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出门,你先坐。”闵总身上裹着条披肩,许情深在她对面坐定下来,佣人送了茶水过来,闵总有些咳嗽,许情深关切问道,“还没好彻底吗?”
“已经好多了,咳嗽本来就好的慢。”闵总示意许情深别客气。“对了,有件事我想询问下你的意见。”
“闵总请说。”
“许医生,我觉得我把你留在这,其实挺浪费资源的。”
许情深一听这话,就察觉到不妙了,她放下手里的糕点,表情也有些严肃,“闵总,您有话直说好了,我没关系。”
“嗯?”闵总听闻,疑问了下,继而笑开,“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回去做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嘴角紧抿,闵总也不跟她卖关子,“我认识医院那边的人,我前两天已经给你推荐过了,人家答应了。”
许情深满面吃惊藏不住,闵总笑了笑,继续说道,“瑞新医院,你肯定听说过吧,虽然不比星港,但在东城也是排的上名气的,你考虑下?”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许情深压根没有消化的时间,“可人家知道我出过事…”
“我推荐过去的时候,瑞新那边也是两天后才给我的答复,他们说很欢迎你,许医生,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除了当事人外,没人会再放在心上。你也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荒废了两年,这双适合拿手术刀的手,不能浪费了。”
许情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盯着对面的闵总,“您为什么要帮我推荐呢?”
闵总拿过旁边的茶杯,视线对上许情深,眼里有难得的诚挚,“我这样的人,很难跟别人交心,特别你在我身边才没多久,但我今天跟你实话实说了吧。那天在马场的时候,我们一起落入水中,我知道我当时身上背着救生衣,而且教练员很快就会过来,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当时是我自私了,我是真的害怕死,也不能死,蒋先生那时候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我也看见了你眼里的焦急和担忧,可我还是拉住了你,让你救我,你当时抓着我的救生衣,安慰我说没事,又帮忙将我扶到小艇上,我很谢谢你在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
许情深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闵总,您别这样说。”
“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我看人向来很准,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愿意为你担保。”
许情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闵总轻笑下,“我也没有花什么过多的精力,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能重新做回一个医生,这对于许情深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虽然在闵总这工资也不低,但需要用上的专业,几乎很少,许情深也不喜欢矫情,她重重点了下头,“闵总,谢谢您。”
女人笑出声来,“谢什么,这样多好。”
许情深跟着微笑,闵总将跟前的点心推给她,“以后你要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打电话告诉我,我若需要你的帮忙了,我也一定会来麻烦你。”
“好,一定。”
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付京笙,男人听完后没有多大的反应,“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有人挖了个圈套在等你往里钻?”
“不会,闵总当初知道了我的事情后,都肯继续用我,她不会害我。”
付京笙轻点下头,“好。”
“就是霖霖这边,”许情深为难地坐进沙发内,“我这两天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放心托管的地方。”
“为什么?”付京笙听到这,目光抬起来看向许情深,“她太小了,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付京笙知道许情深心里的担忧。“明天开始,我会请个月嫂过来,我不在的时候,让她在家带着霖霖。”
“可你已经习惯了家里没有外人。”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要把我的女儿交出去,我可不放心。”
许情深听到这,心里的暖意在化开,付京笙的提议自然是最好的,也最能让许情深放心,况且付京笙大多数时候都在家,他带起霖霖来也很有一手。
没过几天,许情深就去了瑞新医院报道。
第一天,倒是有个简单的面试,对于许情深来说很容易,院方负责人相当热情,只字未提两年前的事。
由于许情深很久没动手术,瑞新这边自然要给她适应的时间,许情深走进属于她的那间门诊室时,就看到窗外阳光刺眼,它透过了玻璃,将整间办公室照得透亮。
许情深一下觉得,不光是她工作的地方,就连她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给她准备好的白大褂,整整齐齐叠放好后,放在了办公桌上,许情深过去,手掌拂过胸口的医院名字。
她记得她当初穿上印有星港医院几个小字的工作服时,心情也和现在一样激动。
许情深迫不及待地将它展开,这感觉,真好。
在新的环境中,许情深融入的很快,医院的系统也能操作自如了,这天,院方直接下了通知,说是下午有外聘过来的专家要进行一台难度非常高的手术,让许情深和另外两名医生也跟着,权当吸取经验。
许情深做好术前手术,那名专家还未过来,她问旁边的护士要了病历和检查单等。
几名瑞新的医生站在一起,许情深举高片子看了看,“这患者,真能动手术吗?”
