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威武前传》作者:贡茶
文案:
冲喜宫妃要如何逃出生天,创造新局面??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倾君 ┃ 配角: ┃ 其它:
☆丶进宫冲喜
大唐国天平十六年,晨时未刻,数十位侍卫拥着一辆华丽的宫车驰向皇宫方向。
因今日是七巧节,出行的姑娘极多,多在街市置买瓜果针线,忽然听得喧闹,见得宫车,都互相询问道:「是哪位贵人出游?」
忽有人指着拚命要挤到宫车旁边的一个婢女道:「咦,哪不是王小姐身边的侍婢葡萄麽?」
「小姐,小姐!」葡萄左冲右突,仗着学过武,硬是冲破侍卫的防线,奔到宫车旁边,攀上车橼,死也不肯放手。
「停下停下!」王倾君气急败坏,待掀了帘要跳下宫车,一瞥侍卫们的眼光,又打消了心思,手一伸,拉住葡萄的手臂,把她扯进宫车内,喘着气道:「你不去向族长等人报讯,设法子弄我出宫,居然跟了上来,作死麽?」
葡萄拍着胸口定惊,应道:「一大早起来,宫里突然下旨,召了小姐进宫,管家等人自然会去禀报族长。我只怕小姐孤身进宫,势单力薄,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
王倾君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问葡萄道:「你说,好好儿的,宫里怎麽突然就要召我进宫了?」
葡萄看看王倾君,见她一对蛾眉,秋水眼顾盼生辉,不由喃喃道:「莫非是小姐的美名传到宫中,皇上这才逼不及待迎小姐进宫为妃?」
「啐!」王倾君瞪葡萄一眼,她相貌是不错,但不至於会使皇帝要逼不及待迎进宫的地步。且宫中要纳妃,自有各种礼节,也会事先通知,让府里做好准备,断不会这样仓促。若不是内侍捧了圣旨,侍卫又出示证明,她几疑这些人是山贼假扮来掳挟女人的。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见王倾君疑惑,葡萄反安慰她道:「小姐放心,许是一场误会呢!」
「希望如此吧!」王倾君思忖得片刻,贴在葡萄耳边道:「听闻初次进宫的嫔妃,都会让太医把脉,确认身体健康方才放行。待进宫後,若见着来把脉的太医中,有李松柏在,你设法接触他。他在宫中当太医,没准知晓这是怎麽回事。」
葡萄年方十五,自小跟在王倾君身边,颇为机警,闻听此言,心里稍安,悄声道:「真要不行,就跟皇帝禀告,说小姐已跟李太医有婚约了。反正小姐孝期已满,本来就要谈婚论嫁了。」
王倾君之父王启是大唐帝国四位大将军之一,三年前领两个儿子和蕃国对战,中了埋伏,两个儿子皆阵亡,他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到京城不久,他便伤重不治而亡。王启的妻子尚夫人受不住夫死子亡的刺激,不久也病亡了,整个王家只剩下王倾君这个孤女。
王启有两个亲交好友,一个是镇守边关的名将司徒将军,一个是京城名医李纵。这两人闻得王启身死,王家只剩下孤女王倾君,皆让儿子上门吊唁,并暗示,待三年孝满,会上门向王倾君提亲。
王氏族人见司徒将军之子司徒元和李纵之子李松柏皆是出色少年,便苦劝王倾君在他们中间觅一个出嫁,到时生个儿子过继到王家,好继承王家香火。
王倾君自小便聪慧倔强,至父母兄长一死,倒也忍住悲痛,每日练武,一心要当个女将军,为父兄报仇。对於司徒家和李纵家人的暗法,不置可否。
司徒元和李松柏见了王倾君,皆心生爱慕,在她孝期间,时时上门开解,三人遂结成好友。
王倾君三年孝期还未满,司徒元得了父信,奔赴边关,当了一名副将。李松柏却承了父命,进宫当了一个小小太医。
王氏族人见司徒元和李松柏各有前途,暗中计较,只等王倾君孝期一满,便要劝她嫁与李松柏。
不想王倾君孝期刚满,在毫无防备之下,一道圣旨下来,就强召了她进宫为妃。
待宫车渐近宫门,王倾君悄悄掀帘角向外看,这才发现,宫门处居然停了好几辆宫车,车中所坐的,也是一脸不解的妙龄女子。敢情今儿突然被召进宫的,不止她一人哪?
车轻马快,宫车很快便进了宫。王倾君和葡萄被领到祥云殿歇息。同在殿内的,还有另外九位妙龄女子。大家互相问起,这才知道,她们都是一大早突然接到圣旨,不容她们收拾打扮,侍卫就强押了她们上宫车,直接送进宫来的。
王倾君瞧了瞧另外九名女子,更是不解了。历来选妃,不单选相貌德行,也选身世。看这几些女子,相貌虽不错,也算不上绝色。另有几位,衣着普通,一看就知道出身不高。
众女子也感觉事情有异常,略为不安,只是问来问去,皆问不出什麽,且正经接了旨,圣旨里确实宣读了,是让她们进宫为嫔妃的。
一位叫李淡云的女子叹道:「唉,今儿是我生辰,母亲特意为我准备了新衣,还没换上,圣旨就来了。」
「啊,今儿也是我生辰呢!」
「我也是。」
「……」
王倾君微张了嘴,这些女子家世各有差异,相貌也各有优缺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七月初七日子时出生,人称七巧女。
大家面面相觑,各吁出口气道:「瞧来,宫里不是选妃,是选七巧女来着。」
正吱吱喳喳,已有内侍在外说话,让她们依次出殿,到另一侧让太医把脉。
一听太医两个字,王倾君便冲葡萄使眼色,葡萄会意,微微点头,跟在她後面出去。
来的太医中,果然有一人是李松柏。李松柏见到王倾君,难掩眼里的震惊,很快便垂眸掩了神色,像不认识王倾君一样,伸了手为她把脉。
王倾君心知有异,也假作不认识李松柏。
诊完脉,宫中嬷嬷又来检查身体,折腾一通後,才有人领了她们到厢房安歇,以待陈皇后召见。
候得无人察觉,葡萄这才从袖角摸出一卷纸条,递在王倾君手中。
王倾君展了纸条一瞧,见字体匆匆而就,极为潦草,但确是李松柏的笔迹,心头略定。待看完纸条,脸色却惨白起来。
原来当今皇上唐若龙自打年初便缠绵病榻,药石无灵,至六月底,更是卧床不起。
不想七月初六时,唐若龙忽然召见清尘子道长,密谈了一番。当晚,唐若龙便发出旨意,搜寻京城年方十六,於七巧节子时出生的十位女子进宫为妃,安排在七巧节这晚为他冲喜。
王倾君本来忖度自己才貌并不算顶尖,且父亲兄长为国损躯,於国有功,到时见了皇后表明身份,求求情,没准能放自己回府。但皇帝既然重病,搜寻七巧女进宫,为的是冲喜,哪儿会轻易放她回府?
葡萄凑过来看了纸条,好半晌道:「小姐,这该怎麽办?」
王倾君定定神,冷哼道:「合着我王氏一门,全该为国损躯啊?」说着撕烂纸条,拿在手里揉搓,怕人察觉,也不敢扔在地下,待要放进嘴里,看到葡萄张着嘴说话,便把纸碎全塞进她嘴里,道:「你今早还不及吃早膳,嚼嚼这个充充饥罢!」
葡萄:「……」
很快的,便有内侍来传她们,道是陈皇后召见。
众人来到清宁宫,请安行礼毕,自有内侍拿了册子点名。
「王倾君,年十六。」
一位内侍捧着册子,声音尖厉,念到王倾君时,略停一停,眼尾一撩,见王倾君默默上前跪下,这才继续念下一位。
王倾君匆忙瞥一眼陈皇后,见她三十岁出头,美艳无比,确是一副国母之相。心里暗思,不知道自己待会向她求情,有没有效果?
待内侍念完,陈皇后才缓缓道:「都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王倾君抿了抿嘴唇,敛去眼底的情绪,挺直了腰背,抬起了头。
在一天之内,能寻到十位相貌清秀,皆是七巧节出生的美女,殊不是易事。所以对於她们的出身家世,陈皇后便作了忽略,没有特别关注。
皇帝缠绵病榻之事,除去重要大臣,外间所知不多。因此十位七巧女中,除去王倾君,其馀九位听闻召她们进宫,确实是来服侍皇帝的,脸上不由都带出喜色来。
陈皇后一瞥间,见王倾君神色与众不同,便多瞧了她一眼,待见她上着素罗轻衫,下系宝蓝地小花瑞锦裙子,腰间花穗,压裙玉鱼子,一身打扮不似平民女子,便看向内侍,内侍赶紧上前禀报了王倾君的出身。
陈皇后一听,脸色一凝,转向王倾君道:「你是王启之女王倾君?」
「正是。三年前和蕃国作战,两位兄长皆阵亡。家父打退了蛮族後,带伤回京覆命,一个月後伤重而亡。家母伤怀之下,不久也亡故了。如今王家,只有臣女一人。」王倾君低声作答,伏地道:「如今臣女孝期未满,请皇后娘娘开恩,准臣女回家守孝。」
陈皇后闻得此言,略皱皱眉,再看向一位内侍。
内侍听得王倾君的话,略为不满,小姐,当众说谎可不好。因上前禀道:「皇后娘娘,王美人三日前孝期便满了。」
听得内侍的话,陈皇后定定看着王倾君,缓缓道:「既已进宫,便是天家之妃,凡事以皇上为重。以後好好服侍皇上,若能诞下一儿半女,自然能获得封号,永享荣华。回家之说,休得再提。」说着,吩咐内侍道:「领她们下去,等候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喜欢王倾君这个名字,便拿来作这本女主的名字了。另外,这本的设定灵感来之《宫斗》那本,但绝不是那本的前传。
☆丶夜御数女
今儿召进宫的七巧女,皆年满十六,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家时,不单学女红等事,母亲也已秘密教导过人事,一听侍寝这等话,皆明白是怎麽回事。
现下宫中嫔妃共有七品,像她们这种仓促召进宫的,还没有正式位份,统称美人。若能侍寝,得了圣意,保不准便能晋个位份,光宗耀祖。再若能诞下一儿半女,那就真个和陈皇后所说的那样,从此荣华富贵了。众人想着,皆脸红心热,暗暗作了无尽瑕想。
李淡云心眼略比其它七巧女多,高兴之馀,见王倾君脸色古怪,不由也警惕起来。像她们这种小官儿的女儿,家世不出众,相貌不绝色,就是德行,也没有到让人传诵的地步,宫里为何突然召了她们进宫?
有几个七巧女见李淡云突然不说话,面面相觑一下,很快也沉思起来。隔一会有一个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因为咱们皆是七巧节出生,这才召咱们进宫的。」
未等她们讨论完,已有内侍领了宫中嬷嬷来指导她们礼节,这一指导,便花了半天功夫。待得午膳,宫中嬷嬷一边指导进餐礼节,一边不咸不淡道:「各位美人,按宫中规矩,候着侍寝的,晚上都不能用餐,若是不耐饿的,这会便多吃些罢!」
王倾君本来没胃口,一听这话,只得奋力吃起来,一边朝葡萄使眼色。
葡萄站在她身边侍候,接到眼风,悄悄比个手势,表示知道了。不就偷藏几个鸡蛋晚上吃吗?这个容易啦!
午膳毕,休息一个时辰後,又有嬷嬷来给她们修眉开脸剪甲,涂了香露滋润手足。
王倾君趁人不觉,把左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塞在帮她修甲的莫嬷嬷袖子里,一边悄声问道:「嬷嬷,侍寝,是怎麽个侍法?」
莫嬷嬷得了镯子,眉眼松动,借口所坐的地方不够光亮,不利修甲,让王倾君把椅子搬到近殿门口处,看看众人听不清她们说话,这才压低声音道:「王美人若有法子,便趁早出宫吧!」
王倾君闻言,不动声色把压裙子的玉鱼子解下,一并落入莫嬷嬷袖中,这才低低问道:「嬷嬷可能帮我传递消息?若能,头上所佩首饰,全属嬷嬷。」
莫嬷嬷为难一下,待见了王倾君头上的佩饰,又有些不舍得,终是悄声道:「若要把消息传递到宫外,恐怕不能。若是宫内,倒还有法子可想。不知道王美人宫中可有认识之人?」
除了李松柏,还能找谁?但以李松柏的能力,恐怕没法弄她出宫。王倾君待要摇头,想了想,还是说了李松柏的名字,轻轻道:「嬷嬷把我的玉鱼子给他瞧了,他要没话说便罢,若有话说,嬷嬷设法来通知我。」
李松柏是太医,平日总待在太医院,想要跟他递个话,只须装作不舒服,到太医院走一遭,总能见着,且也落不了把柄。莫嬷嬷权衡得失,很快便点点头。
到得傍晚,香汤沐浴完毕,十位七巧女便坐在窗前等候皇帝召见。
王倾君左等右等,不见莫嬷嬷过来,心下焦焚,无奈何假装肚子不舒服,让内侍帮忙请太医过来瞧瞧。
内侍见王倾君突然捂着肚子,痛得满脸是汗,也不敢怠慢,忙去上报。
葡萄藉机扶了她坐到一边,贴耳道:「小姐,李太医要是没法子,咱们可怎麽办?」
李松柏不过小小太医,王倾君对他也不抱什麽指望,只是指望他能传递消息出宫,看看王氏族人能否找到父亲的旧交丶尚书令罗冲。若有罗冲出面,她再假借身有重疾,或有一线出宫的希望。
王倾君低语道:「真要不行,就得饮些冷水,吃点发馊的东西。待得上吐下泄,自能免了侍寝。只是不到最後,此法万万不能用。以防事出突然,无力自救。」
葡萄见王倾君自有主意,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回正常位置。
待得银河横渡,牛郎织女星遥相对望,十位七巧女便陆续被抬走了七位。只剩下肚子痛的王倾君,心存疑惑的李淡云,并一位名叫夏巧儿的姑娘。
在李淡云和夏巧儿的想像中,皇帝就算无比强大,也不可能一夜御数女,顶多在她们中挑两位今夜侍寝,可是如今居然抬走了七位,这就叫人惊异了。
夏巧儿怯怯扯扯李淡云的袖角,悄悄道:「听闻皇上今年春秋已四十有三,这……」
是啊,这个岁数,怎能夜御数女?李淡云也极是不安,悄悄道:「或许只是召见而已。」
夏巧儿未及答话,一位领事公公已进来了,尖声道:「皇上召李美人夏美人王美人侍寝。」
葡萄急得不行,扶着虚弱的王倾君道:「公公,我家小姐不大舒服,可否待太医诊过,再去侍寝?」
领事公公不理睬,只道:「皇上有令,今晚十位七巧女须得全到殿里侍候,咱家遵令行事,可不管你们有病没病。」
「公公您瞧,我家小姐这个样子,可怎麽侍候皇上?」葡萄道:「若是带累了公公,可怎麽是好?」
王倾君情急,因当着李淡云和夏巧儿的面,从头上摸下所有首饰,递在领事公公手里,嘴里道:「公公通融则个。待太医诊完脉,服个药丸,再过去服侍皇上,也免得这副病态让皇上生气。」
李淡云心神不定,看看夏巧儿,看看王倾君,突然咬咬牙,也把头上两根看得过去的钗子拨了下来,走过去递在领事公公手里,求道:「我们三人皆不大舒服,公公便让太医给我们诊诊脉罢!」
夏巧儿本来不舍得自己的首饰,见王倾君和李淡云皆如此做,便也拨了一根钗子递在领事公公手里,小声道:「求求公公了!」
领事公公拈拈手里的首饰,见有两件成色还行,略感满意,便道:「两刻钟後,是活是病是死,都得抬你们过去。」说着退了下去。
「姐姐,你定然是知晓什麽事儿的,告诉我们罢!」李淡云紧紧拉了王倾君的手,求道。
王倾君心慌意乱,抬头见得李淡云和夏巧儿恳求的眼光,眼见内侍们不在殿内,权衡轻重,迅速道:「你们立下重誓,若是有事儿,不供出我的名字来。」
李淡云和夏巧儿本也是心灵手巧的人儿,一听这话,下意识便知道,今晚这事确实不对了,因忙不迭点头,各立下重誓。
王倾君待她们发完誓,便拉了她们,贴耳把所知的事情说了。
李淡云听完,惊得差点绊倒在地,原来皇上已病重,召她们进宫,是了了冲喜。纵她见识浅薄,却也知道,要动用到冲喜这一招,一般是没救了。万一皇上驾崩,她们这些人算怎麽回事?
