突如其来的一道喝声，使我们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个少年敏捷地从一旁的花丛边跑出来，他后面有一个略胖的少年在追着，刚刚发话的就是那个在追的少年。眼前的情景看来那句“站住”并不是对我们说的话。
“我叫你站住！”那略胖的少年有些气急败坏地喊。
“我站着了，你要如何？”前方的少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有点调皮的笑容。
“方才那次默书不算，我要重来一次！”略胖的少年撇一撇嘴，大声说道。
“说好一次定胜负的了。”
“我不管，我就要重来一次！”
“明天吧，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我都说了方才不算数！”
二个少年全然不理会在一旁站着的我们，顾自争执了起来。我向赵宫女看去一眼，她正静静地等着一个可以插话的空隙，脸上没有不安或不耐的神色。
“三皇子，四皇子。”二个少年的对话略有停顿时，赵宫女恭敬地出声唤道。
顺着赵欣的视线看去，四皇子就是那个略胖的少年，他长得浓眉大眼，身形颇壮，他应该就是李泰。而在相比之下三皇子就显得有些清瘦，但是轮廓和五官长得极好，眉目中透着灵敏之气，虽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但已看得出长大后绝对是个美男子，他应该就是李恪了。李恪在唐朝历史上也可算是传奇人物之一，尤其他与高阳公主之间暧昧不清的感情，更是惹人好奇，不过现在他的年纪还尚小。
赵欣的出声完全引不起李泰和李恪的注意，想来他们对于奴才们的恭敬之态早是习以为常了。
本来当下礼数已尽，我们可以离开了，但是他们二人争执着又开始追逐起来，且李恪偏又顽皮地以我和莫言及赵欣三人为圈绕着跑，这样一来我们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李泰绕来绕去追补到人，有些气急，动作开始盲目莽撞起来。当李恪躲在我们身后的时候，李泰突然就像一辆失控的火车一样撞过来，似乎企图透过撞我而去冲击正在我身后的李恪。眼见就要撞上我的时候，我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跃，而李恪也是侧身一避。如此一来，这下李泰便就惨了，他一时之间无法刹住脚步，一头猛的栽进了前方的花丛里。
“四皇子！”赵欣反应最快，她跑到花丛边急切地喊道。
李泰从花丛里狼狈地爬出来，脸上沾着几片花瓣，而额头上则被枝梗刮破了几道，渗了一点血丝出来。
李恪看着李泰，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继而忽然发出大笑声：“哈哈，你今日倒做了辣手摧花之徒！”
李恪说这句话大概只是好玩，并无恶意，但是李泰却气得脸色涨红，那神情不只是生气，确切地说应该是羞愤，大抵是因为被奴才看到他的糗态。他虽也才十一二岁，但毕竟是堂堂的皇子，矜贵高傲惯了，现下这种情景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个很大的耻辱。
“你！”他先是狠狠地瞪了李恪一眼，然后伸出手指着我。
“嗯？”我抬眼看他，应道。他该不是迁怒我吧？
“你个死奴才，给我跪下！”他大声喝道，口气里夹着着恼火和高傲。
我有些怔然，第一天进宫就碰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对于下跪这件事我有本能的反感，但是在这皇宫里恐怕是无法避免。我转头向赵欣看去一眼，她用眼神向我示意先跪下。我只好无奈地单膝跪在地上。
“四皇子，因她今日是第一天进宫，不懂宫中规矩，所以冒犯了您，请皇子宽宏大量，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奴婢今后定会好好调教她。”赵欣随即也跪了下来，替我求情道。
“哼，那就——”李泰的口气有所软化，但是这时突然有个小太监喊着跑过来。
“三皇子！四皇子！你们在这啊，让奴才好找啊！”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地就打断了李泰的话。
“啊！”那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李泰和李恪面前，突然像发现惊天大事一样尖叫了起来，“四皇子！您的额头流血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伤四皇子您？”
我实在忍不住暗自瞪了那小太监一眼，不是我歧视阉人，而是他出现得真的太不是时候了，还有他说的是些什么话？虽然他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是他已经做了火上加油的动作了！
果然，李泰听了小太监的话，伸手一摸额头，看到自己手上的些许血迹，顿时脸色大变。
“小安子，去拿我的马鞭来！给我快点！”他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阴沉，声音也十分冷厉，全然不再像只有十来岁的少年了。
我看得心中一惊，这李泰如今还未开始夺皇位的斗争，就已这般心狠手辣了！