“我刚才也看过,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成功的几率。”
许情深戴着口罩,再仔细地翻看下病历,“我觉得并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安安心心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吧,兴许还能好受点。”
“但据说那个专家很牛,患者家里超有钱,属于肯砸个几千万,就想换条命的那种。”
“有手术方案吗?”许情深问道。
“就算有,人家还能告诉我们啊。”
“对了,那主任好像是星港的一把手啊,不过辞职了…”
“辞职?”
许情深怎么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呢?
手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到一个男人进来,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果然是周主任。
许情深将手里的东西还给护士,手术很快就要开始,周主任看也没看她们,径自往里走,许情深和另外几人只好跟了进去。
患者也被推了进来,上了麻药,很快失去知觉。
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着各自的工作,许情深和两位同事跟着周主任,手术室的气氛变得沉重不已,耳朵里,那些仪器的检测声被放大,许情深全神贯注地盯着周主任的手,这时候,她的脑子里钻不进别的东西。
开颅手术对于许情深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还清晰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周主任的技术水平在这,有些事情上,许情深也是不得不佩服,只是当里面的一幕通过开颅完全呈现出来时,许情深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周主任为什么坚持要做这个手术,因为不管再怎么妙手回春,这个人的症状,已经是完完全全不能够手术了。
甚至可以这样说,亲眼见到的,比单子上的要严重很多。
周主任锁紧眉头,额上渗出汗来,紧紧盯着眼跟前,旁边的人都在等着他,周主任回过了神,伸出手。
许情深听到了他开口,知道他还要继续,尽管在有些事上,许情深也希望周主任倒个大霉才好,可这毕竟关系到人命啊。
“周主任!”她忙提声说道,“我觉得您不能继续下去,这样太危险了。”
周主任朝她看看,眼里有很明显的不悦,“你是谁?”
“我…这是我的建议,你看他…”
“这就是你们瑞新医生的素质?”周主任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这儿来的,出去!”
许情深并未觉得有过多的难堪,她也顾及不了这些,“有些患者既然已经失去了做手术的意义,我们做医生的也不能强求。”
“出去!”周主任猛地瞪向她,好像也认出了许情深。
旁边的同事忙拉了拉许情深的衣袖,“赶紧出去吧。”
许情深没法子,只能转身离开,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守候在外面的家属都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是完成了手术,但一名年轻的妇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手术开始了吗?”
许情深点了点头。
对方又试探着开口,“一切都还顺利吧?”
许情深望到她眼里的焦急,她眉宇之间的怒火也逐渐平息掉,“周主任很有经验,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坐在椅子内的另一名家属起身,手里和颈间都挂着佛珠,她站到手术室门口开始祈祷,许情深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这些人平日里在外肯定是风光无限的,可人啊,就是这么脆弱,一旦被推进了那个地方,生和死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了。
许情深提起脚步要走,忽然听到站在门口的女人惊慌说道,“怎么回事?灯怎么熄了?这不是才进去吗?”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扭头一看,果然见到手术进行时间也定格住了。
家属们都聚集到门口,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周主任垂头丧气从里面出来,许情深看到他的手术服上也很狼狈。
“怎么回事?手术怎么样了?”
周主任摘下口罩,脸色很不好看,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几个意思?”
“说啊!”
“对不起。”
“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的吗?这人才推进去啊,你能对病人负责吗你?”
周主任擦了下额角的汗,“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复杂,你们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是你亲口说的可以手术试试!”
周主任听着,面上也有急躁,他从星港辞职后,虽然蒋远周这边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可他去几家大医院打探过,像他这样的资历,居然被直接拒绝在门外,周主任不甘心,他实在需要一台手术来证明自己。
今天的手术,在他看来难度肯定是有的,但他觉得可以一试,成功的几率好歹也不算一点都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上天没有再眷顾他。
家属伤心欲绝,一名体格健硕的男人冲上去对着周主任一拳,将他打倒之后,骑在他身上不住挥拳。
跟出来的护士吓懵了,扯开嗓门在喊,“来人那,来人那,打人了!”