夏巧儿也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捂了嘴,这才没有哭出来。她本来和表哥已谈婚论嫁,因着表哥家不肯多出聘礼,自家娘亲赌气,不肯松口,定婚日子才被拖延了。为着这个,她也暗暗埋怨表哥,认定他没有尽心。今早突然被召进宫,初始时,她还暗暗痛快,想着姑母定然会悔不当初。
待自己以後成了嫔妃,高高在上,看姑母和表哥还敢小觑她?到这会,悔不当初的,却是她了。
王倾君见李淡云和夏巧儿脸色惨白,神色惊惶,不由有些後悔告诉她们这件事。反正待会儿她们也会知道,这会告诉她们,只添了惊惶而已。
李淡云却比王倾君想像中的聪明,只一会就镇定下来,紧紧拉住王倾君和夏巧儿道:「咱们总得想个法子罢?」
「你们没听领事公公说了,就是病了,也得抬过去麽?」王倾君苦笑道:「本来以为装装病,或者能拖延些时日再侍寝,可如今……」
王倾君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门响,有内侍引了两位太医进来,便止了话。
来的两位太医中,其中一位是董太医,另一位,正是李松柏。
诊脉期间,王倾君数次看向李松柏,李松柏却不看她,只专心诊脉,待得诊完收手时,手指却在王倾君掌心轻划过。
王倾君知机,不动声色收回手。
李松柏也不开药方,只道:「不过食滞,不须服药,只须用一颗消食丸,温水送服便可。」说着待要嘱人去领药,却恍然记起另一事,翻了药箱,取出一粒蜡丸,当众捏开,把黑乎乎的药丸倒在王倾君手掌心,解释道:「这是我自己随身备着的消食丸,王美人服用这个也一样。倒不必再令人跑一趟了。」
随身备着的消食丸?王倾君看着手掌心的药丸,抬眼时,见得李松柏眼神一闪,马上明白了过来,这药丸有玄机。
葡萄手勤,已是帮忙李松柏收拾药箱,谢了又谢,送了董太医和李松柏出去。
葡萄送完太医,回来时便服侍王倾君吃消食丸,倒水递过去时,用身子遮住众人眼光。
王倾君捏开药丸,见丸心果然藏有一张小纸团,忙抽出纸团,展开细看。
这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半天居然没人看的感觉,决定改改章节名。求支持求鼓励!
☆丶惊心动魄
葡萄见王倾君手指一抹,展了纸条只一看,就迅速团在手心,塞到嘴里,就着她手里的温水吞服了下去,不由看看分成两半的消食丸,却听王倾君微哑着声音道:「这药丸要酌量服用,不能一下子全吞了。」
李松柏在纸条上写的是:不能成功侍寝者,已投入炼丹炉祭丹。消食丸为春丸,酌量服用。
李松柏简短的两句话,透露出的,却是惊心动魄的消息。一,七位侍寝的七巧女,这会已凶多吉少。二,想要活命,便得成功侍寝。三,春丸是救命丸。
李淡云和夏巧儿听得王倾君的话,自以为心领神会,认定王倾君不过装病拖延侍寝时辰,又不是真的肚子不舒服,自然不肯把药丸全吞了,只装装样子瞒人耳目罢了!
未等她们多想,领事公公已领了内侍进来,指指她们道:「抬走!」
葡萄待要跟上王倾君的步辇,却被人拦下了,领事公公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只召美人侍寝,宫婢退避。」
此去凶险,葡萄一道去,没准便是一道送死。王倾君回首道:「葡萄,你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着看定葡萄,作了一个口型。
领事公公不耐烦,已喝道:「快走快走,要是耽误了,全得人头落地。」
自打皇帝病重,便从养心殿移居三清殿,并每日服食丹药,现下更听信道士之言,让七巧女进宫冲喜。眼看着稍一耽误,时辰已不早了,领事公公也心急,怕到得迟了,自己会担了莫大的干系,因此只催着抬步辇的内侍快走。
才坐上步辇,王倾君突然捧着肚子叫起来,在步辇上摇摆了一下,「咚」一声,竟是摔到地下,尖叫了一声,在地下滚来滚去的喊痛。
李淡云和夏巧儿听得尖叫,回头来瞧,却听领事公公道:「先把她们抬过去,咱家稍後就来。」说着黑了脸,转向王倾君,喝几位内侍道:「还愣着作什麽?把人弄到步辇,拿东西缚住,赶紧的抬走。」
葡萄还站在殿外门,见得王倾君滚落到地下,便要去扶,却被领事公公拦住了,待要拚命上前,却见王倾君突然抬头看她一眼。
葡萄机警,假装还要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样子,不动声色退到曾公公身後,只待王倾君动手,她便全力配合。
王倾君迅速估量四个抬步辇的内侍身手,只等他们过来缚她,便要迅雷不及掩耳的挥拳打晕两个,然後待葡萄打晕领事公公,再联手把剩下的两个内侍解决掉。之後趁着夜色藏起来,想法逃出宫。
四个内侍听得领事公公的话,已是解了腰带,准备上前缚王倾君,却听得脚步声,一阵侍卫列队过来,问道:「公公,怎麽了?」
良机稍纵即逝,王倾君无奈,只得挣扎着站起来道:「公公,我没事了,可以上路了。」说着自动坐上步辇,不再喊肚子痛。
葡萄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还紧紧握着,万般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眼看着步辇渐远,眼角慢慢渗出泪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三清殿外,却没有立即进去,只在殿外等候召见。一时有一位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曾公公出来,摆手道:「里面还没完事,过会儿再进去。」
曾公公说着,抬眼见得另一侧有步辇移近,不由眯起眼,藉着殿前灯笼光亮细瞧了瞧,豁然发现来的人是陈皇后的侄儿陈文安。
陈文安今年十九岁,少年有才,已官至从四品国子司业。陈皇后更把自己长女千金公主许配於他,因皇帝病重,朝中诸事纷忙,婚期才拖延了下来。
陈文安既是陈皇后侄儿,又是千金公主准夫婿,深夜来此,自有深意。曾公公不敢怠慢,忙忙步下台阶迎了出去,待得步辇一停下,便打个千儿请安,口称见过陈司业。
王倾君听得曾公公的说话声,不由悄悄抬头,瞧向台阶下,只见来人年约二十岁,身段欣长,身穿柿红长衣,袖口领边掐丝暗金线,白玉腰带。殿门口灯笼映照在他脸上身上,那一股风华绝伦,难描难叙。只一会,王倾君便意识过来,这便是千金公主准夫婿陈文安了。
陈文安十岁之前极为顽劣,是有名的浪荡少年,闯下无数祸事。陈父无奈,把他送至远离京城的福州少林寺,挂在主持名下当了一位俗家弟子。至十三岁,陈文安才回京城。陈文安回京城不久,陈父病亡。自此後,陈文安专心读书练武,三年後考取举人,去年初,更是得中进士,金殿取士时,因口才出众,相貌俊秀,毫无异议当选为探花郎。
这麽样一个人,自然是京城少女讨论的热点人物,王倾君也听闺中蜜友嘀咕了无数次,道若是能嫁得陈司业,此生无憾等语。这会瞧去,见陈文安果然人才出众,不由暗暗将他和李松柏司徒安作了一个比较,最後不得不承认,单观外表,这个陈文安确然比李松柏司徒安出色。
见得殿下垂首立着一位美人,陈文安忖度是今天新召进宫的七巧女,也不多问,只对旁边的曹公公挑了挑眉。
曾公公见陈皇后身边得宠的内侍曹公公陪同陈文安一道来了,明知故问,笑道:「曹公公怎麽来了?有什麽事让人通知一声不就得了?」
「怎麽,咱家来不得?」曹公公不给情面,不阴不阳道:「事儿如何了?」
曹公公代表的自然是陈皇后,曾公公不敢不应,只斟酌言词道:「瞅着不大行。已抬走了七位,还有两位在里面,估计也快了。」
曹公公抬眼看了看王倾君,问道:「只剩下这一位了麽?」
曾公公点头应是,又谄媚的报告道:「皇上嘱咐了,若有成功的,暂时安置在祥云殿住着,令人好生看护。到时有孕相便罢,若没有孕相,便……。可惜,前头七位,全部不成功。」
王倾君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差点站不稳,只紧紧攥了拳头,这才勉强定下神来。侍寝不成功者,立即死。侍寝成功者,到时没有怀孕,照样死。
陈文安对美人们死不死的,不放在心上。但是皇帝重病,却还要一夜召十女侍寝,死期已近。他此来,是领皇后之命,要让皇帝在榻上写下遗诏,立陈皇后之子唐天佑为太子。
皇帝十六岁登基,当时立的是孙皇后,孙皇后死後,才改立陈贵妃为皇后。
孙皇后育有两子,长子唐天致如今十八岁,有战功,声望甚隆,次子唐天远十六岁,温厚和平,极得皇帝喜爱。
陈皇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女千金公主今年十六岁,儿子唐天佑十岁。
先前因太子之位,朝臣之间有争论,有认为唐天致既然是孙皇后所生,乃嫡出,又是长子,自然要立他为太子。有认为现下国母是陈皇后,自该立陈皇后之子唐天佑为太子。两派争论不下,便有第三派出来,说道皇帝正当壮年,立太子之事大可缓期,不必急於一时。不想皇帝今年春天一场小病後,渐成大病,至卧床不起。而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不管是朝臣还是陈皇后,都心急如焚。
今日皇帝召七巧女进宫侍寝,陈皇后已感不妙,忙秘密召陈文安进宫,着手安排,让他务要见到皇帝,取得遗诏。
陈文安既是陈皇后侄儿,又是千金公主准夫婿,他进出宫闱倒也顺利。这会儿只对曾公公道:「请曾公公通禀一下,说驸马求见。」
不说姓名,不说官职名,只说驸马,便是女婿求见丈人,自有其中含意在。
虽则皇帝说过,今晚谁也不见,但皇帝对陈文安这个准女婿,向来极是欣赏,就算不见,也不会十分苛责。曾公公权衡得失,很快作了决定,转身进去通禀。
见陈文安求见皇帝,王倾君暗暗吁一口气,没准这一打岔,皇帝便不要她侍寝了呢!未等她再寻思,只听一片脚步声,内侍抬了两个担架出来,担架上各伏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有淡淡血腥味飘浮在空中。
王倾君眼尖,这麽一瞬间,却是认出伏在担架上的,正是李淡云和夏巧儿,一声惊呼未及喊出来,已生生吞了回去。李淡云和夏巧儿不过先她一步而来,竟这麽快就死了?
一队侍卫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她,见她没有哭喊出来,便没有上前。
陈文安看也不看她,只背负着手在殿外踱步,神态若有所思。
很快的,曾公公便出来了,把手中的拂尘挟在手肘,朝陈文安拱手道:「皇上有旨,宣陈驸马晋见。」待陈文安抬步,曾公公又指指王倾君,吩咐身後跟出来的内侍道:「抬进去!」
陈文安随曾公公进了三清殿,来到皇帝寝室外,一时嗅得寝室内飘出龙涎香,麝香和脂粉香时,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只一会儿,曾公公就出来道:「驸马爷请进去!」
陈文安进了寝室,只见床前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後隐约有人影,忙隔着屏风跪下道:「陈文安参见皇上!」
皇帝唐若龙听得陈文安的声音,只「嗯」了一声,却哑着声音问道:「不是还有一位美人麽?」
曾公公听得此话,便扬声道:「皇上有旨,召王美人侍寝。」
陈文安一抬头,就见内侍扶着王倾君进来,搀向屏风後,只听一片「嘶嘶」声响,似乎是有人撕了美人的衣裳,把她塞到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有人看的话,能吱一声吗?
☆丶五内俱焚
裂帛声响起时,皇帝唐若龙从枕上兴奋的半抬起头,眯眼欣赏着。眼见两个内侍鼓着腮帮子,一个反剪王倾君的手,不让她挣扎,一个动手,狠狠撕开王倾君的衣裳,沿着裙角撕成一条条,露出王倾君年轻白嫩的肌肤,他双眼不由灼灼,瞧向王倾君的大腿处。
王倾君心里沸腾着,五内俱焚,只恨不得有一把火,把一切烧毁,只死死咬着唇,压住喉间的腥味。再想及刚抬出去的李淡云和夏巧儿,便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内侍很快便把王倾君的裙子撕成布条,却并不扯下布条,而是任由王倾君挂着布条,又两人合力,把王倾君身上的衫子也撕成布条,只馀领口滚边留着,垂挂着布条。
唐若龙见王倾君微微一动间,布条晃动,胸口肌肤如玉,不由更是兴奋,指了指王倾君胸口,示意两个内侍扯下她的肚兜。
王倾君只觉胸口一凉,肚兜被扯了下来,不由挣扎了一下,却听唐若龙道:「吮。」
听得唐若龙的声音,一位内侍用肚兜反缚住王倾君双手,扯低她的手,让她反仰向後,这才拂开她胸口布条,吮在她胸口红豆上,另一只手去抚另一边的红豆。
另一位内侍抬起王倾君的左腿,搁到床边,让唐若龙瞧得更清楚些,这才拿了一个长毛刷子,在王倾君大腿处扫抚。
所有的惊惶屈辱过後,馀下的,是麻木。想死很容易,忍辱活下来却难。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只在一念间。
那麽的一瞬间,王倾君忆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忆起他们临终时殷殷的叮嘱,还有李松柏和司徒安毫不掩饰的情意。不,她不能死,她得活下去。
王家一门忠烈,为国损躯,只剩下她这麽一个孤女,到头来,皇帝不抚恤孤女也罢了,还要把孤女的命也一并拿去,凭什麽?她要留着命为父兄报仇,要留着命讨回公道,她不能死。
无论怎样的屈辱都好,肌体都不能掩饰那股受到刺激的战栗。听得王倾君那压制不住的□,唐若龙这才满意了。
见唐若龙点头,两位内侍松开王倾君,把她抬上床,分开她双腿,让她跨坐在唐若龙身上,这才分别从屏风两侧退下。
唐若龙虽病着,有内侍日夜擦洗换衣,小心侍候,看着只略略憔悴,却没有多少将死之人的晦暗。只他病了半年,身上已没有多少生气,小腹处阴冷阴冷的,早已雄风不再。这会瞧着王倾君,恨不能生吞了她,只恨有心无力罢了!
王倾君在内侍动手撕破衣裳时,便已明白,先头九位七巧女为何会侍寝不成功,为何那麽快就抬了出去。至这会跨坐在唐若龙身上,更是恍然。看来,李松柏早知道皇帝的状况,这才会给了自己那粒春丸。
唐若龙有些意外,跨坐在身上的七巧女没有像之前那些七巧女那样浑身发颤,小声哭泣,惹人心烦,而是慢慢伏到他胸口,磨蹭挨擦着,似蛇吐舌,舌尖扫过他胸前,卷缩自如,渐渐移上,在他唇上轻舔。
难道这位才是清尘子真人所说的真命七巧女?据真人说,只要找到真命七巧女,朕雄风再起,得了生机,便能延长寿命。唐若龙胸口起伏,喉间发出「呵呵」的声音,激动不已,张了嘴含住那香舌,大力吸吮。
眼见着唐若龙眼睛半眯,神魂颠倒,王倾君一瞬间,已摸下藏在发髻的半片春丸,候着唐若龙喘气间,松开她香舌,便极速把春丸含在舌根下,待春丸将融,方才顶进唐若龙嘴里,用舌尖一搅,搅成粉未。随着唐若风的吸吮,半片春丸很快散於无形,两人唇舌间,只馀一片淡淡的辣香味。春丸馀味刺激着唐若龙的唇舌,他渐至忘形,想再进一步。
王倾君只觉一股微微辣味直冲喉咙,腹下很快火热一片,心知春丸药效已发作,便顺性而为,颤动身子,在唐若龙身上挨擦。
寝室龙涎香杂着其它香料的味道漫开,袭入鼻端,令人神思半荡。陈文安跪了半晌,不见唐若龙传唤,只隐约见屏风後人影晃动,「啧啧」声和粗喘声响起,饶是他早已识得女人滋味,这会俊脸也起了暗红。只是心里终是疑惑,据他所知,唐若龙病後,已有一段时间不能御女,先头的七巧女很快抬出去便是铁证。为何这一个,却行了呢?难道……?
现今想取得遗诏的,不止陈皇后,还有孙淑妃。孙淑妃是前皇后嫡亲的妹妹。孙淑妃育有一子,名唤唐天宁,今年八岁。因为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出,孙淑妃倒没有兴起让儿子争位的念头。但是孙淑妃毕竟是孙氏一族的人,又是前皇后的妹妹,自然极力支持唐天致争位。只有大皇子唐天致登了位,她的儿子唐天宁才能永保平安。她在後宫也有一席之地。若是陈皇后之子唐天佑登位,陈皇后得势,以陈皇后的为人,她们这些嫔妃,後半生一定不好过,其它的皇子,只怕也没有出头之日。
几天前,孙淑妃便试图献上美人服侍唐若龙,想借美人之手见唐若龙一面,劝唐若龙立唐天致为太子。不想此举被陈皇后察觉,美人被杀,孙淑妃也受了斥责。
现下这情况?莫非这七巧女是孙淑妃的人?陈文安心念百转,思忖间已作了决定,不能让孙淑妃得逞。
「皇上,臣陈文安有事启禀!」陈文安再次开口,叩头道:「事关东魏朝,臣请见皇上一面。」
唐若龙猛觉嘴里有别样味道,喉咙一辣,一瞬间小腹火热,便不再追究这股可疑的味道为何物,只扶住王倾君的肩,待要抬腰向上。突然听得陈文安在屏风後求见,不由扫兴,哑声道:「大胆!」一时待要喝斥陈文安退下,却想起陈文安多次求见,似乎有紧要事,便止了後面的话。
「皇上,……」陈文安再次开口,却听唐若龙沙着嗓子道:「爱卿从前也是弄花怜玉的人儿,为何这会不解风情呢?」要禀事儿,也等朕搞完啊!
