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就笑道:“你看。要说不见又不好。”
韩元蝶道:“那还是您见客吧,我去跟宁国公主说话去,等您闲点儿咱们再说罢。”
“也罢,那你去跟娇儿玩去,倒是别急着走,回头陪我吃饭,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杨淑妃道。
她其实是一个懒人,虽然生就了一副奸妃的长相,一副奸妃的做派,但却实在懒得做奸妃的事,不想干奸妃的活,她觉得,自己托家族之利,进宫就是主位,又生了儿子,升了妃位,就算是不错了,儿子也看着差不多懒的样子,可到底排行较长,今后得个王位是不难的,不拘亲王郡王,今后也有希望去儿子府里安度晚年。
儿子不错,媳妇也好,孙子孙女都乖的不得了,这就足够了。
这样一想,杨淑妃觉得自己也就满足了,算不得最美满,却也过得去了,就是这两日累点儿,过去了也就好了。
能过一日算一日!杨淑妃想着,端坐在上头位子上,吩咐道:“请亭乡侯夫人进来说话。”
亭乡侯夫人坐了片刻,才刚说两句闲话,瑞华郡主又带着自己的姑娘来请安了,又过一会儿,诚安伯家的老太太也来了,杨淑妃端着那淡然的微笑,心中却想着,今儿只怕要管饭了!
不过杨淑妃嘴里真没一句准话,说真的,她本来就不知道这些事,且又不是很爱理,齐王殿下也没进宫来,再者,皇上在御书房关着门不知道和阁老们商议着什么,一句话都露不出来,且,谁敢去打听呢?
窥探圣躬这个罪名,那是要掉脑袋的。
杨淑妃不明白的是,就算自己离皇上近点儿,难道自己就能知道的多些?这朝堂上的事,后宫其实得消息更慢吧?
不过,想是这样想,她对这一套还是很拿手的,浅淡的微笑高深莫测,说话不疾不徐,只谈着天气热起来,眼见得立夏了,今年新出的当季的罗纱料有两种花色不错,夏天还是带白玉珍珠的首饰轻巧,金子太沉了…等等。
谁也看不透这位淑妃娘娘到底知道些什么?安王府变故,齐王殿下有什么动静?这宫里头除了贤妃娘娘闭门不出外,又有些什么变化?
杨淑妃想着,这些人不急着走,估计还得管饭了吧,还是打发人先预备着才好,正要吩咐,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众人都条件反射般起身去看。
出什么事了?
宫里走路向来轻巧无声,除了主子之外,说话谁敢高声呢?而主子们,向来有姿态,也自然不会高声,这样明显的喧哗之声,毫无疑问预示着有变故。
众人往外看一眼,又转头去看杨淑妃,杨淑妃自己都心中一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面上却也丝毫不露出来,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似的。
只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越发的浓烈,谁也不知道什么事,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疑,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景阳宫掌宫大太监徐章瞬间额头上已经出汗了,躬身道:“禀娘娘,有旨意,请娘娘接旨。”
杨淑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静的起身往外走,众人都自然后退,拼命的竖着耳朵,要第一时间听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来宣旨的是御书房伺候的大太监张越,他脸上含笑,捧着圣旨,见了杨淑妃便道:“皇上有旨,淑妃杨氏接旨。”
杨淑妃从容跪下:“臣妾杨氏恭聆圣谕。”
御曰:淑妃杨氏,秉性端淑,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皇后,执六宫奏笺。钦此。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没有了声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众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整个景阳宫沸腾起来。
“恭喜娘娘!”张越宣了旨意,交了圣旨,不再是钦差了,便麻利的打个千儿:“奴婢也是有福,才得宣这道旨意呢,奴婢给娘娘贺喜了。”
杨淑妃幸而在宫中二十余年,早就练就了心中就算翻江倒海,面上也不露分毫的本事,此时心中便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面上依然是微笑从容,看不出一丝一毫震惊来,忙亲手扶了张越道:“这是陛下赏的福气才是。”
又吩咐封了红封儿赏张越。
一时间,景阳宫从掌宫大太监徐章起,一起一起的到杨淑妃跟前贺喜,尚留在景阳宫中说话的几位贵夫人,不管心中怎么想怎么惊讶,也都忙上前贺喜,瑞华郡主笑道:“恭喜娘娘!我说今儿一早好似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因着我是要进宫沾了娘娘的福气,不然怎么我不早不晚的,刚好赶上呢!”