当下无人再说话，那个小太监气都还没喘顺就又快步往原来的方向跑去。我和赵欣仍跪在原地，赵欣不再为我求情，我想她定然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眼下保全她自己才是最重要。
我抬眼向李恪看去，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流露出来，估计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李泰鞭打奴才，又或者对于皇家子弟来说，这些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垂下眼来，力持镇定地默想，我要怎样化解自己进皇宫后的第一个灾难。
第五章 遇到皇帝
“四皇子，您的鞭子。”
没过一会儿，那名叫小安子的太监就跑了回来，向李泰双手递上鞭子。
“小安子，我的额头上有几道血痕？”李泰指着自己的额头问小太监。
“回四皇子，总共是三道，二道浅一点，一道深一点。”小太监仔细地看了看李泰的额头，才慢声细气地回道。
“嗯，三道，那就打三鞭。”李泰自觉有趣地说着，然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我，他那略显稚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慢的神情，对着我问道：“本皇子的这个处罚，你服是不服？”
“不服。”我抬头缓缓地说出这二个字。
“你凭什么不服？”我的回答显然令李泰吃了一惊，他的脸上露出少年该有的那种惊讶表情。
“你是因为我害你受伤，而要处罚我，对不对？”我带着微微的淡笑问道。
“对！”他的回答是下意识地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又说道，“但是——”
我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截断他的话紧接着问：“刚才我有没有碰触到你？”
“没有。”他回答完后脸上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
“既然我没有碰触到你，就表示我没推你，也没打你，那怎么可能伤害你呢？也就是，其实刚才是发生了一个意外，谁也不希望的意外，对吧？”我慢慢地说着，到了末尾处还故意反问了一句。
“对，可是…”他被我说得一愣一愣，一时顿住了。
他毕竟也只是十来岁的孩子，或许其品行未必那么差，可能是被骄纵惯了才养成了如今蛮横的习性。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呵斥声。
“哪来的刁奴，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四皇子说话！”
只见小径石路的另一端徐徐走来二个人，说话的那人显然又是一个太监，不过这个太监比起小安子略年长一些，看起来也多了几分严厉尖锐的模样。
“你是哪个宫的人？”二人停步在我面前，那太监继续用尖细的嗓音斥责在地上的我，“满嘴的‘我’是跟谁学的？还有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全都没有自称“奴婢”，而李泰被我的问题套住也一时忘记这一点。我正想着要怎么回话，但抬眼时顿时惊住了。
凭我的直觉，凭我身为现代人的直觉，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一定就是太宗皇帝了！
虽然我预想过见到他时的场面，但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惊诧，哦，不应该说是震惊！一代明君李世民，如今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而且他一点也不像我曾在网络上看到的图片画像那样其貌不扬，相反，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的卓尔不群和英气逼人！
“奴婢参见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几声敬畏的呼声不约而同响起，印证了他的身份。
我直愣愣地盯着他看，我自己也分不清是他英俊不凡的外表带来的视觉震撼更多一些，还是因为他是唐太宗李世民的身份带来的心理震撼更多一些。但是无论如何，毋庸置疑的，他绝对是一个极品男人！
仔细看去，他的皮肤略显古铜色，五官和轮廓极为分明，深邃得好似用雕刻出来一样，浑身散发着优雅高贵的气息，犹如朗星般的黑色眼眸里蕴着一抹莫测的邪魅，如瀑布般的过腰长发扎在身后，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淡紫黑色的微光。‘
“你这刁奴，没听到在问你话吗？！”耳边传来太监尖锐的训斥声，打断了我出神的欣赏目光。
我万分不情愿地移开视线，扭头对上那太监的脸。这个太监能在皇帝面前出声管事，显然地位不低，可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是不管怎么样，如今皇帝就在我面前，我没理由放着最高权位的人不理，而去对一个太监求情。
