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在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懊悔,要是不招惹到萧景瑜就好了!她在心里把萧景瑜骂的狗血淋头,还很不恭敬的连同开国太、祖爷一起骂下来,顺便又把程安澜也骂了一回。

当时要不是他跟萧景瑜在一起,自己也不至于为了他招惹上萧景瑜啊。

看圆圆只是哭不说话,韩又荷抬头看一看,韩元蝶跟前的丫鬟碧霞香茹远远的站着,这会儿有点畏惧的看向韩又荷。

皇子妃!

这是韩家的下人难以想象的地位和荣耀,原本的二姑娘这会儿在众人眼中已经不一样了。

韩又荷叫她过来问:“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

香茹忙赔笑回道:“回二姑娘话,大姑娘是好好的出来了,要来看热闹,先前也是笑着的,听完了那个旨意,突然就哭了。”

“没人惹她?”韩又荷觉得奇怪的很。

“没有,我就在旁边。”香茹连忙说。

韩又荷实在不明所以,唯一想到的会不会是圆圆听懂了自己要成亲,舍不得自己所以才哭的?

这一两年,嫂子病着,自己照看圆圆多,她确实很亲自己,小孩子不知道世事,只知道自己要嫁人,离开这个家,舍不得了也是有的吧。

这是现在想到的唯一有点可能的。

韩又荷把紧紧箍着自己脖子的韩元蝶艰难的拉开了一点,轻声问:“圆圆,你是舍不得我么?”

这样说大概也对吧,韩元蝶哭的一抽一抽的点点头。

“乖宝宝。”韩又荷有点吃力的把韩元蝶抱起来,圆圆不小了呢,自己都差不多要抱不动了,韩又荷这样想着,说:“圆圆是大姑娘了,懂事了是不是?我还在这里呢,今后也不走远了,天天回来看圆圆,好不好?”

骗人!韩元蝶在心里说,哭着点头,只紧紧箍着姑母不肯下来。

韩又荷只得拍着她的背哄,可是平日里稍微哄一哄就忘了哭的自家乖宝宝,今天怎么也哄不好,依然是哭的那么伤心,可是那一头,许夫人早打发了人来找韩又荷了,这样的大事在这里,哪里有主角不在的道理。

韩又荷无法,只得把韩元蝶放下,跟碧霞香茹说:“你们把大姑娘送进去好生哄着,去请三姑娘四姑娘也来,我回头再来。”

韩元蝶伤心的被带回后头去,路上看见舒太太田太太有点儿惊惶的样子,急匆匆的赶着往前头走,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了要走,还是索性厚着脸皮去恭喜修好,可是韩元蝶看到那个舒太太,不由的想到,早知道不揭穿了,宁愿姑母嫁给这舒家那个混账儿子,总好过早早的就没了!

都是我害了姑母,韩元蝶站在原地停了一下,又哇的大哭了起来。

倒把那两个妇人吓了一跳。

这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一家人,这乍然的一哭,还挺惊人的,两个妇人都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

这不是先前那个伶俐的会骂人的小姑娘吗?不过这会儿,舒太太田太太哪里还敢说什么,她们知道,韩家已经惹不起了。

皇子妃!那位二姑娘,到底是得了什么青眼,怎么就皇子妃了?要不是亲耳听到,真是打死也不能信啊。

可见自己有眼光啊,这么多家姑娘,自己就认准了这韩二姑娘,上门来求了两三回,今后往外头一说,哪怕只是一句:我就看着这姑娘是百里挑一的!那谁也得赞自己眼光好不是?

这舒太太一时间还飘飘然起来了。

倒是田太太是常往各家来往奉承见的多的,情绪转换比较快,这会儿倒是催着舒太太过去:“也是咱们赶上了人家的好日子,趁着这会儿,赶着去恭贺,这样的好事,人家就是求个好兆头,那也得应下不是?快些过去罢。”

换成别的时候,把她们轰出来人家也不怕呀!