“可不是吗!万万没想到今儿竟有这样的大喜事,恭贺娘娘!”诚安伯老太太也跟着道。
这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到了跟前,谁都是满嘴的好话。
在后头的韩元蝶和宁国公主听到这旨意,两人都大吃一惊,却又满面喜色,忙赶到前头来。
韩元蝶想:“哎哟,齐王殿下这是要当太子了吧!”
景阳宫立刻忙碌起来,事起突然没有预备,但这样的大事,内务府没有不来伺候的,册封典礼金册金印等事当然不是这两日就成的,不过景阳宫里立刻要挂红,起卧坐用种种用具仪仗,连同衣服穿戴等,立刻就要照着皇后娘娘的例来换,只是宫中已经十来年没有皇后了,原本的东西都老旧不堪用了,须得即刻造新的来使。
这些都是随着旨意一下立刻就开始运作起来的事。
淑妃娘娘着礼服大妆,诣临敬殿谢恩领旨,是为皇后。
接着各宫主子,有封号的没封号的,都赶着到景阳宫来贺喜,只除了方贤妃依然没有露面。而此时,旨意明发出宫,宫外的各级诰命,自然也都要纷纷按品大妆,进宫贺喜了。
至于景阳宫中给宫女太监的赏赐自然也有,连整个后宫都加月例一个月,贤妃娘娘的宜德殿也不例外,不消赘述。
一时间,前朝后宫,随着杨淑妃正位中宫的消息的蔓延,都开始躁动起来。
几乎听到这个消息的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虽然是杨淑妃正位中宫,但其实这个消息真正的主角还不是杨淑妃,而是齐王殿下。
这个时候,景阳宫早飞马报齐王府,齐王殿下也是差不多前后脚得了消息,正带着齐王妃韩又荷,抱着儿子女儿预备一起进宫呢。
最初的震惊之后,杨淑妃再怎么着也是喜气洋洋了,拉着韩元蝶的手笑道:“我说你是福星呢,你这一进宫,就是好事儿。”
韩元蝶其实真知道自己这一回的福星还是真的了,谁能想到淑妃娘娘逃过那一劫,竟然还有这样的大福气在后头呢,她却还是笑道:“娘娘这样说我可不敢当,是我沾了娘娘的福气才是,要不然我进宫这么几十回,娘娘早该做皇后了。”
宁国公主笑道:“娘和圆圆都别推了,我看啊,都是有福气的就行了!连我大约也能跟着你们享福了。”
韩元蝶笑,这位宁国公主,一生顺遂,夫妻恩爱,生儿育女,在萧景瑜晋位之后,唐振讨了外放的差使,宁国公主求了恩旨,夫妻一起出京,把臂同游江南、浙江、福建、云南等地,十分逍遥自在。
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祖母~~~~~”这是蕊儿嫩嫩的声音,萧正恒走前头,还是那一副大人般的严肃脸,可蕊儿就比较会撒娇,扑到杨淑妃腿上,很乖的说:“祖母大喜!”
这显然是韩又荷教的,萧正恒也给杨淑妃磕头,韩元蝶一把就把蕊儿抱起来亲一口,蕊儿抱着她的脖子笑:“表姐!”
萧正恒也乖乖的招呼表姐,但是不给抱,韩元蝶如今也知道他那点儿古怪,再不试图抱他。
后头还有□□抱着才满月不久的萧景瑜的二儿子萧正平,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闭着眼睛呼呼的睡。
萧景瑜和韩又荷两口子请了安贺喜,宁国公主和韩元蝶也跟他们见礼,闹了一圈之后才坐下来说话,杨淑妃一贯的直接,张嘴就道:“这样突然,连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萧景瑜道:“我倒是递了两回牌子请见父皇,可这两日连见都见不着,一丝儿消息都没有。”
杨淑妃点点头,萧景瑜才道:“看来二哥这回犯的事大了。”
其实最知道安王殿下犯什么事的人是韩元蝶,只是不能说,萧景瑜倒是看她立刻逗着蕊儿玩起来,才笑道:“我就知道,这样的喜事,圆圆这个福星是肯定在的。”
韩又荷笑了笑:“圆圆什么时候来的?”
宁国公主笑道:“圆圆来的时候,我娘还是淑妃呢!圆圆一来,我娘就成了皇后了。”
众人都一起笑起来,蕊儿跑过去,把糖分给哥哥吃,在这样喜气的时候,韩又荷也不管他们吃糖了。
萧景瑜笑道:“新婚之夜,小程就赶着去锦山了,圆圆恼了没有?”
