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似乎早预料到朕要来?”轩辕胤麒抿了抿唇瓣,说的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我虽无感情,却同为手足,有疑惑还未解开,相信,就算你要我死,也会告诉我,皇位,你究竟是如何抢去的。”轩辕千灏语气冷硬,刚毅的面孔上毫无表情。

“抢?”轩辕胤麒玩味似地重复了下这个字,“皇兄,你以为皇位注定是你的?可偏偏不是。朕登基为帝,已成事实!不过,你的疑团,朕确实会为你解开。”

轩辕胤麒又瞥了眼桌上未动过的膳食,“听狱卒说,大皇兄你这三日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用不着你假好心。”轩辕千灏断不领情,“你以为,命人把囚牢布置得华美舒适,我就会感激你吗?”

轩辕胤麒阴柔绝俊的脸上浮出一缕不在乎的意味,“朕从来不需要皇兄的感激。皇兄身上流着的是轩辕皇室的尊贵血统,凭这一点,囚中的舒适,是皇兄应得的。”

轩辕千灏冷笑了两声,“自古兄弟争夺皇位,不在少数,败者的下场,我从没见史书记载有谁败了还有舒服的大牢坐?”

“既然皇兄看出来,朕顾念兄弟情面,那朕…也认。”轩辕胤麒妖冷诡异的眼眸直视着轩辕千灏霸气漆深的双眸,“皇兄可知,这是第一次,你与朕提到兄弟情面?”

轩辕千灏高大伟岸的身子僵了僵,“确实,你我同父异母,从未讲过兄弟情份。”

轩辕胤麒冷魅地勾起唇角,“朕比皇兄你小两岁,在朕十三岁之前,皇兄对朕这个皇弟可有印像?”

轩辕千灏思了下,“没有。”

“呵呵呵…”轩辕胤麒唇角露出一抹悲凉而又苦涩的笑容,“同样生活在皇宫,同为皇子,皇兄幼时甚至对朕的印像也无。朕的幼年,父皇只来看过朕两次,可朕在父皇面前,要隐藏聪明的头脑,要装得像个痴儿般不晓事理,惹得父皇对朕弃之如弊履。父皇也太过‘英明’,只对聪慧的皇兄你倾力栽培,对朕,父皇甚至差点忘了还有朕这个儿子!朕的童年在奴才们的奚落与欺辱中渡过,谁会相信,堂堂一个三皇子,竟然会被下人毒打辱骂?奴才们敢,因为,他们认为三皇子是白痴!”

轩辕千灏沉默了,“这…这些事,我不知道。若是我知道,即使你我之间争斗再强,我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轩辕胤麒阴冷妖异的眸光闪了闪,“朕记得十三岁那年,父皇亲自率兵征讨外藩胜仗回朝,母后与当时的太子皇兄你接驾。父皇携同你与母后走在康庄大道上,两旁是数万侍卫、千百大臣恭迎,那等场面,何等雄伟壮观!朕是三皇子,理应,朕能陪伴在父皇左右,可朕没有,朕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连暗暗观看,也怕被人发现。”

“那次的场面,我还记得…”轩辕千灏回忆了下,“那时与父皇一同居高临下,受万人膜拜,更加深了我要夺得皇位的信心,想不到,你却…”

“大皇兄你的一切,都是母后为你堆砌的,”轩辕胤麒停顿了下,又道,“那是你的母后,不是朕的。”

“母后岂能一切都做得了主?”轩辕千灏不以为然,“我之所以儿时能得父皇器重,靠的是我自己!”

“皇兄何必为母后辩解?”轩辕胤麒冷冷一笑,眸中乍现寒光,“她贵为皇后,父皇又信任她,何事,是她办不到的?朕年幼时,若非装成痴儿,焉有命在?要知道,父皇一生,六儿两女,除了你我,其余全都死于非命!”

“母后已逝,不允你侮辱她!”轩辕千灏语气强硬。

(胤麒与千灏口中的母后指的是已逝的皇后刘瑞敏,父皇指的是老皇帝轩辕腾飞)

轩辕胤麒冷笑着讽刺,“朕还没说你的母后怎么样,皇兄你就急了?”

