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做哪有娘的手艺好呢,上回那个卷酥就好,要红豆的!”萧文梁说。
“那娘亲自给你做!”东安郡王妃听儿子偷偷说了东安郡王回绝了别人家的侄女儿,心中欢喜,对韩元蝶那点儿不满哪里比得上呢,更没有发觉自己叫儿子三绕两绕的,早忘记了自己先前是做好了准备要发作儿子的。
美貌,简单,温柔,还有一手好厨艺,父王喜欢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嘛,萧文梁想。
这个冬日的雪下的好,韩元蝶也往外头去了几次赏雪宴,不过那种场合,向来不是她喜欢的,坐着拘束,带着笑与人说些有的没的,哪有自己好友三五几人赏雪烤肉的自在呢。
沈繁繁请华阳郡主并几位与镇南王府关系密切,常来往的奶奶夫人们赏雪,虽没给韩元蝶下帖子,却又打发了自己的丫鬟去问了问她要不要来,说是酒席安排在湖心的玻璃房子里。韩元蝶在家里正闷呢,当然立刻就答应了。
韩元蝶要去看稀奇,还把妹妹韩元绣也带上,让她也跟着自己看稀奇,韩元绣虽然年纪还小些,可也不是第一回被她带着出去玩了,王慧兰只是嘱咐她看好妹妹,倒也没有多的话。
今日来的都是韩元蝶熟识的,她又最小,不免请一圈儿安,还有常小柏,韩元蝶笑着与她问好。
邓家分家之后,长房依然住祖宅,沈繁繁所在的三房搬了出来,邓家银子是不缺的,自然房子也不缺,不过七八个主子,住了一处大宅子,房间不算极多,花园却很大,从东南角引了一处活水进来,蜿蜒大半个园子,蓄入小湖中,且又在湖中距岸边两丈处搭起来木台子,修了小小两间玻璃房,距底下两尺起,连房顶均全是玻璃所建,据说是海上进来的外头东西,价值不菲,可是也确实不错,晶莹剔透宛如透明,一丝儿杂色也没有,看外头雪景清透无比,据说有些大富人家拿这个做窗子,自是好的,也只有邓家这样的人家,才有这样的财力做成屋子。
韩元蝶啧啧称奇,又拿手去摸了摸,这玻璃摸起来平整光润,冰凉彻骨,韩元绣也好奇的跟着摸摸。
华阳郡主笑道:“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我那里有套玻璃茶具,圆圆你拿去,回头请姑娘们喝茶也体面。”
韩元蝶笑着回头道:“那可就多谢您了,回头我打发人去您府上取,您别忘了啊。”
韩元蝶八岁就认得华阳郡主,且多年来长期与沈繁繁,与镇南王在京城的一脉多熟识,与华阳郡主也十分随便,华阳郡主也喜欢韩元蝶天真可爱。
旁边郑家三奶奶扑哧一声笑出来:“圆圆真是实在。”
她是镇南王嫡亲兄弟的嫡女,前几年嫁到京城安国公郑家,与沈繁繁自也是熟识的。
华阳郡主笑道:“圆圆就是实在,还老实,我还得给圆圆提个醒儿,前儿东安郡王妃说了你两句,他们家世子爷就赶着去你们家赔礼,你得小心点儿,在外头人家,可得打起精神来。”
“这是个什么说道?”韩元蝶连忙问。
沈繁繁慢悠悠的笑了出来:“郡主才说你老实,果然就老实。你别信郡主的,郡主这是取笑你呢。”
第七十六章
“什么嘛!”韩元蝶嘀咕:“我真不明白。”
“世子爷那样的人才,多少姑娘喜欢啊,偏他这样着紧你,人家还不嫉恨你吗?”华阳郡主恐吓道:“当心给你好看!”
“我不信!”韩元蝶道:“我又不嫁世子爷,给我好看有什么用呢,根本说不通嘛!”
“真真不知人间疾苦。”华阳郡主笑,这样纤尘不染的姑娘还真不多见,她一转头,跟人说起安王府的事来:“听说那位黄侧妃,娘家母亲给她送了一位表姨进府,说是招待亲戚,其实是专司给她调养身子的,这样做派,啧啧,也不知安王妃心里怎么恼呢!”
