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赠我迷魂汤 作者:赵岷

这是一个二渣女流氓扑倒极品大侠的无厘头故事。

她对渣未婚夫:眼看他菊残了,眼看他眼瞎了。他在坑中独自嚎,她在叉腰笑。

她对待渣爹:什么?你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这还用怀疑吗?你这样的人渣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好女儿呢?

她对他:一试二探三扑倒,屡扑不倒?换人还是坚持,这是个问题。

他和她:猪吃老虎,究竟是老虎的纵容,还是猪太聪明,答案只有他知道。

第一章要命还是要节操

胡侃侃从来没主动猥亵过男人,除非他们美到惨绝人寰且上赶子凑上来。可是,就在今晚她就要被迫当一名“采花贼”,这是胡侃侃做春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到今晚这一步,故事还得从头说起。胡侃侃从小命苦点背,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父亲是精于算计、人品匮乏的凤凰男,母亲是单纯天真的都市独生女,事情的经过像报纸和天涯论坛上的无数极品故事一样,父亲发达后原形毕露,抛妻弃女,投入了小三的怀抱。母亲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竟然精神崩溃发疯,接着母亲又在小三有意无意的刺激下,在马路上狂奔,最终惨死在车轮之下。

此时,胡侃侃正上高三,仇恨和悲痛让她无法再继续学业。她辍学后,费尽心思报复小三和渣父。最后的结果是,怀孕的小三从洒了香油的楼梯上圆润的滚了下来,意料之中的,她流产了。不仅如此,她的脸还被油瓶的碎碴给划花了,并且以后再不能生育。小三同时失去了她的两大赖以生存的职业利器——脸和子宫。据说她已处于崩溃边缘。胡侃侃十分自信,在她的“孝心和关怀”下,对方绝对会向深渊再滑近一步的。与此同时,渣父做生意被骗,赔得倾家荡产。一向顺遂的胡某人急火攻心,不负众望地中风瘫痪了。

任务初步完成后,胡侃侃又哭又笑,发泄完毕,她给尚在医院的小三父母打了个电话,关切地问候了两人。她当即决定,每当她不高兴时就打电话听听这个悲惨的消息。可惜,她的兴奋没持续多久,就被一场无妄之灾送到了这里——她被小区里因失婚而精神失常的女人跳楼给砸死了!观其一生,她胡侃侃生得不受欢迎,死得匆忙又仓促。她的灵魂现在寄住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古代少女胡兰柯的身上。她因没有原主的记忆,对之前的一切不大了解。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刻意打听和细心观察,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

她现在被关在一个疯女人的山洞里,疯女姓白名如玉,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专门拆散美好姻缘和坏人贞操的女魔头。而胡兰柯和这个女魔头渊源很深,据说白如玉的薄情丈夫就产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张景修家族中,而白如玉的母亲和姐姐当年是被胡兰柯的祖父,当世的大儒胡明道给杀死的——当然是用言语和儒学理论给杀死的。也该胡兰柯倒霉,白如玉在她成亲那天刚好路过她的夫家张府,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起狂来,当即抢了这对还没来得及拜堂的新婚夫妻回洞府。白如玉折磨人的方式视她的心情而定,有时她会将男人下油锅,有时会扔蛇窝和虎圈。至于女人,她多少会怜香惜玉一点,让对方去j□j洞府中的男人,若有不从再扔蛇窝。

胡侃侃此时就像一朵风中凌乱的白莲花,她战战兢兢、委屈而又无辜地看着面前美艳而神态癫狂的白如玉,泫然欲泣地恳求道:“白大女侠,咱们素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又没抢你丈夫,求你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中有猫猫狗狗,还欠别人包子钱…”她真的很委屈,白如玉的老公辜负了她关自己什么事!凭什么要她代人受过?

