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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荻眼中没有悲悯。将所有人凝固了之后,她望了异熹道:“人已经抓住了,你想亲自动手么?”异熹呆呆地道:“不,你来。”乌荻道:“报酬再加一倍。”她在此刻讨价还价,异熹奈何不得,恨恨地道:“好!”乌荻遂念动咒语,期冀血花妖艳绽放。没有动静,凝滞的人被什么东西隔绝开了,她感觉咒语张牙舞爪地试图反弹到自身。只有一种解释,她唯一忌惮的人,到了。然而看不见那袭墨色的袍子,乌荻将灵力遍布楼内侦寻,企图找到夙夜的一片衣角。他不出现,令她有腹背受敌的担忧。楼内平静如常,仿佛在嘲笑她的过度胆小。这时她后悔现身杀人,不留痕迹灭了雇主的眼中钉,胜过横生枝节。夙夜的声音蓦地在她心头响起。“你…心已乱。”依旧略带蔑视的意味,“不如带了异熹逃走,留得青山在。”
乌荻知道不该愤怒,心底却涌上无数凌乱思绪,稍一走神,青鸾和姽婳恢复了自由,远远闪开了去。她一口气忽然泄了,神情里有了悲欢,用心眼凝视夙夜冷漠的脸。狡黠的脸藏在郁黑的墨色里,他珍惜容颜犹如珍惜独门的灵法,从不欲与人知。
乌荻抄起异熹的手,道:“跟我走。”异熹不甘心地被她挽住了手臂,随了淡淡一团烟雾,消失在空中。冒名者此刻抹去易容,轻浅的笑容凝在脸上,正是紫颜。夙夜缓缓现出真身,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不错,你很有种。”姽婳松松筋骨,摸了头道:“夸他也该夸我,被他打得好痛!早知让我易容算了,让他扮成我的样子挨这一石头。”紫颜笑道:“我扮谁都成,却扮不来姽婳姐姐的天姿国色,肯定会被看出破绽。”青鸾扣了惊魂未定的虞泱,质问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虞泱在连番追问下濒临崩溃,没答两句便魂不守舍,似乎心底有个小妖兽在闹腾,时不时面露挣扎,久久无法安定。紫颜不忍地道:“放过他吧,等墟葬大师回来再慢慢问也不迟。”青鸾瞪了虞泱一眼,知他被乌荻吓怕了,回想之前刺客死时惨状,便也罢了。脚步急响,寰锵冲上楼来,气喘吁吁地找到夙夜,喊道:“大师,那人叫一团白烟给杀了,我师父请大师快去看看!”夙夜一掠即过。杀气,在原地徘徊,经久不散。
凋年(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撄宁子的性格,正式出书时还会再修改,现在依旧按照杂志版的原样。众人汇聚到青莲院丹眉的房中,夙夜已不在屋中,他飞鸟般的身影来了又走,证实了是乌荻下手后,即赶往飞红台去寻璧月与墟葬。假异熹脸面尽毁,残破的血肉像被老鼠啃过,淋漓到无法逼视。青鸾终于明白虞泱恐惧的心情,眼前的冷酷如冰,寒透骨髓。姽婳默默地牵开她,到一旁的梅花坐墩上歇了。
在来路上,寰锵曾向其他人详述当时情形。原来假冒异熹的庄客和盘托出了他所知的全部事实,声称大少爷和虞总管对山主极为不满,寻了不少奇业者对付山主和十师。当时丹眉正想问他到底寻了哪些帮手,房间里忽然多了一股白烟,依稀闪过姣好的女子面容。烟云卷到丹眉三人身上,他们的额头便炫出一团金光,顿时烟消云散,剩下庄客被毁的面容。不寒而栗。明明是晚春的午时,却有瑟瑟凉意浮上心头。紫颜回想乌荻没有血色的脸,不觉想到无生命的人皮面具,有种悲凉的心情。他蹲下身,对了那团血肉沉思,若是能依照人的骨骼轮廓恢复本来容貌,是否能看到更多真相?傅传红愤然要了笔墨,一气将沿路所见过的袭击者尽数画出,容貌神态动作纤毫不失。