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高潮!)
许情深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一块块,不止是心,全身都在痛。
蒋东霆听到这话,站了起来,“你小姨的死,真的跟她有关是不是?”
男人伸手拽住许情深的手,猛地用力将她往前拖行,许情深跟了几步,来到蒋随云的冰棺前,蒋远周朝着里头躺着的人望去,“你不用再不肯原谅任何人,也不用再纠结着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因为,她已经为她仅有的一次伤害你付出了代价。许情深,你是一个医生,这就是你做的事!”
蒋远周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猛地一甩,许情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才感觉到手背痛的厉害。
“我没有,”许情深不能沉默下去,“我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我心有芥蒂,我也不可能会去害人!”
蒋东霆听到争吵,就知道周主任那边肯定已经有了结果,但猜测变成了事实,蒋东霆也有些难以置信。他起身走到两人跟前,“真的是她?”蒋远周双手撑在冰棺上,目光紧紧锁住蒋随云的脸,许情深着急说道,“药是我开的,但我没想过害人,你相信我!”
男人眼帘紧闭,下一句话却不是冲着她说的。
“管家,先把我爸送回去。”
管家听闻,怔了怔,然后上前几步,蒋东霆一听,面色更加难看,“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偏袒她是不是?”
蒋远周侧过头,睁开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波澜,平静的令人发颤,“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解决掉,你们都走。”
蒋东霆朝着两人看眼,最终发话道,“我晚点过来,通知亲属的事,我会让管家去负责。”
老白也走过去,将屋内的佣人都叫了出去,他带上门,冲着外面的人群说道,“你们去小楼等着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过来。”
“是。”
老白站在门口,一眼望出去,今天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天,可阳光底下好似被蒙了层阴影,视线里头塞满了晦暗。
屋内,许情深眼睛发涩,看向站在身侧的男人。“是不是周主任来的电话?”
“星港住院的病人中,就有正在服用这种药的,检查结果很明显,那个患者也是长期服用药物,一周前刚换了新药,如今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不正常。许情深,这个患者也是你的,药也是你开出去的,如果不是小姨出事,你到底要害死多少条人命!”
老白在外头,将蒋远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神色严峻,这样的指控对于许情深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许情深逐渐控制不住情绪,“不可能。”
“你告诉我,怎么不可能?”蒋远周转身面向她,目光里的冷漠越来越浓烈。
许情深不知道该怎么说,“药不会有问题,就算有副作用,也都会写明,但是…”
“我就问你一句,这药,是不是你给小姨换的?”
她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蒋远周逼上前步,“是不是?”
许情深扶着旁边的冰棺,蒋远周见状,一手将她的手掌推开,许情深再度孤零零地站在那,“是,是我给换的。”
“既然选择给她换药,哪怕是一点点副作用,你都不应该忽略,先前周主任接诊小姨的时候,每一天都有清晰记录,用过的药在别人身上会产生什么不适,他也都考虑周全。是我太相信你,以为你救过小姨两次,就能保得了她一生!”
许情深余光看过身侧的冰棺,面对这样的指责,她居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啊,蒋随云是她的患者,药又是她开的,她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此刻是愤怒的,如果跟前站着的不是她,如果主治医生不是她,那么蒋远周估计是要杀人了。他全部的伤心和哀恸,在他的脸上展露无遗,蒋随云的忽然离世,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而间接害死蒋随云的又是许情深…
许情深想到这,第一次这样慌乱无措过,她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但她深知说不清楚,她上前步拉住蒋远周的手,“你相信我吧,相信我行不行?”
男人盯着许情深的双眼,她神情急迫,尽管他们之间堆积着越来越多的事没有解决掉,可蒋随云的死忽然怪责到她的头上,许情深知道她要失去什么了。
她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惶恐起来,她拉紧蒋远周的手,“我给蒋小姐治病,我从未有过私心,真的,换药仅仅是因为她的病况加重…”
“蒋小姐?”蒋远周重复声,忽然嘲讽地看向许情深,“那件事之后,你连对她的称谓都变了,你开的药,一步步击垮了她的身体,而你的态度,一步步将她的精神逼入绝境。她两头这样跑,为的就是取得你的原谅,许情深,你摆出那么高的姿态,仅仅就是因为那一个晚上是吧?”