我暗想了几秒，重新转过脸对着李世民，低眉恭敬道：“我，呃，奴婢参见皇上！奴婢今日初进宫，不懂宫中规矩，请皇上恕罪！”
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我说完偷偷地抬起头瞄了李世民一眼，他正居高临下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我们几人。
“都平身吧。”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继而视线就移到李泰身上，问道，“泰儿，你额上的伤如何而来？”他的语调平稳但是却自有一股威严之势。
“回父皇，儿臣额上的伤…，”李泰见到皇帝突然出现，方才的跋扈气焰一下子全熄灭了，有些生怯地回道，“儿臣方才跌到花丛里，刮伤了。”
我听到李泰这么回答，总算放了心。
但是李世民这时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么你手上的鞭子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只是淡淡地向李泰看去一眼，李泰却已有些惊颤，看来这四皇子对他的皇帝父亲十分敬畏。
“回父皇，“李泰顿了顿，伸出手指向我，略显委屈地说，”是这奴才害得儿臣跌倒受伤，所以…“
“所以你要鞭打她？“李世民不等李泰说完，便接了话。听得出来，他并不赞同这种刑罚。
李泰低下头去没敢再吭声。我见眼前的形势对我明显有利，趁机开口说：“禀皇上，奴婢实在是无心之失，还望皇上和皇子恕罪！“
和皇帝还有皇子争辩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我当机立断地放低姿态求情。我只求眼下能顺利逃过这一劫，完全不想故意做出硬骨气的样子来标新立异，以博取皇帝的注意。
“小路子，去宣太医来替四皇子看看伤口。“李世民没有立即理会我，先是对身后站着的那个之前对我发话的太监下令道。
“是，奴才遵命！“那个叫小路子的太监领了命便就小步跑着离开了。
“皇上，请恕奴婢多嘴，“听到太医二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对着李世民说道，”皇上你曾说，人的五脏经络，均附在后背，因此下诏废除鞭背刑。那么鞭子一物是不是不宜在宫中深苑内出现呢？“
因为我直视着李世民，所以没有看到李泰和李恪讶然的表情，不然我肯定就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是在多嘴了。
当下李世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口气，问道：“你也读过《明堂针灸书》？”
“略有所闻。此书中有记载，人体背部为五脏经络孔穴集中之处。”我回现代的那几天曾详细查过唐朝资料，那时也稍微注意了一下这部明堂书。不过当下未免说多错多，我尽量简略地回答。
可是，我却不知道早在我说出“下诏废除鞭背刑”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已经犯了一个大失误。这件事的确是在贞观四年十一月，也就是本月将会发生，但是现在它却还未成为事实！
“想不到一个新进宫的宫女，都已听闻了宫中的事。”李世民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状似亲切，是我却觉得意味深长且令人不安。
我低下头去紧抿着嘴不再说话，而耳边听到李世民继续说：“不过你这小宫女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人五脏之系，确实均附于背，鞭背刑会伤及人之五脏肺腑，实在是过于残忍，朕明日便下诏废除此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犯了错，心中微惊。可是，我内心里感到更惊讶的是，历史上李世民下诏废除鞭背刑这件事，竟然是因为我这部经意的一席话！
当然，我惊讶仅仅是我自己的事，李世民并没有因为这门一次偶然碰面就对我产生情愫，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完全不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初次见面，皇帝看到我就觉得惊为天人，然后一见钟情，继而爱得不可自拔。
没有。完全没有。
李泰额上小小刮伤的事，随后不了了之，皇帝袖子一挥，我们便犹如得到大赦般赶紧离开，然后一路顺畅无事地到了永和阁。莫言自从遇到长孙无忌之后就显得极为怪异，连皇帝出现都没有抬头多看一眼，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
到了永和阁后，我和莫言被分配到后院的一个小房间。这房间虽小，不过好在只有我和莫言二人合住，不用像其他宫女一样四人共睡一张通铺。
“午膳时间快到了，你们俩先换好桌上的宫女服，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熟悉一下永和阁的地形，然后再去领午膳。”赵欣站在房间门口对我和莫言交代，然后转身走了开。