几个医生也过去拉架,许情深看到另外一人出来,对方摘下口罩,见到许情深后忙拉过她说道,“手术失败了,手术刀刚下去,就大出血了,救都救不回来,这不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吗?”
许情深看到现场乱作一团,很快,医院的保安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将人分开。
家属情绪激动不已,扬言要找人弄死周主任,还说要让他家里人不得安宁。
对瑞新这边,家属反而没有太大的动作,据说周主任是他们自己要找的,又是外聘而来,当初要不是这个周主任打包票说没问题,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几天过后,这件事才逐渐平息下来。
许情深照常上班,她坐在门诊室内,刚送走一名病人,她头也没抬,“下一位。”
电脑上有对方的姓名,许情深听到脚步声,然后看向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王三花?”
椅子被人拉开,许情深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她扭过头去,看到男人的脸时,要说没有受到惊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强装镇定,抬高目光落向门口,老白已经将门诊室的门关好了,正站在那一动不动。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签字笔,冷着脸,视线落回蒋远周脸上,“你叫王三花?”
“不是。”
“那请你出去。”
蒋远周将自己的病历放到桌上,“我也是来看病的。”
“我这不接受插队,请你去排队。”
“我买了前面那一个人的号,她已经去重新排了。”
许情深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她绷着面色,“对不起,瑞新没有这样的规定。”
“规定是死的,许小姐要学会变通。”
许情深一看他们这仗势,要想让他们乖乖离开,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她伸手拿过蒋远周的病历卡,打开,“那好,现在开始你就是王三花。”
“随便。”
“哪里不舒服?”
“心疼。”
许情深抬头,狠狠朝他瞪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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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问题来了,大家一定要看清楚再回答啊。
万毓宁送给蒋远周的避孕套在第几卷第几章?是什么牌子?在哪家药店买的?大概花了多少钱?许情深是怎样回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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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那个女孩,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我真是心口疼。”
许情深的目光落回病历上,蒋远周这是之前从来就没生过病呢,还是都在星港看病,病历都不用写?
本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许情深握着的签字笔在上面点了几下,“为什么不在星港看病?”
“没钱。”
许情深有些恼了,视线再度对上他,“你!”
蒋远周伸手朝她的电脑指了指,“你现在不说我就叫这个名字吗?”
她面无表情瞪着他,行,代入的还很快。
许情深朝电脑上的资料看眼,“王三花,五十五岁,心口疼?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是心口疼,是心疼。”
“一个意思。”
“你是医生,这样混淆可不好。”
许情深侧着头,看向不远处端端正正站着的老白,然后冲蒋远周挑下眉问道,“那是你老公?真体贴,还带你过来看病。”
老白面色怪异地别开视线,蒋远周食指在太阳穴处轻按,许情深合起病历,“不管你心口疼还是心疼,你都走错科室了,你可以咨询下导医台,然后重新挂个号,我这儿看不了。”
“那我头疼。”蒋远周紧接着道。
许情深面色再度有些不好看了,“我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呢。”
“护士会把他们安排给别的医生,你也不是出名的专家,心里不用有这么大的负担。”
有这么人身攻击的吗?许情深朝他轻笑下,“是啊,两年空白,现在回来做医生,一切还要从头开始,离专家的位子那肯定是越来越远了。”
蒋远周神色收敛了些,“情深。”
“叫我许医生。”
男人皱了皱眉头,许情深随手开了张单子,“头疼是吗?”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一年半以前。”
许情深两根手指轻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之前有过征兆吗?”
“没有。”
“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吗?”
“知道,女人。”
许情深压抑住,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被他给带跑偏了,“女人太多了,所以才头疼的是吧。”
“许情深!”
她眼睛抬都没抬下,“我给你开点药吧。”
“这就打发了?”
“不然呢?”许情深反问,“难道你能放心,让我给你随随便便动手术?”