听到是安王府的事,韩元蝶不由自主的伸了个耳朵过去。
“恼有什么用。”陈家大少奶奶随手拿起一瓣橙子慢慢吃:“她生不出来,难道还能不叫侧妃生?且如今这个架势,侧妃狂妄点儿,她也没得说,谁叫她自个儿没法子,娘家又不肯撑腰呢。”
“那是敬国公原本就不情愿这亲事。”华阳郡主道:“她那是叫她继母哄了。照着国公爷那样的,自然是不愿意掺和那些事儿,倒是那位爷上赶着呢,还有宫里那位,更觉得把别人都比下去了。谁知道,这边刚赐婚,那头国公爷就旧伤发作,白给出一个王妃位,那心里怎么容的下!”
“还是郡主透彻!”郑家三奶奶笑道:“这是这位侧妃,也是宫里娘娘赏的呢,王妃心里,能有什么好滋味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韩元蝶听的津津有味,她以前并不理会这些事,且娘家,外祖家、家里一应亲戚,自己交好的人,都离这些事十分遥远,并没有人讨论这些事,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里头还有如此多耐人寻味之处呢。
“这位侧妃娘娘,好像是四川过来的罢?”韩元蝶想起这件事。
“嗯,她父亲是成都知府,也有七八年了,考评也好。听说四川那边有变动,说不准就要高升了。”华阳郡主是镇南王府嫡女,云贵二省与四川接壤,当然关注的也很多。
成都知府!韩元蝶一震,那不就是很快就要升任四川巡抚了吗?更是后来军需大案的第一处被攻破之处!
程安澜出去也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查的如何了。
华阳郡主伸手拿酒杯,常小柏笑道:“郡主这些日子有些寒气,不要饮冷酒了,还是烫了喝吧。”
韩元蝶看了看常小柏,她救回了沈繁繁,如今连华阳郡主这里,也是熟识了呢。
韩元蝶心中一动,问常小柏:“你可见过安王妃?”
“前儿在郡主府上,曾远远看见过一眼。”常小柏道。
韩元蝶想了想:“她看起来不像有毛病吧?”
华阳郡主立刻笑道:“怎么着,圆圆又有什么‘觉着’了?”
韩元蝶是福星,有时候会‘觉着’什么不对,常有应验,熟识的这些人都知道,华阳郡主这便是笑她这个。
常小柏也道:“什么也看不出来。”
韩元蝶慢吞吞的道:“我怎么总觉着她不大好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啊。”华阳郡主道:“像她那样,能欢喜得起来就有鬼了!”
这赏雪的玻璃房外头设着小风炉煮茶温酒,又点了碳火烤肉,一时送上了烤肉来,又有温好的梨花酒,韩元蝶喝了两杯,还给韩元绣也喝了半杯,正畅快间,却见沈繁繁身边的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沈繁繁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韩元蝶,韩元蝶察觉了,询问的望向她,沈繁繁打发那丫鬟出去了,停了一停,对韩元蝶道:“圆圆不是要看我前儿养的那只绣球猫吗?这会儿去看罢。”
韩元蝶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看了?可见沈繁繁使了个眼色,她便笑道:“那还不快去?”