“罢了…你说吧,告诉我,在我与马涵…大婚的前夕,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之前一切还好好的,父皇母后一切正常,一定是那晚发生了什么致命性转变,使得父皇写了遗诏,把我的太子之位废除…因为父皇的遗诏,你的帝位变得名正言顺,而我,成了皇位争夺下的败者…说吧…究竟那夜发生了什么?”轩辕千灏低沉的嗓音有些无力。

轩辕胤麒瞟了眼轩辕千灏苍白的神色,“母后的所作所为,朕相信,以皇兄你的聪颖,定然知道了不少。就连父皇也隐隐得知了一些,碍无证据,父皇才没有深究。”

“是…母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是察觉了些端倪,”轩辕千灏自嘲一笑,“我知道,母后不管害谁,也不会害我,她的一切错误已经犯下,她是为了我,我除了睁只眼,闭只眼,别无他法。况且,政治下的牺牲品,不管哪个朝代都多,当时,我的权势不够,母后助我,我是受益者。若是有必要,有些事,就算要我亲自动手,我还是会做的。”

轩辕胤麒邪魅地勾起唇角,“比如说,残害手足?”弯唇浅笑,却苦涩十足。

轩辕千灏闭眼无奈地点了下头,“是。”

“换成朕,朕的做法与你一样。”轩辕胤麒绝俊的面孔上与轩辕千灏同样都是无奈而复杂,“登上帝位,要踩平无数的尸首。包括同胞手足。只是大皇兄你的争位道路,有你的母后代劳铲除。你与马涵大婚前的前夜,朕深夜造访父皇的寝宫,告诉父皇,朕查到了父皇去皇觉寺参神回途时遇到的刺客,母后是买通刺客的主谋,刺客是暗月盟的杀手。父皇突然悔悟,对母后太好,母后心软,便向暗月盟取消了刺杀父皇的行动,这事,被朕的暗探发现。朕告诉父皇,父皇认为此事,无实据。并且,朕跟父皇说,父皇除你与朕之外的另六名已经夭折死去的子女,皆是母后所害,父皇依然向朕要证据。母后做事不留痕迹,朕没有具体的证据,只得让母后亲口承认!后来,朕让父皇配合朕,上母后的寝宫看一场戏…”

轩辕胤麒妖魅的冷眸中,深邃无尽,他低沉而又略带磁性的嗓音将那夜的事缓缓道出…

三天前,深夜时分,(也就是我与轩辕千灏大婚的前夕)

皇后寝居——凤祥宫

皇后刘瑞敏睡在厢房中华美的大床上,夜很静很静,房中漆黑无灯,厢房的窗户原本是紧闭着的,突然,咯吱…一声,窗户陡然打开了,那开窗的响动,惊醒了沉睡中的刘瑞敏。

刘瑞敏惊呼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刘瑞敏,窗外倏然一阵冷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气氛变得犹为怪异,刘瑞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颤抖地呼唤,“来人…来…来人!”

原本在门口守夜的太监不知何故,没一个应声,刘瑞敏穿着中衣赤脚走下床,她打开门,守门的太监全没了踪影,“这帮狗奴才…哪去…了”了字没说完,一道披头散发的红色身影在刘瑞敏面前晃了晃,刘瑞敏大骇,发出凄厉的叫声,“鬼!鬼啊!”

说也奇怪,刘瑞敏的尖叫,没有引来任何人,反倒是几步开外突然腾起了一股浓雾,刘瑞敏定盯一看,原本的红衣身影没了,雾气越来越浓,鬼气森森!

刘瑞敏吓得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

刘瑞敏的心脏在狂跳,那红衣身影分明是死去多时的静妃。

(静妃是老皇帝轩辕腾飞其中的一个妃子,静妃生下了一个女儿,在老皇帝的子女中,排行第七)

杀人害命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刘瑞敏的心头,静妃化成厉鬼来寻仇来了吗?刘瑞敏眼角的余光瞥到敞开的窗户,她赶忙跑到窗边,欲关上窗户,突然!

静妃红色的身影从窗外上空袅袅降下,她头发披散,掩了面部,在散乱的头发后,还可见流着鲜血的七窍,静妃伸着长长的利爪,嘴里凄厉地吼嚎着,“刘瑞敏!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

“鬼啊!…来人…来人…”刘瑞敏大声呼救,没人来救她!