一说起这个话,舒太太立刻悔的心肝儿都疼起来,先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啊,人家都那么客气,自己要是也客气几分,现在见面也好说啊!都是这田家的撺掇的,只说韩家早没落了,没根基,说什么别说三公子把丫鬟藏着,算是给她们脸面,就是不藏着,明公正道的封了姨娘摆在屋里,韩家能攀上这门亲事也是巴不得的。

可如今看看!这田家的真不是东西,害自己得罪了这样一家子了,那可是皇子妃啊!

那田太太比她还悔呢,要是自己不是去奉承着舒太太,而是许夫人就好了!这会儿就没什么可愁的了。可如今都这样了,韩家这冷灶立时热的这样,只怕是不好靠上去了。

只不过得少往舒家去了才是真的。

田太太一路走一路盘算着,这舒家这是把韩家给得罪了,再往她们家靠,不定有什么倒霉事呢,倒不如先把今日抹过去,回头再…

她看一眼舒太太急匆匆的样子,又是懊悔又是惊惶,舒家这丫头的事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回头往外说一说,抖露出来,也算替这位新皇子妃正个名出口气,那今后她老人家不说要照看着,至少不至于怎么着吧?

一时间两人各怀鬼胎,却又都急急忙忙的赶着要去把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抹过,赔着笑脸回头去见许夫人,那舒太太进门儿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早先那点儿凌人盛气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赔笑道:“恭喜韩太太,恭喜二姑娘。那一回我一见二姑娘,就说二姑娘比世人都强,再没人比得上的…”

她这话还没说完,那田太太早急不可耐的打断了,抢着说:“那也是韩太太教养的好,二姑娘才有这等出息。”

舒太太狠瞪了田太太一眼,这妇人,平日里上赶着的来请安说话,指望着傍上自己家的富贵,这会儿见韩家发达了,就忙忙的挤起自己来了。

可是要说奉承说话,舒太太当然比不得田太太,叫她往旁边一挤,就插不进去了,只听得田太太一套一套的往上奉承。

但是,只要不是面对圣旨,许夫人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对这两人前倨后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只是表示家里现在忙乱,不好虚留了,就命管事媳妇送两人出去了。

那两个妇人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满心懊恼的走了。

第26章

这一日韩家上上下下欢喜的都有点失了分寸似的,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韩元蝶了,灰暗、阴郁、无精打采,偶尔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伤心的哭起来。

韩老爷得了爵位要谢恩,韩又荷这皇子妃更要进宫谢恩去,这会儿一家子还正在听礼部官员指点这事的礼仪呢。而且这家里骤然这样大喜事,又要换家里的装饰,又要赏下人,又要派人各亲朋处报喜,又要预备人家上门贺喜的喜宴,就算平日里王慧兰其实并不管事,但作为长媳,长嫂,她现在也很自觉的忙碌了起来。

王慧兰忙上忙下,其实实在是顾不上这个宝贝女儿的,可碧霞来回了两回了,她也放不下心,只得瞅个空子脱出来回来看。

一路上都还在吩咐人说话,忙是忙,可忙的高兴,但看到宝贝女儿的时候,王慧兰那满脸的喜色都退了,圆圆是真不对劲。

韩元绣在炕上爬来爬去的玩,韩元蝶坐在一边,只呆呆的看着,呆的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垂头丧气,跟平日里活泼狡黠完全不一样,真是受了沉重打击的样子。

王慧兰坐到她身边去,韩元蝶也就撩起眼皮看了看,然后把自己挤进母亲怀里,就不动了。

看到母亲,韩元蝶觉得更难受了,这一世,母亲回来了,这是一件让人多欢喜的事啊,那个时候,自己还以为凭着神灵保佑,凭着先知先觉,她可以把每一个人都留下呢,可现在…

她又不声不响的抽噎起来。

王慧兰发觉自己简直对她束手无策,女儿诸多的模样她都熟悉,可也就这样不声不响默默的掉眼泪,这还是第一次,问谁也说没有发生任何事,她自己也只是摇头。

没有事怎么会委屈这样?肯定是有缘故的,但也不对,就是有事,这孩子跳起来闹还差不多,怎么会这样一个人躲起来一直哭一直哭,王慧兰心都揪紧了,只得再三问:“圆圆,到底是怎么了?你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韩元蝶只是摇头。她说不出来,没法说。

