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当时也没听清楚,他们也只是不经意间提到的,听他们的语气我觉得似乎不是朝廷的人。”九命拧眉道,视线落在对面那抹身影上眸色微微闪了闪。
“不是朝廷的人么。”玉风流冷哼一声,交叠在双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现在事情方才有了点眉目绝不能半途而废,这件事势必要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以来你辛苦了。这趟之后可能还要你继续潜伏在权斟身边,一来为了调查爹的死因,二来权斟若有什么动向也可以向我汇报。”
九命闻言站起身来,“少主放心,这些我都明白,不管做什么这件事我都要调查下去,若不能还老寨主一个明白,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谢谢。”玉风流知道不该道谢,但是除了道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九命一震,蓦地抬头,眸中有些明显的震惊,还有几分隐藏的诧异,下一刻便低下头去,“少主不用跟我客气,这些都是九命的责任。这一路路上耽搁了很久,回去晚了我怕权斟会怀疑,他是个多疑的人,不相信任何人,若引起他的怀疑只怕会调查我,现在话已经传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见那人要走,玉风流开口将人叫住了。
九命僵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知道少主想说什么,我没关系,一切我都会小心的。现在朝廷兵临城下不肯撤去,最辛苦的是少主才是,九命只希望少主能照顾好自己,因为少主是老寨主的骄傲,更是整个灵狼山的希望,望少主一切珍重,九命告辞。”话音一落,人影一闪已出了窗外。
玉风流缓步跟了过去,走到窗边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夏风送入房内,带着灼热,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似曾相识的味道让玉风流一阵恍惚。
这香气…怎么会?不可能是他,他不是早已经走了么,大概是她出现幻觉了罢。
自从玉风流见了九命之后便一直沉默着,眉头紧锁,一身生人莫近的疏离,容寂容止见状也没有追问具体情况,因为他们发现了,只要玉风流一不说话就一定是在想什么重要的决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九命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等玉风流主动开口相告。
夜色来临,玉风流在练功之后躺到了床上,自从在温泉池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对温泉池有了阴影,那之后便再没去过,一直都是容寂容止伺候着在房间里沐浴的,今晚如是,沐浴过后早已过了子时。
“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罢。”
“嗯,小姐也早点休息,别多想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两人收拾好了房间,又将第二日穿的衣服准备好才关门离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灭了灯之后,黑暗席卷而来,这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玉风流却了无睡意,静静的睁着眼睛,落了满眼的孤寂,不自觉的又想到了下午在窗边嗅到的那抹香气。
不可能出现的人怎么会出现呢?她真是疯了罢。
明明说过已经放下了,现在又想起那些做什么?甚至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忌讳着去触碰,好像一触碰之后便会陷入其中,那个人算什么?不过是这个身体的哥哥而已,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思及此,玉风流摇头甩开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睡罢,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自我催眠并没有效果,越是想睡的时候便越睡不着,玉风流以为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后来却在不知不觉间睡过去,进入一个奇怪的梦境,她看到玉风骨坐在皇位上看着她笑,脚下尸骨成山,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摆,那个清逸如仙的白衣少年染上了黑暗,由仙化妖,变得那么可怕,一旁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当看到那满身是血的人是谁时,惊骇的连连后退,身后便是悬崖,急速下坠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惊醒!
黑暗袭来,下意识的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什么压住了。
第三十四回❀❀询问身世
有人!
玉风流一惊,然而那人的动作更快,翻身便跳下了床榻,身影如风,眨眼间便到了窗边,眼看那人便要跳窗离去,玉风流眸色一暗,急急地开口,“玉风骨!”