静妃嘴里发出阴狠的笑声,“没用的!你这是在梦里,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在做梦!你残害人命,多年恶梦缠身,今夜,你将死于梦中!再也无法苏醒!”

“不…本…本宫不要死在梦里!”刘瑞敏吓得跌倒在地,“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静妃突然暴怒地低吼,“你不想死,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女儿?”

刘瑞敏吓得浑身直哆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灏儿…我要皇上的注意力全部在灏儿身上,所以我要杀了你女儿…”

静妃森冷的嗓音又怒,“那,二皇子、四皇子、五公主、六皇子,我那可怜的女儿、还有八公主,全都是你害的?”

“是!他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男的会影响我灏儿的登基大业!女的会分去皇上对灏儿的注意力!所以,我要杀…杀光他们!”刘瑞敏的表情变得有些疯狂,她的眼神彻底迷乱了!

 

卷一133回忆

没料到刘瑞敏突然这么说,静妃怔了一下,随即反问,“何以见得?”

“静妃死时,灏儿年纪尚小,你居然问灏儿知不知道我杀人的事,摆明是要对灏儿不利。静妃不会问这种问题!”刘瑞敏从地上爬起来,冷哼一声,“告诉你,灏儿他不知道!本宫什么也没做过!你休想来骗本宫!”

“皇后娘娘,奴家确实不是静妃,不过,你刚才对残害几名皇子、公主连同静妃的罪行供认不讳,现在才来反口,不嫌太晚了吗?”‘静妃’说着,恭谨地退到了一边。

此时,房门打开了,老皇帝轩辕腾飞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在老皇帝身边,还有一皇子轩辕胤麒陪同。

“敏儿…你…你太让朕失望了!”老皇帝声音沉痛不已,他原本布满了皱纹的面孔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见到老皇帝,刘瑞敏骇白了脸色,她颤抖地开口,“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轩辕胤麒冷冷开口,“母后,是儿臣请父皇来看‘戏’的。”

聪明的刘瑞敏马上明白过来,“你设计本宫?”

轩辕胤麒妖冷的眸子波澜不兴,“若是母后心里没鬼,心中无愧,又岂会自乱阵脚?”

刘瑞敏脸色越来越白,她指了下一旁的假静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朕来告诉你吧。”老皇帝眸中蓄上一缕悲凄,“麒儿查到你背着朕做尽了伤天害死的事,因证据不足,奈你不何,只好请人装鬼吓你。哪知一吓,你竟然认了滔天大罪!若非朕躲在暗中察看,又岂知你的真面目!”

老皇帝又向先前假扮静妃的红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将手上长利的假指甲一个个取了下来,同时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方白绢将自己七窍上故意弄上去的血迹擦干净,露出了一张平凡白净的面孔,这女子根本不是女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刘瑞敏瘫软地跌回地上,她指了下门外刚刚消散的雾气,“那…院中突然起了大雾是怎么回事?先前守在臣妾房门口的太监也是皇上调开的?还有,先前明明阴风阵阵,又是何故?”

“母后房外的太监,包括母后院中所有人都是父皇挥退的。为的是方便儿臣找来的假静妃对母后您进行测验。”轩辕胤麒代老皇帝回了刘瑞敏的话,“院中突然起雾,那不是雾,那是烟,儿臣早命人躲在暗处适时燃烧半干的柴,以致母后在房中看院外是雾气缭绕。至于母后觉得时而阴风阵阵,这最简单不过了,这是内力凝聚击发的掌风。”

刘瑞敏恨恨地瞪了轩辕胤麒一眼,她试着向老皇帝辩解,“皇上,臣妾刚刚是被那只假厉鬼吓着了,才会口不择言,语无伦次,臣妾没有害过您的另几位皇子公主…”

老皇帝痛心地闭上眼睛,“敏儿…一个人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往往说的都是真话。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朕,还要逃避你的罪行吗?”