两人相偕走出门来,沈繁繁才慢吞吞的低声道:“大爷陪着东安郡王府的世子爷在书房说话,世子爷听说你在这里,请你去见见。”
邓家五爷分家后就不再一大家子排序了,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大爷了
萧文梁?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在别人家做客,怎么要自己去见呢。韩元蝶有点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沈繁繁这样说了,显见的邓家得罪不起萧文梁,她也不好不去,只得道:“那我去见一见也罢了。”
沈繁繁陪在一边,走了半条走廊才说:“你们都还年轻,又是这样身份,还是少见才好。”
韩元蝶特别无奈:“我真没找过他。”
沈繁繁也替她无奈,人家身份高,又不能驳回,可世人眼光苛刻,年轻男女单独见面说话,便是没什么也引人注目,沈繁繁只得道:“也幸好周围也都有人的。”
至少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在一边,总要好些,不然,只怕帝都里早议论起来了。
邓家大爷陪着萧文梁在喝茶,见通报沈繁繁与韩元蝶来了,就站了起来,笑道:“妹妹与世子爷原有兄妹之份,世子爷知礼,听说妹妹现在寒舍,便要问个好儿呢。”
这位姐夫真是个会说话的。
韩元蝶笑道:“我是不知道大哥在这里,不然早出来请安了。”
萧文梁微笑着站在一边,等着这场面话说完了,才道:“我与妹妹说两句话。”
韩元蝶很诧异,沈繁繁与邓大公子便是有心要说两句,终究与萧文梁身份有别,不好说什么,沈繁繁只得道:“我们到院子里略走一走罢。”
萧文梁见他们夫妇退出了,才道:“若是没有要紧事,我也不会这样冒昧,其实我是知道你在这里,特意来找你的,我先前在家父书房伺候,听到…”
他看着韩元蝶,斟酌了一下语气才说:“江南总督密奏圣上,齐王殿下侍卫首领程安澜擅离职守,致齐王被海匪劫掠。”
韩元蝶悚然一惊,差点失声惊呼了,不过她终于掌住了,连忙问:“齐王殿下现在如何?”
“据说暂无性命之忧,海匪飞箭总督衙门,索要赎金。”萧文梁道。
韩元蝶完全没料到有这样的事,上一世她就完全不知道齐王殿下有此劫,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此事被秘密解决,以韩元蝶生活的层次无从得知。
就如现在,也是天子近臣身为王爵才知道。
若是这样就好了,齐王殿下最终正位大宝,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韩元蝶在想这个,萧文梁却道:“如今这个消息暂时隐而不发,不过想必也瞒不了多久,妹妹要早做打算。”
“我?”韩元蝶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样才能救齐王殿下,根本还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
萧文梁微叹:“江南总督也扛不起皇子被海匪劫掠的罪责,在密奏中有意说明齐王殿下自行其事,并不肯要江南总督衙门派兵护卫,而且身边的侍卫首领程安澜擅离职守,事发后也不见踪影。”
韩元蝶大眼睛眯了眯,明白了,这是江南总督要把最大的责任推给程安澜顶,不过她能做什么打算?难道萧文梁晓得她知道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不得不说,人总是首先想到自己最心虚的部分,韩元蝶最心虚的当然就是这一点了,这会儿顿时想到这个,吓的后退了一步。
“我打算什么?”韩元蝶撑着心虚强问了一句。
萧文梁见她还懵懂,不由叹气:“程将军眼见得要获罪了,只现在还隐而不发,连齐王妃都不知道此事,你们家自然也不会知道,你现在打算一下还来得及。”
韩元蝶这是与程安澜下了小定的了,但只是小定,未曾大定,遇到特殊情况还是可以反悔的,比如程安澜获罪,只是如此以来,对韩元蝶的名声就有点妨碍,有些讲究的人家,会觉得她命硬妨克,总之就有点说头。
若是在此事没闹出来前想办法退了亲,看起来虽像是个巧合,但至少能堵人的嘴,萧文梁为韩元蝶着想,这才悄悄儿的跟她透露此事。
韩元蝶这才明白萧文梁的意思,她垂了头,轻声说:“大哥这是为我着想,我心里明白,也多谢大哥,只是我便是知道,也不会去退亲的。”
韩元蝶说:“他就是获了罪,我也会嫁给他。”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平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可是越是这样平淡,越是透出难以动摇的坚持来。
程安澜是肯为了已经没了的韩元蝶讨个公道,而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前程的,韩元蝶一直记得梦中的那个场景,那其实已经是一种无谓的牺牲了,可是程安澜还是那样做了。