姽婳见了他的画,忧心忡忡地道:“就算画了又如何?山庄上下不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山主也不见踪迹,叫我们该找谁去?”傅传红难得今次比她清醒,用心地朝她笑了笑,道:“有墟葬和夙夜在,救回山主是迟早的事,我们只须做好自己的本分。”姽婳一想也是,被灵法师的手段惊了心,便仓皇不知所以,若是师父蒹葭大师在此,想来不会如此进退失踞。由是观之,当初她自以为胜过师父,或许,是师父有意试炼她的门坎吧。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她没有用心在看纷繁的变化,才会迷乱了心眼。想到这里,她凝望仔细验尸的紫颜,这少年的胆识勇气远远超越了她,脆弱与自卑也曾在他身上一现而过,最终被他渴望胜利的愿望冲破。目睹他的执著,有时,真想把一切放手交给他,可惜这回需要的不只是他的努力。姽婳暗暗叹息,与灵法师缠斗,易容师是无能为力的吧。
没过多久,夙夜带了璧月、墟葬、阳阿子、皎镜回到青莲院,丹眉将所发生的事说了,十师会合,共商出路。已是午膳时分,山庄里的仆佣送了饭来,众人了无心思,随便吃了。皎镜看见紫颜在摆弄尸体,立即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两人切肉取样,满手鲜血,把正在用膳的姽婳和青鸾看得恶心不已。璧月在飞红台忙了半日,方知湘夫人失踪一事是夙夜捣鬼,悬了的心终于放下。从种种迹象来看,异熹早有打算在十师见过湘夫人后就把她直接运走,那孱弱的躯壳若被那帮人抢去,恐怕药石无灵,再也救不返。夙夜察敌机先,功劳甚大,因此璧月先谢过夙夜,又道:“匠作一业,恐怕有几家为异熹延请,才破得了我设下的机关。”墟葬神情凝重:“异熹拉拢了未能赶赴十师会的各行业高手与我们对敌,据目下所知,对方起码有匠作师、医师、易容师和灵法师四师从旁协助,而且皆不止一人。”姽婳道:“灵法师也不只一个?”夙夜点头:“不错。乌荻始终守护在异熹身边,那日在山上伏击你们的庄客身后,还有一个灵法师在操纵。”姽婳道:“那些是人偶?”夙夜道:“可以这么说。”姽婳一笑:“你一个人敌得过么?”紫颜的视线终于从尸首身上拉开,好奇地望了夙夜,想听他的回答。“敌不过,难道要逃么?”夙夜淡淡一笑,反问姽婳。姽婳也是一笑:“不怕,你还有我们。”她瞥了一眼紫颜,从他的目光里得到力量,继续说道:“我们好歹也有十个人,当初赴会说什么十种奇业,首屈一指。各位大师总不会有这点挫折就畏了难?”她叽叽呱呱说来,像是平静的湖水里丢了一粒石子,肃穆的气氛一下被打破。墟葬笑骂道:“鬼丫头,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行啦,难得你志气高扬,对方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按我推算,山主此刻人尚平安,但他身边禁制甚多,一时半会救他不出。好在有深知他们底细的虞泱在,审问后我们再做定夺。”皎镜闻言抬头道:“把山主活着救回来就成,越是剩一口气,越是容易救!”见紫颜睁大眼看他,笑道:“小子,你不是见识过我的本事么?救常人显不出本事,最好半死不活,七零八落,那才有大展手脚的余地。”紫颜苦笑着指了尸体道:“我宁愿死得透透的,也绝不想在活着的时候落在你手里。”皎镜盯住他的面相,神秘一笑,道:“难说,你终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到时没了我,未必能保住你的命。哈哈,哈哈!”紫颜微微一怔,不知怎地望见一些刀光剑影,再也无法平静。“湘夫人现在何处?”墟葬忍了很久,终于开口问夙夜。夙夜摊开手心,不紧不慢地回答:“你若想见她,她就在这里。”掌如银河,星星点点幻起无数光华,环绕不退。夙夜合起手掌,流丽顿消,就像是又演了一出焰火,繁华散尽。