男人音调扬高,悲愤和痛苦全都夹杂在他的话语中,“以后,不,没有以后了,小姨死了,凌时吟怀孕了,我们还有什么以后?”
许情深眼泪夺眶而出,感觉自己被狠狠踩在了地上,原本就脆弱的心脏被人使劲踩住后反复辗轧,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疼痛范围,她泪流满面,却始终抓着蒋远周的手没有松开。
他仿佛从许情深身上看到了无数的过去。
当初她和方晟被关起来的那晚,他找到她后,她也是百般拉扯住他不放,如今再这样看来,却多了几许讽刺的味道。
蒋远周抬了下眼帘,落到许情深脸上的眼神,明显不再温柔如初,“我跟别人的一晚,你都尚且过不去,如今还有了孩子,难道你反而就能接受不成?难不成,我小姨的死就让你忽然想明白了这么多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尖锐地伤着人,许情深感觉自己已经被他扎的千疮百孔,可她又太明白放手后即将意味着什么。
许情深抓紧他的衣袖,往昔那些温存的画面一幕幕袭上来,蒋远周握向她的手,一把没有拉开,许情深握紧五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酸痛。
老白站在外面,他知道蒋远周伤心之余,更多的是绝望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说出那样的话来。
里面传来砰地一声,老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推开门进去,只能焦急地等候在外面。
许情深被蒋远周按住肩头,上半身趴在了冰棺上,透过一层玻璃面,能看到躺在里面的蒋随云。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一滴滴落在冰棺上头,蒋远周情绪近乎失控,“你看看,她都死了!她再也活不过来了!”
许情深痛哭出声,肩胛骨似乎要被他掐断,蒋远周嗓音也是破碎的,望出去的视线朦胧而模糊,“也许,我早早地遂了他们的愿反而好,至少她不用内疚愧责到死,有些事既然早知过不去,又何必非要强求?许情深,从今以后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他把他们即将的分开,说成了解脱。
许情深手掌在棺面上轻抚,蒋远周手一松,将她拉拽起身,“走!”
她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许情深抬起右手,袖口不住擦拭着双眼,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蒋远周背对她站着,“行李你也不用收拾了,办完小姨的丧事后,我会让人将你的东西送去许家。”
许情深听到这,心如刀绞,哭声被她咬在嘴里。
蒋远周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传来,老白推开了门进去。蒋远周背对门口站着,许情深就在他身后,男人听到脚步声,直接开了口,“老白,把她拉出去。”
“蒋先生…”
许情深神色悲戚,人摇摇欲坠,似乎站都站不稳。
老白朝她看看,许情深握了下手掌,转身往外走。老白抬起脚步,蒋远周冲他说道,“以后她的事,不用再管。”
老白闻言,站在原地,“蒋先生,难道蒋小姐的事…”
蒋远周弯下腰来,眼圈通红,“我只认一件事,药是她开出去的。”
话已至此,什么事都明朗了。
老白来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蒋小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您节哀。”
男人没说什么话,悲伤填满胸口,他顺着冰棺往下滑,然后坐在了地上,蒋远周双手插入发丝,他的痛苦和伤心,在许情深走了之后完全显露出来,老白喉间轻滚,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许情深浑浑噩噩走出九龙苍,她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按响门铃,半晌后,里头才有声音传来,“谁啊!”
许明川昨晚打了通宵的游戏,这会还在补眠,赵芳华给许旺去送饭了,许明川不耐烦地打开大门,却看到许情深失了魂似的站在外面。
“姐?”许明川看到她这幅样子,吃惊不已,忙上前将她拉进屋,“你怎么了?别吓我。”
许情深听到他的声音,目光总算有了焦点,她上前抱住许明川痛哭出声。
这一下,可把许明川吓死了,自他懂事以来,他就没见过许情深这样失控,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姐,发生什么事了?”