从那个时候起,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韩元蝶才明白程安澜对她的好,对她的感情,还有,自己的感情。
上一世,她错过的太多,不仅是错过了他的感情,也错过了自己的,而重来一世,她不会再错过了。
重来一世,不为报复,只想她所爱的所有人都有更好的日子,包括自己。
而且,她也的确收获了很多,比如现在叫她感激的萧文梁,他悄悄透露这件事给她也是冒了风险的,而他其实并无所图,无非就是想要保护她罢了。
这也算缘分罢,重来一世,有这样的缘分,也是极好的一件事了。
第七十七章
萧文梁见韩元蝶这样说,不明所以的‘啧’了一声,或许是在感慨这情比金坚,却也没有再劝,只是迅速的考虑了一下道:“既如此,也一样要早做打算。”
“怎么做?”韩元蝶问,奇怪的是她心中异常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满心里只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对救出齐王殿下有没有用。
还有,姑母知道后会多么着急啊!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救出齐王殿下,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强过这个的了。”萧文梁不假思索的道:“但此事你我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由得江南那些人并朝廷钦差来办。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样。”
萧文梁沉吟了一下:“我与程将军虽没什么交情,终究还是识得的,也见过几回,程将军如今年纪就有这样的功绩,定然不是随意得来的。”
他理清了头绪道:“是以,程将军必然不是那种随意行动,玩忽职守之人,既然领了侍卫首领之责,就绝不可能毫无缘故的擅离职守,最大的可能是齐王殿下吩咐的。”
他看向韩元蝶:“若是能查明这一点,程将军的罪责就算不能完全洗清,但也不会由他来负责了。”
现在江南总督拿程安澜玩忽职守来说事,只要能证明程安澜不在是因为奉了齐王殿下的钧令去办事,那就算有人还有说头,也能反驳一二。
当然,这是建立在齐王殿下已经被害的基础上的,可若是能救出齐王殿下,程安澜自然就没事了,韩元蝶暗自思忖,而且,不管如何,也必须要救出齐王殿下啊,别说这是与程安澜有关,就是无关,韩元蝶也要想尽办法,用自己知道的一切可能救出齐王殿下的!
齐王殿下是她姑父,从来又那么疼她,可跟别人不一样的,这简直就是不用考虑的事情,就是或许要冒叫人看穿她,怀疑她的风险,她也必须要把知道的说出来,尽力去救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总说她是福星,她现在还真是要去做他的这个福星了。
不过,这件事还得着落在程安澜身上啊,韩元蝶想,只有程安澜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于是,考虑之后的韩元蝶不由的问:“程将军现在在哪里呢?”这个对她来说才是最要紧的。
“已经连夜赶往江南了,大约这一两日就能到了吧。”萧文梁接触高层,显然知道的东西比较详尽。
韩元蝶心中有数了,看来程安澜是已经去了四川,然后得知齐王殿下出事,才重新赶回江南,她便对萧文梁道:“程将军在离京之前,曾说过一次,他或许会去看一看西北军粮的通道,大约便是这事才离开江南的吧?这个不知有没有用。”
“当然很有用。既然是在离京之前就说过的,那么就是在京城里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并不是临时起意,可见齐王殿下早有安排,知道的人自然更多,自然更好设法一点。”萧文梁温声劝慰道:“你别太担心,如今齐王殿下虽被劫掠,但性命暂时无忧,还不算很要紧,你既有了决断,倒就不用着急了。且这些打算那就本来也是不用太着急的,齐王殿下还在一日,此事就暂时定不下来的,还有的时间呢。”
萧文梁觉得女孩子当然不大懂这些事,他不由的这样安慰解释了一句,又道:“你当然没太多办法,不过既然有了这个消息,我知道怎么着手了,我去想想办法,你也别太忧心才是。”
“多谢大哥。”韩元蝶感激的说。不仅是因为萧文梁对她的关心,还有他对她的尊重,对她的决定并不深劝,反而是立刻从这样一个立场来替她考虑起来。
这真是难得的一个好人,韩元蝶想。
两人商议的并不多,现在一切都还刚刚有消息,萧文梁也只是说有了新消息或者查到些什么再打发人与她说,然后便预备走了,沈繁繁夫妇在院子里迎上来,见韩元蝶神情安稳平静,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想来没有什么事罢。
邓家大爷送了萧文梁出去,韩元蝶便道:“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去。”
这才叫沈繁繁意外呢,她看韩元蝶面色,以为萧文梁来没什么要紧事,却没想到韩元蝶居然立刻要走,显然就是有要紧事,不由道:“怎么了?”