韩元蝶慢吞吞的说:“我这么懂事,怎么会恼。”
当日情形不明,手握兵力坐镇当然是第一选择,韩元蝶觉得齐王殿下小看了自己,真当我不懂事啊?
“果然是我们家圆圆明白。”齐王殿下笑,然后对杨淑妃道:“父皇旨意已下,想必是有定论了,大约也要见人了,我这就再递牌子去求见父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母亲只管受众人的恭贺就是了,今后一家子在一块儿,母亲自然更欢喜了。”
这话说的虽然隐晦,大家却都明白,皇上突然这样冷不丁的册杨淑妃为后,目的当然是为了萧景瑜,是为了让萧景瑜以嫡子身份封太子,更为名正言顺,这样以来,用不了多久,册萧景瑜为太子的旨意大约就会下了。
杨淑妃又点点头:“你们外头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坐着享福就是了。”
不过这会儿是坐不住了,这样的时候,显然不是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话的时机,宫里宫外,一起一起的递牌子进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收礼都收到手软。
于是只略微说了几句话,杨淑妃有了主心骨,定了神,萧景瑜便去御书房陛见,杨淑妃换了衣服见客,韩又荷作为儿媳妇,自然要伺候杨淑妃见人说话,代她送客之类,倒是宁国公主到底是公主,不管那么多,和韩元蝶带着几个小家伙玩儿。
杨淑妃今日简直就是专门收礼了,过一会儿,便送一两样精致的东西进来给她们两,想必都是杨淑妃看着好,又适合小姑娘的,且不仅仅是宁国公主,韩元蝶也有份,杨淑妃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是得了韩元蝶的福气,可还是十分疼她的。
韩元蝶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扣,是真心的高兴的,她笑道:“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大喜事啊!”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跟着韩元蝶进宫的只有碧霞一个,而且照着规矩,还不能跟进去,只能在宫门口等着,韩元蝶是二品诰命的身份,在进宫的夫人太太里头委实不算高的,水涨船高,碧霞自然也就差一点儿。
碧霞静静的在那门口等着,倒也习惯了,并没有指望突然天降鸿鹄有什么好事,只是一时间听的里头一片嘈杂,好些人一阵乱跑,她零零碎碎的听了点儿喜事,娘娘什么的,虽然有点好奇,只是度自己位次,也并不好上前去问。
只是没想到,里头过一会出来了两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大约的看了一圈,看到了碧霞,有一个居然过来笑问:“这位可是程夫人跟前伺候的姐姐?”
碧霞福了一福,道:“奴婢碧霞,正是伺候程夫人进宫来的。”
那人便又笑道:“怎么在这里站着等呢,程夫人一时半刻只怕还不得出来,碧霞姑娘且进去喝杯茶坐一坐,也不妨事的。”
碧霞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随着那人进去坐了,又有小太监斟了茶来,碧霞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才道:“先前好似有点忙乱,听起来,是有什么喜事么?”
那管事太监便笑道:“碧霞姑娘说的一点儿没错,想必先前在外头没听真,刚才圣上降旨,册了淑妃娘娘为皇后了!这可不是大喜事是什么呢?”