许情深只顾哭着,嗓音沙哑,许明川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半晌后,许情深才说了一句话,“我想睡会,我好累。”
“走,我们去房间。”
家里没有许情深睡觉的地方,许明川将她带进自己的卧室,将床上的被子抱走,然后去主卧的衣柜内重新拿了一床。等许明川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许情深已经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他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一声不吭坐在了床边。
傍晚时分,赵芳华回到家里,她先去厨房准备晚饭,做好了饭菜后,她高喊一声,“吃饭了!”
许明川坐在电脑跟前没动,赵芳华来到他卧室门口,一把将房门推开,“怎么这么黑?”
她伸手打开灯,“明川?”
许明川忙起身,做了个嘘的动作,赵芳华一眼就看到他床上拱起的人形,她吓了一大跳,“臭小子,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妈,你胡说什么呢?”许明川走到门口,“是姐。”
“情深?她回来干嘛?”
许明川将她往外推去,“你们先吃吧。”
“你呢?”
许明川将门关上,然后轻声来到床边。许情深动了动,睁开眼,许明川坐向床沿问道,“姐,饿吗?吃饭吧。”
“你先吃,不用管我。”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许明川听她这样说,却还是不放心,许旺今天回来的早,赵芳华也没去送晚饭。他换了鞋进门,赵芳华冲他轻声说道,“你女儿回来了,在明川房间呢。”
“是吗?”许旺径自走过去,敲了敲房门,许明川过来开门,看到他时轻喊声,“爸。”
“你姐呢?”
许明川侧开身,许情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头发凌乱,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许旺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
许情深垂着头,许旺担心不已,“跟…跟他吵架了?”
赵芳华饭吃到一半,也走了过来,许情深头痛欲裂,摇摇头,“蒋远周…他小姨去世了。”
“这么突然?”许旺坐向床沿,“人死不能复生,都别太难过了。”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药是我开的。”许情深说到这,忍不住又哭出声来,“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了她的过世,爸,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许旺听到这,彻底慌了,许明川也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呢?他小姨不是一直有病吗?为什么她的死会跟你有关?”
赵芳华从门口进来,朝着许情深说道,“那现在算怎么回事?你是被赶出来的吗?”
“你别胡说八道!”许旺打住赵芳华的话,“这怎么可能?”
许情深没有答话,赵芳华却是如临大敌般用力拍了下手掌,“怎么不可能?情深把蒋家的小姨都给治死了,那以后他们俩还能好吗?蒋远周现在恨不得要了我们的命吧?那药店呢?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许旺听不下去了,起身朝她挥下手,“你给我出去!”
“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许明川推着她,让她赶紧出去。
屋内很快恢复平静,可父子俩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许情深脸枕在膝盖上,“你们出去吧,我没事。”
“我觉得姐夫就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我姐才不会干那种事。”
许旺脸色严肃,大体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明川说得对,先保重身体要紧,吃饭吧。”
他们安慰的话,许情深却听不进去,她躺回床上,“让我自己待会吧。”
“行。”许旺说着,带了许明川出去。
赵芳华见到二人出来,忙丢下手里的碗上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难道不关心你女儿和蒋远周的关系?这真要弄僵了,以后可怎么整?”
“行了你,”许旺面露不耐烦,将许明川拉到身侧,“吃饭。”
九龙苍。
蒋东霆来的时候,许情深已经走了。
屋内就留了老白一人,蒋远周在楼上,蒋东霆坐了会,唤过老白,“去把他喊下来,人既然已经死了,总要面对现实。”
“是。”
老白来到卧室,一脚踏进去,才发现里面乱七八糟。他方才在楼底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也想过蒋远周会摔砸东西,他小心翼翼往里走,远远看到蒋远周背对他坐在地上。他倚着床沿,只露出了精壮的肩膀,地上铺满了许情深的东西,老白走近蒋远周身侧,然后蹲了下来,“蒋先生。”
蒋远周单腿屈起,一条手臂落在膝盖上,头发松散,就连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
“老爷让您下去。”
“下去,做什么?”蒋远周眼神空洞,整个人无神极了。
“您这样也不是办法。”
蒋远周头往后靠,月光透过玻璃窗撒进来,男人视线盯着远处,狭长的凤目轻眯起,眼角余光尽是抹不去的悲凉,“随便吧,从此以后,你还指望我能有多好?”