这一头,又有不少人找大奶奶来了,韩元蝶吸吸鼻子,推推王慧兰:“娘你忙去,我没事。”

这孩子淘起气来实在叫人恨的牙痒,可这不淘气懂事了,却更叫人心疼,王慧兰拉拉她的手:“去后面园子里玩去吧?叫人给你舀红金鱼上来玩。”

花园的湖里有韩元蝶老要去舀的红金鱼,可都不许她这样玩,王慧兰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韩元蝶知道她娘担心的很,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便趁机点点头,说:“好,我去玩,娘去忙吧。”

然后就拖着脚步往后头园子里去了。

其实她蹲在那水池边上,还是在发呆,哪些兴趣玩。

“你怎么总喜欢蹲在水边啊?”

程安澜永远从天而降,不请自来,这韩家园子他也翻的熟了,两三下利落的翻过来,跑过来蹲在韩元蝶旁边。

韩元蝶瞅了他一眼,嫌弃的往一边挪了挪。

这个混账,姑母这事儿,归根结底就是他惹出来的祸事,韩元蝶这还一肚子气呢,他居然还敢来。

还一脸欢喜。

是的,就算和别人的欢喜溢于言表不一样,可这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看得出欢喜来。

而且这混账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看韩元蝶一脸抑郁,还喜孜孜的说:“听说皇上给三爷和你二姑母赐婚了?”

你欢喜什么,都是你害的!

韩元蝶大怒,抓起刚才在地上滚着玩的一颗小石子就给程安澜扔过去。原本在一边陪着韩元蝶的丫鬟碧霞见状,不敢耽搁,只留下香茹守着,她忙忙的跑回屋里去回王慧兰了。

程安澜完全无视,他只是随手就接住了那颗石子,看了一眼,又去看韩元蝶:“你不喜欢?”

韩元蝶不想理他,又挪开了一点,这个罪魁祸首。

“谁欺负你了?”程安澜又问。

可见韩元蝶的情绪外露的连程安澜都看得出来了,不过他这样的人,向来靠拳头说话,很自然的就想到欺负上去了。

还不就是你!韩元蝶想想就觉得委屈,为了这个混账,害了姑母,他还好意思问。

可是韩元蝶终究还是讲道理的,她想是这样想,但却说不出口,这赐婚,不管是三皇子的主意,还是当今圣上的主意,总不可能是程安澜的主意,他哪有这样大的能量。可他真正罪魁祸首的地方,又是韩元蝶不能说的。

说不出来,憋的难受。

韩元蝶站起来,看着他:“你今后别到我们家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韩元蝶那小小的步子刚走了两步,突然仿若腾云驾雾一般,整个人飞起来,她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东西,却是程安澜结实的手臂。

“你干什么!”这是韩元蝶。

“放开姑娘!”这声音有点发抖,是香茹,这少年公子她当然也见过,知道是谁,可看到他这样的举动,香茹这样的姑娘还是怕的,声音都发抖。

韩元蝶倒是不发抖,她没有害怕的感觉,反是用力打了他一下,程安澜没感觉,韩元蝶倒觉得疼。

程安澜也并没有掳她出去,只是把她放在园子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说:“你不愿意你二姑母嫁给三爷吗?”

韩元蝶一时无语,这程安澜这野兽般的直觉真是精准啊,以前她怎么没觉得呢?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注意过?