丹眉忽道:“他们既然将山主易了容,为何不替湘夫人也易容呢?夙夜你所救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夫人?”夙夜说道:“有没有易过容,让紫颜看一下便知。”双手合掌,再拉开,莹艳的霞光自掌心绵延,若星汉灿烂。当中有一抹娇黄,像锁链贯穿手掌,随了夙夜的手越拉越长,光芒也逐渐延伸。直至他的双臂一寸寸拉长,揽成一人高的长度,那抹娇黄疾速颤抖了一下,慢慢凝聚成湘妤的躯体。
紫颜无法直视她的容颜。昨日知道躺于紫玉榻上的是木偶,他便没有留意湘夫人的长相。此刻亲眼目睹,才明白富甲天下的撄宁子为何会耗费偌大财力举办十师会。这是易容师给不了的一张脸,长年的昏迷沉睡,完好地保存下她当年倾城的容颜。她的五官并非无可挑剔,但天赋的绝色有人力不能想像的完美,恰到好处地糅合了眉眼口鼻,寻常的易容师绝不敢如此铤而走险。紫颜怦然心动,于这张脸上窥见了攀登绝顶易容术的奥秘。姽婳与青鸾停了呼吸,若是这样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她们也会像撄宁子那样,倾尽心力去挽救她的命。天妒红颜,她的美一定令上天妒嫉,可是上天怎能忍心下手去毁灭她?面对湘妤,谁也提不起一丝的恨,任何的怨。傅传红知道,他无法描绘她的美丽,至今他的笔力,尚不能将湘妤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他匆促画了,将会抱憾终生,他会无时无刻不惦着,是他不够神逸的笔让纸上的她有了缺憾。他迫切地想见到前几任画师如何摹拟她的神情,她的悲欢,那是他想象不到的困难。湘妤令人窒息的美,将他逼到了绝境,这让傅传红忽地望见了另一座高山,以往束缚的天地猛然被打开。
阳阿子、丹眉、璧月、墟葬、皎镜五人,于十年后再见湘妤的一刻,俱不作声。他们心底有个不曾触及的念头,究竟保住十师之位执意要来赴会,是为了撄宁子,还是为了眼前这个没有知觉的女子?十年的等待,过程中不是相思胜却相思,为她赋的一曲,为她做的簪子,为她建的石园,为她设的法阵,为她炼的丹药…无不期冀她有重生的一日。那睁开双眼后的惊艳,是所有人的盼望。紫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融入她的美,从眉梢眼角一点点窥视她的无瑕。湘妤倒下之前,只有双十年华,岁月停驻了最好的光阴在她脸上,没有雕琢与沧桑的痕迹。她与撄宁子,当时可是神仙眷侣?郎才女貌不羡仙。那时的绝艳应该胜过如今,这种收敛得甚至想让世人遗忘的美。
“她没有易容,这是真的夫人。”紫颜说完,想到,如果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假”字,真是亵渎了这位绝代佳人。“为什么他们没有给湘夫人易容,弄个假的摆设在那里,岂不是更容易?”姽婳也在问。