她的声音在白如玉凌厉阴冷的目光中渐渐微弱下去,白如玉那种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幽宫里响了起来:“睡男人还是进蛇窝,你只能选一个!”胡侃侃听到蛇窝二字吓得打了个冷战。

胡侃侃百般恳求,白如玉越来越不耐烦,胡侃侃再不敢刺激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她思索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道:“我、我选前者,可…可是,能不能让我自己挑选货色?”她即便当采花贼也是一个有品味的采花贼。

白如玉盯着胡侃侃看了好一阵子,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怪异的笑容,接着一言不发地把她领到了另一座防备更加森严的地宫里。

胡侃侃抄着手认真地一个个筛选下去,她这人一向挑剔,即便买只萝卜也要挑个顺溜的,更何况是男人。一趟下来,她倒有了几个意向人选:第一个是个白面书生,长相斯文俊秀,颇有一点玉树临风的味道,如果不是他衣裳太脏头发太乱,完全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那书生看胡侃侃的来意不善,连忙作揖恳求:“求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小生。”

胡侃侃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第二个是一个纯朴的乡下少年。生得圆脸圆眼,神色纯良得让人没法下手。胡侃侃摇摇头,接着挑下去。第三个,一身黑衣,身材魁梧健壮,神色淡漠,他虽然被捆得像粽子似的,但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他既没有像白面书生那样恳求,也不像纯良少年那般紧张愤怒。

胡侃侃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这时,白如玉身后那个身经百战的得力助手魏二宝,笑得意味深长:“妹妹,你真有眼光,这种货色一看就是个雏儿,不但新鲜还耐用。要不是师父拦着,我早下手了,嘿嘿…”魏二宝的笑声十分猥琐放肆。

胡侃侃干笑一声,盯着这名黑衣男子看了一会儿,很快拍板定案:“就他吧。”书生太柔弱,乡下少年太纯良,就他最适合。

魏二宝像只鸭子似的嘎嘎奸笑两声:“好眼光,你上吧,我在旁边监督。”

胡侃侃冷汗直流,小声恳求:“魏姐姐,你能不能…离远些,嗯,我一向是个羞涩的人…”她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也不知对方懂了没有。不过,魏二宝虽然脑子缺根筋,可在某方面却灵光得很,她立即心领神会,身子慢慢地向外移动了一些。

胡侃侃刚把魏二宝支开,一转身就对上一双黑亮冷淡的眸子,她怔怔地和此人对视片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嘲讽和警告。胡侃侃被他盯得想缩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胸脯一挺,色厉内荏地斥责道:“你瞪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她本来想说,有本事你去找白如玉算帐啊。转念一想,她赶紧把下句话咽回去了。据说,白疯子武功深不可测,听力极佳,万一被听到,她肯定死定了。

胡侃侃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一声别有深意的咳嗽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看样子是白如玉亲临现场监督了。

胡侃侃把心一横,吹灭了地宫里离他们最近的几支蜡烛,视死如归地跳到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剑眉紧锁的黑衣男子身上,咬着牙向他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为了给自己壮胆和取悦不远处的疯子白如玉,胡侃侃学着电视上的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女子的口吻,阴阳怪调地喊道:“美人,让小爷好好疼你,…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给老娘乖乖的!”话音一落,胡侃侃就觉得身、下的某人身子一僵,接着角落里传出了几声低低地压抑的笑声。

胡侃侃胡乱扭动了一会儿,假装气喘吁吁地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飞快地低语:“这位壮士,出来混都不容易,我也是迫不得已,请多多包涵…这种事是你占便宜,呃,以后有机会补偿你…记得叫大声,装高、潮…”

其中有人颤声笑道:“这个美人被点了哑穴,不会叫的。”

胡侃侃无言以对:“…”

接着那人又犹疑地提问道:“你真的…是胡家的女儿?”

胡侃侃还没来得及回答,突听魏二宝高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春宵苦短,莫要虚度。”

胡侃侃笑得比哭还难听。“呵呵,我在问他喜欢哪种体位。”

烛光闪烁不定,欲明欲灭,胡侃侃欲哭无泪,继续一丝不苟、装模作样地进行她的动作。她身下的某人像发高烧似的,身子持续发烫,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太过猛烈,她发现他身上的绳索已经松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高声笑道:“卓大侠,你非得等到贞操被夺才动手吗?”胡侃侃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还没容她多想,下一刻,她就觉得一只大手袭上了她的胸前,她只觉得身子一麻,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第二章你先死,你先请