碧霞一怔,顿时喜上心头,怪道自己突然有座儿了,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她当然不知道时局啊夺嫡啊什么的,可是她知道,这宫里原本是贤妃娘娘代掌凤印,管六宫诸事,所以她的主子韩元蝶进宫就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可如今淑妃娘娘要做皇后了,自己的主子是淑妃娘娘唯一的儿媳妇的亲侄女儿,且淑妃娘娘也向来疼爱自己姑娘,那么她今后进宫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宫里的人向来是最玲珑最周全的,反应的就极其迅速,这会儿圣旨才下,她这个排在最末尾的人,竟然也就立刻有了座位,有了茶喝了。
碧霞都是如此,韩元蝶在宫里上下当然也就不一样了,她直耽了一整日,出宫的时候各处都殷勤了许多,回到家里,家下人等看她的眼光也都不一样了。
圣旨已经迅速的传了出来,别的不说,各家勋贵人家是很快就知道的,不说别的,夫人的亲姑母的婆母做了皇后,她这一系就是当今最荣耀的贵夫人了,自然连带韩元蝶都水涨船高,程三太太看向她的目光都火辣起来。
韩元蝶颇为不适应,这会儿天都黑了下来,程三太太还等着她回家,就来恭喜她,赶着问了半日宫里的情形,怎么着庆贺,今儿去了哪些人,说了些什么话,又说:“我早与澜哥儿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果然不假,皇后娘娘又向来疼你,这样的福气,有几个人有呢?就连带着澜哥儿也有福呢。”
“那是皇后娘娘的福气,与我有什么相干。”韩元蝶淡淡的说。
她不知道这位三婶娘当年拿给她那个花样子的时候,有没有预见到大太太会悍然下手,闹出人命来,还是只认为这样可以挑起长房的矛盾,可不管如何,她那唯利是图,一家人都能暗地里下手的性子,韩元蝶是看清楚的。
这样的人,她当然会远着了,离的越远越好。
程三太太倒是不计较韩元蝶的不冷不热,她自己心里头一把火烧的滚烫的,以前都以为安王殿下要得登大宝,韩元蝶便是有个王妃姑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可不料这会儿事情反转过来了。
杨淑妃突然被封了皇后,那自然意味着齐王殿下会以嫡子的身份获封太子,那么韩元蝶那位姑母,就是太子妃了,今后的皇后,那能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自己家得她照看,再不止是伯夫人的那点儿照看,那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儿,今后能说上两句话,自己家三老爷那是亲叔父,得个官儿也不难的。
程三太太滚烫的心,哪里是韩元蝶那点儿冷淡能浇的灭的呢!眼瞧着韩元蝶,颇有一种家里拣到了金凤凰似的欢喜。
韩元蝶都打了个好几个呵欠了,程三太太才终于不舍的走了,香茹和榛儿上来收拾茶水盅子,榛儿因是以前没有伺候过韩元蝶,这才跟着过来的,不似香茹那般从小伺候,便不大说话,只香茹道:“明知道夫人今儿进宫了一整日,自是疲累的,倒来坐着不走,瞧那欢喜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得了什么大喜信儿呢!”
韩元蝶又打一个呵欠,随口道:“若是她家里的喜信儿,她哪里还记得我。”
“可不是吗?”香茹道:“便是再是大喜事,也没有这样急脚忙慌的这会儿就来坐着不走,指望着夫人立时就给好处的!”
“还空着手哩。”榛儿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韩元蝶嗤的一声就笑了,这位三婶娘,热情的仿似一团火似的,看着韩元蝶的眼光火热,可是话说的比蜜还甜,就是连点心都没送一盒来。
她也没仔细想,便收拾安歇了。
仿似有什么浓稠如蜜糖般,她看到了一些自己似乎忘记了的事,那是已经隔绝了的上一世,韩元蝶回到这个地方,竟然不由自主的在梦里见到了。
或许确实是今日的喜事,让她心神松弛,让她感到了一种安全感,她的梦里有许多小小的细节,她忽视的,她忘记的,此时都缓缓的化开来,包围住她,她在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浓郁的,难以言叙的甜蜜感觉,舒服的让她想□□。
而且她睁开眼睛,在深夜留着的那一点灯火的掩映下,坐在她床边的是竟然是程安澜,他的眼睛晶亮,看着韩元蝶像个孩子般胡乱的揉揉眼睛,看清楚了他,带着几分睡意,几分懒,又几分甜的笑着说:“哎你回来了。”
程安澜好似没有听过这样简单又暖心的话似的,这个地方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以前,这里不是他的家。
程安澜说:“我吵醒你了?”
韩元蝶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蠕动了一下,把自己挂到程安澜的手臂上,还撒娇般的把睡的红米分菲菲的脸在那坚硬的手臂上蹭了蹭,才说:“你怎么这会儿回来呀。”
声音带点儿没睡醒的娇憨,从那梦境里乍然看到程安澜,仿佛中间那许多年都没有过一般,这么长久的夫妻,没有丝毫隔阂的自然。
可是程安澜何尝经历过这样的夜晚,他所经历过的夜晚,最多也就是想也想圆圆,还是当年那个圆乎乎凶巴巴的小小的圆圆,面对那样的圆圆,他心里喜欢,觉得温暖,可却不会像这样般,圆圆毫无防备和隔阂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粘了过来,那样亲腻的贴在他的身上,像一块蜜糖般香甜,带着诱人至极的甜味。
程安澜从十四岁起遇到他的命中克星,就没有再想过别的女人,如今已经二十岁了,正是最为血气方刚的年龄。
这一刻,仿似有一股油遇到了火一般,狂暴的炸裂开来,程安澜只觉得小腹处升起一团火,浑身一阵燥热,呼吸立即粗重起来!