老白一听,感觉心都快被击碎掉了,“蒋先生,您别说这样的话。”
“随便吧,”蒋远周伸出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整个人颓废不堪,“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累了。”
“您是蒋家现在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倒下。”
“放心吧,”蒋远周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
许情深几乎也是整晚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做梦。
她简单地洗漱好后准备出门,刚走出门口,就看到许旺拎着买好的菜回来,一见她要出去,许旺忙说道,“情深,你要去哪?”
“上班。”
“上班?”许旺见她这样,心有担忧,“要不,今天请假吧?”
“不行,”许情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手机、钱包等东西都还在九龙苍,“爸,我走了。”
“那个…”许旺叫住她,“身上有钱吗?”
许情深摸了摸口袋,许旺见状,赶紧从钱夹内掏了几百块钱塞给她,许情深捏在掌心内,“谢谢爸。”
“路上当心啊。”
许旺看着许情深快步离开,心里却始终不得平静,如果许情深真的跟蒋远周小姨的死有关,那么医院那边…
他不敢往下想,只希望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而已,许情深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许旺比谁都希望这件事能快点过去。
许情深来到星港,门口的保安依旧在维持着进出门的秩序,门诊大楼来来往往都是人,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许情深攥紧手掌,深吸口气后快步进去。
来到导医台前,护士比她来得早,看到许情深时面色怪异极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过招呼。许情深压下脑袋走进门诊室,屋内冷嗖嗖的,开了窗,她抬起头,看到熟悉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纸箱子。
许情深三两步上前,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文竹、她的水杯、她摆在那的日历本都不见了。
她拉过那个纸箱,看见属于她的东西全都被放在了里面,许情深如坠冰窟,她弯下腰来,一把将抽屉拉开,果然也都是空的。
门口传来几阵敲门声,许情深转过身,看到平时关系不错的那名护士站在门口。
许情深朝桌上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对她望了眼,眼底有同情流露出来,“许医生,我刚到医院就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
“您因误诊导致了蒋小姐过世,星港把您开除了,那些是您的私人物品,您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许情深几乎要站不住,护士走了进来,本想安慰几句,但到了许情深跟前,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周主任一早就来了,不过正式的通知是蒋先生亲自下的,许医生,您…您也别太难过。”
许情深鼻尖发酸,摇着头,“我没有误诊。”
她不是要跟别人解释什么,只是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冷风肆无忌惮从窗口灌进来,她觉得更加冷了。年轻的小护士语露关切,“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许情深转过身,双手抱住那个纸箱,上半身弯下后一动不动。
“财务那边还没上班,也不知道工资的事怎么解决。”护士朝她看看,“要不,您去问问?”
许情深视眼模糊,“不用了。”
蒋远周一声令下,就将她逐出了星港,可见他对她是深恶痛绝的,许情深将眼眶内的泪水憋回去,她抱起桌上的纸箱子往外走。
一路出去,遇上几个还不知情的同事,女医生朝她看看,“情深,你这是干嘛?”
另一人笑道,“升职了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小护士快步过来,朝她们使个眼色,许情深没有勇气再留在这,她大步走向电梯。
进去的时候,电梯内挤满了人,而且电梯是往上的,许情深抱紧纸箱子,几乎是每个楼层,都有人出去。许情深站在门口,被挤来挤去。
到了最高楼层,身后的两位医生往外走。
“那不是我们医院的许医生吗?之前上过电视的。”
“嘘,她治死了人,被开除了。”
“什么?”
那名医生拉过同事,然后压低嗓音道,“蒋小姐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啊?”