“如果换做别的患者,你绝不会敷衍了事。”
“那自然,”许情深老实说道,“别人是来看病的,有可能请了一天假专门跑来,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上。可你不一样,我就算给你诊断,给你开了药,这药你也不会吃,我们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蒋远周手臂放到她的办公桌上,身子朝她微微倾去,“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
“蒋先生,我可不敢。”
“周主任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放心,别人我也不会放过,只要参与进那件事情里面的人,我统统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许情深听到这,眼里还是藏不住有些波动,她轻点下头,“我明白,祝你早日成功,这样的话,蒋小姐也能走的安心了。”
蒋远周目光怔怔落向她,许情深这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她早就不在乎别人的报应,是否是因为她了,她只知道她该承受的惩罚,她都受了,至于别人,她管不着。
面对这样的许情深,他总觉得她好像是无懈可击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前尘旧事就已经毫不重要?
许情深避开蒋远周的目光,“你要真头疼的话,去拍个片子看看。”
她将开好的单子递到他手边,蒋远周没有伸手接,老白朝他走了过来,“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待会还要回星港处理些事情,离跟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蒋远周一听,站起了身,“那好,下次再来。”
许情深张张嘴,眼看着蒋远周转身离开,老白拿过桌上的病历,他们走得倒也干脆,快如一阵风,就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
走出瑞新医院,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人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司机立马发动车子,老白朝后车座内的男人看眼,“蒋先生,许小姐看来是挺适应这儿的。”
“她最适合做的,本来就是医生。”
“所以,您才让闵总帮了这个忙,”老白轻笑,“您知道对于许小姐来说,重新做回一个手术医生,要比当一个私人医生有成就感的多。”
“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蒋远周不着痕迹地挽了下薄唇,“她跟着闵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但现在进了瑞新就不一样了,只要挂一个号,不止能见,她还不能扭头就跑。”
老白听到这,眼睛睁亮不少,真是受教了啊!他当初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蒋远周心里有愧,所以才通过闵总给许情深安排了这么个工作,想要让她重新做回医生,高兴高兴的,却没想到这里头还另有玄机呢。
周主任的事情在东城闹得很大,手术失败后,家属果然说到做到,不止教训了他一顿,还招来媒体大肆曝光。
周主任的女儿本来已经有了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而且饭碗稳固,基本就是属于后半生无忧,抱着金碗就能等退休的那种,可是一夜之间,却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理由简直就如一盆脏水,泼到了身上后就再也干净不了了。
凌时吟坐在客厅内,屏幕上播放着前两日的新闻,她看得烦躁,忙拿过遥控器调台。
周主任忽然就这样出事了,要不是这些报道,她还不知道。
毕竟周主任不知道他当年是替凌家办的事,如今咎由自取了,他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凌家去说。
凌时吟先前打电话问过凌慎,那边安慰她说没事,检测中心的人,他早就在蒋远周离开东城时就联系好了,出的结果就跟两年前一模一样,不会有差池。
从蒋远周回到东城后的反应来看,确实,他应该没查到什么关键证据。
但周主任出事,究竟跟蒋远周有没有关系?
凌时吟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敢大意,总觉得头顶像是悬着把刀。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老白跟在他身后,佣人走出了厨房,和往常一般打过招呼,“蒋先生,真巧,晚饭刚做好,您就回来了,要现在开饭吗?”
“不用。”
凌时吟关掉电视,一把抱起旁边的睿睿,“快,爸爸回来了。”
她抱了睿睿快步来到蒋远周跟前,“饿了吧?赶紧吃晚饭吧。”
蒋远周伸出双手,睿睿朝着他扑过来,男人接过孩子后,看向跟前的凌时吟。她嘴角轻挽,似乎很乐于看到这一幕,眉头舒缓地展开着,眼里有微微的期盼,似乎在等着蒋远周开口。
男人手掌在睿睿背后轻拍两下,然后冲旁边的佣人道,“你上去替凌小姐收拾下东西。”
佣人朝两人看看,“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凌时吟也觉得奇怪,“去哪啊?”
“老白。”蒋远周侧了下头。
站在旁边的老白应了声。“是。”
“待会送凌小姐回家。”
老白目光里透了些吃惊出来,佣人也有些震惊,而对于凌时吟来说,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忽然成了个木头人,双手双脚发麻,舌头也打了结说不出什么话来。
佣人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有些同情地看向凌时吟,凌时吟隔了半晌后,才手指轻弯,将自己的神拉回来。
“远周,怎,怎么回事啊?”