“因为我…我不让他们这么做!”虞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自从湘妤出现后,他如被点金棒碰触,蓦地有了精神,眼睛一动不动凝视了她不放。寰锵踢了一脚,叫他老实点,虞泱却像着了魔地念叨:“家主一直霸占夫人不放,要不是家主,夫人也不会昏迷不醒。他算什么?仗了有钱无视夫人的意愿,叫夫人陪他独守空山!我小时候就看着夫人郁郁不欢,没一天开心过,要不是家主,她根本就不会病倒。也许夫人根本就不想醒过来,她宁愿睡一辈子,也不会乐意陪着那个老不死!我想把夫人救出来,倾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再遭罪,是以才和大少爷一起…”湘妤没有哀乐地躺着,无论世人怎样传说她的故事,与她都再无相关。
凋年(中)
墟葬心下叹息,湘夫人的容貌见之难忘,虞泱常伴她身侧,为她疯癫是情理中事。姽婳本来指望他主事,见男人们皆被迷得晕头转向,便问虞泱道:“大少爷他们藏在何处?如今有了提防,会不会狡兔三窟,改了地方?”虞泱一听要对付异熹,两眼放出精光,道:“碧聚峰上有七处洞穴,最低一处连着山庄里的疏影楼,就在晴池园里。大少爷已派人将七处洞穴打通了,里面迷宫套了迷宫,若无人领路进去就出不得。家主他…就关在最里面…”他说到撄宁子,忽地咬住舌头,像是埋怨自己口快,忙道:“大少爷他一定舍不得离开那里,他瞒了家主经营了七年,里面应有尽有,就算被困住也足够支撑一年半载。你们把他的退路一截截封死,一洞洞紧逼进去,就能抓到他…不对,他身边还有灵法师。”
他惊得一个哆嗦,就死死闭住了嘴,再也不肯开口。姽婳无法,问墟葬道:“迷宫暗道,你有几分把握能走得通?”墟葬想了想道:“有璧月大师在此,加上我和夙夜,走迷宫不是问题。”璧月拍了胸脯道:“如果我没猜错,异熹找的是谪仙馆、天工筑和烟水阁三家的匠作师。我玉阑宇和他们几度比试皆处上风,这些人造的迷宫,怎会放在我眼中!”他的话令墟葬振奋了精神,合拳一击,笑道:“好!我们分工协作,早早把山主救出来,也算对得起他多年的知交。我们既要布下陷阱,引诱敌人来袭;又要直插他们的老巢,救出山主。如果诸位没有异议,就由我来谋划如何?不过先说好了,若要我出主意,你们就得听我吩咐才好。”
青鸾瞥了一眼皎镜,得意地对墟葬笑道:“我们两个用针的,他武功不如我,就让我去救人,他留守看着湘夫人好啦!”皎镜摇头晃脑,将水晶耳环甩来甩去,振振有词地道:“武功好就留下来保护别人,这趟去救人,凭武功可不行,人家用斗法的!倒是我能使使毒,不,何止是使毒,直接把人弄死也易如反掌。带我去,碰上那些什么匠作师、易容师,无论生擒还是见尸就行,保证办得妥妥当当。”说完,一晃手中刚取了血肉样本的小瓷瓶,对夙夜道:“她用的毒,不是法术,你要小心。不过,真中毒了也没关系,数三下能跑回我面前,我给你救。”夙夜哈哈大笑,青鸾却在他的笑声中微一扬手,皎镜顿觉一股凉意侵面而来。再看时,耳洞里竟穿过一线丝,袅袅的长丝那一头,捏在青鸾的手中。“好,我认输!”皎镜见机甚快,马上求饶,“你去就你去,我陪阳阿子大师练曲子。”青鸾手一松,丝线倏地飞回掌中,一来一去,皎镜的耳朵毫无疼痛之感,大为惊奇。阳阿子呵呵一笑,他与徒弟无缘追敌,但若有敌来犯,一唱一和,倒也有小小的却敌之用。紫颜这时走到青鸾身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她眉间温柔地一跳,点了点头,当下叫过皎镜,不再坚持要去。墟葬听见他的话,心中一动,叫过夙夜一起商量。夙夜好奇地望了紫颜,道:“你真能做到?”紫颜微笑:“试一下又何妨?”夙夜也笑了:“罢了,不用你揣测,我容你看个够就是。别的也不说了,送你件东西防身。”递过一只玉麒麟。紫颜小心地贴了胸口戴好,心头一阵温热。之后,墟葬请丹眉坐镇,看护湘妤与虞泱,阳阿子、紫颜、青鸾、傅传红等人一起留守,自己则带人直奔晴池园。夙夜留在青莲院,将符咒贴满里里外外,设下多重禁制。