那人闻言身形明显了僵了僵,动作却没有停下。
身影一闪消失在窗外,风扬起窗纱飘飘荡荡,一切都安静下来,玉风流怔怔的坐在床上,窗外是一弯下玄月,星空寂寥,一切好像幻觉一般,好像那人根本就不曾来过,可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却提醒着她那不是幻象。
下午在窗边嗅到的味道果然就是他,他不是离开了么?为何又会突然出现?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若他没有离开过,必定要躲藏在一个地方,而且会像方才一样偷偷摸摸的看她,如此三番她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一边说喜欢她却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在伤害了她之后更是一走了之,仿若将这里的一切都抛弃了,可为什么他既然选择了抛弃还要回来?这就是他答应给她的答案么。
思及此,玉风流嗤笑一声,唇角尽是嘲讽与苦涩,不由得想到了方才的梦,在梦中他居然穿上龙袍做了皇帝,容寂容止也死在他手里,尸骨成山他还在笑,笑的空洞而可怕…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在预示什么么?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方才却是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梦,他怎么会当皇帝呢,更不可能杀了容寂容止,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人…她什么时候这么笃定了,是啊,他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温润如玉的玉风骨了,现在的他让人捉摸不透,皇帝,呵,他以后会做皇帝?一个土匪之后怎么做得了皇帝呢?等等,她忘了,他不是爹的亲生儿子,直至现在也依然对她隐瞒身份,难道他的真实身份真的与皇室相关?假设有关,他又是怎么会被爹收养,若是弄清了这些问题也许就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醒来之后玉风流便没有再睡了,就那么睁着眼睛等待天亮,时间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终于等到天亮,没有惊醒容寂容止便径自朝元曲楼去了。
叩叩叩。
慕殊同方才起床房门便被人敲响,疑惑之际走过去开了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玉风流时愣了一下,“宵儿?你…你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快进来再说。”说着,便侧身让玉风流进来。
玉风流走进房内,在卓岸边坐了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二叔不用担心,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知道,所以才来打扰二叔。所幸的二叔已经起床了,若是扰了二叔的清梦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慕殊同闻言松了口气,立即又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问题让你这么心急?自从…”话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话题不对及时压了回去,“什么问题问罢,我倒是想看看能让我们宵儿心焦的是什么天大的问题。”
这丫头自从大哥死后改变了便一直是处变不惊的冷静模样,今日居然会一大早就跑来找他,现在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整个灵狼山都握在她手上,若不是山下有了动静便没什么大事了,他倒想看看让她如此心急的原因是什么。
“那我就问了。”一晚上已经想了无数遍如何开口询问才不会引人怀疑,但真到了询问的当口还是出了问题,玉风流本打算委婉点探寻引导慕殊同先开口,没想到张口便道。
“二叔,当年哥哥是怎么被我爹收养的?”
一句话说出口,玉风流郁闷的想掐死自己算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二叔还不知道哥哥回来的消息,在他眼里她对这件事更是一无所知,可她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该死!他一定会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二叔这个人心细如发,半点儿都瞒不了他,她真怕她失言将不能说的事说出来。
慕殊同在听到问题之后就愣住了,一贯从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呆滞的表情,“宵儿?你…你方才说什么?”
她说收养?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件事除了大哥跟他之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告诉她的?难道是大哥?不可能,若是大哥告诉她的,她现在就不会来向他提问了。
既然说出口了,玉风流索性也不管了,“我问二叔当年哥哥是怎么被我爹收养的?”
这一次确切的听清楚了,可慕殊同还是有点无法详细,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好几拍,“这…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你跟风骨不是亲兄妹了?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玉风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哥哥告诉我的,哥哥他…之前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这件事也是他告诉我的,然后他就那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之所以没有告诉二叔并不是我有意隐瞒,我是怕二叔担心,原本我想自己调查清楚再告诉二叔,但这件事最终唯有向二叔求证。”
只要不说她与哥哥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其他的一切应该都没事。
“你说什么?”慕殊同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宵儿,你说风骨回来过?他真的回来过?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是在大哥死的时候失踪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瞒着他们所有人暗地里回了灵狼山,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根本无法解释。
“一个月前,他自己回来的。”玉风流明白慕殊同此刻的震惊,所以没有急着追问答案,而是等着慕殊同缓和起来。
“一个月前?自己回来的?”慕殊同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胸口快要窒息的感觉,心中隐隐的冒出一种可怕的猜测,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不会,不会的…一定不会,风骨绝不是那样的人,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绝对不会,是他想多了,想多了。
察觉到慕殊同的异样,玉风流倏地眯起眸子,起身扶住了慕殊同,“二叔!你怎么了?”
眩晕消退,慕殊同缓和过来,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没事。你说风骨是一个月前自己回来的,所以剩下的事你也不知道是罢?”