“这话,你回去问你的家人。”
凌时吟心里一惊,“我家,我家人怎么了?”
蒋远周将睿睿交给佣人。“先带楼上去吧,把凌小姐的行李也给收拾出来。”
“是。”
佣人接过睿睿后上楼,凌时吟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舍,她目光落回蒋远周脸上,“远周,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两年前开给小姨的药,我查出来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某种成分的剂量被加倍,这才导致小姨身体负荷不住而死。”
凌时吟听到这,脸上露出吃惊,“真的吗?”
她不确定蒋远周是不是在试探她,毕竟凌慎是她亲哥哥,他是肯定不会骗她的。
“当然。”
凌时吟满眼的无辜,“可就算那样,跟凌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没关系?”
凌时吟眨了眨双眸,眼圈微红,一张小脸带了些许的茫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小姨死后,许情深被赶出去,你说,对谁来讲是最有利的?”蒋远周目光直盯住凌时吟不放,“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怀孕了吧?”
凌时吟慌忙摇头,“不可能的,我跟小姨关系那么好,我不会害她。”
蒋远周提起脚步来到客厅,凌时吟跟在后面,看着他坐了下来,“我家里人也不会…”
“你到底有多了解你的家人?”蒋远周一把视线带了阴冷,射向跟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你要是对他们足够了解,当初就不会被骗到蒋家。你们凌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居然能够做得出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出去,这样的手段多么卑劣下流,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凌时吟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蒋远周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当初凌家是反对的,是她一意孤行听了蒋东霆的话,更是她瞒着家人,一人去的小楼。
她只能辩解,“就算这样,但小姨是无辜的。”
“为了能推开许情深这块挡路的石头,一个小姨又算什么呢?”蒋远周眸光里透出狠来,“你要实在不相信,那你告诉我,除了凌家,还能有谁?那些药分明是冲着小姨和许情深而去,只有小姨死在了她的手里,我跟她才能反目成仇,这个局设的倒是很大,很辛苦吧?”
“不,”凌时吟急的快要哭出声来,“远周,不是这样的,我爸妈当初是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但他们心地善良,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知道你刚拿到检查结果,肯定怒火攻心,你冷静下来想想…”
“我要没冷静想过,我就不会今天才让你走。”
凌时吟嗓音哽咽着,贝齿轻咬唇瓣,“远周,你要真有什么证据说是凌家害了小姨,那我无话可说,可你现在这样…”
“我是无凭无据,可我也没有要法律来给我个公正的审判,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我自己认定了就行,凌家有罪,你是凌家的女儿,那又怎么还能住在这呢?”
凌时吟完全懵了,眼泪刷的淌出来,“这对我不公平。”
“我为什么要给你公平?”
“不要…”
蒋远周轻搭起长腿,视线看向她,“时吟,那一晚发生之后,你明确跟我说过,只当是个错误过去就好,你对我无意,我也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不是最好吗?”
“可现在不一样,我们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也一样。”
凌时吟站在原地,像被抽尽了灵魂般,“那睿睿呢?”
“睿睿跟着我。”
“为什么?”凌时吟嗓音凄凉问道。
“你还未婚,带着个孩子对你没好处,睿睿既然是我的儿子,我负责。”
凌时吟泪流满面,“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远周,你别这样,睿睿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
“那好,那就走法律程序,睿睿先在九龙苍住着,等判下来之后再说。”
蒋远周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了,老白朝着凌时吟看看,然后跟在蒋远周身后上楼。
来到书房,老白反手将门关上,“蒋先生,今天的事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
“周主任那边,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以为您至少会在凌小姐面前沉住气,毕竟您已经怀疑到凌家头上了。”
蒋远周闻言,嘴角扯动了下,眼里带有讽刺,却并不像是在笑,“有什么好沉住气的,周主任的线索断了,凌家也没有落下任何的把柄,他们不是白痴,当年能做下那个局,就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去查。既然这需要时间,我犯不着战战兢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想见的人,我现在就不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