陈文安一窒,任是哪个男人搂了女人在床上,也不容人打断的。看来,只得等了。就怕那女人是夺命女。
曾公公见唐若龙很难得的没有发火,这才抹了一把冷汗,深信以前的传言有几分道理。
有传言,说道唐若龙肯听陈皇后之言,把千金公主许配给陈文安,其实是唐若龙自己瞧上了陈文安。唐若龙未病时,对陈文安极多恩宠,人道是丈人瞧女婿顺眼,事实如何,只有唐若龙自己清楚。
见陈文安不再言语,唐若龙却忽然兴起了另一股心思,沙声道:「驸马的事儿若真是急,不防到床边跟朕细说。」
陈文安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唐若龙在宠幸美人,他到床边细说?因咬咬牙,低声道:「臣不敢。」
「嗯!」唐若龙轻轻哼了哼,伸手到王倾君胸前,紧紧握住,便要动作。
王倾君顺着唐若龙握住的力量,屁股向前一滑,避开了唐若龙的袭击,只俯到他耳边,甜腻呢喃道:「皇上,臣妾不喜欢寝室里太多人。」
唐若龙这会儿哪管顾得许多?只嘶哑的喊道:「所有人退出寝室外,关上门,没有传唤,不得进来。」
曾公公候在屏风侧边,听得吩咐,不敢违抗,已是大声传旨下去。
唐若龙病後,喜怒无常,寝室内常有内侍的尸体被抬出。众人畏之如虎,听得吩咐,哪敢拖延,只一忽儿,就走了一个乾净。
陈文安耳尖,彷佛听得美人呢喃,接着唐若龙就吩咐众人退下,这个当口,他更是坚信美人是孙淑妃的人,目的和他一样,也是为遗诏而来。因不甘心退下,又再喊道:「皇上……。」
唐若龙未及回答,嘴巴已被王倾君堵住,一时发出粗喘,不再理会陈文安。
曾公公回头一瞧,见寝室内的内侍皆退下了,馀下陈文安跪在屏风前,正待让陈文安也退下,听得陈文安喊了一声之後,唐若龙没有回答,似乎无意驱赶,便不多言,自行退出寝室外,关上门,和一众人候在台阶边。
人一旦到了生死关头,平素的礼义廉耻,便很容易一下子抛开。王倾君没有想到,在经受之前撕破衣裳那一段後,自己会很快适应下来,这般的骑在皇帝身上,这般的主动,这般的狂野,这般的柔软火热。
唐若龙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雄风再起的时候,一时之间心醉神迷,尽馀力按住王倾君的腰,狠狠挺身向上。
「啊!」王倾君终是忍不住叫了出来,未待她再叫,按在她腰上的手忽然乏力,垂了下去。
不知道是半片春丸药性不够力,还是唐若龙久病不能耐战,他未及真个进去,就倾泄而出,腰部瞬间失力,胸口一窒,眼一翻,昏了过去。
「皇上,皇上,您怎麽啦?」王倾君低低叫喊,心内却冷静无比,想从虎口逃生,自然得行非常之手段。
陈文安听得声响,再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冲进屏风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这一章有些少儿不宜,写完有想过删除其中几段,不过最後还是没有删。不喜者略过。小改动一下。谢谢大家收看和评论,挨个亲亲!
☆丶颠鸾倒凤
沉香木雕花龙床边,压帐的金缕球轻颤,发出「滴答」轻响。床上一片狼狈,唐若龙光着身子,眼睛紧闭,脸色赤红,动也不动。骑在唐若龙身上的美人脸颊桃红,媚眼如丝,身上衣裳碎成布条,妙处若隐若现,大腿雪白耀眼,整个人正在状态中,魅人心神。
纵陈文安心系唐若龙安危,此情此景,也免不了心跳略快,只是这时却不想惊动外间内侍,便轻喊道:「皇上!」
陈文安喊了一声,不见唐若龙反应,一时伸手要去掀下王倾君,方便探看唐若龙情状。
陈文安未进来时,王倾君便已从发髻摸下半片剩下的春丸,挟在手指间,见得陈文安跃进来,俯身向前看唐若龙,开口喊皇上,她右手已是疾速伸出,把春丸喂进陈文安嘴里,恰好陈文安伸手要来掀她,她搭着陈文安的手顺势扑向前,两只手攀向陈文安脖子上,未待陈文安吐出春丸,已是俯唇,闪电般堵住陈文安嘴唇,伸香舌把春丸顶进去,右手随之掐住陈文安咽喉,不让他喘气。
美人进殿侍寝,事先已搜查过全身,确认并无携带兵器等物,才允许进入。且王倾君无力反抗内侍,任由内侍撕破她衣裳抬上床,值此时又这般形状,纵陈文安之前忖度她极可能是孙淑妃的人,却也没料到她有此身手,一时之间便着了道。
王倾君掐住陈文安咽喉,香舌在陈文安嘴里一搅,感觉到春丸已散成粉未,融化於陈文安口腔内,便松开陈文安嘴唇,压低声音道:「是春丸,不是毒药。」
陈文安正暗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美人的道,一听不是毒药,稍松一口气,伸出的脚便缩了回去。在皇帝寝室弄死侍寝美人,过後追究起来,总要落个不是。
王倾君见陈文安收脚,紧接着道:「合作,双赢,不合作,一起死。」说着松开手,拼尽全力按住陈文安肩膀,把他上半身按压在床上,骑到他腰上,俯身就亲。
陈文安虽按下要弄死美人的想法,但着了美人的道,总要教训她一下,因握了拳要挥出,一听「合作」这两个字,心里一动,拳势一缓,便没有打出去,待王倾君压了上来,小腹一热,不由自主竟是搂住了王倾君的腰。
陈文安自小聪明,反应迅速,只这麽一瞬间,竟是想了许多。皇帝行房时忽然晕迷,一矣被人发现,这美人难逃一死。想来美人也意识到这一点,为了保命,只得抛下孙淑妃这个主子,转身投向自己的怀抱,想攀附自己,另谋出路。
皇帝虽昏迷,但适才对美人似乎极是满意,若能保下美人一命,让她为已所用,倒也不失为良策。
王倾君想着自己未及落红,可能要算是侍寝不成功,这番努力之下还要丧命,如何甘心?因情急智生,想到陈文安深夜来求见皇帝,或有机密内情,自己作为侍寝美人,或能诱陈文安跟自己合作,保下自己一命。待见陈文安果然没有反抗,莫名其妙的,适才被内侍撕破衣裳的屈辱突然消散了一大半,只恨恨亲下去,双手扯开陈文安的腰带,撩起他袍子,搓揉挨擦。
陈文安并不是圣人君子,适才跪在屏风前,听得内侍撕破美人衣裳,及至美人□,已被撩动心神,再一听美人合作之语,心下作了默许,兼春丸药效发作,已是兴动,待美人一扯他腰带,双腿已移上龙床,躺在唐若龙身边,任美人揉搓。
一个男人躺在龙床上,和皇帝的侍寝美人偷情,那份刺激本来无以伦比,再加上皇帝就躺在身边,随时可能醒来,更添一份紧张,陈文安深觉自己少年时再顽劣的事迹,也不及此时万分之一,因激情更加高涨,随着王倾君撩他袍子,褪他衬裤,狠狠骑了上来,便浑忘危机,大力挺进。
「痛!」王倾君虽含了两次春丸,唇舌火热,身子发烫,但被陈文安一冲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适才侍寝没有成功?」陈文安这一动,才发现王倾君是雏儿,略略惊讶,很快又明白过来。原来美人是要借助自己帮她破身,让皇帝以为她侍寝成功,以免像其它九位七巧女那样被抬去祭丹炉。现如今,美人要求自己保她一命,自己何不让美人相助,想法取得遗诏?
陈文安有心讨好王倾君,冲势便缓了缓,着意挑逗,待王倾君□出声,这才猛的前进,又堵住王倾君嘴唇,以防她叫出声来。
王倾君本来不管不顾想要破身,但她毕竟第一次,还是免不了滴下泪来,好半晌才适应了下来,待痛疼过後,又觉着有难言的滋味,便也放胆,在陈文安身上颠簸起伏,不肯停止。
陈文安才貌双全,一向不缺女人,但是这一番,却是最销魂的一次。虽想速战速决,一时之间竟是不舍,因研磨探入,低低哑哑问美人道:「如何?」
「第一次,没比较,不知道如何?」王倾君听得陈文安相询,居然有心情回答他,又补充道:「你是服食了春丸,若是平时,应该也不如何。」看人家皇帝,平时不行了,服食半粒春丸,不是行了麽?料着平常人服下春丸,自然较平时勇猛得多。
陈文安听着王倾君低低的话,更觉刺激,腰部越加用力。
王倾君骑坐在陈文安身上,看着他俊美无比的面容,心中荡开涟漪,双手撑在床上,身子後仰,减少压力,配合陈文安的冲刺。百忙中瞥一眼唐若龙,却发现唐若龙手指动了动,不由大惊,一边哼叫一边道:「皇上……」
陈文安一侧头,也瞥见唐若龙眼皮动了动,他一下坐起,狠狠一动,倾泄而出,很快抽身,推开王倾君,抬脚下床,提了裤子,拾了腰带,一个闪身,已绕到屏风前。
王倾君腿一抬,已骑坐到唐若龙身上,摇着他的身子,娇声喊道:「皇上,皇上!」
唐若龙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晕迷中,耳边隐约有喘息声□声,竟是梦见自己正当年轻,和嫔妃欢爱彻夜,身心舒爽。待听得王倾君的呼喝,便悠悠醒了过来,颤着手探向王倾君下面,喃喃道:「成了麽?」
「皇上威猛,臣妾差点承受不住。」王倾君娇羞垂头,引着唐若龙的手摸了摸,低泣道:「好痛!」
「来人,来人!」唐若龙惊喜,沙着嗓子高喊。只他现下重病,又出了一番力气,初初苏醒,中气不足,喊声极小。王倾君见状,代为喊道:「皇上有令,快来人!」
内侍们听得呼喝,忙推开奘颐牛坑咳搿
王倾君觉着死神的阴影已消失了一半,暗松一口气,忙抬腿翻下唐若龙的身子。
曾公公进得寝室内,见陈文安还跪在屏风前,也不以为意,只走到屏风一侧,轻轻问道:「是皇上召喊奴才吗?」
唐若龙听得曾公公的声音,便哼一声道:「曾三花进来服侍!」
曾公公闪身进去,一见眼前情状,极有经验的检看一番,一时见王倾君颈间青紫交加,胸口有牙印,不由惊讶,想不到皇上对着这个美人,还有如此气力。
待检看完毕,曾公公又捧了巾子白布在王倾君身上抹擦一遍,举在唐若龙眼前,又惊又喜道:「皇上,是成了!」
「好,好!」唐若龙见白布染血,眼中闪出喜色,喘着气吩咐道:「送美人回去,好生服侍,不得怠慢。」
曾公公一听,忙拿了衣裳披在王倾君身上,扶她下床,示意两个内侍进来服侍王倾君。唐若龙在一个内侍手里喝了参汤,缓过一口气,似是记起什麽,看向王倾君问道:「美人叫什麽名字?」
王倾君忙答道:「臣妾姓王,名倾君。」
「倾倒君王,不错,好名字。」唐若龙想到自己居然再振雄风,心神舒爽,有了一点儿精神劲,又吩咐曾公公道:「传旨,封王美人为正三品贵人。」
宫中嫔妃共有七品,正三品以上的,多是进宫多时,有资历,或是娘家有势力,再或是曾育有公主皇子的,像这样一夜侍寝,一跃成为贵人,绝无仅有。曾公公有些感叹,动作便恭谨了许多。
暂时不用死,还被封为贵人,葡萄也不用死了。王倾君松懈下来,任由内侍帮她擦抹身子,穿上衣裳。
待内侍帮王倾君收拾停当,要搀扶出去,曾公公这才记起陈文安还跪在屏风前,便禀道:「皇上,驸马爷还跪在外头。」
「朕倦了,谁也不见。」唐若龙困意上来,浑身乏力,不耐烦的挥挥手,翻身向里,不再说话。
陈文安适才瞧了唐若龙的气色,倒不是想像中那麽颓败,料着还能熬一段日子,便悄悄放下心来。只要唐若龙能熬多几天,待陈皇后再多一点时间安排,这太子之位便是唐天佑囊中之物。最怕的,不外是陈皇后还没安排好,唐若龙就突然驾崩,到时唐天佑要登皇位,便多费一番周折。
陈文安正想着,见内侍扶了王倾君出来,不由瞥了一眼,正好撞上王倾君看过来,似有意似无意的对他扇扇睫毛,心内有数,决意稍後再会会美人,商议合作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新文期,需要鼓励哪!
☆丶床底风光
今儿召进宫的十位七巧女,前後被抬去侍寝,无一回来。葡萄纵是存了侥幸心理,待等足一个时辰後,也慌张起来。
祥云殿本是秀女所住,这几年空旷着,直至今儿十位七巧女进宫,才有了一些人气。只是仓促之间,却没有派人在这儿服侍。因此待内侍们抬走了十位七巧女,整个殿居然只剩下葡萄一人。
寂静中,葡萄一颗心直沉下去,只是宫内不熟,除去李松柏,又无人可求,一时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葡萄!」李松柏好容易摆脱了身边的太医,回转到祥云殿,见得殿前挂着灯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小身影坐在殿前台阶上拭泪,细细分辨,见是葡萄,︴媸瞩娼抛呦蚯埃岷耙簧
「李太医!」葡萄听得声音,一抬头,不由「哇」的哭出声来,一时又怕惊动人,忙掩住嘴,站起来扑向李松柏,不管不顾扯住李松柏袖角道:「李太医救救我家小姐。」
李松柏见殿前无人,拉了葡萄闪到僻静处,闷声道:「我也没法。如今只能寄希望倾君能自救了。」
「若是小姐不能自救呢?」葡萄越想越惊怕,哭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李松柏脸上起了赤红,那粒春丸,药效十足,只要王倾君设法让皇上服下,她必然能够侍寝成功。一矣侍寝成功,她的命,也就暂时保下了。只是,此事变数太多,也非万全之策。他不惜冒险潜回祥云殿,为的是,要亲眼看着王倾君回来,才能放心离开。若是王倾君回不来,他会设法保下葡萄的命。
「葡萄,你别担心。倾君自小聪慧,又有急智,这回也不会例外,必能自保的。」李松柏见葡萄还在哭,少不得安慰几句。
葡萄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惊怕了半晚,现下有李松柏陪着,又安慰了几句,那份担忧总是稍减了一些,一时定下神道:「小姐本来寄希望李太医能把消息递出宫外,联络上将军先时的好友尚书令罗大人。求罗大人出面,进宫求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看在王家只剩下小姐一人的份上,放小姐回家。不想……」
李松柏叹一口气道:「自打皇上重病,皇后娘娘便防着宫中之外联络宫外之人,防守极严,进出之人再三搜查。这当下想要递消息出宫,谈何容易?」
葡萄不明所以,问道:「皇上重病,为何不许人随便出宫?」
李松柏见葡萄焦灼稍减,也想引开她注意力,便道:「先皇后育有大皇子二皇子,一个年满十八,一个年满十六,已在宫外设府,各得了封号,一个为仁王爷,一个为德王爷。没有传召,却不许这两位王爷进宫。现下太子之位未立,宫中形势紧张。七月初一後,皇后娘娘封锁皇上重病的消息。淑妃却想递消息出宫,让大皇子进宫求见皇上。这当下,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葡萄正要再问,忽然听得脚步声,不由惊喜道:「没准是小姐回来了?」说着已飞奔向前,喊道:「小姐,小姐!」
王倾君坐在步辇上,听得葡萄的喊声,不由百感交集,也扬声道:「葡萄,我在这儿。」
步辇停在殿前,葡萄已是扑上去,紧紧搂住王倾君道:「小姐回来了就好。」说着泪落如雨。
「我没事,别哭。」王倾君回搂住葡萄,拍她的背安慰。
领事公公媚笑道:「主子已得了皇上御封为正三品贵人,明儿就有诏书下来。这位姐姐要改口喊贵人才是。」
葡萄才不管什麽贵人不贵人,扶了王倾君下步辇,紧紧搂着不放,又伸手摸王倾君的脸,又摸耳朵,确认完整无缺,这才放下心来。
领事公公见祥云殿静悄悄的,又媚笑道:「现下夜深,却没法调人过来服侍贵人。还请贵人将就一夜,待明早诏书下了,自有宫婢奴才过来服侍。」
「有劳公公了。」王倾君回首答谢一句,眼送着领事公公走远,这才扶在葡萄手上进殿。
葡萄在王倾君耳边道:「李太医适才还在这儿。」
虽说现下暂时保下了命,但於宫中形势和人事关系还不熟悉,就怕出个差错,再次陷入虎口。为今之计,确然也得找李松柏打探宫中之事。王倾君思忖着,脚步已停了下来,等待李松柏现身。
李松柏待领事公公等人去远了,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喊道:「倾君!」
「李大哥!」王倾君一侧头,眼泪滴落下来,很快又恢复了神态,指指殿里面道:「进去再说。」
另一头,有美人侍寝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开去,惊动了陈皇后和孙淑妃。
唐若龙移居三清殿後,朝中要臣和宫中嫔妃求见,多数被拒,如今陈皇后也好,孙淑妃也好,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只是太子之位悬而未决,陈皇后和孙淑妃都心急如焚,待听得有美人侍寝成功,马上起了拉笼之心。
曹公公先陈文安一步到了清宁宫,向陈皇后覆命,说完王倾君侍寝成功的事,稍一犹豫,又上前一步,低低道:「曾公公得了旨意,亲送了王美人出寝室,又安排人抬回祥云殿。隔得一会儿,驸马爷才从寝室出来,发冠略不整,腰带歪了,衣裳後角皱成了团,脸带桃花色。……」
陈皇后一听,脸色变幻,只垂眼抚弄手指上的玉斑指,淡淡道:「然後呢?」
曹公公一惊,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嗔道:「叫你多嘴!」说着略过陈文安衣裳不整一事,笑道:「驸马爷出来後,嘱奴才先回来,他去见见清尘子真人。」
陈皇后点点头,出神半晌。唐若龙喜欢陈文安,这个她早知道了。只是想不到,唐若龙宠幸完美人,居然还有精力拉扯陈文安。现下陈文安既然还要赶去见清尘子真人,自然是还没取得遗诏。
陈皇后想了想道:「曹公公,咱们必须赶在孙淑妃之前笼络住王美人,许以好处。」
曹公公心领神会,王美人侍寝成功,皇帝心内高兴,指不定还会再次召她侍寝。若能藉着王美人之手取得遗诏,比什麽都强。一时忙应道:「奴才马上亲往祥云殿。」
「去吧,把陈家贡上来的明珠和翡翠带过去,一并赏给王美人了。」陈皇后吩咐了一声,又道:「再挑四个得力的宫女过去服侍王美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着人及时过来禀报。」
曹公公应道:「是。」一时自领了两个小内侍,四个宫女,捧了珠宝,坐了步辇赶往祥云殿。
孙淑妃虽见不到唐若龙,却也自有眼线,很快得知芄烊送樵频钊恕K亩市模棵Ψ愿郎聿咦畹昧Φ墓疽端厮氐溃骸翱欤显诓芄巴樵频睿蚰峭趺廊顺乱岳ΑP胫溃挥写蠡首拥俏唬呕嵬咨瓢才藕蠊慑H羰侨首拥俏唬钙咀庸螅僖曰屎竽锬镧奈耍绾慰戏殴蠊钊耍俊
叶素素其父是孙府护院,忠於孙家。孙淑妃六年前回娘家省亲,眼见叶素素虽才十岁,聪明伶俐,又身有武艺,便带进了宫。如今叶素素满了十六岁,心思细腻,正是孙淑妃在宫中倚重的肩膀,如此机密事,确然只有她去办,孙淑妃才能放心。
叶素素听得孙淑妃的吩咐,二话不说便指挥人备下步辇,赶往祥云殿。
在陈皇后和孙淑妃两方人马赶往祥云殿时,陈文安已先赶至祥云殿。封贵人的诏书未下,祥云殿又处於僻静地段,料着这时无人看守,正是和王美人商议的好时机。
且说李松柏自和王倾君在寝室中密谈,忽听守在寝室外的葡萄警惕问道:「什麽人?」一时不由一惊,王倾君侍寝成功,已是皇帝的女人。他一个小小太医,深夜在王倾君寝室内,传出去人头不保。
王倾君听得葡萄的声音,已是极快指指床底下,示意李松柏躲进去。
李松柏才藏好,就听得葡萄进来道:「适才似乎有人,喝问了一声,又并无人影出现,小姐放心,待奴婢再去瞧瞧。」
王倾君点点头,看着葡萄带上门出去,才要喊李松柏出来,忽然听得窗栓一响,陈文安跳了进来,低声道:「王美人,咱们又见面了。」
王倾君适才听李松柏说完两宫相争,各自想取得遗诏的事,一听是陈文安来了,心中有数。这样也好,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这些人就会保着自己,不致一下子丧命。因也不惊慌,问道:「陈大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陈文安才要答,就听得门一响,葡萄的声音响起道:「小姐,有一位自称叶素素的宫女求见。」
「奴婢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叶素素,领淑妃娘娘旨意求见王贵人。」叶素素的声音在葡萄身边响了起来。
陈文安眼看走避不及,一矮身,滑溜如泥鳅,瞬间钻进床底下。
☆丶没得选择
「是你!」
叶素素进了寝室,和王倾君打了一个照面,不由惊讶地喊了出来,「倾君!」
「你是素素?」王倾君适才听着叶素素的名字,虽觉耳熟,却没有多想,待叶素素喊出她的名字,不由也怔住了。来人柳眉薄唇,肤色略黑,偏看起来有一股妩媚之态,不是童年好友叶素素是谁?