玉风流点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二叔,二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但宵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慕殊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平时总是习惯性眯起眼睛的样子给人一种温和感觉,此刻平静的样子意料之外的具有震慑力。
“二叔请说。”玉风流见状也认真起来。
看着眼前一身冷峻的少女,慕殊同叹了口气,“若是当初知道宵儿如此经过不让须眉也不会抱回你哥哥了,你爹很爱你娘,曾发誓一生只娶你娘一人,所以在你娘死后他便尊书诺言一生未娶,自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灵狼山从未想过让你继承,所以你爹早早便想培养继承人,十六年前我与你娘受邀去凤鸣山参加武林大会,回来的路上碰到一名被追杀的妇人,那女子中了毒箭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却将孩子死死地保在怀里,后来我们安葬了那女子将那个孩子带了回来,那个孩子便是你哥哥。因为重创你哥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爹就顺水推舟认其为子,并对山上兄弟宣布是一直寄养在塞外的儿子。对于你哥哥的身世我们也曾暗中调查过,当年甚至连信物之类的东西也不曾留下,所以始终查不到线索。时光荏苒十几年过去,风骨已经完全属于灵狼山了,原以为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现在却出了状况。”
玉风流拧眉,听完之后不知该作何表情,“所以…二叔也不知道哥哥的身世了。”
慕殊同摇了摇头,“宵儿,你知道灵狼山是我跟你爹还有你三叔一辈子的心血,山上更有这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那些虚名不要也罢,我们只希望灵狼山能像以前一样。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风骨究竟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灵狼山全权由你负责,二叔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能将灵狼山放在第一的位置,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宵儿这么聪明,该知道二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么?”
玉风流闻言一震,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意思是…即便那个人是哥哥,只要危急灵狼山也不能留情么?危急灵狼山么,他会么?他们会走入那种无法回头的境地么?
“傻丫头。”看着玉风流紧蹙的眉,慕殊同叹息一声,伸手抚上玉风流的发顶轻轻揉了揉,“二叔知道你明白,也知道你会怎么做,这只是万一而已。”
玉风流垂下眼帘,眸中一片寂寥。
只是万一么。
第二十五回❀❀皇子其人
原以为会在慕殊同那里了解到什么情况,没想到只是一场空,唯一确认的还是玉风流早已知晓的事,连慕殊同也不知道来历,玉风流不知道还能向谁查证。自元曲楼出来之后整个心都沉了下去,不知是因为玉风骨的突然回归还是因为那个梦,玉风流觉得她似乎跌进了深深地湖水里,越陷越深,深深地无力笼罩着她。
“阿宵?”
熟悉的声音传来,玉风流一怔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到云画魂快步走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崖边了,“你怎么在这里?”
“采集日月精华感受自然,这是我每日必做的事。”云画魂解释道,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一遍,微微眯了眯眸子,“倒是阿宵怎么会在这里,居风楼离这里可不近呢,而且方才你知不知道你再往前几步就会掉下去,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话语中的试探让玉风流有些不舒服,听了那话又觉得好笑,“采集日月精华?感受自然?原来云寨主也会做这样的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
她在想什么怎么能告诉他,在没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容寂容止。这不仅是对他们的保护,也是对哥哥的尊重,但是该解决的事情就一定会解决,只是不知那一日是何时了。
“阿宵的确是不够了解我,所以你就应该多了解了解我,这对你我的将来都有好处。”云画魂勾唇笑起来,语气暧昧。
她故意避开了他的问题,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玉风流闻言眸色暗了下去,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无法呼吸,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云画魂其实你不用等我,我不好,等下去只是浪费…”