刘瑞敏脸色一僵,她看着老皇帝痛心的神情,颓然地垮下双肩,“不了…臣妾再也不辩解,不逃避了…就算臣妾再辩解,皇上也不会相信臣妾。臣妾愿意面对现实!臣妾是暗中策划杀害了皇上您的另几位子女,臣妾这么做的理由,先前皇上您也听得够清楚了,但是,还有另一个理由,臣妾要让皇上知道。臣妾爱皇上,后宫佳丽众多,皇上除了在臣妾初入宫时,给过臣妾一段美好的日子,到后来,可曾多给臣妾一丝温馨?臣妾寂寞,所以,臣妾想让皇上多看臣妾一眼,臣妾要除去吸引皇上注意力的那些人…”

“所以,你就不择手段,杀了朕的四子二女及数名嫔妃?”老皇帝的眼里除了痛心,还有一丝寒霜。

“是!臣妾自知罪无可恕,臣妾不求皇上的宽恕,只求皇上别迁怒于灏儿。”刘瑞敏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老皇帝,“臣妾这十几年来,心中有愧,夜夜恶梦缠身,一合眼,就梦到冤魂向臣妾索命,是以,才让皇上您与麒儿一试便得出了真相…皇上,您的其他几个子女也好,静妃及别的被臣妾害过的女人也罢,臣妾迫害他们之时,灏儿年纪尚小,都是臣妾一个人的主意,求皇上网开一面,莫要怪罪灏儿…臣妾…求您了!”

刘瑞敏说着,她咚地跪在地上,躬身朝老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老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刘瑞敏躬屈的身影,他眼里依旧是满满的沉痛,“敏儿,时至此时,你明知朕会赐死你,你没有为自己求情,反而一心顾念着灏儿。纵然你有千错万错,你仍然是一个好母亲。”

刘瑞敏眼眶蓄泪,“谢…皇上夸奖。皇上肯答应臣妾了吗?”

老皇帝沧桑泛黄的眸子中仍有犹豫,刘瑞敏又开口,“皇上,您想想宝宝,灏儿有宝宝这么可爱的儿子,若是灏儿出了什么事,宝宝怎么办?宝宝是您目前唯一的皇孙啊!”

老皇帝沉重地点点头,嗓音苍老破碎,“好,不知者无罪,朕不怪罪于灏儿。”

“谢皇上。”刘瑞敏笑着又给老皇帝叩了一个头,“那…那皇上可否告知臣妾,灏儿的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几字尚未出口,老皇帝沉冷地吐出两个字,“待定!”

“皇上能否容臣妾多活些时日?”刘瑞敏的话中没有任何乞求的意思,只是一个淡淡的问句。

“朕一生六子二女,八名后嗣,只活了两个,死了六个啊!”老皇帝满脸的哀痛,他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轩辕胤麒连忙拍了拍老皇帝的后背,老皇帝咳了几声,才喘过气,他又指着刘瑞敏,“你!朕不是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朕宁可相信不是你做的!一次…一次又一次,朕为人父…朕喜悦…到头来…一次复一次…朕尝到的都是失去骨肉的锥心之痛!敏儿,这全都是拜你所赐,你告诉朕,朕有没有让你多活一刻的理由?”

老皇后刘瑞敏早已满脸泪痕,“臣妾该死!臣妾求皇上即刻赐死臣妾!”

老皇帝没有迟疑,他沉喝一声,“来人!给皇后赐毒酒一杯!”

“是,皇上。”

一旁待命的太监很快便端来了毒酒,刘瑞敏端起酒杯,她没有立即喝下,而是凄楚地朝老皇帝说道,“皇上,臣妾一生,都在盼灏儿登基为帝,皇上可否告诉臣妾,灏儿能继位吗?”

老皇帝深邃痛楚的目光瞥向身旁静默不语的轩辕胤麒,“敏儿,你看看,麒儿一样优秀,不是吗?朕现在明白,麒儿小时候为何在朕面前装成头脑失聪的痴儿,他是为了避免你的迫害,他是为了保住性命!论这点,麒儿的聪颖比灏儿更胜一筹!敏儿,你觉得呢?”

“皇上说得对…”刘瑞敏苦笑着点头,“臣妾以为麒儿痴了,抢不去皇上的关怀,抢不去灏儿的皇位,事实上,麒儿幼时,也没得到皇上的一丁点关怀,所以,臣妾放过了他,想不到,他是装的,为的是瞒骗臣妾,臣妾失算了…”

“十九年前,六皇子的母亲桓妃告诉朕,是你杀了六皇子,朕还不信。还把桓妃打入了冷宫,之后,桓妃疯了,是朕愧对她。”老皇帝痛苦地闭上眼睛,尔后,当他睁开双眼时,目光坚定,“既然敏儿想知道皇位继承人究竟是谁,那么,朕现在就告诉你。朕决定废除灏儿的太子之位,让麒儿继承轩辕国的江山!”