「你是葡萄!」叶素素藉着烛光,这才认出葡萄来,瞬时间张大了嘴道:「居然是你们!」
叶素素父亲叶振本是一名武将,曾和王启有交情,两家时有来往,叶素素和王倾君便是童年好友。後来叶振得罪了陈皇后的兄长,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求上孙家,孙家出过一位皇后,一位淑妃,孙皇后并淑妃又育有皇子,自有底气,并不惧陈皇后,便出面为叶振摆平了事情。叶振感激之下,愿降低身份,入孙府当护院。自此後,叶振才和王启疏远了起来。待得孙淑妃带了叶素素进宫,王倾君便再没和她见过面。如今事隔六年,突然在宫中碰面,且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皆是诧异不已。
葡萄认出叶素素,也大吃一惊,很快又惊喜,宫中多一个熟人,小姐便多一分活路。因不见李松柏在内,以为他跳窗走了,便不再多看,只赶紧跑出寝室,带上了门,守在门口。
既然是熟人,叶素素便觉得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也不再拘礼,只管坐到床边,叹息道:「六年没见,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你是来叙旧的?」床底下藏着两个男人,王倾君无心和叶素素忆往事,苦笑一下,也坐到床边,直接道:「素素,你有话快说罢!」
「那我就直说了。」叶素素看着王倾君,正式道:「你既然成功侍寝,便是皇上的女人,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再摆脱不了这宫中的纷争。如今皇上病重,太子之位未立。淑妃娘娘希望你能站在她这一边,帮大皇子取得遗诏。只要大皇子登位,你就是功臣,淑妃娘娘和大皇子不会亏待你。」
「怎麽不亏待法?」王倾君冷笑道:「我好好儿的,突然被召进宫,差点丧命,好容易保下命,如今你又来劝我,让我去干容易丧命的勾当。」
陈文安还藏在床底下呢,而且,皇后是吃素的?鹿吃谁手,执未可知?自己为何要趟这个浑水?
叶素素沉默一下,这才道:「三皇子一朝登位,皇后娘娘必然不放过你。」
「我不过小小嫔妃,进宫未久,全无根基,皇后娘娘为何要对我不利?且大皇子登位了,淑妃娘娘就一定放过我了?」王倾君反驳。进宫一天,碰到的,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她要是凭对方三言两语,就以为孙淑妃是好人,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叶素素听得王倾君之言,便道:「你若不信淑妃娘娘,那便靠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哦?」王倾君闻听此言大有深意,一下伸手摇了摇,在叶素素手里写道:隔墙有耳。
叶素素一听,把原来的话吞了回去,笑道:「怕只怕,你活不下来。」说着话,却在王倾君手底写道:再次侍寝时,求皇上下一纸诏书废了皇后,立你为皇后。
王倾君惊得瞪大眼,这也行?
为什麽不行?皇帝重病後,行事毫无章法,废後再立後,他定然做得出。王倾君无子,无权,无人,若得封皇后,只能倚重孙淑妃,也只能帮大皇子争得皇位,才有活路。
「小姐,曹公公求见!」葡萄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呵,该来的,都来了!」叶素素站起来道:「曹公公来了,我便该走了。你好好考虑我的话。不为淑妃娘娘,我也愿意你得一条活路。」
曹公公见叶素素从王倾君寝室出来,不由变了一下脸色,果然来迟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脸色,瞧着叶素素的脸色,她似乎没有得逞呢!
「皇后娘娘有旨,特赐王贵人明珠两颗,翡翠两块,宫婢四名,……。」曹公公且不劝诱,先叫人捧上赏赐。
「谢皇后娘娘恩典。」王倾君让葡萄接过赏赐,揭盒子看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曹公公道:「公公无须多说,我都明白。请公公禀告皇后娘娘,容我明早去拜见。」
这是愿意依附皇后娘娘了?曹公公大喜,行个礼道:「既如此,老奴就不再打扰贵人了。明早自会着人来接贵人到清宁宫见皇后娘娘。」
「葡萄,送曹公公出去。」王倾君笑了笑,朝葡萄使一个眼色。
葡萄才送了曹公公才出去,陈文安就从床底钻了出来,看着王倾君道:「好个贵人,居然在床底下藏了男人。」
王倾君待要答话,藉着烛光,却见陈文安袍角有暗污色,似是血迹,她脸色全变了,颤着唇道:「你把他怎麽了?」
「我把他杀了。」陈文安淡笑,见王倾君矮身要去探看床底,这才一把拦住道:「我杀的,不是床底下这个。」
王倾君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待要喊李松柏的名字,又吞了回去,只敲敲床板,希望李松柏有点反应。床底下阴暗,陈文安未必看清李松柏的面目,若这会叫他出来,便置他於明处,於李松柏不利。
「这麽关心他?」陈文安若有所思要看看王倾君,笑道:「放心,他只是晕了,过得片刻也就醒了。」
王倾君一听,吁出一口气,这才有闲心问道:「哪你杀了谁?」
「清尘子真人。」陈文安唇角一勾,道:「你侍寝成功,事实如何,难以瞒过清尘子真人。如今清尘子死了,你下回再侍寝,尽可以带备春丸进去,把皇上迷得死去活来,然後哄他写下遗诏。」
王倾君目不转睛看着陈文安,轻声道:「待遗诏到手,你便把我杀了,是吧?」
「不,我会留你一命。」陈文安扬起俊美的脸道:「我还会劝皇后娘娘留你一命。」
「我为什麽要相信你?」王倾君道。
「你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陈文安忽然欺前一步,喷了一口热气在王倾君唇边,低声道:「我还要让你知道我不服食春丸时,也是很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丶梨花带雨
王倾君没有推开陈文安,而是眼眶一红,嘴一扁,珠泪滚滚,哽咽道:「好痛!」
王倾君虽聪慧倔强,但相貌承之母亲尚夫人,蛾眉下一对秋水眼,看人时水汪汪的,更兼肌肤白嫩,吹弹得破,平素又怕痛,破了一块小皮也能喊半天,因此自打她父兄等人去世後,她虽每日勤快练武,喊着要当女将军,为父兄报仇,王氏一族中的人,及至侍婢葡萄,都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一心谋划着,待她孝期满了,就把她嫁掉算数。
今晚事出突然,情急忘痛,至此刻知道小命暂时保了下来,王倾君才感觉到身体里的痛疼,再也忍不住,哭着喊了起来。
在三清殿时,陈文安亲身领略到王倾君那刻的生猛,心中对王倾君的定位,便是巾帼不让须眉那种类型,没想到王倾君这会突然流泪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成了柔弱小白花类型,倒被吓了一跳。只他不是常人,很快便重新定位王倾君的形象,伸出手托起她下巴,半含半露,柔声问道:「哪儿痛?」
「全身都痛!」王倾君抽咽一下。
「我瞧瞧!」陈文安撩开王倾君领口,俯头看她的锁骨,见青紫交加,便保证道:「我下次轻些就是。」
葡萄送走曹公公,快步走回殿里时,见曹公公领来的四位宫婢上前向她行礼,虽有点不适应,还是吩咐道:「你们去瞧瞧还有没有热水,若有,弄些来给主子沐浴。另外,准备一些茶水和宵夜。再有,没有吩咐,不得进寝室。」
四位宫婢是得了曹公公嘱咐的,一听葡萄吩咐,并不敢怠慢,皆低头应了,自退了下去。
葡萄吁了一口气,想着王倾君折腾了一晚,只怕累了,便放轻了脚步声,蹑手蹑脚转回寝室。才到寝室门口,却听得王倾君哭泣声,正要出声,猛地里听得房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分明不是李松柏,这一下大惊,想也不想,揭帘就冲了进去,喝问道:「你是谁?」说着已是伸手去抓陈文安後背。
陈文风听得声响,旋即回头,伸左手一格,右手不知道使了何法,已是扭住葡萄,同时伸腿一绊,把葡萄绊倒在地,一伸足踏得葡萄滚了几滚,这才跳上窗子,回头对王倾君道:「你这个婢女,功夫跟你差不多嘛!」
王倾君倒抽一口冷气,慌忙去扶起葡萄,问道:「可有伤着?」
葡萄摇头道:「没有。」说着去看窗台,见没有了陈文安的踪影,这才问道:「小姐,他是谁?」
「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陈文安。」王倾君有些沮丧,今晚在龙床上斗胆扑倒陈文安,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身手敏捷,武功高强才得逞的。现下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葡萄一听陈文安的名字,不由张大嘴道:「他就是那个文武双全的准驸马陈司业?」
王倾君点点头,蹲下探头去看床底下,喊道:「李大哥,快出来。」
「李太医在床底下?」葡萄问了一声,抹一把汗,已是猫身进去拖了李松柏出来。
且说领事公公送了王倾君回祥云殿,并没有安歇下,而是又去三清殿见了曾公公,低声禀了几句。
曾公公点头,隔一会进了寝室,绕过屏风,低声禀道:「皇上英明,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果然派人去见了王贵人,有意笼络。」
「朕就知道她们不安好心。」唐若龙喘着气道:「曾三花,你怎麽看?」
曾公公一听,「扑」一声跪下道:「奴才不敢妄议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的不是。」
「让你说,你就说。」
「皇上龙体抱恙,太子之位迟迟未立,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难免心急了。」
「两个贱妇!」唐若龙忽然骂了一声,喘息了一下,这才道:「朕的天下,朕想交给那个儿子就交给那个儿子,轮不到她们来操心。她们以为她们是惠德太后,等着儿子登位,便垂帘听政,帮儿子掌管江山?」
曾公公一听这话,便知道唐若龙心目中太子人选,不是陈皇后的儿子唐天佑,也不是孙淑妃的儿子唐天宁,而是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唐天致了。因小心翼翼道:「但皇后娘娘掌管後宫多年,且陈氏一族有陈司业,又有陈司业亲叔父陈将军在,……。」
唐若龙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待曾公公上来拍背,帮他顺过气,这才停下笑声道:「立太子之前,须得把那两个贱妇解决掉,省得她们影响朝局。」
曾公公的手忽然僵了僵。
唐若龙想立唐天致为太子,却怕陈皇后势大引起纷争,又怕孙淑妃藉着和前皇后亲姐妹的身份影响唐天致,护荫孙家,扶植外戚。只有先除去这两个女人,他儿子的宝座,才能坐得安稳。
唐若龙说了一会子话,略略倦怠,便闭上眼睛,在曾公公以为他睡着时,忽然又开口道:「清尘子真人呢,怎麽不见人影?」
曾公公犹豫一下,方道:「清尘子真人留下纸条,说皇上既然得了七巧女,便没有他的事了,因深夜告辞出宫。奴才着人寻找,遍找不着,却不知道清尘子真人是怎麽出宫的。」
那一头,曹公公到了清宁宫中,仔细禀告了一番,又笑道:「皇后娘娘,那王贵人识趣,晓得投靠皇后娘娘才有活路,说道明早自会来拜见皇后娘娘。」
陈皇后艳丽的脸上起了一丝浮笑,道:「她是王启之女,不是小户人家可比,自会明辨得失,晓得利害。」
一会儿,陈文安求见,陈皇后自没有那麽多避忌,很快召见。
陈文安略去自己和王倾君那一段,说了求见唐若龙的经过,又道:「侄儿想着那王贵人侍寝成功,自有可利用之处。只是皇上还宠信清尘子真人,恐他坏事,便连夜往清尘子住处,仿他笔迹,代他留下告辞出宫的纸条,再掳了他扔在北宛饲养狼狗的地方,料着清尘子真人这会已在狼狗腹内了。」
「好,那清尘子不听使唤,除得好。」陈皇后赞赏陈文安一句,又道:「只是佑儿年幼,若不除唐天致和唐天远,总不能心安。」
陈文安斟酌一下道:「淑妃娘娘百般想传递消息出宫,让大殿下进宫见皇上。皇后娘娘倒不将计就计?」
孙淑妃确是千方百计想递消息出宫,让唐天致进宫见皇帝,取得遗诏,只今晚听闻王倾君侍寝成功,却又另生了心思,待听完叶素素的话,银牙暗咬,下了决心道:「只要王倾君能取得遗诏,就是让她当皇后又如何?你明早再去一趟祥云殿,跟她说,异日大殿下进宫,定先过去拜见她这个『母后』。」
若是别的嫔妃,叶素素可能不会觉得异样。可是王倾君是她童年好友,突然要变成唐天致的「母后」,她心肝儿不由颤了颤。
第二日一早,曾公公便带领内侍,捧了策封贵人的诏书到达祥云殿,宣读完之後,便连声恭喜,笑道:「贵人福缘深厚,一进宫便得此殊荣,实属少见。」
王倾君心里冷笑连声,那个老皇帝是将死之人,纵自己封妃封嫔的,过不多时就是未亡人,何喜之有?且父兄和母亲已亡,也不能享自己之福,何福之有?若不是自己机警,这会早化为炉灰,何荣之有?