“浪费?浪费什么?”云画魂打断了玉风流的话,虽然依然在笑着,眸中的笑意却在瞬间消失了,“阿宵你忘了你说过什么么?你说你的心在那里,只要我有本事去拿,现在你却说这样的话,想让我放弃么?为什么?难道…是你的心已经不再那里了么?”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又不明白,灵狼山跟她个人完全是两码事,难道为了灵狼山要一辈子都不成亲么?况且成了亲对灵狼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之前她虽不赞同也没有拒绝他的提议,为了让她自由他才没有拿婚约压她,可现在呢?她居然要他放弃,这转变是为什么?若她对爱情的事还是一样无谓便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既然说出来了必定有一定的深意,而他能猜到的唯一原因便是她喜欢上了别人。
别人?在这山上么,又会是谁?君一梦虽然对阿宵有点心思,但他更重要的目的是笼络灵狼山,所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说起来另一个人倒是动作频频,不仅主动接近阿宵,而且还卑鄙无耻的用上了各种计谋,他不相信阿宵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不过现在说的再多也没用,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所以…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北千无了,那个妖孽一定对阿宵做了什么。
“心?”玉风流轻轻扬眉,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瞬间恢复如常,“要心何用?我的心已经给了灵狼山。”
给了灵狼山?是给了北千无罢。云画魂只觉得头重脚轻,“阿宵我不管你的心是不是真的给了灵狼山,我的心早就给你了,所以你必须要负起责任!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
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很快走远了。
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玉风流微微眯起眸子,良久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每个人都看不透,过不了一个情字呢。”
君一梦在得到玉风流首肯之后便急着下山了,等待的世间是漫长的,何况还被人一直堵在山上,眼看山上的存粮一天天变少,容寂容止开始焦急起来。
“小姐,君一梦已经走了十几日了,那小子不会不回来了罢?我觉得我们不能将一切都压在他身上。”检查粮仓回来的容止立即便向玉风流提了意见,粮仓的存粮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是山贼从来不种粮食,都是用劫来的不义之财从老百姓手里买粮食,山上几万人每日得吃多少东西,就算是面山米山也会有吃完的一天,而且距离上一次下山屯粮已过了半年,一年屯粮三次原本是够的,但今年旱灾收成不好,他们买的粮食还分出去一部分,原以为吃完了再去买的,谁成想出了这样的事。
听容止的语气不好,容寂转头瞪了一眼,“我们相信小姐自有安排,但我们的确不能只将希望寄托在一方,必须留有后路。我不想隐瞒小姐粮仓里的真实情况,现在朝廷兵马围堵山下阻断了我们的去路,权非他们把住了进山路口显然早已在等待机会了,他们没有粮草的困扰,朝廷会源源不断的给他们送来,可我们不能等,与其坐着干等,不如我们想想计策,直接下山去掳了他们的粮草,小姐以为如何?”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你们的担心我也想到了。”玉风流缓缓张开眼睛,眸色清凛,“但我答应了君一梦与天兰国联盟,既然已经答应的事便不能食言,我会一直等到他从天兰国回来,这是我的原则也是给天兰国的尊重。君一梦走了十六天,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至于山下的朝廷兵马,只要守护山中各个可能的出入口,除非他们生出翅膀否则是不可能攻进山上来的。耐心的等上几日,我有预感他就快到了。”
容止刚想开口便被容寂制止了,看着正在打坐的人,试探性的开口,“尊重?方才与天兰国联盟小姐就放低了姿态,小姐是打算一直趋于天兰国之下么?灵狼山自开创以来便从未对谁如此过,小姐这么做甘心么?”
看来小姐很信任君一梦,可他始终觉得那个人很可怕。
“甘心?”玉风流勾唇,眉眼舒展,“什么叫甘心?什么叫不甘心?只要能佑护灵狼山安稳便可。你们不要忘了,这次我们联盟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我们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敌不过一个国家,难道灵狼山还能凌驾于一国之上,将皇帝也压在脚下么?这是不现实的,更要记得树大招风。”
两人闻言沉默了,的确,他们一贯无拘无束的逍遥惯了,如今突然被压在人下的确很不习惯,但不习惯归不习惯,他们总要适应,小姐想的长远,而他们只想到了眼前,果然这就是差别么。
玉风流说的没错,两日后君一梦回来了。
“阿流!阿流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远远地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玉风流一怔下意识的阖上了书本,抬眸望去便看到君一梦步履潇潇的走了过来,直至站在她面前才回过神来,“回来了。”
“阿流!”多日不见,君一梦笑着走上去就要抱住玉风流,贴近的前一刻被一道阻力挡住,低头一看竟是被玉风流的手指挡住了,不禁哀叹,“阿流啊,我长途跋涉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你要这么见外么?”