韩元蝶想了想:“今儿我先回去,回头再细说罢。”
沈繁繁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尤其是明白韩元蝶这个人,便点头道:“你一应小心些,有什么事打发人与我说。”
“好。”韩元蝶还笑了笑。
她带着韩元绣坐一辆车,并没有直接回家,倒是吩咐车把式去一趟走马胡同。
走马胡同那里看宅子的老李和老钟两家人都认得韩家的车了,连忙开了门,又上前请安,里头洛五在家里,听说嫂子来了,连忙出来见礼,韩元蝶只在二门上并没有进去,还把韩元绣留在马车上。
“三哥没在吗?”韩元蝶问。
“三哥今儿当值,晚间才回来。”洛五咧嘴笑道:“嫂子有事只管吩咐我一样的。”
他就不如洛三稳重,口口声声叫起嫂子来。
韩元蝶也懒得与他计较,只道:“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事关重大,不仅须的立刻办,也不能叫任何外头人知道。你可能办?”
洛五见韩元蝶话说的这样严重,模样儿又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不由的立时便把自己脸上那嬉皮笑脸的神色收了起来:“嫂子只管吩咐,在咱们兄弟心里,您跟程哥是一样的,自然是有话怎么着也要办好的。”
这话事关重大,韩元蝶也确实没有别的人好托付了,至少这些人是程安澜跟她说过可以放心使唤的人,想来若不是这样的兄弟情,程安澜也不会让他们住在这个宅子里,她既然信任程安澜,也只得跟着他信任这些人了。
说话的时候,韩元蝶还是不由自主的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我得了消息,齐王殿下在江南被海匪劫走了,你程哥当时不在江南,这才赶回去,你要找个绝对妥当的人,赶到江南去见你程哥,跟他说,江苏巡抚与海匪有勾结,将西北军的部分军需偷梁换柱出来卖到海上牟利。”
洛五差点儿石化了,仿佛是冲击太大缓不过来似的,伸手拿茶杯的动作都凝固在半空中,看起来显得有点滑稽。
饶是他自诩见惯了大场面,血肉生死,也没料到这个年纪不大,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张嘴就说出来这样骇人听闻的话来。
韩元蝶垂了眼睛,心中其实颇有点忐忑,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了程安澜对这些人的信任上来了。
她知道,程安澜跟她说这些人可以信任可以使唤的时候,心中想的无非是些小姑娘家鸡毛蒜皮的事情,绝对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一开始来的时候想找的是洛三。
洛三当年是为了程安澜死的,这是韩元蝶心中清楚的,这样的人,想必更可信一些,当然是第一选择,不过洛三不在,这是他的亲兄弟,韩元蝶略微斟酌还是选择了信任他,信任程安澜的眼光。
过了片刻,洛五才擦擦冷汗,低声道:“嫂子这话可再不能给第二个人说了。”
他第一句话是这个,韩元蝶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直视他:“你能办这件事吗?”
“嫂子这消息可确实?”洛五又问,他甚至不敢问这消息来源,倒叫韩元蝶松口气。
韩元蝶点点头。
洛五这人虽年轻,可脑子极为灵透,从那话里立时便明白了,既然齐王殿下出了事,现在程安澜定然处境艰难,韩元蝶透露的这个信息不仅叫人震惊,而且十分要紧,不吝为程安澜的一根救命稻草,顿时道:“程哥有难,我就是赔上性命也要把这消息送到,嫂子放心。”
若是江苏巡抚真有此事,那或许可从他身上找到海匪的蛛丝马迹,可比程安澜人生地不熟,没头苍蝇乱撞好的多了。
韩元蝶又道:“你提醒你程哥,此事牵连人众多,且不乏高官,整个西北军需通道都有人涉案,具体哪些人暂不可知,但有一位不是,江南总督。”
这也是极要紧的,程安澜是钦差王爷的护卫身份,手中人手兵力有限的很,且江南各级官员在江南经营多年,外人去轻易哪里插的下手,是以他必然需要借助当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