曾公公待王倾君接了诏书,又道:「祥云殿地方偏僻,向来是秀女所居。如今贵人既然接了诏书,便请移居玉阶殿。那处离三清殿不远,皇上要召见贵人也方便些。」
「谢过公公!」王倾君忙道谢。
因王倾君仓促进宫,本来没带什麽东西,也不必收拾什麽,很快便随曾公公到了玉阶殿。
那一头曹公公领人去接王倾君,在祥云殿赴了一个空,闻听王倾君移居玉阶殿,便带着人赶往玉阶殿,务必要赶在叶素素之前接走王倾君。
王倾君随曹公公到清宁宫时,各殿的嫔妃已请安完毕,退了出去。
陈皇后见王倾君来了,却是收起昨日召见七巧女时那份高高在上的态度,样子亲切,待王倾君行完礼,便已使眼色,让宫女扶了坐在旁边。
一时屏退众人,陈皇后也不多言,只道:「王贵人今日来见本宫,想必已考虑清楚了。贵人放心,将来事成,本宫便与你是姐妹,佑儿也会尊你为母,从此荣华富贵,享万人尊荣。」
王倾君待要应话,一抬头,对上陈皇后探视的眼神,心里一惊,那句原来要说的话便吞了下去,改口道:「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是,只是……」
「有话不防明说。」陈皇后见王倾君没有表现出一副对荣华富贵向往的样子来,一时却放下心来。王倾君出身将门,衣食不缺,缺的,不过是一个如意郎君。昨日仓促进宫,昨晚又饱受惊吓,如何会喜欢宫里?且她年纪轻轻,如何甘心守寡,当个无趣的太后?现下这般的反应,才是正常。
王倾君垂了头,悄悄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只求事後能出宫,安稳过下半生。」
「好,到时定然如你所愿。」陈皇后听得王倾君的话,点头应承。
王倾君听得陈皇后语气松快,知道她已然信了自己,便又道:「孙淑妃让宫女叶素素找过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指示?」
陈皇后冷冷一笑道:「本宫明早会让人放松防守,让孙淑妃的人递消息出宫。想来大殿下很快会进宫。到时孙淑妃令你设法让大殿下进三清殿面见皇上,你只管照做。」
「是。」王倾君忙恭身应了。
王倾君从清宁宫出来,回转玉阶殿,叶素素果然已等候在殿里。
王倾君心里早知道,叶素素虽是童年好友,但她进宫多年,又忠於孙淑妃,再不可能顾惜那份友情了。因淡下心思,也不准备叙旧,只道:「素素,你有话便说罢!」
「淑妃娘娘说了,异日大殿下进宫,定让他过来拜见您这个『母后』。若大殿下登位,淑妃娘娘也好,大殿下也好,不会忘恩负义。您有何要求,他们定然办到。」
王倾君沉默一下道:「容我考虑。」
至晚,清宁宫便传出消息,道是陈皇后第二日要领人上青云观为皇帝祈福求寿,让几个有位份的嫔妃准备随行。
孙淑妃听得消息,认为正是良机,便装作不舒服,推托不愿出宫。
第二日一大早,陈皇后果然领了嫔妃出宫,往青云观去祈福。
孙淑妃的人动作极快,才晨时初,已是把消息递到唐天致王府上。唐天致正因唐若龙多日未召见而有疑惑,听得唐若龙病情又加重了,且有太医隐隐的担忧之语,这一惊非同小可,再顾不得许多,忙忙递牌子进宫求见。
孙淑妃好容易盼得唐天致进宫,却又怕他冒然求见唐若龙,反会坏了事。自然密令人请他先至自己的繁锦殿。
唐天致心知有异,便避人耳目,随内侍到繁锦殿中见孙淑妃。
孙淑妃见了他,一番密谈之後,又道:「如今只有新封的王贵人才能见到皇上。大殿下想见到皇上,便得先见过王贵人。」说着耳语几句。
唐天致嫡母死後,渐被皇帝疏远,好几次差点着了陈皇后的毒手,亏得孙淑妃多番照料才有今日,平素极少逆孙淑妃之意,只是乍然听得孙淑妃让他认一位才十六岁的贵人为「母后」,还是免不了吃惊,好半晌不能作声。
孙淑妃语重心长道:「大殿下,成就大事者,何必拘小节?」
好歹是父皇的嫔妃,总是长辈,喊她一声「母后」,也不算什麽。唐天致只一转念,就从善而流,应了下来。
孙淑妃见他应了,心下一松,又在他耳边道:「待会我安排你和她单独见面。你嘴里只管喊她『母后』,若见她神色松动,你许诺她,待你登位,迎她为妃。」
王倾君今年十六岁,未曾尝过艰苦,荣华富贵对□,不若一位能勾动她心弦的俊俏如意郎君。唐天致贵为皇子,相貌出众,笑容温柔,他想诱惑一个小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有王倾君迅速坠入情网,才会不计後果帮助唐天致取得遗诏。
唐天致对於喊一位十六岁的贵人为「母后」,心头略有不畅,但对於要捕掳「母后」的芳心,却没有一点儿心理障碍,只一听便道:「淑妃娘娘放心,她不过初进宫,涉世未深,只须些许手段,自然服服帖帖。」
孙淑妃意味深长道:「女子总把身子看得极重,谁个得了她的身子,她身心从此就归了此人。」
唐天致明白孙淑妃的意思,拿起折扇摇了摇道:「既如此,淑妃娘娘便安排一下,让她与我,在御花园邂逅。待她落水,我便下水救之。之後的事,便水到渠成。」
作者有话要说:新码了一章,字数较少,就合并在一章了。
☆丶公主之计
王倾君移居玉阶殿後,宫闱局按她贵人的品级,拨给一应摆设和服侍的宫婢等。因一位梳头的嬷嬷病了,一时找不到人顶上,第二日才另派了一位嬷嬷过来。非常巧的,拨过来给王倾君梳头的嬷嬷,正是七巧节那天帮王倾君修眉剪甲的莫嬷嬷。
莫嬷嬷一知道自己的新主子是谁,待梳头的空隙,候着寝室只有王倾君和葡萄在,便跪了下去,从怀里掏出原先从王倾君手里得的首饰,捧在手上道:「奴婢该死,没有办成事,不敢白得贵人的赏赐。」
「嬷嬷快起来。这是赏你的,好好放着。」王倾君打量莫嬷嬷,见她四十岁出头,脸上神色不像其它嬷嬷那样阴沉沉,却有一种看开的味道,再想及她七巧节那天劝自己想法出宫,且也没有趁机谋了自己所有首饰,由不得生了好感。
莫嬷嬷见王倾君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由暗松一口气,忙道了谢,收起首饰,站起来继续给王倾君梳头。
王倾君见莫嬷嬷并没有一味的献媚,思量了一下,便朝葡萄使一个眼色。葡萄会意,自去守在寝室门口。
「嬷嬷进宫多长时间了?」王倾君慢慢问道。
「奴婢十五岁进宫,至今已有二十五年了。记得初进宫时,当今皇上还是太子,……」莫嬷嬷忆起往昔,有些感慨。
王倾君留意到莫嬷嬷说起皇上这两个字时,语调微微一颤,忍不住问道:「嬷嬷服侍过皇上吗?」
莫嬷嬷一怔,接着笑了,轻声道:「奴婢初进宫时,曾在东宫当过宫女。後来太子登位,东宫人事变迁,奴婢便跟了奚宫局的嬷嬷,直至孙皇后过世,新立了皇后,奴婢方才从奚宫局脱身,转而成了梳头嬷嬷。」
王倾君听得奚宫局三个字,微微一怔,奚宫局是负责管理後宫疾病以及死亡的一个部门,是一个不祥的部门,但凡有点关系,都不喜欢到这个部门做事。莫嬷嬷当时被分配到奚宫局,定然是受了排挤。
王倾君的头发又柔又软,莫嬷嬷梳着梳着,心里也柔软起来,接下去道:「当年曾在太子身边服侍过的宫女,只有奴婢活了下来。」
「是孙皇后做的?」王倾君暗汗。
「是。」莫嬷嬷简短答了一句,隔一会道:「奴婢在奚宫局时,见过太多病死的宫妃和宫女,渐渐倒知道,孙皇后并不算厉害,真厉害的,是陈贵妃。後来孙皇后果然死了,陈贵妃继立为後。」
说着话,已梳好了头,莫嬷嬷在镜中看看王倾君,赞道:「贵人天姿国色。」
王倾君缓缓转过身子,看定莫嬷嬷道:「嬷嬷为何肯跟我说这番话?」
莫嬷嬷并不回避王倾君的眼光,坦然道:「奴婢现时是贵人身边的梳头嬷嬷,贵人若遭不测,奴婢也活不成。奴婢想活下去,就必须提醒贵人,这宫中,一直是陈皇后在作主,以前是,现在是,只怕以後也会是。」
莫嬷嬷在宫中二十五年,她的话,自然不能轻视。王倾君深吸一口气,这才问道:「嬷嬷认为我该如何做?」
「照皇后的话去做。」莫嬷嬷压低声音道:「孙淑妃表面聪慧,实则常做糊涂事,若不然,当年就该立她为後,而不是立了陈皇后。」
王倾君一下拉住莫嬷嬷,低声道:「嬷嬷请坐下,细细的说。」
莫嬷嬷见王倾君从善而流,并没有因策封贵人就得意忘形,也略略放心,自有一番话说。
不多时,葡萄却报进来道:「主子,常贵人李贵人来访。」
莫嬷嬷一听,迅速道:「她们是孙淑妃的人。」
王倾君沉吟一下,吩咐葡萄道:「请她们进来。」待葡萄应声下了,便问莫嬷嬷道:「嬷嬷度着她们为何而来?」
陈皇后於这当口出宫为皇帝祈福,疏於防守,让孙淑妃顺利递出消息,再至唐天致顺利进宫,种种迹象,都有些可疑。只孙淑妃自以为智计双全,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会又让常贵人李贵人来访,自必大有深意。莫嬷嬷在深宫二十五年,又在奚宫局看惯生死,自有一份沉稳心思,很快便想明白孙淑妃的用意,因俯在王倾君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倾君吓一大跳,常贵人李贵人来拉皮条,要让大殿下色诱她?
莫嬷嬷叹息一声道:「奴婢敢这样断定,皆因这个法子,是前朝淑妃娘娘用过的,且有效果。」
「啊!」王倾君摀住自己的嘴,惊疑不定看向莫嬷嬷,「你是说,皇上曾色诱过宫妃?」
莫嬷嬷点点头道:「先帝育有六子,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曾淑妃为了儿子能争得皇位,先是献上绝色美人取悦皇上,再让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儿子勾搭美人,许以妃位,让美人想法取得遗诏。那美人也颇聪慧,不知道使了何法,竟真个说动先皇,让先皇立了三皇子为太子。」
王倾君怔怔问道:「皇上登位後,当真有立那个美人为妃?」
莫嬷嬷摇摇头,「三皇子一得了遗诏,曾淑妃便命人毒死了美人。那美人,当时已有孕。当年知道这麽一段秘事的,大部分都死了。奴婢还是初到奚宫局时,有天夜里老嬷嬷喝醉,说了出来的。没过几天,那老嬷嬷也死了。」
王倾君脸色白了一白,站起来朝莫嬷嬷行个礼道:「请嬷嬷助我渡过难关!」
莫嬷嬷也不回避,坦然受了王倾君一礼,点头道:「奴婢在宫中二十五年,无亲无物,其实也活腻了。如今既然受了贵人的礼,便会全心全意为贵人谋划。若贵人侥幸活下来,便是赚了。只有一个要求,若贵人能活下来,异日登了高位,便派人到宫外,为奴婢寻找一下小时候失散的弟弟。」
「好!」王倾君一口答应,正待再说,听得殿前声响,知晓常贵人和李贵人来了,忙整整衣裳,迎了出去。
常贵人李贵人进得殿来,见摆设只是按了份制,并没有额外奢华,这才稍稍解了酸意。一个刚进宫的美人,不过侍寝一次,便被封为正三品贵人,和她们平起平坐,要是搁平时,她们定然没有好脸色。
常贵人貌美,先前进宫多时未得侍寝,还是靠向孙淑妃,这才得了侍寝的机会,因对孙淑妃死心塌地。李贵人却是因其父和孙家一气连枝,在朝中互为助力,进宫後便和孙淑妃抱了团。这当下,她们也知道一朝唐天佑登位,陈皇后得势,她们这些嫔妃定然没有好结果,因和孙淑妃同心,不顾一切要阻止唐天佑被立为太子。
见王倾君迎了出来,常贵人和李贵人眼睛只一扫,便笑道:「妹妹果然年轻貌美,怪不得皇上动心。」
王倾君忙上前行礼,口称见过两位姐姐,一边引她们坐了,叫宫女捧上茶来,这才笑道:「妹妹初初进宫,不懂宫中礼数,若有不到之处,还请两位姐姐见谅。」
「妹妹不必拘礼,既然一同侍奉皇上,便是姐妹,自该常常来往才是。」常贵人含笑瞟一眼王倾君,拿扇子扇了扇,道:「我们本要往御花园去赏花,听得来了一位新妹妹,顺路过来访一访。现下还早着,阳光不猛,妹妹不若随我们一道到御花园赏花喝茶。」
「两位姐姐邀请,自然要去。」王倾君笑着看一眼垂手立在一边的莫嬷嬷,心里暗暗感叹,莫不是莫嬷嬷提醒,还真以为这两位贵人可亲呢!
见王倾君应承一同到御花园,常贵人李贵人悄悄互视一眼,都笑道:「既如此,这就走罢!」
常贵人李贵人在玉阶殿说话时,千金公主却在凤阳阁吩咐人道:「好好盯着,瞧着差不多了,便引简太妃到场,当场作个见证。」
几位内侍轰然应了,先後退了下去。
服侍千金公主的侍婢六雪眼见众人退下了,不由笑道:「那帮子人以为皇后娘娘出宫了,便可以为所欲为,真是可笑。」
千金公主看一下六雪,轻声道:「孙淑妃有今日,却是不容小觑。只是她要作对的,是我母后,不是别人,所以她注定失败。」
六雪眼见殿内无人,便笑道:「还是公主聪慧,帮皇后娘娘谋得这个计策。」
千金公主一笑道:「父皇何等样的人,怎会轻易相信一个初进宫的王贵人?孙淑妃想借由王贵人为大皇兄谋取诏书,真是可笑。如今只等大皇兄听从孙淑妃之计,勾搭上王贵人,咱们正好借此捉奸,安大皇兄一个淫`乱宫闱之罪。如此,太子之位还用争吗?
「公主英明!」六雪适时的夸上一句。
千金公主得意的仰了头,与其让一个初进宫的贵人去哄父皇写诏书,还不如直接毁了竞争对手。只要对手倒了,有诏书也好,没有诏书也好,群臣都得拥立三弟登位。
过不多时,便有内侍来报,禀道:「公主,常贵人李贵人引了王贵人到御花园,找借口避开了,估计大殿下这会已邂逅王贵人。」
「走,捉奸去。」千金公主兴致勃勃,一挥手,带领六雪等人出阁,往御花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七夕快乐!全部亲一个!
☆丶园中奇遇
已过七夕,虽无落叶,却微有秋风,御花园应季的花草开出不同於春季的一番美景。王倾君一进园,便被满园美景所吸引,喟叹道:「真美啊!」
常贵人轻笑道:「记得我第一次进宫,见到御花园这麽多奇花异草,也有些失态呢!」
李贵人也掩嘴轻笑,对王倾君道:「妹妹喜欢那种花,只管告诉宫婢,她们每早来御花园撷花,自会按主子喜好,撷了送到各殿,给各殿主子插瓶。」
说着话,三人进了赏花亭,一时自有宫婢提了篮子,摆上果品糕点,又斟上茶来,这才垂手退下。
常贵人见几位宫婢立在亭外,便体恤地吩咐道:「我们说说闲话,也无须人服侍,你们想玩,就在附近玩玩罢!」
几位宫婢听得这话,不由大喜,谢过恩才走,有两位走了几步,见葡萄站着不动,回手便拉了她一起走,笑道:「主子让咱们松快松快,你还杵着不动?」
葡萄不由喊了王倾君一声。常贵人已是出声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还怕你家主子没人服侍麽?放心,有我呢,保准服侍的妥贴。」此话一出,众人皆笑了。
王倾君也笑向葡萄道:「玩你的去罢!也不要走远,过会儿便回来。」
葡萄一听,这才应了,随几位宫婢往另一边去了。
王倾君见葡萄去远了,不由低低一笑,果然如莫嬷嬷所料,她们定然先调开葡萄,隔会儿就会各各找理由走开,再把周围的人调得远远的,方便那个大殿下来见自己。
三人一时闲谈,王倾君轻绕话题,提起千金公主,笑道:「我在宫外时,一直听说公主美艳无双,有皇后娘娘的风姿,只是初进宫,还没福见到公主。」
一提起千金公主,常贵人便默了一默,隔一会才道:「皇上本来育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先皇后亡故後,皇上立了现下的皇后娘娘,不上三年,後宫倒疫了两位皇子两位公主。本有三位公主,如今只剩下皇后娘娘所出的这位千金公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宠爱异常,再加上她本性聪慧,相貌出色,行事儿便有些……,妹妹见了她,只怕也没什麽好处。」
李贵人也默了一默,千金公主仗着皇帝宠爱,对她们这些嫔妃一向不假辞色。陈皇后身为国母,自要表现的贤惠大方,但千金公主可不这样想,要是那个嫔妃太出风头,她就能打上门去,当众给那个嫔妃没脸。每次嫔妃告到皇帝那儿,偏生皇帝只一笑了之,久之久之,这些嫔妃都怕了千金公主。
王倾君见两位贵人沉默,便识趣的转了话题。
说着话,渐渐熟络,常贵人一时沉不住气,小声问王倾君道:「妹妹真个侍寝成功了?」皇上自打病後,再不能御女,这已不是什麽秘密事,为什麽王倾君能够侍寝成功?