胡侃侃是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给惊醒的,她缩身抱头战战兢兢地蜷在角落里画圈圈,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想便明白了:她方才要猥亵的那个男子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此时正跟女魔头酣战呢。胡侃侃看着夜空中飞来闪去的黑影,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换个人了,说不定这个卧底还会搭救她呢,现在…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前方有人举着火把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胡侃侃分不清是敌不友,屏息静气不敢出声。待对方走近了,她借着火光粗粗一打量,来者是两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来岁,一人手握长剑,身穿夜行衣,一看就是行武之人。另一个长身玉立,面容俊秀,他身着大红喜服,发丝凌乱,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看样子像是刚从地宫里被拯救出来。

那个夜行侠沉声阻止喜服公子:“张公子,趁着卓大侠在前面挡着,咱们速速离开这里吧。”

那个被叫做张公子的人眉头紧蹙,沉痛地叹息一声,声音沙哑疲惫:“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可我的未婚妻子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胡侃侃听到这话既惊又喜,她隐约记得这个前身是在成亲前被掳到这里来的,她的未婚夫叫张景修,这人在找未婚妻又姓张,条件符合,应该就是他。自己手无杀鸡之力,又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是先跟着这个未婚夫吧,以后再做打算。

胡侃侃打定主意,接着便出声唤道:“张公子,我在这儿。”

张景修闻声一愣,他举着火把,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他身后的夜行侠也高兴地说道:“太巧了,恭喜张公子夫妻团聚,咱们快走吧。”

张景修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并不像他的伙伴那样单纯的高兴,他幽幽地看着面前一脸喜悦的胡侃侃,目光闪烁不定,胡侃侃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极有可能是嫌自己名声被污。白如玉的恶名在外,单是被掳一项,已是她的污点,更何况她还受不住压力,那啥别的男人。胡侃侃一想清楚后,心中冷笑连连。不过,她此时也没好的出路,希望这个男人能怀着一点怜悯之心将她带出去,至于以后,她和他根本没有以后,她找个时机独自离开便可。

胡侃侃极快地调动了脸上的表情,尽力做出一副被侮辱被损害者的悲愤和不得己,率先发制人道:“未来相公,你嫌我丢你的脸了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我的处境?难道我自己愿意这样吗要不是你无力保护我,要不是我们咱们两家跟女魔头有宿仇,我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要怪也得怪该挨千刀的魔头…”

张景修本以为她会哭哭啼啼的向自己忏悔,然后自我了断。根本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咄咄逼人反过来责备自己的不是。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两人的认识有偏差,胡侃侃以为自己已经够伏低作小了,但在张景修看来却不是这样,胡侃侃是以之前的自己为参照物,张景修则是以这个时代的广大女人为参照物。

这个女人做了这样让人难以启齿的丑事,竟不知悔悟不以为耻,反而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这是妇德有失的女子如何做他们张家的媳妇?果然,传言一点也不可信,胡家欺骗了他!张景修心中残存的一点愧疚和犹疑荡然无存,他思量片刻,再抬起头时,眸中已无一丝热度。他转身对夜行侠说道:“何大侠,请你出去稍等片刻,我与她有几句话要说。”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抬步离开了。

整座地宫中只剩下了两人,阴寒的风丝丝缕缕的渗了进来,胡侃侃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弱,看样子战斗已接近尾声。但胡侃侃和张景修的战斗却刚刚开始。

张景修定定地看着胡侃侃,全身上下散发出浩然正气,脸上的神情更是凛然不可侵犯。他的胸脯微微起伏,看样子情绪很激动,他数次欲言又止。

胡侃侃斜睨了他一眼,催促道:“有话快说,这可不是谈心的地方。”

张景修沉默稍顷,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略一斟酌便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兰柯,张胡两家是书香门第,一向注重清名,你的祖父是一代名儒,被士林和百姓推崇敬重。胡家从来不曾有不肖子孙,家中无再嫁之女,更何况是…想当年,你的姑姑因为被匪人碰了胳膊便自断手臂,堪为世间贞妇烈女之楷模,你一向最是贤惠懂事…”

胡侃侃冷声打断他的话:“好,铺垫完毕,请说关键部分!”

张景修被她骤然打断,不禁有些恼怒,但想到即将到来的结果,他的怒气又渐渐消散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舍得你,奈何造化弄人。与其让你带着污名苟活与世,不如你…岳父大人一生最重家族名誉,想必也赞同你的做法。你且放心,我不但会替你报仇,还会说服岳父将你母亲的坟墓迁入胡家祖坟,你若有未尽的心愿,也可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胡侃侃看着这个仪表非凡、心如蛇蝎的未婚夫,在鄙夷之余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确认了一遍:“你说你会达成我的心愿?”