刘瑞敏风韵犹存的老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绝美的笑,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老皇帝惊唤一声,“敏儿…”

啪!刘瑞敏手中的酒杯落了地,碎成了一片片,犹如老皇帝的心,也彻底粉碎了,刘瑞敏的身体缓缓向旁侧软倒,老皇帝蹲下身,一把将刘瑞敏搂在怀里,刘瑞敏唇角的笑靥更凄美了,“皇上,告诉臣妾,继位的为什么是麒儿?”

“灏儿从出生到现在,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在你与朕的保护下享尽了一个太子该有的一切,麒儿却彻底被朕忽略,也被你害惨了,灏儿麒儿同样优秀,朕亏欠麒儿太多…朕要弥补麒儿!”老皇帝神色哀伤地低首看着怀中的刘瑞敏,“还有,你让朕尝尽了失去骨肉至亲的痛,朕也要让你尝尝,在机关算尽后,失去的那种滋味!别怪朕!朕到现在才知道,朕真的太爱你,朕只是要你与朕感同身受!”

“明白了…”苍白无力的话从刘瑞敏嘴里溢出,刘瑞敏腹痛难当,她嘴角流下了暗红色的血液,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向上无力地抬了抬,想握住老皇帝的手,“皇…皇上…”

老皇帝紧握住刘瑞敏纤瘦的小手,“敏儿,朕在!”

“还有一件事…臣妾没…没告诉您…”刘瑞敏深情地看着老皇帝沧桑的面孔,“数日前,皇上去皇觉寺参神回途遇…遇刺…是臣妾买通的杀手…”

老皇帝的嗓音哽咽了,“朕知道…”

“臣妾后来…后来又取消刺杀您的计划了…因为臣妾这段时间,从皇上您身上重新感…感受到了臣妾初入宫时的温馨…认识皇上…臣妾…不后悔!”刘瑞敏气若游丝地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美丽而又沧桑的眼睛。

“敏儿!”老皇帝悲痛地低嚎一声,一滴晶莹的泪水自老皇帝布满皱纹的眼角滴落,同时,老皇帝咳出了一口鲜血。

“父皇!”

“皇上!”

轩辕胤麒与一旁侍候的太监同时惊呼!

轩辕胤麒单膝跪地,他阴柔绝俊的面孔上满布忧心,“父皇多保重!”

“麒儿,朕…是不行了…告诉灏儿今夜发生的事。告诉他,朕是情非得已。另外,在冷宫疯了多年的桓妃,代朕好好照顾她。备笔墨吧!”

“是,父皇。”轩辕胤麒朝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即会意地将笔墨砚台及写遗旨所用的黄色龙纹卷布备在几步开外的桌案上。

老皇帝缓缓放开怀中刘瑞敏了无生息的躯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轩辕胤麒的搀扶下,走到案台前坐下,写了废除轩辕千灏太子之位,改立轩辕胤麒继承大统的遗诏…

“后来就如大皇兄所见,母后的遗体摆在凤祥宫,而父皇悲痛过度辞世。”布置得华美舒适的囚室内,轩辕胤麒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三天前夜里所发生的一切,轩辕千灏高大的身躯背靠着囚室,喃喃低语,“原来,母后是这样被父皇赐死的,母后一生机关算尽,想不到还是栽在了三皇弟你的手里!”

“三皇弟?”轩辕胤麒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大皇兄不称朕为皇上,莫非大皇兄你对皇位还不死心?”

轩辕千灏不作答,反问,“是你,死心吗?”

“不。”很干脆的一个字。轩辕胤麒目光深沉地看着轩辕千灏,“你现在仍有谋逆的心态,不怕朕即刻就杀了你?”

轩辕千灏晃动了下手上脚上的铁链,“我已是瓮中之鳖,三皇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轩辕胤麒不怒反笑,“你倒是很有胆识!”

“我若装着求饶怕死,你会放过我吗?”