「呃!」王倾君一听清楚常贵人的话,一张俏脸腾起红云,低头不语。
李贵人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笑道:「妹妹天姿国色,皇上自然动心,这有什麽奇怪?」
常贵人也自知失言,站起来道:「你们略坐,我去逛逛再来。」
见常贵人走开了,李贵人便温声细语道:「常贵人心直口快,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王倾君还是垂着头,低声道:「我只是想起那天一起进宫的几个姐妹。她们侍寝不成功,皆被抬了出去。」
李贵人自然知道七巧节当天召进十位七巧女,死了九位,只剩下王倾君一人,这会听得王倾君之言,知晓她还在後怕,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那是她们没福,怨不得谁!」说着快速转了话题,含笑道:「听闻妹妹出身将门,还以为性子刚烈,没想到却这般柔婉。」
王倾君含羞一笑道:「姐姐过奖了。」
说得一会子话,李贵人执起王倾君的手看了看,笑道:「妹妹这小手极是白嫩,不知道平素涂了何物护手?」
王倾君任由李贵人翻她的手指细看,只笑道:「姐姐没看仔细呢!瞧手指腹,可不是有些粗糙?」
李贵人用手在王倾君手指腹抚了抚,发现那儿的皮确实厚些,便笑道:「想来妹妹勤快,每日做针线,这才把手做粗了。」
是每日练飞刀,不是做针线。王倾君心内纠正一声,嘴里却道:「叫姐姐见笑了。」咳,这李贵人拖延了这些时间,说了这许多废话,料来那大殿下应该进园了。
李贵人看完王倾君的手,果然笑道:「妹妹稍坐,我去瞧瞧常贵人在做什麽?待会儿再过来。」
王倾君点点头,笑道:「两位姐姐可不要抛下我。我初进宫,这儿不熟,若没有人接引,待会倒要迷路。」
李贵人站起来往外走,走得几步,回眸一笑道:「妹妹若等不及我们回来,也可就近招几位内侍,引了妹妹出园回殿。」
李贵人渐渐去远了,王倾君微微一笑,步下赏花亭,转过花丛,轻抬手臂,撷了一朵花,走到一侧的池边,对着池水的清波,把花簪在鬓边,左照右照。正照着,忽然发现池水中出现另一个影子,不由一惊,抬头一看,退後一步道:「你是谁?」
许之敏见王倾君脸颊微红,眼如秋水,实实是一个美人,略略满意,真要大殿下出手勾搭,总得色相出人才行,因温文地道:「贵人勿慌,我是大殿□边的人,大殿下想见见贵人,贵人这边请!」
不要慌,不要慌,长得俊点又不会吃人。王倾君一边稳定心神,一边又偷溜许之敏一眼,还以为陈文安够俊了,没想到这人的相貌半点不逊陈文安,自己白住在京城了,怎麽没听见这人的名号呢?
许之敏微微一笑,引着王倾君向一条小径走,一边走一边细心地踏开小径的碎石,温柔地道:「贵人小心慢行。」
过了小径,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王倾君见凉亭中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男子,一对剑眉,鼻如悬胆,相貌有几分像唐若龙,便知道,这就是大皇子唐天致了。
唐天致见王倾君来了,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待王倾君步上凉亭,坐到石凳上,便开门见山道:「贵人想必知道我的来意?」
王倾君点点头。莫嬷嬷说了,纵使孙淑妃是孙皇后的妹妹,又处处助着唐天致,看似一意要帮唐天致取得遗诏,但别忘了,孙淑妃同样身为母亲,育有亲生儿子唐天宁。指不定,孙淑妃便是要借唐天致之手除去陈皇后和陈天估,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後,好扶助自己儿子唐天宁登上宝座。
但也别忘了,唐天致在陈皇后各种暗算中,能活到如今,一样不可小看。真要合作,不必和陈皇后孙淑妃这种宫中阴暗女人合作,倒可以考虑和唐天致合作。
唐天致在离宫立府之前,一直借助孙淑妃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弟弟唐天远,在孙淑妃面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心思,至今日进宫,听得孙淑妃所谓的「美男计」,心底里还是警惕了。孙淑妃明知陈皇后突然出宫,事有蹊跷,为何还要给自己出这样的主意?
见许之敏远远退开,王倾君便道:「大殿下可有想过,皇上因何迟迟不立太子?」
唐天致听得王倾君说出这样的话,倒有些诧异,问道:「难道贵人知道原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倾君点点头道:「皇上如果想立三殿下为太子,早便立了。正是不想立三殿下为太子,而是属意大殿下,偏生忌着皇后娘娘的势力,忌着陈氏一族对朝局的影响,这才迟迟没有立下诏书。」
「这话,是父皇跟你说的?」唐天致大吃一惊,很快按捺下情绪,低声问道:「是父皇让你来见我的?」
王倾君摇摇头,看定唐天致道:「大殿下只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唐天致只一凝神,便点点头道:「确实有道理。」
「大殿下既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那麽,大殿下可愿和我合作?」王倾君小小声道:「我不过小小贵人,影响不了皇上的决定,但我若能见到皇上,揣测得圣意,可以设法告诉大殿下。不管事後大殿下能不能上宝座,只要大殿下还有命在,便须保我一命。」
「果然是旁观者清。」唐天致喃喃自语一句,很快抬眼道:「好,我应承你。」说着在腰上摘下玉鱼子,递在王倾君手中道:「此玉鱼子有王府标记,作个信物。」
话未说完,许之敏已快步过来,低声道:「大殿下,那边有人来了。」
唐天致一笑,突然搂住许之敏的肩头,暧昧地道:「之敏,咱们逛逛御花园,再在荷花池里泡个澡,然後待我抱你到冷香阁,……」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丶销魂一番
王倾君悄然出了凉亭,沿原路回去,只御花园极大,不知为何,三转两转的,居然就寻不到原先那个赏花亭,也不见半个人影,没奈何只得四处瞧了瞧,想寻个地方坐着,好等葡萄带人来寻自己。一时觉着脚底微痛,似有沙石进了鞋子,便藏身到一株花丛下,蹲□子脱了鞋子甩了甩,还没套上鞋子,便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忙在花丛缝隙间张望一下,这一望,不由呆住了。
走在前面,身姿挺拨,眉如竹叶,顾盼生辉的,不是准驸马陈文安是谁?跟在陈文安身後的,却是在龙床前撕破她衣裳的一位内侍。
「费公公,皇上这两日病情如何?」陈文安和内侍在花丛不远处站定,背着对王倾君,这才开始说话。
费公公恭谨地应道:「自那日王贵人侍寝成功後,皇上龙颜大悦,当晚睡得好些,这两天精神劲儿像是好多了。」
陈文安背了双手,眼睛四处一转,确认无人,嘴里道:「现下是谁个负责诊脉开药?」
「皇上之前不服太医开的药,只吃清尘子给的补心丸,这两天因遍寻清尘子不见,只得密召了伍太医诊脉,医案药方等,只有曾公公见过。」费公公说着,眼见陈文安蹙起眉尖,似是不满他的情报,忙又补充道:「但昨儿个,奴才见伍太医诊完脉退出去时,神色虽如常,提着药箱的手却微微发颤。」
陈文安右手轻击一下左掌,发出「啪」的轻响,这才展了眉尖道:「伍太医出了名的稳重,喜怒不形於色,他既然手指发颤,想来……」
费公公咽咽口水,小声道:「奴才听得说,久病之人精神劲儿突然好了,反倒不妙,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陈文安脸色一变,牢牢看定费公公,半晌道:「此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费公公也不避陈文安的眼神,应道:「是听一位曾服侍过先帝爷的内侍所说。」
陈文安迅速判断形势,皇帝日子不久了,偏生不立诏书,一旦驾崩,皇子争位的话,谁个拳头大便能争赢。唐天致身为长子,在朝中有声望,且手头有一支亲兵,宫内又有孙淑妃作内应,形势极有利。自家叔父虽是护国大将军,又领着兵镇守京城,无奈姓陈,一旦用兵拥立唐天佑,一个不当,有谋反的嫌疑,总不如唐天致用亲兵名正言顺。
费公公话已点明,便道:「驸马爷,奴才出来一些时候了,怕人怀疑,还得赶回去,先告退了。」
陈文安点点头,目送费公公走远了,在花丛前踱了一个圈子,自语道:「须得赶在皇上驾崩之前除掉唐天致。唐天致一死,皇上为了大局,必不会细查,只会迅速立储以定人心,到时三殿下自能名正言顺的继位。」
王倾君蹲得脚都麻了,却一动也不敢动,待听得陈文安的自语,更是不敢动弹。
陈文安又沉思一下,这才走了。
王倾君再顾不得地下全是泥,一屁股坐到地下,揉着发麻的膝盖,慢慢套上鞋子,又等了一会,确信陈文安没有杀回来,这才站起来,钻出花丛,不想一抬头,就对上一对亮闪闪的眼睛。
且说葡萄和几位宫婢玩耍一会,度着时间差不多,便撇下宫婢,回头寻找王倾君,只是御花园花多眼乱,王倾君既然不在赏花亭,凭她一个初进的宫的丫头,想到寻到自家主了,哪儿是容易的事?她正发慌,莫嬷嬷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笑吟吟道:「走罢,找咱们主子去!」
「嬷嬷知道主子在哪儿?」
听得葡萄询问,莫嬷嬷一笑,侧头道:「咱们家主子啊,自然是在冷香阁了。」
见葡萄有些不解,莫嬷嬷解释道:「你是主子带进宫的,只要你出现在冷香阁外,那些人更加确信主子就在阁内,到时想必有一场好戏瞧。」
葡萄似明白非明白的点点头,但还是担心王倾君,小声道:「只要走过一次的路,我总会记得。主子就不同,主子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条直通通的路,她走三次还能走错。就怕这会儿迷了路。」
「呃!」莫嬷嬷不由愣住了,小声道:「你不是说,主子一心想当女将军麽?分不清东南西北,破点小皮还眼泪汪汪,这样怎麽当女将军?」
葡萄有些郝然,红着脸道:「所以我一直认为,主子该早点嫁掉,相夫教子。只是没想到现在……」
莫嬷嬷摇摇头,隔一会道:「先往冷香阁罢,回头再找主子。」
葡萄想及王倾君一向机警,料来不会出事,便点点头,随莫嬷嬷前往冷香阁。
一路前行,莫嬷嬷听得葡萄问说这处是何处,哪处叫什麽亭,便一一回答,笑道:「不要说你,就是我,先头也曾在御花园迷过路呢!」
才到冷香阁门外,不远处就有人抬着一张步辇走来,步辇上坐着一位中年贵妇。莫嬷嬷一见,便拉了葡萄垂手立着,一边悄声道:「这是简太妃。」
简太妃育有一位公主,封号寻香。寻香公主十六岁时,便被先帝送到蛮族和亲。为了这个,先帝对她多有歉疚,极为优待。至当今皇帝登位,太后病亡,她在宫中的地位,便有些超然。现下皇帝病重,皇后出宫,宫中自然以她为尊了。
简太妃身边的大宫女眼尖,已瞧见冷香阁外有人垂手立着,似在把风,一时上前道:「你们是哪一殿的人,怎会在此?」
莫嬷嬷忙答道:「我们是玉阶殿的人,是服侍王贵人的。早起常贵人和李贵人邀请我们主子来御花园游玩,一时不见了主子,又有人告知,说主子来了冷香阁,我们便寻了过来,还未及进去,就见太妃的步辇到了,因候在这儿。」
宫婢听得莫嬷嬷的话有条有理,便点点头,转头向简太妃禀报了。
简太妃怔一怔,一大早的,便有宫婢来说,当年寻不见的一幅画,原来是挂在冷香阁内。她想着那幅画是寻香公主当年所绘,想也不想,忙忙就令人备步辇,匆匆往冷香阁这边来了。现下听着这嬷嬷的话,似乎是有人要引自己往这边来的。
简太妃正寻思,却听得一片脚步声,一队宫婢拥着千金公主的步辇到了,千金公主下了步辇,娇俏的上前行个礼道:「见过太妃娘娘。」
简太妃因千金公主相貌有几分像寻香公主,一向偏爱千金公主,一见她来了,便下了步辇,拉起道:「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作什麽?」
千金公主笑道:「听说大皇兄进宫来了,便来见见。」
「哦,你大皇兄在阁内?」简太妃一听,心知不寻常,只是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便携了千金公主的手道:「既这样,进阁瞧瞧罢!」
这会儿,王倾君正呆在当地,喃喃道:「也太狡猾了。」
陈文安似笑非笑道:「宫里是什麽地方,怎能不处处谨慎?」
王倾君喟叹一声,抬眼道:「你待如何?」
陈文安也叹息了,道:「按道理,你这会该在冷香阁和大殿下幽会,然後简太妃和公主进去捉`奸,即时安大殿下一个淫`乱宫闱之罪,至於你,当然是当场打死,使之死无对证。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偷听我和费公公说话。我们失算啊!」
照陈皇后之计,只要唐天致「淫`乱宫阙」,宫内众人便能拿住他,先行软禁,然後上报皇帝。皇帝听闻新宠的王贵人和唐天致淫`乱,再如何也不能平心静气,只要他一怒,唐天致必不能活着走出皇宫。就算他不怒,也有的是法子使唐天致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我命不该绝。」王倾君听得陈文安的话,心头暗惊,若不是莫嬷嬷提醒,若不是唐天致无意於什麽幽会掳芳心的戏码,那麽这会,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陈文安听得王倾君的话,深深看她一眼,略顿一顿,方才道:「给我一个可以不杀你的理由。」
「我现下死了,你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不死,或者还能在以後为你们发挥某种好处。」王倾君瞥见陈文安眼中的杀意,背上汗毛竖起,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连费公公也是你们的人,我不会傻到去投靠大殿下的。」
陈文安渐渐敛了杀意,转开头道:「把你和大殿下见面後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一说来。」
王倾君知道不能隐瞒,便一一说了,最後把唐天致交给她的玉鱼子放在陈文安手心。
陈文安拎起玉鱼子看了看,收进怀中,突然伸足勾在王倾君腿弯,待她一屈腿,已是闪电般拦腰一抱,进了花丛内。
王倾君待要反抗,想起什麽,又放下双手。只上回生死关头,求生本能之下,不得已做出那等疯狂之事,事後连回想也不敢再回想,这会突然被陈文安抱住放到花丛内,心知将会发生什麽,究竟无法配合,只僵着身子。
陈文安把王倾君放到地下,在花丛缝隙间朝外一看,发现此处确实隐蔽,便有些满意,轻轻问道:「还痛吗?」说着话,手指轻划到王倾君的大腿围。
王倾君突然羞恼,别转了头不回答。
陈文安俯耳道:「上回在龙床上,你强要了我,至今想来,自是销魂。这回在花丛中,我强要你,也让你销魂一番。」
☆丶一石两鸟
王倾君手臂轻抬,掐住花丛中一朵艳红色的花朵,掐出鲜艳的花汁,手指腻沾的感觉传来时,她的身子也有了腻沾的感觉。她仰面躺着,透过花丛的缝隙,可以瞧见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自由自在的白云。上一次,她为了活命,不顾陈文安的意愿,强喂了他半颗春丸,那麽这一次,陈文安不顾她的意愿,强要如此,她实在不必再装作纯情贞烈。何况,不过匆匆一次,怎能保证有孕?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必须做得彻底些。
陈文安有些讶异王倾君的配合。他本以为王倾君不管内心如何想,表面上总要挣扎一番以示贞烈,如此,他便能好好的用言语打击她一番,再安抚一番。说实话,三天前龙床上那番活动固然刺激,但当时事出突然,事情不在他掌握中,事後他想来,还是微有恼意,且王倾君一个初进宫的小女子,既然敢如此对他,他总得报复回来。但这种事,最好的羞辱手段,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一对男女各有心思,但双方皆是年轻的身体,俊俏的容颜,且花丛下花香阵阵,这一番偷情,虽不如上次龙床上的紧张激烈,却另有韵味,依然销魂无比。
陈文安依依不舍从王倾君身上翻下来,整理着衣裳,低低道:「这回没有服食春丸,觉着如何?承认我厉害吧!」
王倾君浑身酸软,心里却盘算着,加上这一回,也不过两次,还是不保险,因开口道:「不觉得如何,有胆儿,你明晚再来找我。」
陈文安一怔,紧接着低笑起来,「怎麽,上瘾了?」
「怎麽,不敢来?」王倾君也低笑起来,坐起身子整理衣裳,沙了嗓子道:「或者,你怕了?」
陈文安根本不在意王倾君的激将计,但美人既然相邀,又何必拒绝?因道:「看来真是上瘾了啊!好,你等着我。」
陈文安常常进宫,因身份特殊,偶然也会留宿,宫中自为他备得休息的殿室。他赶到殿室,匆匆更完衣出来,便有内侍来报冷香阁内发生之事。如他所料,千金公主进得冷香阁,见阁内只有唐天致和王府长史许之敏,不见宫妃的踪影,马上反应过来,只说听闻唐天致进宫,特意来见见兄长,兄妹团聚一番等语。正好简太妃也在,三人便在冷香阁摆了茶果,说说笑笑。
接下来的日子,宫中平静了许多。陈皇后因费了一番力气,却没有给唐天致安上「淫`乱後宫」的罪名,知晓对方警惕,便按兵不动。孙淑妃因察觉到唐天致似对她有所提妨,为了防止生出嫌隙,也暂停了一些活动。陈文安倒还是常常进宫,有几晚便摸到王倾君玉阶殿,倒颠鸾倒凤之事。
王倾君撇了心头的羞意,已是和李松柏打听过每月何时容易怀孕的事宜,一掐指,知晓这段日子便是容易怀孕的日子,每回陈文安到来,她便极尽挑逗,抛开心头的事,和陈文安纵情欢乐。
陈文安虽不缺女人,但几次下来,居然对王倾君有了一些怜惜,一对竹叶眉挑起,笑吟吟道:「如果是别人的女人,或者我能把你弄到陈府养着。可惜啊……」
王倾君娇俏的鼻子一皱,试探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儿,随时可以进出宫阙,到时找个借口,报个暴亡,再把我弄出宫不就得了?」
陈文安似笑非笑道:「怎麽,想哄我弄你出宫?死心吧,这不可能。」
究竟还是未能迷得他神魂颠倒,自然无法让他为自己作事。王倾君怕引起陈文安疑心,便不再说,只把香唇凑了上去。
这期间,唐若龙却再没有召王倾君侍寝。王倾君暗暗松口气之馀,却在猜测,莫非皇帝的病越加严重了?