丹眉的屋里更是戒备森严,湘妤所睡的紫檀藤面罗汉床外,被十八颗悬浮的巨珠环绕,白光冲天。为隐去巨珠的宝光,夙夜又下了一层禁制,使来人看不出任何端倪。防备功夫做好,他只身盘膝坐在丹眉屋外,低头休憩。余下的人守在房中有说有笑,浑不怕有敌来袭。墟葬此时进了第一个洞,与璧月、姽婳、皎镜一起,每人手里持有一张夙夜给的灵符。夙夜承诺,一旦他们遇到生命危险,即刻撕去灵符,就能由他的分身挡过一灾,而他也会在瞬息间赶到。虑及对方有两个灵法师,势必会有一人袭击阳阿子与丹眉等人,墟葬便没有坚持,任由夙夜自己决定该留在哪一边。青莲院的上空,天很快黑了。夙夜抬起头,借乌云藏匿身体的灵法师即有所感,不敢再卖弄,登即收了法术,直接现身在院中。他脚踏青莲,悠然站在池水之上,遥遥向夙夜一拜。“狐嘏见过大师。”那人一身黄衣,貌若狐狸,眉眼狡猾地笑着。在看到夙夜的同时,他口中吹出一音,如翠鸟清啼,远远送了出去。“何必多礼。”夙夜蹙眉,招手一抓,道:“你是想通知乌荻么?”狐嘏不知他这一抓是否就阻止了他的消息,心下惊惧,面上仍笑嘻嘻地道:“大师恕罪,我等后学末进,岂敢与大师争辉?不过来混口饭吃。如果能容我过去,带走湘夫人,我们就少了一场打斗,不会伤了和气。”夙夜道:“你想带走湘夫人,又有何用?异熹大少爷莫非也迷恋她?”“哈哈,这是什么话,人家是一家人,总要团聚的呀。夙夜大师,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倘若撄宁子马上把家业传给异熹,你们留着湘夫人又是做什么呢?”狐嘏并不想与夙夜磨嘴皮,奇怪的是,这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灵法师此时聊兴正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他幻出一个化身继续对付夙夜的唠叨,自己则隐身飘向丹眉的房间。
狐嘏一点也没有把握能逃过夙夜之眼。但夙夜不曾发觉,依旧和他的化身一来一往地如流对答,狐嘏在窃喜的同时警惕,不知道夙夜是否故意设下圈套要他去钻。好在门房上的禁制难不住他,稍微忍住一点疼痛,狐嘏的真身隐形进入了房间内。他一眼看出丹眉等人围坐之地有法术的陷阱等着,不以为然地暗笑,罢了,不与这些凡人一般见识,今趟就不取他们性命。狐嘏乐滋滋地走到湘妤面前,唉,这尤物一次比一次挠他的心,有回还让他混乱到念错了咒语,差点反噬己身。凑近了去看,哎呀——十八颗巨珠骤然大放光芒,将狐嘏照出了原形。他知道败露,顾不得对付丹眉一剑挥来,情急下抱起湘妤的躯体就想往外冲。湘妤竟活了过来,飞针走线,毫不留情地穿过了他的锁骨。狐嘏忍不住嚎出了声,为什么,他眼中的一个死人,会用浸过透骨水的针线,穿过他的法身?他哀哀地苦嚎了一声,松脱开抱着湘妤的手,而丹眉的破邪剑已经砍到——法身被狠狠拉出一个缺口,狐嘏强烈地感受到剑上有灵法师的灵气驻留。夙夜的灵气像一条阴森的蛇,噗地化入他的体内。他的伤并不碍事,自己的血肉之躯对于灵法师而言很容易修补,但沾了他人的灵气却是致命。各派修炼法门不一,灵气在体内无法共融,有他人的灵气在,等于随时能让人跟踪到形迹,甚至,那灵气如有意识般乱窜,将对宿主造成绝大的损伤。狐嘏痛苦地感到,在外面故示平庸的夙夜是想引他来上这个当。可惜已经晚了,如今他能做的,是即刻寻个僻静处,把夙夜的灵气想法子逼出来。什么荣华富贵,他想也不要再想。狐嘏忍痛得出这个结论,飞身遁去。临走,经过夙夜身边,狐嘏不服气地念动咒语,向他的脸吐出一口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