卷一134贵客

“不会。”轩辕胤麒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是了。”轩辕千灏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求不求饶,结果都一样。既然我对皇位并不死心,依旧叫你三皇弟又何妨。”

轩辕胤麒妖冷诡异的眼眸闪过一缕寒意,他森冷地凝视了轩辕千灏一眼,淡淡转移话题,“皇兄,父皇逝世前想对你说,却又未出口的话,是想让你原谅他。父皇对不起你,可是母后更对不起父皇。朕希望你别怪父皇。”

轩辕千灏冷笑着耸耸肩,“父皇已死,我怪不怪他,又有什么用。”

“这是皇兄你自己的事,朕希望你怎么做,却不会加以干涉。”

“三皇弟,你告诉我,若是三天前,父皇执意让我继承皇位,而不是你,你会怎么做?”轩辕千灏漆深霸气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轩辕胤麒,“我不以为,你会善罢干休。”

轩辕胤麒冷冷一笑,“几年政斗下来,大皇兄对朕可真是够了解。其实,三天前,朕已经准备好了百名大臣的亲笔签名联保朕登上皇位,其中包括几名手握兵权的重臣签名,若是父皇不把皇位传给朕,必然会兴起一番干戈。皇位——朕是志在必得。只是很顺利地,父皇将皇位传给了朕,自然,大臣们的联保信函也无用处。”

轩辕千灏并不惊讶,他又问出心中多时的疑惑,“三年多前,父皇突然恶疾缠身,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是三皇弟你,请来江湖郎中将父皇的病一举治好,三皇弟你甚至还割下臂上一块肉给父皇做药引,从而获得了父皇的信任,告诉我,这是巧合还是你蓄意安排的?”

轩辕胤麒妖冷无波的眸子一片冷凝,“朕就知道,三年前父皇的病会引起大皇兄你的怀疑。不错,三年前,父皇根本没生病,是朕请了高人蓄意给父皇下了毒,又为父皇解毒,从而让父皇感激朕的救命之恩,以获得父皇的重视。”

“那个替你下毒解毒的郎中是药王传人——南宫飞云?”轩辕千灏的语气很肯定,实则心底毫无把握。

轩辕胤麒脸色僵了下,“是与不是又如何,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三皇弟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轩辕胤麒没说话,轩辕千灏心中已了然,“原来真的是他。据我所知,南宫飞云心性淡然若水,为何他会同意帮你的忙?”

“很简单,三年多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朕获得了一株珍世奇草——玄叶草。玄叶草是制毒圣品,南宫飞云对玄叶草很感兴趣,让他给父皇下毒又解毒,是朕用玄叶草跟他交换的代价。也只有南宫飞云所下的毒,无人能瞧出端倪。”

“为了皇位,你竟然连父皇都设计毒害!”换成是自己,未必不会。

“当时,朕在父皇面前,名不见经传,连个普通大臣都不如。若非用此计,又怎么争得过大皇兄你?”轩辕胤麒妖森寒冷的眸中浮上一丝黯然,“若非如此,朕登基前的麒王封号也不会有。”

“三皇弟为了轩辕国的江山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轩辕千灏的语气只是淡淡的陈述。

“无所不用其极的结果,朕得到了万里江山,而皇兄你,却是一场空。”

“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处置马涵母子?”轩辕千灏表面不动声色,心房却异常焦急。

轩辕胤麒瞥了眼轩辕千灏不在乎的神色,“朕将马涵母子安排入住冷宫。聪颖如大皇兄,想必猜得到朕的目的。”

轩辕千灏脸色有些僵硬,“冷宫是皇帝女人的住所,你想纳马涵为己有?”

轩辕胤麒承认得很大方,“不错。”

铁拳暗握,轩辕千灏努力克制将爆发的怒火,“别忘了,马涵是你的皇嫂!”

“皇嫂?”轩辕胤麒不介意地耸耸肩,“马涵一未与你拜堂,二则,你太子之位早先被父皇废除,连太子都没了,就算父皇曾为你与马涵指婚,也不作数。还有一点,你要知道,现在万里江山都是朕的,朕要区区一个女人,谁能拦得了朕!”

轩辕千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那紧握的力道使得他手背青筋暴跳,“你!”