张景修信誓旦旦:“我定会尽力而为。”

胡侃侃拍拍手,狡黠地笑笑:“好,我的心愿就是,和你一起共赴黄泉!”

张景修愣了一会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胡侃侃,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

胡侃侃收敛笑容,十分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大方的邀请他共见阎王:“你说过,张家是书香世家,最重清名,你我可是一起被掳,谁知道那女魔头对你做什么了,她即便没做,你也是黄泥掉进粪缸,说不清,洗不净了。女人要视贞操如命,男人更应该如此。你与其苟活与世,不如与我共赴黄泉,我们生不能相守,死也要相依。别犹豫了,快来吧,你先死,我很快就来。”她会在六十年后去地府看他。

张景修像看着一个疯子似的,既恼羞成怒又有些手足无措,胡侃侃步步紧逼,对他冷嘲热讽:“怎么?张公子,你就这样贪生怕死吗?你真的愿意被天下人笑话吗?我想公婆大人一定会赞同你的,你死得其所,死得值得。你不死就不是男人!”

张景修恼怒莫名,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还好,他很快便镇静下来,然后耐着性子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不能死的原因和理由,那潜在的意思是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这世上不能没有他,说得好像地球离了他就不会转、武林离了他就不会打架似的。贪生怕死不是罪,至于给自己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第三章以身相许和恩将仇报

若要问胡侃侃这一生最讨厌的是什么,那绝对是渣男,前者代表人物是她前世的渣爹,那个精于算计,抠门虚伪的薄情男人。这个张景修完全可以和那个渣爹媲美。她何其幸运,一遇就是一对渣货。难道是因为渣男太多,好女人完全不够用了吗?

胡侃侃此时还没想到,老天给她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张景修被胡侃侃抢白得羞愤莫名,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再不肯在这个地非之地多呆片刻。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总之,你已无颜再作张家妇和胡家女,你好自为之吧。”

胡侃侃仍不肯罢休追着他问:“你真的不死吗?俗语说,君子轻生死重节操,你的节操呢?”

张景修出了地宫,和侯在门外的那位何大侠一起出去。这座地宫跟迷宫差不了多少,据说还有很多机关,胡侃侃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出口,所以她厚着脸皮跟在两人身后,为了使自己的行为显出合理性,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劝说张景修跟自己一起去死。经历了几次小小的险阻,又集合了其他的受害者,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地宫朝洞外涌去。

此时,天色大亮,朝阳初出。习惯了黑暗的众人被阳光刺得双眼发痛。胡侃侃则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正在快速移动跳跃的一黑一红的身影,那个黑衣男子就是昨晚差点被她河蟹的男子,白如玉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功夫深不可测,不过,她的对手远在她之上,她这会已经明显处于下风,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山脚下聚的人越来越多,看样子很多都是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胡侃侃生怕那个卓大侠报复自己,她便想趁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胡侃侃没料到自己竟这么引人注目,她刚一挪动脚步,就有几个身佩长剑的壮汉恭敬而又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在下受胡大人所托来接七小姐回府。”

胡侃侃脑中没有胡家的印象,一看父亲派人来接自己,以为他多少还有些爱女之心,反正自己无处可去,回去也好。

胡侃侃一路被保护着回了胡府,在白如玉那阴森可怕的山洞里呆上这么久,她现在看什么都是那么美丽可爱。胡家果然气派非凡,那是一种低调的富丽,隐藏的堂皇。威武的镇府狮子,朱门色的铜环大门,胡侃侃一边参观一边懂事体贴地对陪同的人说:“你去告诉府里的人,不用出来迎接本小姐了。”

随行的汉子脸皮一抽,低声作答:“七小姐放心,不会有人来迎接的。我们从角门进去。”那帮人带着胡侃侃从小门进入,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进入了一个偏离冷清的院落,胡侃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众人沉默不语。胡侃侃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才有人面无表情地答道:“我等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其余概不知晓。”胡侃侃仔细打量着这些人,发现他们表面上对自己很恭敬,实则不然,有的掩饰不好的汉子,眼中无意中竟流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还有一个长相憨厚的褐衣汉子脸上有些不忍和同情。胡侃侃忽然想起在地宫中张景修所说的话,那句“胡家是书香门第,你祖父是当世名儒,岳父大人想必会赞同你…”她顿时如坠冰窖,全身发冷。她起初以为胡家毕竟是原身的娘家,怎么也比虚伪的张家好些。可惜这是她的幻觉。

胡侃侃见那些人要关门落锁,急忙叫喊:“你去告诉胡大人,说我自愿出族,与胡家再无瓜葛。”她出府自生自灭还不行吗?