电梯门在许情深面前合上,她抬了下眼帘,手指去按向一楼的键。
这件事,很快就会在星港传遍,甚至在整个东城传遍。许情深退缩到角落内,电梯停了几次,偶尔也有人进来,她抱紧手里的箱子,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去。
很快来到一楼,许情深快步出去,她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是那个医生,看!”
“蒋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拿了回扣的,现在的医生啊,心肠太黑了…”
“拿回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用说吗?不然医生靠什么买房买车?”
许情深快步跑着,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她一口气跑到医院对面,然后蹲下了身。
体内的力气被全部抽尽,箱子摔到了地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散落出来。
那本日历掉到脚边,那是有一次她和蒋远周出去吃饭,酒店送的,蒋远周当时说不好看,要丢掉,但许情深瞧着不错,就把它带进了办公室。如今看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能和蒋远周牵扯上关系。
许情深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了。工作丢了事小,可人丢了呢?
眼前,一双双腿快步经过,许情深僵硬地站起身,她强提起勇气望向身后的医院。
莫小军的那台手术后,许情深在星港声名鹊起,再加上蒋远周有心要捧她,她几乎觉得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碰到这样的男人。
而如今,短短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内,她就从一个人人拥戴的实力医生,跌落成了误诊致人死亡的庸医,从今以后,怕是要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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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原来,爱得这么深刻过(精!)
许情深弯腰抱起箱子,看到一个中年妇人从不远处的面馆出来,手里提着个打包盒。
她觉得有些眼熟,对方倒是一眼将她认出来,她快步上前,盯向许情深的视线也是恶狠狠的。
许情深抱紧身前的箱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许医生,你被医院辞退了?”
她认出她来,许情深急迫问道,“你是王权柱的家属是吗?”
“是。”
“周主任是不是给他做了检查?”
“是。”那名妇人说到这,咬紧牙关,“要不是发现得早,我老公还能有命吗?”
“检查结果你知道吗?”
妇人冷笑了下,“我老公昨天就喊着不舒服了,检查结果出来后,周主任紧急安排了输液,又把之前开的药全都收了回去。尽管没人跟我们明说,但傻子都能猜出来了。果然,今天一早病房就传开了,也真是好笑,要不是你治死了那位蒋小姐,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不是死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许情深的心彻底跌落谷底,这么大的事,蒋远周要查,别人几乎做不了假。而且周主任提起的那方面,许情深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暴晒在阳光下,一束束强烈的日光就好像是别人逼视的目光,她嗓音微哽,“王权柱之前也一直在服药是吗?”
“你别怪在别人身上,我老公吃了十几年的药,怎么都没事?”妇人越说越气,“隔壁病房也有吃同一种药的,可人家就没事,他们是不是给你塞红包了?”
这就是周主任所说的,长期吃药和一般病人的区别。
许情深脸色灰白,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妇人见状,干脆拦到了她的跟前,“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你治死了人,杀人偿命懂不懂?”