赵欣离开后，我把房门关上，房间里顿时分外安静，只剩下窸窣的穿衣声。莫言不说话，我猜想她是在想和长孙无忌有关的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我就无从得知了。而我不吭声，是因为开始想念起皇宫外的一切，尤其担心石枫的脚伤，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拖延，他治愈的几率是不是会越来越小？还有，我也好怀念他那温柔得让人着迷的笑容，和那深情得让人窒息的眼神。甚至也开始想起龙霄云清冷黑亮的眼眸，和挺拔孤寂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好像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皇宫之外的一切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叩叩——”一刻钟过后，敲门声响起，赵欣在门外唤道：“秦然，莫言，你们衣服可换好了？换好便出来吧。”
“好了，马上出来。”我扬声应道。
“嗯，出来了。”莫言也附声道。她的神色已经慢慢正常，如同平日的淡然。
我和莫言出了房门，就跟着赵欣粗略地走了永和阁里的几条重要路径，然后便去膳房领午膳。
走进膳房门口，却意外地听到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而被讨论的人正是我。
“听说本来是要被四皇子鞭打的，结果竟然被皇上给看上了！”
“可不是，依我看，准时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就是，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第一天进宫就能见到皇上？”
“我听说啊，她还卖弄了医术上的事呢！”
“是啊，听说皇上就这么被她蛊惑了，居然还当场为她下诏！”
“啊？！下诏？皇上为她下了什么诏？”
“这我就不清楚了。”
…
走在前面的赵欣回过身看了看我，对我露出一个别介意的微笑，然后推开虚掩着的膳房的门，故意咳嗽了一声。门内立时鸦雀无声，那四五个正围在一起的宫女看到我们出现，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各自端着膳盒鱼贯地离开。
我站着门口看着她们一个个走完，才举步踏进膳房。我真的没有想到这宫中的流言竟然传得这么快，快得令人咋石。
然而，我更加想不到的是，因为我凑巧见到了皇帝一面，此后大大小小的麻烦就源源不断地涌来了。
第六章 宫斗之始
一整个下午，我和莫言都在学习宫中礼仪。我算是大大的增长见闻了，这皇宫里的规矩之繁多，简直让人惊叹。从走路的姿态到说话的口吻，从端东西的手势到下跪的时机，从不同的尊称到各种见面礼节，从宫女制度到废票的得宠情况，必须留心注意的事情实在是多到可怕的地步。
一开始我听得十分津津有味，感觉很新奇有趣，但是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之后，我忍不住犯困了。这课程未免太长了吧？看着赵欣还在滔滔不绝，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我只好在心里偷偷叹口气。
“叩叩——”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我去开门。”我抢先对赵欣说。坐了一个下午我全身都酸了，趁机起来走动一下也好。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宫女，我对着她客气地问道：“请问是？”
“赵姐姐可是在里头？”那宫女长得十分清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她甜甜笑着问道。
“敏儿妹妹？”找欣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来，“你找我？”
“赵姐姐，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那叫敏儿的宫女见到赵欣出来，又是微微一笑，说道。
“什么事？”赵欣问道。
“唔，那个…”敏儿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谈。”我朝她们笑了笑，转身关上房门。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她们说话声音太大，还是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太差，坐在屋内的我和莫言完全能够听清她们的对话。
“赵姐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敏儿妹妹，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当说，你自己也该有分寸了。”
“可是…，这事和姐姐你有关，敏儿才忍不住跑来想告诉姐姐一声，让姐姐好有个心理准备。”
“哦？与我有关？”