领头的汉子哂笑一声,根本不予理会。胡侃侃见此招不行,接着扯开了嗓门,高声叫喊:“胡家要杀人了,快来人哪——”那一边喊一边拼了命的往外跑。那些汉子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即在后面紧追不舍。

紧急关头,胡侃侃的速度能破世界纪录。她跑得不慢,可是她身后的人脚程更快,很快地,胡侃侃就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似的给抓回去了。

可能是因为胡侃侃的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惊动了上面的人,晚饭后,胡侃侃终于见到了她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胡侃侃看到胡天放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因为这个男人跟自己前世的渣爹长得一模一样,英俊非凡,也冷酷非凡。应该胡天放比她前世的渣父显得更加严肃,他脸上仿佛十年没笑过似的。

胡侃侃颓然坐着,连起身都免了。她的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她胸中那股仇恨之火又轻而易举地燃烧了起来。只可惜形势异变,此时的她完全处于劣势。

胡天放背着双手,慢慢踱着方步,他拧着眉头,用深沉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儿,稍一斟酌,肃声说道:“张家已经退婚。”

胡侃侃漠然出声:“我早猜到了。”对方不退,她也得退。她倒想听听,接下来这位“父禽”会说些什么,能不能让她刷新对渣男的下限认知。

“我们胡家虽不如以前,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的名声已毁,你的祖父是当世楷模,你还有很多待嫁姐妹…小侃,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别怪爹狠心…你好自为之吧。”

胡侃侃嘴角挂着冷笑,没什么新鲜嘛,跟姓张的那厮说得内容大同小异。

胡侃侃抬起头正色问道:“爹,我们全家是不是因为我都抬不起头来?”

“…自然。”胡天放的语气中有一丝不耐烦,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得问吗?

胡侃侃装模作样地伤心低语:“夫家退婚,娘家受牵连,到了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胡天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句安慰都欠奉。

胡侃侃突然两眼一亮,似乎想出了绝妙好主意,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胡天放:“所以,爹,你带着我的几个哥哥,咱们一起去死吧!”

胡天放后退半步:“…”

胡侃侃再次开始了她的劝死经:“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男儿颈上有黄金,该抹脖时就抹脖。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你又是一个好爹,三十年后你又可以劝新女儿去死了…”

胡天放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个女儿,像躲瘟神一样火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从这天起,胡侃侃被关在屋里“反省赎罪”,方式是挨饿。胡侃侃忍了一上午,到了下午开始疯狂的砸门砸窗,大声呼救。胡府的下人早得了禁令,虽也不敢理她。到了第二天晚上,胡侃侃的嗓了哑了,骂声弱了。她开始乱许诺好处。

“…我在府外结识了一个富家公子,只要你们放了我,等我一出去就给你们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我还认识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侠…”

那个下人立即把这话告知胡天放,胡天放气得直拍桌子,下令将窗户又加固了一层。其中一个扫地的老婆子同情胡侃侃,偷偷从老鼠洞里给她塞了一个馒头,不想这事被人发现,立即捅了上去,这个老婆子被打断了腿扔到府外,从这天起,再没人敢发善心。不过也有人好心来看胡侃侃,那是胡府的六小姐胡兰桐,她大发慈悲地劝胡侃侃赶紧自行了断,别这么拖拖拉拉的。

胡侃侃这时已没有力气骂人了,她艰难地舔着干裂的嘴唇蜷缩在角落里苦熬时光,等着死亡或者被救。

谁若是她一点吃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以身相许。

到了第四天夜里,胡侃侃眼前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她的这间铁桶一样的屋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胡侃侃眼冒金星,气若游丝,自言自语道:“饿死鬼还做春梦,太不该了。”

没想到,那个人却出声接道:“你也知道不该。”