旁边,也有来看病的人经过,妇人扯着嗓门开始喊,“这是哪门子的医生啊?这简直就是黑白无常,是来要命的!”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她不敢去看别人的眼光,只能快步离开。
许情深回到家,身上没有钥匙,她抱着箱子按响门铃。
许明川开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箱子,他张了张嘴,许情深朝他摇下头,“明川,姐姐的工作丢了。”
许明川听到这,嘴唇蠕动下,居然眼睛酸涩得想哭。他赶紧从许情深手里接过箱子,“没有工作也没关系,快进来,我姐姐这么厉害,随便哪家医院都是争破头皮要的。”
许情深双腿灌满了铅似的,跟着许明川进去,他将箱子放进自己的房间,“姐,你以后还是睡在我的房间,还有,妈就是那张破嘴,你别跟她计较。”
许情深坐在床沿,双手交握,没了工作,整个人连一点寄托都没有,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姐,要不我跟姐夫去说说,让他别再误会你。”
“明川,以后别乱喊人,没人是你姐夫。”
“你们别这样…”许明川坐到许情深旁边。“以前那样多好啊。”
“是啊。”许情深眸子内黯淡无光,以前多好啊,她也知道,可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感情在的话,有些事肯定能过去。”
许情深歪倒在床上,整个人显得疲倦无神,许明川朝她看看,“姐,你早饭没吃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她闭着眼没说话,许明川也难受不已,起身走了出去。
九龙苍。
老白来到二楼,卧室门依旧是敞开着的,地板上的狼藉维持着昨晚的原貌,他放轻脚步过去,生怕蒋远周如果在睡觉的话,会吵到他。
经过那张大床,老白到了另一边,他看到蒋远周整个人躺在地上,被子歪歪斜斜地裹在他身上,老白轻摇下头,“蒋先生,蒋家的亲戚好友到了不少,老爷让我喊您下去。”
蒋远周右手臂枕在眼帘上,看样子是沉睡着,老白上前步又说道,“老爷说您要再不下去,就把蒋小姐的遗体运回蒋家,本来留在九龙苍就不合规矩。”
蒋远周身子轻动下,他将手臂挪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老白上前搀扶了他一把,“您先洗漱下。”
“几点了?”
“都快十点了。”
蒋远周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会,老白走进衣帽间,替他拿了身换洗的衣服。“我去楼下等您。”
蒋远周简单的冲洗下,打开卧室门出去,来到楼梯口,哀戚的哭声争先恐后上来,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蒋随云已经过世了。他来到楼底下,跟蒋随云平日里有走动的几个亲戚都伏在冰棺前,表情惋惜痛苦。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旁边,同辈的亲戚都在安慰着他。蒋东霆一语不发,人在一夜间也仿佛苍老了不少。
“蒋先生下来了。”管家俯下身冲蒋东霆道。
他头也没回,手臂上别着黑纱,蒋远周来到冰棺前,人刚站稳,老白就来到了他身边,“凌小姐来了。”
蒋远周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凌时吟进来的时候,脸上淌着泪,一边走一边哭道,“小姨…”
冰棺前的几人相继退开,凌时吟身后没有跟着别人,她快步上前,泪流满面,“小姨,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走了?”
蒋远周感觉太阳穴处被刺痛下,他一手撑在冰棺上,忽然冲着老白道,“送她回去。”
老白面露吃惊,朝凌时吟看了看。
女孩满脸的悲伤,抬头望向蒋远周,“让我陪着小姨一会行吗?”
“她不需要你陪,她也不想看到你。”蒋远周毫不客气道。
凌时吟眼里的泪越发汹涌,她紧咬住唇瓣,“就算你对我们凌家有再大的怨恨,但今天这样的日子,能不能先放一放?远周哥哥,小姨走了,我也难受。”
蒋东霆从沙发前走了过来,“远周,来者是客,况且时吟不是外人。”
男人单手撑在冰棺上,“不要来烦我,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好,我不烦你。”凌时吟说完,往后退了步。
一直到其余的人全部离开,凌时吟还是坐在客厅内,佣人小心翼翼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晚饭都做好了,您看?”
蒋东霆起身,“时吟,过去吃饭。”
“蒋伯父,我吃不下。”
“就算你真的不饿,那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蒋东霆扬高了音调,凌时吟闻言,默默起身。
来到餐桌前,可又有谁能吃得下呢?不远处就摆着蒋随云的遗体,这看在眼里,简直就是最伤人的折磨。
“远周。”蒋东霆轻喊了声。
蒋远周抬头朝这边看一眼,“正式的追悼仪式上,我不希望看到凌家的人出现,一个都不行。”
蒋东霆皱起眉头,显然觉得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失了几分教养,“凌家和蒋家的关系摆在这…”
“是吗?”男人冷笑下,“要不是你们联手设计,小姨也不用愧疚到死。”
“你别忘了!你小姨是被许情深害死的!”蒋东霆怒不可遏,一甩手,桌上叠起来的碗纷纷扫到地上,“这又关凌家什么事?关时吟什么事?”
凌时吟吓得后退步,面色刷的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