“除了这个要求。”玉风流闻言唇角抽了抽,长途跋涉那是为他的国家,与她什么关系。
一旁的容寂容止早已黑了脸,在君一梦靠近的时候便想冲过去阻止了,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的。
君一梦见奢望成空只好放弃,正色道,“好了,言归正传罢,聊完公事再聊私事好了。我已经见过皇上将话传达了,对于阿流的要求皇上全部都同意,但有一点白西国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九皇子,以后灵狼山的问题便由九皇子全权负责。我忘了告诉阿流,九皇子早就来了白西国,等我联络上九皇子的时候就安排阿流跟九皇子见上一面,具体事情如何就看你们如何商议了。”
“九皇子?”玉风流闻言眯起眸子,容寂容止上次便听到说有一个皇子在白西国境内,原来是真的,这计划不知已经定下多久了,真是老谋深算。好在答应了她所提出的条件,只是不知那个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现在已在箭在弦上,什么事都等见了那个九皇子再说。
“嗯。”君一梦点头,凝眉道,“其实…对于九皇子我也不太了解,更不知道他什么到了白西国,之前在天兰国甚至没有听到过这个九皇子的名讳,这个九皇子全身上下都是一个谜。总之,我要先联络上,之前已经发了消息,近几日应该就会有回应了,再耐心等几天罢。”
“居然连你也不知道这个九皇子,看来这位皇子殿下真是大隐于市呢。”玉风流眯着眸子,长睫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居然连你也不知道这个九皇子,看来这位皇子殿下真是大隐于市呢。”玉风流眯着眸子,长睫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第二十六回❀❀夜半荆棘
“期待么。”玉风流不予置否的轻轻扬眉,叹息一般没有再继续下去。
看着那沉默的人,君一梦微微凝眉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就该问你了,但在得到答案之后太过惊讶便忘了,这一回国便耽搁了,现在阿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玉风流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一旦与天兰国联盟灵狼山便不再自由了,过去的灵狼山也回不去了,在两国交战的情况下像灵狼山这样的势力怎么能安然避过呢,邻国想拉拢,本国却又容不下它,境地两难,一开始她是想尽力将之保留下来,但现在她想明白了,权势地位那些不过是过眼烟云又算得了什么,前世她打打杀杀了半生,一直认为她为的是魇门,其实不然,她为的从头到尾都不是那两个徒有的虚字,为的是父亲,为的是陪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始终只为一个情字罢了。与如今又有何不同呢?她恍然明白了,她要保住的不是灵狼山,而是这山上的人。
“之前明明那么坚定,这次为何突然就答应我了?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初衷?你放心,这个问题与天兰国无关,只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生怕玉风流误会,君一梦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一下。
玉风流闻言眸中掠过一抹诧异,勾起唇角,“方才我还在想的问题你便问我了,既如此,那我就用回答我自己的那句话来回答你,我要保护的是灵狼山上的人,而不是灵狼山三个字。”
君一梦怔住,对上那双幽魅的眸子,心中一动恍然大悟,“为的是灵狼山上的人而不是灵狼山三个字,是啊,你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这个,我早该知道的,是我被蒙蔽了眼睛,你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权势地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不是么,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拒绝他的条件了。生逢乱世,谁不想风气枭雄成就一番霸业,大概只有她没有那个野心了。说她冷漠无情她偏偏将一个情字看的极重,说她野心勃勃又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这般的人当实际恐怕也只有她了罢,一个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到一山之主,转变之大,像雾般让人看不透她,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对于这样的回答玉风流只是动了动唇角,转移了话题,“好了,事情也说完了,接下来便是等待那位九皇子的联络。这一路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君一梦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几分睡意了,如此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玉风流将人送到门外折了回来,看着一旁一直沉默以对的两人,玩味的扬眸,“你们两个今日怎么了,好像很安静呢。”
从君一梦来了之后便一直安静的呆在一旁,连一句话也没插嘴,甚至一开始君一梦想抱她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若是平时只怕早就急了。
两人闻言愕然,相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容寂道,“只是对这个谜一般的九皇子有些担忧,虽说我们与天蓝国联合了,但实际情况却与想象出入颇大。我们知道小姐是为了灵狼山好,但是不知内情的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小姐违背了老寨主的守则做了无耻的叛国之徒。但是现在这件事在没稳定下来之前还不能宣布,谁知道那个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一旦听命于他,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岂不是就要做什么,这样实在太受限制了。”
“就是就是!”容止用力点头连声附和。
玉风流敛眉,缓缓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也不容我们后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一切等见过那个九皇子之后再行定夺罢。”
“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容寂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小姐不用这么累的…”
容止跟着叹道,“如果少主在就好了。”
此话一出立即招来容寂一记爆栗,“说什么呢!”
“啊…疼!”容止痛呼一声捂住了被敲的额头,控诉的转头望向身旁的人,“你干嘛!我又说什么了?你现在怎么就这么爱欺负我呢,是不是欺负我你就开心啊。”
容寂闻言满头黑线,“你已经没救了。”
“我怎么…”话到此处容止才反应过来,懊恼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算了。
“没关系。”玉风流微微一笑,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见玉风流离去,容寂无力的横了容止一眼,“你说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成么?为了山寨的事小姐已经够烦的了,你居然还去捅小姐的心病,少主的事你能提么?算了,我不想说了你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不知不觉的就…容寂你别走,等等我啊!喂…”容止一脸委屈的站在原地,伸手在脑袋上恨恨的拍了几下。
消息很快便有了回应,君一梦在收到消息之后便到居风楼通知了玉风流。
听完了带来的消息,玉风流诧异的扬眉,心中掠过一抹怪异,“辛都,你是说九皇子就在辛都?”