胡侃侃“啊”地一声惊叫,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到来人面前,一把拖住他:“大侠…救我,我有钱有势,报酬丰厚。”那个男人仍然巍然不动。

胡侃侃立即加了一层砝码:“我、我以身相许。”

对方还不出声。胡侃侃心中哀鸣不已。

良久以后,胡侃侃才接到对方的回音:“你是恩将仇报。”

第四章抱紧大腿不放松

胡侃侃:“…”

不过,这会儿她已经没力气去反驳。她生怕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跑了,拼了小命滚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脚,一字一颤:“救救我,…我若是死了,化成饿鬼半夜钻你被窝。”

卓世清“嗤”的一声轻笑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此时也是哭笑不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女人。连发的毒誓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胡侃侃还想再想说几句好博取某人的同情心,突然外面喊声四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胡府的人发现了他们!

胡侃侃吓得一个激灵,她知道胡府也有不少高手,卓世清能带走她吗?即便他武功高强,但他们的交情没那么深,这人不一定会为了她拼命。怎么办?她是再也不想尝试挨饿的滋味。眼前这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要用尽一切办法巴住他。

胡侃侃急中生智,再次发挥了她的无赖磨缠功夫,她猛地站起身,晃悠了一会儿,不容拒绝地扑到卓世清的怀里,死抱住他的腰,哑着嗓子控诉:“你那晚毁了我的清白,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果…你救不了我,请把我的尸体带到你家祖坟。”说完,她亦真亦假的倒在了他的怀里,之所以说是亦真亦假,是因为她饿了这么久确实没什么精力了,不过呢,在生死关头,她也不敢真昏过去,这不,她的两只手还死拽着卓世清的衣裳呢。

门被撞开了,屋外火把通明,人影绰绰。卓世清毫不惊慌,从容地抱着胡侃侃大步走了出去,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敞亮:“请诸位告知胡大人,卓某有事借胡七小姐一用。”

那领头的护院犹豫片刻,拱拱手,恭敬地说道:“卓大侠,你若借金借银,在下二话不说,自会双手奉上,只是七小姐…这毕竟牵扯到胡府的脸面,胡家毕竟不是武林中人,悠然世外。还望大侠见谅。”

这时,胡侃侃猛地睁开眼,这个时候她还装什么,她慢慢地从卓世清怀里下来,右手还不忘抓住他的衣裳,生怕他跑了他似的。她有气无力的冲护院头领胡四招招手,胡四碍着卓世清的面子只得上前,“七小姐有事?”

“给我端些水和吃的。”

胡四断然拒绝:“七小姐请勿让在下为难,大人已经下令——”胡侃侃用尽力气,“啪”地一声扇了他一巴掌,嚣张地骂道:“找死,让你去你就去!”

胡四气得满脸通红,眼中闪过一簇怒火。饭和水终究还是端上来了,胡侃侃生怕这些人偷偷下毒,硬是人尝过了才敢吃。那吃相凶猛得自不必说。胡侃侃将食物一扫而光,靠着卓世清休息片刻,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这期间,卓世清正和胡府众人谈判,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让带人就武力解决,胡府众人看上去十分纠结,让他带走人,显得太没面子,若真要开打,又明知不敌。况且惹上了这些了江湖侠客那是十分得不偿失。此时的东明王朝再不像以前那样,国家边患四起,东北边境的后金在步步紧逼,国内时有天灾,每隔几年就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而整个武林隐隐然有和朝廷分庭抗礼的迹象。像胡家这种世家,也自然随之败落。胡侃侃正是看清了这些人的顾忌和纠结才敢这么狐假虎威的嚣张。

两方谈不拢,胡四只好去请胡天放出面。胡天放大概正在某个小妾屋里睡觉,这会终于装扮整齐,他的脸上尽力维持着他自认为自己该有的风度和矜持,身着杭绸直綴领着一干下人踱着方步从容而来,胡侃侃看见仇人格外眼红,她恨不得冲上前撕碎这人脸上的伪装,然后把他关到猪圈里饿他七天。