程安澜重重的喘了两口气,突然霍的起身,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室外夜空清冷,微凉的风吹拂过来,那股清凉缓缓的抚平了先前那近乎狂暴的燥热,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想,自己那么着急的非要立即把圆圆捧在自己手里,现在这是报应来了吗?捧在手里,却不能碰…
韩元蝶叫他一推,自己也从那种带点儿甜蜜温柔的感觉中清醒过来,然后当然也明白刚才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觉得有点好笑起来,她也不叫丫鬟,自己爬起来倒一杯水喝,才看见程安澜走了回来,这一次,他远远的坐在桌子旁边,看韩元蝶穿着软缎撒脚葱绿裤子,黄色滚绿边中衣,头发编着大辫子,坐在床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虽然秀色可餐,到底还小啊。
程安澜说:“你就在那,别过来。”
韩元蝶差点笑出声来,她确实还小,自己就是心中明白,也有记忆,可身体却也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悸动感觉,看程安澜的样子,倒是越发觉得好玩儿,笑道:“干嘛,我得罪你了吗?”
程安澜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来:“没有。你别过来啊。”
韩元蝶笑了一声,果真没有动了,她悬在床边的小腿摆来摆去,问他:“这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这会儿回来?”
“锦山大营已经知道皇上降旨,册了淑妃娘娘为皇后,帝都已经安稳了,既然如此,我就回来了。”程安澜一本正经的大半夜的说正事。
这一回逼宫消失于无形,程安澜倒是寸功未立啊,韩元蝶挠挠头,真是有得必有失,虽然稳妥了,却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上一世,他可是因勤王救驾有功,封了侯爵的!
不过,伯爵也不错啦,韩元蝶特别的乐天知命,大家都好好的,他的兄弟们也都好好的,淑妃娘娘做皇后,齐王殿下也要当太子了,就这样稳稳当当的过下去,那是好事啊。
她就点点头,老气横秋的说:“平安才是福呢。”
程安澜眼中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来,他就喜欢看韩元蝶这样简单的笑,可是韩元蝶说:“不过,还得小心才是。”
前一世齐王殿下都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了,这位贤王的皇帝梦还没死心呢,如今齐王殿下只是储君,韩元蝶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位贤王定然不会就此收手的。
程安澜道:“五殿下。”
韩元蝶点点头:“任大姑娘。”
任大姑娘一夜无眠,今日朝廷传出来的旨意,大出她的预料,她完全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封太子。
虽然现在只有册封皇后的旨意,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册封太子的铺垫,齐王殿下获封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任大姑娘清凉如水的眉目间罕见的露出了波澜,她自诩算无遗策,这两年来的政局脉络,也是了如指掌,可这一次皇上闭朝两日,抛出来的这个决定,不仅大出她的预料,而且还乱了她的根本。
她认为,安王高调,也有实力,是皇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齐王殿下虽然在最近的一年里异军突起,但根基羸弱,难成大器。
齐王殿下与淑妃一系,早年被安王压制,并无太大的野心,而且,极为关键的是,皇上也并没有着力培养他为皇储,这一点,从他的王妃的出身就可以看出来,齐王殿下是实际上已经退出皇储竞争的人了。
这一年来的高调,也并非竞争皇储,而是作为一个亲王,该有的声势而已,是依托西北大捷先锋营,为自己制造的声势,任大姑娘认为,齐王殿下的目的只是为了别人不至于小看他,而他手里的力量也确实不多,程安澜虽锋芒毕露,却根基尚浅,假以时日或可为重臣,如今却还不足为虑。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从根本上的看错了齐王殿下。
而且,还有错的更加离谱的一点,她小看了皇帝陛下。
在她的推演里,皇帝属意的,应该是实际的长子安王殿下,那么在安王殿下意图谋反后,皇帝必然再择人选,这个时候,十六岁的皇五子殿下正是该出场之际了。
皇五子最大的优势是有宗室之利,外祖母是先帝堂妹,正经宗室郡主,姨母又嫁入镇南王府,虽然不是镇南王世子,却也是镇南王的嫡子,而任大姑娘也是宗室女出身,其母安泰长公主在宗室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经过这两年的暗中连横,任大姑娘相信,已经有不少人家认为若是没有安王殿下,那么皇五子也是继承大统的极好人选了。
生于宗室,任大姑娘最明白政治是妥协的产物,有许多看着似乎莫名其妙产生的事件,其后面其实是有充足理由的,她认为,皇五子除了生母早逝之外,其他方面均强于齐王殿下,现在,连年龄都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