轩辕胤麒冷冷提醒,“大皇兄,你别忘了,你输给朕的不止一个女人,而是整个江山!”

敛了敛神色,轩辕千灏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宝宝呢?你打算把宝宝怎么样?”

轩辕胤麒狡黠妖冷的眸子浮上懒懒精光,“宝宝是大皇兄的儿子,朕原本打算斩草除根。可是,宝宝深得朕心,朕不打算要宝宝的命,朕会让他服下一种会失去记忆的药,相信聪颖的宝宝,乡下会有很多夫妻愿意收养他。”

“你倒想得周到。”轩辕千灏严肃刚毅的面庞多了几缕讥诮,“只怕,三皇弟你不会这么做。”

“何以见得?”

冷不防的,轩辕千灏丢给轩辕胤麒一枚炸弹,“因为宝宝是三皇弟你的儿子,而不是我的!”

轩辕胤麒浓黑的眉头皱了皱,他不相信地反唇相讥,“大皇兄为了保住宝宝,撒这种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谎言,不觉得太过幼稚?”

“幼稚?这就是三皇弟你的看法?”轩辕千灏冷冷说道,“你可记得三年多前的一个夜晚,三皇弟你来我千鹤园做客,那夜你喝得酩酊大醉,你是我的‘贵客’,为了好好招呼你,我让一名歌姬陪你共度春宵。那名歌姬就是——马涵。”

轩辕胤麒颀长的身躯僵了下,“那又如何?跟朕睡过觉的女人,生的种,就是朕的?”

“当时,马涵才来我府上两日,那时,我与马涵确有缠绵,只是,事后,我都让下人给马涵服了防胎药。那防胎药只管当次欢爱不受孕的效用。”轩辕千灏顿了下,又补充,“后来,马涵与三皇弟你一夜春宵后,居然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就是宝宝,宝宝不是三皇弟你的,又是谁的?”

宝宝,爹跟你娘缠绵,并未让你娘喝过防胎药,通过滴血认亲,你是爹爹的亲生儿子,原谅爹爹撒谎要将你推给三皇弟,爹爹不这么做,只怕保不住你。你是爹爹的儿子,爹爹又岂会让你被送到乡下让无知愚昧的人抚养?何况,轩辕胤麒难保何时会对你起杀机。

轩辕胤麒有些不相信,“这…这不可能!若是宝宝真是朕的,为何,马涵竟然不告诉朕?”

“因为马涵根本不知道那夜与她缠绵的男人是你。”轩辕千灏眸中隐含淡淡的难过,“我让马涵去陪你时,你已醉酒,我在屋外不远看着你居住的厢房一些时候,当时你屋中并未点灯,马涵并不知道陪的男人是你,而你,不是一样不知道陪侍你的人是马涵?”

轩辕胤麒妖冷诡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轩辕千灏又冷笑道,“马涵怀了三皇弟你的孩子后,我大怒,借柳月姗的手,将马涵关起来,要将她折磨死。想不到她命大,没给折磨死。最后,我赐马涵饮毒,给她一副薄棺。本以为她死定了,可她居然不可思议地棺中产子,甚至母子均安。当宝宝长到两岁多时,我发现了马涵母子的行踪,原想杀了她们一了百了,可我又想,万一哪天,我争夺龙椅失败,当我惨败的时候,你把宝宝当成我的儿子,你会杀了宝宝,杀了你自己的儿子,那样,多精彩!”

轩辕千灏为保全我与宝宝母子,面不改色地扭曲明明是柳月姗坑害我的事实。

在轩辕胤麒看来,轩辕千灏说得在情在理,他浓黑的眉头深蹙,淡淡问出心中疑问,“那为何,你现在要告诉朕,宝宝是朕的儿子?”

轩辕千灏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因为宝宝太过聪颖乖巧,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是真的喜欢宝宝,不忍他死。”

轩辕胤麒满脸复杂,三年多前,他确实在千鹤园与一个大皇兄安排的不知名女人‘缠绵’过一夜,他从不曾将那女人放在心上,甚至懒得问皇兄,那夜黑暗中是谁与他欢爱。想不到竟然是马涵,甚至,三年多后的今天,皇兄竟然告诉他,宝宝是他的儿子!这事叫他如何能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