胡天放的说话艺术要比胡四高明许多,他先是含蓄地恭维了卓世清,接着又拿他师父的名声做文章,最后话题一转道:“卓大侠,胡某并非要拿小女怎样,她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怎能忍心让她活活饿死,只是她做出这种事丝毫不知悔改,胡某不过是惩戒她几天而已。再者,卓大侠借人无非是想问七里山庄的事情。大侠有谁不知,小女几个月前因和姐妹们玩闹磕坏了脑子,从前的事再记不起来,即便想起她也不知道什么。卓大侠若有心,大可以后来胡府询问,何苦背上入府掠人的名声。”

胡天放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胡侃侃也没闲着,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紧张地看看卓世清,一会儿怒视胡天放。卓世清一脸弱智地看着胡侃侃,神色颇有犹豫。

胡侃侃这下彻底急了,她也不跟胡天放纠缠,立即抓起其中一点大力攻击:“父亲,女儿其实没有磕破脑袋,以前的事我全都记得,我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接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带着哭腔大声喊道:“爹啊,你喜欢大姨小姨就直接上门求亲,外公不会不答应的,你怎么能…”

众人打了个寒颤,惊骇莫名地看着胡侃侃。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知道胡侃侃的继母有一姐一妹,姐姐是寡妇,为夫守节十几年,再守几年就有可能得贞节牌坊。胡夫人心疼姐姐守寡时常接她入府小住,这…

胡天放气得脸都紫了,他抖着手指着胡侃侃想骂却骂不出声来。

胡侃侃嘤嘤哭了几声,接着再爆出一个惊天猛料:“爹啊,你喜欢你女婿就直说啊,女儿的一切都是爹的,自然包括夫婿。你怎么能和他在假山里做那事…”

哗…

胡天放气得两眼昏花,大喝一声:“把这个孽帐给我拿下!”

众人不敢违令,“哗”地一下像潮水一般围了上来。胡侃侃不禁有些发慌,绷着脸抿着嘴,紧紧地拽着卓世清的衣裳。

卓世清倒是一脸闲适,他突然低声说道:“准备好了?”接着他一弯身,用左臂夹着胡侃侃,右手放起几支暗器,然后几个起落,胡侃侃被颠簸得差点呕吐,她闭上眼睛强忍着眩晕和不适,卓世清再轻轻一纵,轻松地越过了胡府的高墙,把追赶的众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胡侃侃刚缓过一口气,就见一个白色人影从天而降,手中的白练像灵活的长蛇一般直扑自己而来。

胡侃侃惊叫一声,与此同时,卓世清已经抽出长剑,将那白练凌空斩断。

“叶天秋,你这是何意?”

那白衣女人稳稳地落在了两人面前,胡侃侃借着熹微的晨光打量眼前的女人。只见她身形高挑苗条,白衣飘飘,艳若桃李可惜冷若冰霜。什么叫气场?这就是!什么叫御姐范儿,这便是!这是胡侃侃一直向往的风范,奈何她长了一个萝莉体身形和娃娃脸,做起这种姿态来显得不伦不类。

叶天秋语气稍稍软了些:“我要问胡七小姐一些事。”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无端给人一种威压,胡侃侃对她心生警惕,心中默想道:自己没得罪过她吧,难道是她的情敌?

卓世清忍着怒意解释道:“我也有事问她,不然我为何夜入胡府?”

叶天秋冷声道:“是吗?我还以为卓大侠怜香惜玉呢。”

“我不愿和女人争吵,恕不奉陪!”卓世清抛下这句话,转身欲走。

叶天秋根本不知适可而止,她顺口接道:“我刚好相反。”

两人抬起高傲的头颅怒视片刻,谁也不肯退让。

胡侃侃默叹,自己竟成了香饽饽了。虽然不是两男争一女但也够让人受宠若惊的。不过,高手打架,低手遭殃,他们最好不要动起手来。

胡侃侃蹭到两人中间,像模像样的一拱手,和气谦逊地说道:“这位女侠,我已与张景修解除了婚约。”她只知道自己与姓张的有牵扯,于是决定先投渣问路。

叶天秋的语气很欠扁,她不屑地瞥了胡侃侃一眼冷然道:“是个人都知道。胡七小姐不必多此一举。”

胡侃侃忍着怒意,继续解释:“还有,我现在是无夫一身轻,如果我挡了你的道,我会很快让开,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已经确信自己没得罪你什么。”

叶天秋先是一怔,然后傲然说道:“我想我叶天秋这辈子都不会沦落到要和你争同一个男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