“嗯，其实严格说起来，是你现在带的那个新宫女闯的祸，但是姐姐毕竟是带她的人，她如今犯了错，恐怕姐姐也脱不了身。”
“闯祸？”
“可不是，姐姐呀，你可不要掉以轻心，我听说立政殿那边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四皇子染了风寒！”
“可严重？”
“这我就不清楚了。姐姐，我还赶着当差，不能多说了。”
“嗯，谢谢敏儿妹妹了。”
赵欣推门进房的时候脸上神情有些沉重。我也知道事情似乎有点糟糕了。那立政殿是长孙皇后的宫殿，而四皇子李泰便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现在李泰发烧生病了，事情还能不严重吗？可是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难道这样也要定我的罪？
“秦妹妹…”赵欣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赵姐姐，我都听见了。”我接过她的话，直接问了，“这事儿按宫中往常的例子，会如何发展下去？”
“这事，恐怕不会善了，既然有传言流出来，就极可能是有人存续挑起风波。”赵欣细思了一会儿，又说，“你今日第一天进宫，就有幸见到圣上，只怕已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
“那么现在我需要做什么吗？”我微皱起眉，问道。
“立政殿那边并没有传你过去，现在也不宜做什么，只好先静观其变了。”赵欣和我一样皱着眉头，看得出来她也认为这件事很棘手。
如果四皇子病情没有大碍，且没有人故意从中挑拨，那么这件事便无甚关系，可是，事情往往不会如此顺利，在宫中明争暗斗的事情时有发生。如今有一个新人出现引起皇上的注意，各宫的主子们定然早已听到消息，有人暗中做些动作时免不了的事。
我看赵欣不再说话，便扭头看了看莫言，但是她全然没有要插嘴的意思。我也不意外，以她清冷的性子，自然不是会理他人闲事的人。看来我也只好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进了这皇宫就犹如一脚踏进了战场，虽然我不是什么贵妃才人，但是显然我已经不小心进入了斗争圈。
等到天黑，吃过晚膳，都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在我觉得这惊险的一天可以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件事发生。
“哪位是秦然姑娘？”房门外站的是一个小太监，客气地问道。
“我就是。”我也好声应道。
“请姑娘随我走一趟，我家娘娘想见你。”那小太监面带着微笑，细声说道。
这么快就来宣见我了？我心里有些紧张，但是也只有打起精神去面对。于是当下我点了点头，跟在小太监身后走着。
这个时间各处的宫灯都已经亮起，一眼望去，星星点点的火光让各座宫殿看起来有金碧辉煌之象。但是我没有心思去欣赏，只觉得这初冬的冷风吹来直寒到骨子里去。我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伤，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我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我到底为什么要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我开始质疑自己进宫的决定，然而脑中闪过石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和他深情宠溺的眼睛，我忽然觉得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站在一座寝殿门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旁边的那个小太监轻声敲着雕花的木门，轻喊道：“娘娘，您要见的人来了。”
“进来吧。”幽幽而娇柔的一道女声响起。
小太监轻轻推开门，示意我单独进去。我正了正色，举起脚步跨进门去。这座寝殿之内装饰摆设都极为雅致，同时又显露着华贵之气。我没敢四处乱看，眼睛直视着前方，我猜测长孙皇后就在前面不远地方的门帘之后，于是距离珠帘数步就跪下来请安。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我跪在地上恭敬地唤道。
“呵呵——”帘子后清脆娇媚的笑声响起。
我略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帘后宽长的高椅上坐着一个女子，身形婀娜，但是看不清容貌。
“起身吧。”那女子柔声道，又轻笑了一声，而后说，“怕是小耘子没有说清楚，本妃乃是德妃，并非皇后。”
我这下总算明白她笑什么了，我出了个大乌龙，好在长孙皇后不在场，不然就是大不敬了。
“德妃娘娘金安！”我赶紧屈了屈身子，补了一句。
“嗯。”她温和地应了一声，一时并没有说话。
为了不再做出冒犯的事，我也站着不说话，脑子里快速地搜寻着德妃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