陈皇后和孙淑妃见唐若龙再没有召见王倾君,便也不再稀罕王倾君,玉阶殿冷清了许多,再不见曹公公和叶素素的踪影。
待日子滑到八月十四日时,王倾君终於接到王氏族人的信,信中却是劝她好好服侍皇帝,不要乱想的话。看完信,王倾君知道自己最後一丝依靠也没有了。因沉默半天,问莫嬷嬷道:「嬷嬷,皇上要是死了,我用不用陪葬?」
莫嬷嬷握住她的手不说话。皇帝七巧节召了七巧女进宫,本为冲喜而来,若是七巧女进宫未满四个月,皇帝便有不测,按宫内的规矩,七巧女便须得为皇帝陪葬。
见莫嬷嬷沉默,王倾君笑一声道:「没有例外麽?」
莫嬷嬷避开王倾君的眼睛,低声道:「除非主子有孕。若有孕相,怀得龙脉,自然……」皇帝年老,又身患重病,且主子只侍寝一次,焉能怀孕?
王倾君默一默道:「我这月的月信未至。」
莫嬷嬷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王倾君。
另一头,陈皇后也震惊地看着曾公公。
曾公公读完密旨,把密旨交到陈皇后手中,再不多言,一躬身便退下了。
陈皇后展开密旨,再次看一遍,确认是皇帝的亲笔迹,这才缓缓卷了密旨,沉思起来。
没多久,陈文安就受召进宫,待看了皇帝的密旨,也有些讶异。好一会才道:「原来这样!」
密旨上列明孙淑妃当年毒杀亲姐姐孙皇后的证据,然後指示陈皇后赐孙淑妃一杯毒酒。
陈皇后也明了的叹口气,原来这样。当年孙皇后死时,无论朝内大朝还是宫内嫔妃,都认为皇帝会立孙淑妃为皇后,没想到最终登上後位的,却是她。
陈皇后到这会才想明白,皇帝当年忌惮孙氏外戚坐大,想废後另立,无奈孙皇后贤明,又育有两子,且无大错,若是废後,定然引起大波,因利用孙淑妃毒杀孙皇后。孙淑妃因当年之事,对唐天致和唐天远心怀歉疚,这才时时照拂他们。
皇帝方面,却因为孙皇后是他的结发之妻,少年夫妻自有恩情在,事後难免痛悔怨恨,这道怨气,直到今日,便化为要毒杀孙淑妃的心思。
陈文安沉默不语,并不接陈皇后的话。
曹公公却从另一方向考虑问题,低声道:「皇上既然有密旨,皇后娘娘自然要照做。且皇上这会让娘娘除掉孙淑妃,等而除掉大殿下在宫内的臂助,这等同告诉娘娘,太子之位非三殿下莫属。」
陈皇后苦笑一声道:「皇上明明可以自己下旨杀孙淑妃,偏生不这样做,却要借本宫之手杀之,这分明是有後着。皇上纵是想立天佑为太子,也是怕子弱母壮,本宫和陈氏会掌控了江山罢?只要本宫杀了孙淑妃,皇上马上能下旨,说道本宫谋害宫妃,赐本宫一怀毒酒,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陈文安到这时才抬头道:「皇后娘娘何不将这道密旨给大殿下一观?」
陈皇后眼睛一亮,手掌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道:「好计。天致若是知道他的母后居然是孙淑妃所害,想必不能冷静。皇上想要一石二鸟,到时石头是投出去了,那两只鸟儿,却是孙淑妃和唐天致,而不是本宫和孙淑妃。」
陈文安又道:「明日便是中秋节,异时大殿下和二殿下必会递折子进宫请安,皇后娘娘只要准他们进宫,想必他们就不用再出去了。」
陈皇后欣赏地看一眼陈文安,点头道:「今晚不要出宫了,留在宫内。」
陈文安躬身道:「是。」
这一个晚上,有许多人不能入睡,王倾君如是,葡萄如中,连莫嬷嬷也如是。
晌午时,李松柏来给王倾君诊脉,已确认王倾君有孕,只是如此形势下,莫嬷嬷深怕王倾君保不住胎儿,只叮嘱王倾君,未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万不能泄露已有孕。
王倾君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终是唤了莫嬷嬷和葡萄进寝室,轻声道:「一旦皇上驾崩,纵太医诊出我有孕,不用我陪葬,但,皇后娘娘能容许我生下孩子麽?能容许我活下去麽?」
莫嬷嬷叹口气道:「主子已有孕,不宜多忧思,且见一步行一步罢!」
葡萄敬畏地看王倾君的肚子一眼,小小声道:「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里面一男一女就好了。」
王倾君不由自主轻抚腹部,虽然那儿还是平平的,却似乎与前不同,一时低头看了看,忽而抬头,坚定地道:「我们必须逃出宫,我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要好好活下去,看孩子长大。」
莫嬷嬷沉默了一会,抬头道:「主子愿意带奴婢一起走吗?」
「嬷嬷!」王倾君娇嗔一声,拉住莫嬷嬷的手道:「我早把嬷嬷当了自己人,不带你一起走怎麽行?」
莫嬷嬷眼里闪出泪花,举袖擦了擦道:「有主子这句话就行了。」
葡萄托着头道:「但是,咱们怎麽出宫呢?防守这麽严,想出去,哪有这麽容易?」
王倾君道:「此事须得作详细计划,且还得有人帮忙。总之,要赶在皇上驾崩之前走。」陈文安,肯帮她这个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谢谢大家收看!
☆丶剑拔弩张
八月中秋节,是一个团圆节。唐天致和唐天远受召进宫和帝后团聚,未及见到皇帝和皇后,先见到了陈文安。并且见到了一份皇帝给皇后的密旨。
唐天致对当年的事虽有诸多猜测,但一直没有怀疑过孙淑妃,至这会看完密旨,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唐天远更是震惊得不行,哑声问道:「淑妃娘娘为什麽要这样做,母后当年对她有哪儿不好了?」
陈文安躬身道:「两位殿下,淑妃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臣下不知道,但是皇后娘娘接到这样的密旨,却是犹豫了。如今皇上重病,若是淑妃娘娘突然疫了,就怕两位殿下误会了皇后娘娘,引起朝局动荡。因此这份虽是密旨,皇后娘娘还是不惜泄密,冒险让臣下把密旨拿来给两位殿下一观。」
孙皇后死後,在陈皇后重重打击下,孙淑妃用尽法子护住了唐天致和唐天远,在唐天致和唐天远的心目中,孙淑妃是他们母后的亲妹妹,是他们的嫡亲小姨,更是份同母亲。这当下看到这份皇帝亲笔写的密旨,那份心情,实在无法形容。
唐天致先回过神来,瞪着陈文安道:「陈司业让我们看到这份密旨,相信不止是要让我们知道真相这麽简单!」
陈文安好看的竹叶眉微微扬起,笑道:「大殿下果然聪慧!」
唐天远不耐烦猜谜,冷冷道:「陈司业有话快说,我们还等着见父皇呢!」
陈文安斟酌言词,诚恳地道:「两位殿下,皇上既然让皇后娘娘赐淑妃娘娘一杯毒酒,很明显,是要断掉两位殿下在宫中的臂助,是要断了孙氏一族在宫中的地位。也就是说,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选,不是两位殿下中的任一位。这份密旨,虽是让皇后娘娘处置淑妃娘娘,其实也是授权皇后娘娘在宫中行使处决权。换一个方式说,也就是皇上属意三殿下当太子。」
唐天致止住唐天远的话,先行问道:「陈司业此话,是要让我们兄弟知难而退吗?」
陈文安摇摇头道:「殿下会错臣下的意思了。臣下只是转述皇后娘娘的话而已。且今儿是中秋团圆节,两位殿下受召进宫,还没和皇上团聚片刻,怎能凭臣下几句话,就此出宫呢?」
陈文安紧接着道:「皇上已令曾公公在三清殿设下赏月台,要一家团聚。今晚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皆会出席,公主殿下并三殿下和四殿下也会出席。所以,皇后娘娘觉得有必要让两位殿下先看看密旨,以免到时淑妃娘娘突然倒下时,两位殿下生了误会,惊忧了皇上。」
「皇后娘娘想在三清殿动手?」唐天致哑着嗓子问道。
陈文安点点头道:「三清殿皆是皇上的近卫,相信淑妃娘娘的人并不能轻易混进去,且除掉淑妃娘娘,本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何必背这个恶名?」
唐天致和唐天远进宫,却被陈文安拦下的消息,孙淑妃很快就知道了,一时皱眉,低语道:「陈文安想作什麽?」
叶素素这几天嗅到宫内一股不平常的气息,这会道:「淑妃娘娘,我们该如何做?」
孙淑妃突然狠厉一笑,很快又敛了笑容,缓缓道:「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做不成皇后,难道还做不成太后麽?
叶素素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孙淑妃,提醒道:「只怕三清殿内也有皇后娘娘的人呢!」
孙淑妃抬起了头,纤细的脖子露在光线中,洁白迷人,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极是古怪。
叶素素垂了视线,是的,三清殿内有皇后娘娘的人,但何尝没有淑妃娘娘的人?或许淑妃娘娘是知道了什麽,才想先下手为强。
孙淑妃凝视着不远处,似是想起什麽,隔一会道:「你去一趟玉阶殿,让王贵人今晚过来,陪同我一起见皇上。」
「但是……」叶素素才开口,就被孙淑妃打断,只听孙淑妃道:「皇后也好,我也好,已是人老珠黄,皇上见着我们,哪儿有愉悦的心情?到时赏月台上,尽是老面孔,那多腻歪。我带上王贵人,美人在侧,想必皇上会多看我们这边几眼。只要几眼,便足够让侍候的人知道,皇上依然宠爱我,依然信任孙家,也依然属意大殿下当太子。」
孙淑妃说着,又意味深长道:「素素啊,你要知道,一旦三殿下登位,不光我们再见不到阳光,就是孙氏一族,你父母等人,也成了落水狗,从此只有被追打的份儿了。与其这样,何不放手一搏,就算不成,最多鱼死网破,胜似从此过着非人生活。」
叶素素悚然而惊,好半晌应道:「是!」
叶素素到玉阶殿见王倾君时,唐天致和唐天远终是来到了繁锦殿见孙淑妃。孙淑妃一见他们,便问道:「陈文安有何话说?」
唐天致淡淡道:「不过示威,说道父皇心属三皇弟,让我们知难而退而已。」
孙淑妃不疑於它,点点头道:「皇上今晚在三清殿召见咱们,到时殿内全是皇上的近卫,皇后娘娘的人定然没法混进去,这是良机。」说着看定唐天致,郑重地道:「大殿下想要成就大事,便不能心软。」
在三清殿内扑杀陈皇后和唐天佑,皇帝手心是肉,手背是肉,异时为了大局,必不会杀唐天致,只会顺势封了他为太子,以稳局势。
玉阶殿中,王倾君听得叶素素来访,略有些惊奇,皇帝不再召她侍寝,玉阶殿已是清静了一段时间,叶素素怎麽又来了?
待得叶素素说明来意,王倾君很快便答应了。自己有孕之事,只怕瞒不住人。既如此,还得藉机让皇帝知晓,借皇帝之手,求得一个保证和一个保护伞。至少让陈皇后和孙淑妃不敢冒然对自己下手。且有了孕,总有些特权,可以持孕而娇,走动的范围也广一些,为将来逃出宫作准备。再一个,自己也很期待陈文安听到自己有孕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呢!