“是,我也没想到原来九殿下离灵狼山这么近,不过这对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起码我们不用为了见九殿下远离令郎三,这样你也不放心不是么。”君一梦在看到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只说九皇子在白西国,他还以为在京都,没想到他竟在离灵狼山五十里之外的辛都,怪不得消息回的这样快。
辛都,这里距离京都太远,对于掌控白西国的消息来说并不方便,他不明白九殿下为何会将隐藏地选在辛都。
“这倒是,既然九皇子要求尽快过去,那我们就今晚连夜下山。”玉风流赞同的点点头,但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细说她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像会有事要发生。
“今夜?”君一梦诧异的扬眉,下一刻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怕山下的朝廷走狗发现,小心驶得万年船,山中不可无主,一切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好,你是对的。既如此,那我们就说定了。”“嗯,今晚子时居风楼回合。”
决定之后,玉风流便做起了下山的准备,“容寂容止你们过来。”
“是,小姐。”两人应了一声走到玉风流身前,一样的衣着一样的脸。
“今晚我要跟着君一梦下山去见天兰国九皇子,这次你们不用跟我去,最重要的是留守,在我走之后你们…”
话未说完便被两人齐声打断,“我们要追随左右保护小姐!”
又是这样,这一次又将他们撇开了,三番两次还是他们的初衷么?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她,一次次的将他们与她分开,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么?是,他们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信任他们,可比起这信任他们更担心的是她的安全。
看到那两样同样倔强的脸,玉风流无奈的叹息,伸手抚上眉心,“你们先听我说完好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这次是去见天兰国皇子,而且就在辛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山上就不一样了,若权非知道我不在山上会如何?上次的内鬼还没调查出来,这个人不除对我们太过危险,所以我才要你们留下,只要你们在居风楼就不会有人怀疑我离开了。”
“小姐说的都对,可是…”
玉风流截断了两人的话,“既然我说的都对,那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好了。”
容寂容止:…
纵使千般不愿容寂容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子夜时分从居风楼后将人送走了。
抹黑下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即便有轻功也要有支撑点,所以在满山荆棘枝叶的山上并不好走,一不注意衣衫已经划破了好几处,走前前方的君一梦停下脚步拉住了玉风流的手,“阿流我背你罢。”
玉风流一愣下意识的摇了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何况你背着我在山路上更不好走,这样反而影响进度。”
“可是你毕竟是女儿家,衣服划破了倒不要紧,若是伤到了…”
“没关系,这些小伤我还不在乎。好了走罢,到了前面就好了,那里有一处瀑布可以直接到达山外下游。”说着,玉风流挣开手继续朝前走去,纤细的身影在荆棘中灵活穿行。
君一梦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等两人到达辛都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马车在晨曦中在小巷中弯弯绕绕的走着,光线透过花窗车门照射进来,视野渐渐清晰,看着对面一身狼狈的人,君一梦低笑出声。
在安静的空间里,这一声笑显得很突兀,玉风流抬头,眸中是明显的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我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笑着笑着,君一梦便笑不出来了,因为细看之下玉风流划破的衣衫下泛着隐隐的血迹,显然已经伤到了皮肤,身上那么多道伤口她居然吭也没吭一声,即便不算重伤,这样的伤口加起来疼痛也难以忍受罢。
“彼此彼此。”玉风流不予置否的耸耸肩,转眸望向窗外,窗帘摇曳的间隙只看到匆匆而过的屋舍与紧闭的大门。
第二十七回❀❀如遭雷击
君一梦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一身狼狈,不觉失笑,“阿流你说我们这样也算是同甘共苦了罢?”
一时玉风流摸不透这话中的意思,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同甘共苦?他想说什么?在她答应了他之后,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原以为这次他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再次回来了。
“嗯?这算什么回答啊?”君一梦不满的凝眉,“玉大寨主你能不这么敷衍我么?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不然这一次我便不会回来了,所以你至少有将我当成朋友的样子,即便不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