送走了叶素素,莫嬷嬷沉吟道:「主子,这是一个好机会。有孕之事,总要让皇上知道。」
王倾君低低一笑道:「嬷嬷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葡萄松了一口气,主子这几天胃口大变,又兼有呕吐,迟早瞒不过玉阶殿其它人,能借此让皇上知道,实是一件好事。
月上中天时,三清殿搭建好的赏月台外侧,便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玩耍。眼睛大些的,是三殿下唐天佑,眉毛秀气些的,是四殿下唐天宁。
两个小男孩玩着玩着,起了争执,唐天佑取笑唐天宁胆子小,只知道害怕唐天致和唐天远这两个哥哥,是没胆鬼。
唐天宁气坏了,哼哼道:「你才是没胆鬼!」
「你要敢做一件事,我就佩服你,不用让你喊我三皇兄了,我改喊你一声皇兄。」唐天佑挑衅地看着唐天宁,俯过去道:「敢不敢?」
「什麽事?你说!」唐天宁拧起眉毛。
「你把这个偷偷放在大皇兄和二皇兄酒杯里,不让人发觉,我就佩服你。」唐天佑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打开了包装,在鼻子前一嗅,不动声色诱导着唐天宁。
唐天宁也不是傻子,哼哼道:「你想让我害大皇兄二皇兄?我脑子又没问题,为什麽要这样做?」
唐天佑用指甲挑起一点药粉放到舌头上,一张脸马上酸得皱了起来,这才作一个轻视的眼神,横唐天宁一眼道:「这是酸粉,又不是毒药。」说着声音低下去,半垂下头道:「我不过想逗父皇一笑而已。」
「嗯?」唐天宁有些疑惑。
唐天佑悠悠道:「你想啊,大家赏着月喝着酒,父皇教导他们一番,突然的,大皇兄二皇兄酸得皱起脸,那情景,啧啧!」
唐天宁冲口道:「哪你为什麽不自己偷偷放进大皇兄二皇兄酒杯中?」
唐天佑叹口气,呶呶高台道:「大皇兄二皇兄不喜欢我,我不敢走到他们身边。」
哼哼,说什麽想逗父皇一笑,其实是想大皇兄二皇兄在父皇跟前丢脸罢了!唐天宁正准备走开,忽听唐天佑道:「听说你书房里偷藏了几幅春宫图?啧,年纪这麽小,便这麽淫`邪,要不得啊!」
「你,你怎麽知道?」唐天宁这回慌了。
两个男孩儿在高台下玩耍说话,陈皇后和孙淑妃等人正坐在赏月台上,等待皇帝出现。
王倾君坐在孙淑妃旁边,略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气氛极是古怪,似有事要发生。
莫嬷嬷和葡萄不能进殿,只候在三清殿外,这会看着一轮圆月悬於天际,免不了想起家人,起了愁思。
葡萄家人已亡,现下最亲,就是王倾君了,因小小声道:「嬷嬷,主子不会有事吧?」
莫嬷嬷回过神来,安抚葡萄道:「料来不会有事的。皇上要是听得主子有孕,只有加倍宠爱主子,不会让主子出事的。至少皇上还在的日子,主子是安全的。」
这个时候,唐天宁已是答应了唐天佑的要求。唐天佑见唐天宁答应了,便小心去折手上的纸包,才折好,却掉在地下,一时俯身去拣,半个身子挡住了唐天宁的视线,左手盖在药粉上面,右手迅速从怀里摸出另一包药粉,递在唐天宁手里道:「喏,拿好了!」
☆丶变生不测
一个小小贵人,居然敢跟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千金公主一见王倾君,便莫名的不喜,再加上左等右等不见皇帝出现,心头不安,一时便瞥一眼王倾君道:「王贵人,你不是父皇的新宠麽?且去瞧瞧父皇出来没有?」
孙淑妃不待王倾君说完,已是道:「後宫女人虽多,论起皇上的宠爱,谁能越过公主去?这当下只有公主去瞧皇上,皇上才欢喜。别的人去瞧,只怕要破坏节日气氛,惹皇上不快。」
她们正争吵,已有内侍从寝室出来,走近赏月台大声道:「皇上驾到!」不远处,四个内侍抬着一顶步辇出来,步辇上斜躺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正是唐若龙。
「哗」的一声,众人皆跪伏在地。唐天佑和唐天宁听得声响,也跑上赏月台,随在各自的母亲身後跪下迎驾。
陈皇后事先得了费公公的消息,说唐若龙这几天停了汤药,改服青云观道人呈上的丹药,精神看着好些,但是咽喉肿痛,只能进粥水,不能咽硬食,且有几日没有出恭,脾气暴躁云云。她早密召了先前曾为唐若龙诊过脉的伍太医详问,据伍太医说,唐若龙的情况已是极不好了,怕是熬不过月底。因心中有数,跪伏在地时,便作了好些盘算。
内侍抬着唐若龙上了赏月台,很快又抬来乌木榻,扶唐若龙坐在乌木榻上,这才退了下去。
唐若龙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唐天致和唐天远久未见到唐若龙,虽站了起来,一见到唐若龙的脸,忍不住又上前几步,跪伏在地道:「父皇……」
陈皇后见状,看了唐天佑一眼,唐天佑忙也上前,挤到唐天致和唐天远中间,也喊了一声父皇。
唐天宁趁着唐天致和唐天远离座,已是把握在手心的药粉抖开,眼见众人不注意他,已是飞速把药粉下在唐天致和唐天远的杯里,剩下一点儿,却洒在唐天佑的茶杯里,一边嘀咕道:「想让大皇兄和二皇兄在父皇跟前丢脸是吧?那让你也丢一回!」
唐若龙今晚服食了丹药,短时间内,却还有精神,只挥手让唐天致等人起身。又让众侍卫退得远些,这才道:「中秋佳节,一家人团聚,不必多礼。」
大家又谢了恩,这才各各落座。
唐天致今儿进宫,见了皇帝给陈皇后的密旨後,对孙淑妃难免有些提防,这会落座,看了看跟前的酒杯,突然跟孙淑妃道:「淑妃娘娘,你错拿了我那杯酒。」
孙淑妃一愣,二话不说,把自己手里那杯酒跟唐天致调换了一下。
唐天宁眼见孙淑妃跟唐天致调换了酒杯,心内大急,母妃好容易见到父皇,若是待会突然酸得喷酒,岂不是太丢脸?因道:「母妃,不如换一杯酒再喝罢?」
唐天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唐天致更是怀疑地看了孙淑妃一眼。孙淑妃心内却笃定,自己并没有做手脚,王倾君一直沾在自己身边,也没机会做手脚,陈皇后和千金公主并唐天佑,远远坐在另一头,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酒杯里做手脚,这杯酒能有什麽问题?因道:「不用换!」
唐天宁见此,只得道:「母妃,我跟您换罢!中秋佳节,您让我尝尝这酒什麽味道罢!」我小孩子,就是丢丢脸也没什麽。
孙淑妃娘娘却不过唐天宁,只得跟他换了。唐天致见此,便不再多言。
众人这才举杯,王倾君眼见唐天致和孙淑妃闹了这一出,抿了一口酒,终是不敢咽下去,只吐在手帕上,一抬头,却见孙淑妃脸色突然变了,嘶叫道:「天宁……」
孙淑妃才嘶叫一声,唐天致也已吼道:「天远……」
同个时刻,陈皇后也惊怒交加,抱住唐天佑,回首下死力喊道:「来人,快来人,快宣太医,快!」
千金公主也尖叫一声,上去探看唐天佑,跟着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众声音中,费公公猛的推倒了唐若龙身边的曾公公,把他踏下高台,高声喊道:「不好了,大殿下毒杀二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快来人啊!」
只那麽一瞬间,孙淑妃突然就放下唐天宁,一头撞向唐天致。唐天致抱着唐天远一闪,伸脚狠狠一踏,孙淑妃无力闪避,一头撞在桌角上,倒在地下一动不动。
王倾君惊呆在当地,眼见费公公喊了一声,众侍卫跑上赏月台要去捉拿唐天致,她这才醒过神,快速跑到皇帝身边。这会儿如果妄动,定然会被杀死,只有蹲在皇帝身边才安全。
费公公一心在唐天致身上,倒没理会王倾君,只是一手指定唐天致,喊道:「大殿下毒杀兄弟!」
事起突然,唐若龙也有些防不胜防,待要阻止费公公,却已没力气说话,一时从怀里摸出一块乌木牌递在王倾君手里,指了指殿外。
王倾君再顾不得自己有孕,捏了牌子,一个箭步跳下赏月台,往殿门外冲去。堪堪出殿,一回头,却见众侍卫已是制住了唐天致,千金公主已是拿起一个酒壶去砸唐天致。
陈皇后孙淑妃等人今儿进三清殿,近身服侍的人皆被拦在殿外,连陈文安都不能进殿。陈文安深知陈皇后的手段,且三清殿内又有费公公接应,倒也沉得住气。站在另一侧的叶素素却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安,因难掩心头的焦躁,又怕被人看出不对来,便走近葡萄和莫嬷嬷,藉着和她们说话,掩饰自己的情绪。
莫嬷嬷抬头看月亮,暗暗计算王倾君进殿的时辰,也有些不安,正要说话,突听一个脚步声匆匆,转瞬到了殿门,看模样,正是王倾君。只见王倾君手举一块牌子道:「皇上有旨,殿门外的侍卫入内听使唤。」
殿门外挂着的灯笼极亮,映得王倾君手上的牌子清清楚楚,正是皇帝唐若龙特赐的乌木牌子。
众侍卫一见,「轰」的应了一声,除了四个守殿门的,其馀全进了殿。
葡萄张着嘴,还没说话,却见王倾君风速一样过来,一手拉起她,一手拉起莫嬷嬷,说道:「快走!」
陈文安和叶素素见得众侍卫进殿,心头突突乱跳,也想跟了进去,却被四个守殿门的拦住了道:「皇上有旨,非召不得进。」
叶素素知道自己不过宫婢,不比陈文安有法子,也不敢硬闯,一个转念,已是飞一般去追王倾君等人,追了一段路才追上,一个旋身去拦住王倾君,问道:「王贵人,殿内发生什麽事了?淑妃娘娘可安好?」
一瞬间,王倾君忆起小时候和叶素素一起玩耍的情景,忆起两家长辈曾有的交情,稍停了脚步,低声道:「淑妃娘娘和四殿下都死了,你跟我们跑吧!」
「啊?」叶素素脑袋「轰」的一响,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着声音问道:「是皇后娘娘害死她们的?」
「葡萄,拉了素素一起走,尽快出宫。」王倾君一边说,一边吩咐莫嬷嬷道:「嬷嬷,你熟悉宫中的道路,由你领路。」
莫嬷嬷心知出了大事,一听说孙淑妃和唐天宁死了,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知道大变在即,若不快走,性命难保。
叶素素被葡萄拉着走了一段路之後,终於醒过神来,颤声道:「对,必须出宫,到孙府报讯,不能让淑妃娘娘和四殿下白死。」
莫嬷嬷之前在奚宫局时,凭着过人的毅力活了下来,值此生死关头,跑的一点不比王倾君等人慢。四人很快到了司马局。叶素素仗着常在孙淑妃跟前出入,司马局的人认得她,一进去就吩咐道:「备一辆马车,要结实耐用,不用挂标志。快,急用!」
司马局的人不认得王倾君,却认得叶素素,一时以为是孙淑妃吩咐叶素素办事,自然不敢怠慢,不过片刻功夫,就让人备好了马车,正要安排车夫,却听叶素素道:「不用车夫。」说着自己上了驾位。
王倾君也不客气,一按葡萄的手臂,率先上了马车,这才拉了葡萄和莫嬷嬷上去。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王倾君掀开车帘,探出脸来,拿了乌木牌举起,扬声道:「奉旨出宫!」
王倾君手里拿着的乌木牌,一共只有五块,守宫门的侍卫自然认得,但一见她们四人,三人是娇滴滴的美人,一人是年过四十的嬷嬷,皆神色惊惶,终是免不了疑惑,少不得盘问几句。
莫嬷嬷急中生智,低声喝道:「狗奴才,我们主子领皇上密旨,出宫办事,要你多问?若是误了事,你可担得起?」
今儿八月中秋节,略有资格的,多数调休,只让一些新来的守着宫门,正盘问王倾君的,就是一位新来的,这会让莫嬷嬷一喝,不由自主让开了身子。另几位侍卫见他让开身子,也不再多问。
马车出了宫门,叶素素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回头跟葡萄道:「葡萄,你会不会驾马车?」
葡萄点点头,一掀帘子出来,和叶素素交换了位置。叶素素钻进马车里,问王倾君道:「王贵人,究竟怎麽回事?」
「出了宫,我不再是贵人,你喊我倾君吧!」王倾君惊魂未定,一掀帘子,「哇」的吐了出来,却不让葡萄减慢速度,哑声道:「快走快走,不能慢下来!」
「往哪儿走?」葡萄不由问了一声。
「往义庄的方向走,天亮出京城。」王倾君白着脸跟叶素素道:「素素,料来皇后娘娘已是控制了皇宫,你不能回孙府,若回去反会拖累其它人。」
莫嬷嬷早掏出手帕子给王倾君擦了擦嘴,只忧心地看看王倾君的肚子,暗暗叹气,这麽颠簸,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胎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忙,赶不及更新。今天早早更了哟!
☆丶一线生机
「王贵人,你们走不掉的!」荒野中,突然传来陈文安的声音。
「这麽快就追来了?」王倾君大惊失色,掀开车帘一看,清淡的月色下,陈文安一马当先,身後跟着数位密卫。
「跑不掉了!」莫嬷嬷叹口气,自己一行四人,主子身怀有孕,自己老太婆一个,叶素素和葡萄虽晓得武功,究竟不是高手,哪儿是密卫的对手?
王倾君从三清殿出来时,陈文安已知不妙,待他硬闯进三清殿,恰好见着唐天致打晕千金公主,踏飞几个侍卫,疾冲出殿,他一时也不及拦阻唐天致,只上去扶起陈皇后,抱起唐天佑,探得唐天佑还有气息,忙喊侍卫急召太医。
费公公趁混乱之际,已是一剑刺死了曾公公,然後守在皇帝身边作保护状,待见陈文安进来,知道大局已定,这才低头去看皇帝,眼见皇帝受此惊吓,已是晕厥了过去,不由假装惊慌喊道:「皇上,皇上!」
皇上晕厥,孙淑妃惨死,两位皇子中毒身亡,千金公主倒在地下,唐天佑生死未明,陈皇后分寸全失,当此时候,陈文安却是沉着,待见得陈皇后的心腹进殿,便吩咐他们出宫到陈府报讯,让叔父陈平将军派兵捉拿唐天致。一时见得太医进殿,为唐天佑和唐若龙诊脉,千金公主也醒了过来,这才问了千金公主几句话。
陈皇后毕竟不是常人,很快咬牙站了起来,吩咐陈文安道:「文安,你亲领了兵去捉拿王贵人,死生不论。」
今晚三清殿之事,王倾君是证人,绝不能活着。只要王倾君死了,纵使唐天致有一百张口,也无法自辩成功。
陈文安自明白陈皇后的意思,二话不说,领了几位密卫迅速出宫,很快就追上王倾君一行人。
明明是姣好的月色,为何这会觉得凄清无比呢?王倾君抬头看看月亮,紧紧攥着车帘的手渗出汗来,只那麽一瞬间,已是闪过好几个念头,开口道:「陈司业,我已怀有龙脉。」
王倾君的声音娇娇柔柔,落在陈文安耳中,却如惊雷。唐天远和唐天宁已死,唐天佑生死未明,唐天致逃出宫,这当下,王倾君身怀有孕,意味着什麽?且这孩子……。自己怎能忍心杀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见得陈文安的神情,王倾君心中大定,缓缓道:「我要葡萄丶莫嬷嬷和叶素素在身边服侍,若她们有事,我心中惊忧,就怕保不住胎儿。」
不过两个宫婢一个嬷嬷,有什麽打紧?陈文安点点头,跳下马,示意葡萄让开,上了王倾君所坐的马车充当车夫,朝密卫道:「回宫。」
密卫听得吩咐,牵了陈文安的马,护在马车後面。马蹄声声,朝皇宫方向前进。
大唐国天平十六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大皇子唐天致毒杀二皇子唐天远并四皇子唐天宁,毒伤三皇子唐天佑,踏死孙淑妃,惊忧皇帝,连夜逃出宫,不知所踪。陈皇后派兵追辑,全城戒严。
八月十六日,宫中传出喜讯,天平皇帝一名宠妃王贵人诊出喜脉,确认怀孕一个多月。
八月二十五日,天平皇帝病重驾崩,三皇子唐天佑继位,改国号为元象,加封陈皇后之弟护国大将军陈平为永平侯,升陈文安为正二品侍中,加封各有功之臣。
唐天佑继承皇帝,登上宝座,陈皇后晋位为太后,多年心愿得偿,却一点儿喜悦也没有,只召陈文安进殿,低声道:「皇儿的命虽暂时保住了,但太医言道,毒性潜伏在体内,根本无法根除,怕寿命不长。」
眼见不过两月功夫,陈皇后已是苍老了不少,陈文安自然知晓她心中所忧,半晌方道:「王贵人身怀龙脉,待她产下皇儿,皇后娘娘抱到身边养就是。」
若是唐天佑不幸毒发,想隐定人心,隐定朝局,并保住陈氏一族在东魏朝的地位,只有抱养王倾君的儿子,扶王倾君的儿子继位一途而已。
陈皇后点点头,轻声道:「若是生下儿子,去母留子。」
陈文安声音微微苦涩,轻声应道:「是!」隔一会道:「侄儿府中有三位仆妇怀有身孕,到时自会安排妥当,请姑母放心!」
若是王倾君产下女儿,那麽,便须抱了仆妇所产的儿子,调换王倾君产下的女儿,充当皇子,养在陈皇后膝下。
莫嬷嬷在宫中多年,熟知陈皇后为人,叶素素十岁进宫,跟在孙淑妃身边历练多年,也能猜测出陈皇后留着王倾君不杀的原因,两人於夜深时分,和王倾君悄语道:「主子怀有龙脉,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法子才行。」
王倾君点点头,小声道:「前日李太医来诊脉,我已交托他联系镇守边关的司徒将军。若司徒将军念着旧情,让他儿子司徒元进京,太后娘娘自然不敢冒然下手。陈文安的叔父陈平虽镇守着京城,论兵力,却不如司徒将军。且蛮族虎视眈眈,皇上年小,又随时毒发,朝廷还要靠司徒将军保家卫国,这当下必不肯得罪於他。」
叶素素低声道:「李太医可靠吗?还有,防守如此严密,他真能递消息出宫?」
王倾君一笑道:「能!」
现时皇宫防守,全是陈文安一手操办,陈文安既然让李松柏来为她诊脉,自会放任李松柏递消息出宫。
隔日,李松柏再次来诊脉,果然悄声道:「消息已递了出去,若没意外,司徒将军很快便会知晓……」他停了停,终於低声道:「自会知晓太妃娘娘在宫中的处境。」
李松柏走後没多久,宫女来禀道:「太妃娘娘,陈侍中求见。」
陈文安进了玉阶殿,屏退了众人,静静看着王倾君,半晌道:「你放心!」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王倾君冷冷问道。
陈文安站了起来,背着手道:「我母亲,并不是正室夫人。」
「嗯?」王倾君疑惑地看看陈文安。
陈文安叹口气,回过头道:「父亲当年娶的是出身京城大族的严氏夫人,严氏小产数次,後来经太医诊断,不能再生育,便挑中身边一位美貌侍婢,让侍婢代为服侍父亲。待侍婢产下一子,严氏夫人杀母留子,对外号称自己产下一子。父亲从江南回京,听闻严氏夫人产子,喜不自胜,给儿子命名为文安。」
王倾君惊愕的张了张嘴,很快又合上了。
陈文安看了看王倾君的小腹,眼光柔和,隔一会又道:「大概是六岁左右,有一晚假睡,无意间听到严氏夫人和一个心腹婆子说话,这才知晓了真相。之後,因四处惹祸,父亲便送我出京,至福州少林寺,挂在主持名下当了一位俗家弟子。十三岁时,听闻严氏夫人病重,父亲身体也不好,我才回京。不管如何,我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生母的疼爱。」
王倾君怔怔听着,隔一会道:「为何不送我出宫?」
陈文安摇摇头,「出宫,便是死路一条。只有留在宫中,才有一线生机。」
司徒元是年底进京的,他进京後,先向新帝请安,又表达忠诚之意,未了另有一事上表,说是父亲司徒将军故旧王启无後,唯有一女进宫,正是现下的王太妃,王氏族人想求得恩典,准其过继一人为王启之子,承继香火。
陈太后见得司徒元之表,心知他这是为王倾君撑腰,一时召陈文安进见,道:「司徒将军和王启本是好友,司徒元折子一上,倒不好动王倾君了。」
正说着,却有宫女慌慌来报道:「太后娘娘,皇上他又呕吐了。」
唐天佑体内毒素未清,时时呕吐发烧,群医束手无策。陈太后本来忧心,见得宫女慌张的神色,心知不妙,再顾不上王倾君之事,只忙忙赶去看唐天佑。
元像二年四月,唐天佑撒手西去,陈太后急痛攻心,病倒在床,不能理事。
与此同时,王倾君产下一对双胞胎,产後脱力,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