不过好像是有一回吧?韩元蝶这会儿不由的回想起来,有这一回的对比,她便想起来,老太太拿自己无出说事,给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开了脸,要赏给程安澜,韩元蝶要贤惠,就是不愿意也没有推掉,她把丫鬟领回来,就放在侧屋耳房里,自己回自己屋里睡觉了。

后来程安澜把她推醒,韩元蝶记得那个时候,昏暗的屋子里程安澜的眼睛就这样闪闪发光,跟她说:“你不愿意就别答应,我打发她走了。”

“谁不愿意了。”韩元蝶翻一个身,然后感觉到程安澜压了下来,很重,也很热。

那个时候,韩元蝶没有探究过程安澜这不愿意的说法的由来,她觉得,大概是觉得女人就是再不喜欢自己丈夫,也没有愿意的吧?可这会儿,她觉得程安澜大概是真的知道她不愿意?

所以那一天他好像特别能折腾?

这禽兽!

韩元蝶陷入回忆中,有点呆呆的,脸颊透出一点红来,程安澜当然不知道这个丁点儿大的小人儿在想着大人的事,他只是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韩元蝶回过神来,却回答不了,只是叹口气,其实以前的程安澜对她也挺好的,只是自己不喜欢他。

程安澜坐到她身边,两人在大石头上并排坐着,程安澜不善言辞,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小姑娘,想了半天才又说一句:“你不喜欢三爷?”

韩元蝶摇摇头,小腿无意识的前后摆动,单说萧景瑜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论身份,单看他的气派,比起那什么舒三公子那自然是强到天上去了,可关键是,萧景瑜是好,他第一个媳妇却不好啊。

终于,韩元蝶说:“我怕…姑母…”

程安澜并不笨,韩元蝶这样一说,程安澜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韩元蝶与他们相识,不就是因为三爷被刺一事吗?

小姑娘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虽然她比旁的姑娘胆子大些,但那是因为是别人,与自己无关,可是这会儿一想到自己姑母要嫁给那个人,或许也有被刺的一天,她当然会怕的,所以她不愿意啊,自己又是三爷的人,她把气发自己身上也很正常嘛。

程安澜很心平气和的想,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过他确实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三爷这会儿不也还挺好的吗?”

废话,他是要当皇帝的呢,当然好好的,他媳妇可就不好了。

程安澜又说:“三爷手下很多人的,不用担心。”

韩元蝶撇嘴,很多人有什么用,那天自己看到的,可不就是三个人被人撵着杀吗?

“那天我可没看见有几个人!”韩元蝶顿时堵的程安澜没话说。

程安澜又想了半天:“可是皇上的旨意都已经下了啊。”

说的好像旨意没下你就有办法更改似的,韩元蝶都忘了生气了:“就是没下,你还能管的着三爷?”

程安澜又没话了。

韩元蝶倒也习惯跟他在一起不说话,她就坐在那大石头上,小腿踢来踢去,只在那犯愁。搞定了舒家,这还没欢喜几天呢,就比以前更愁了。

两个人没话说的坐了老半天,碧霞已经随着王慧兰一起找了过来,程安澜远远的看见了,跟韩元蝶说了一句:“我会想办法的。”

然后他往韩元蝶怀里塞了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就动作特别利落的跑了,好像王慧兰能追上他似的。

韩元蝶回过神来,自己还在这大石头上呢,这混账,我怎么下去!

这念头还没转完,程安澜又跑了回来,一把把韩元蝶抱下来,放在草地上:“忘了你下不来了!”

然后又跑了。

这么一折腾,动作还是挺快的,王慧兰都还没来得及走过来呢。

这就走了?韩元蝶有点莫名其妙的望着他跑掉的那条路,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他这是在欢喜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啊?不对,他给了自己一样东西,好像还挺沉。

趁着王慧兰还没走近,韩元蝶偷偷的看一看,是一柄金制短剑,只有成人的手掌般长短,上头似乎有些花纹。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给自己这个干嘛?韩元蝶以前还真没见过程安澜有这个东西。

韩元蝶在心中嘀咕,她实在是不懂程安澜,以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明白,不,现在应该是更不明白了。

眼看王慧兰要走到跟前了,韩元蝶也来不及细看了,她还是偷偷摸摸的把这个玩意儿塞进怀里藏好。

“怎么又是他!”王慧兰说。

韩元蝶一脸无辜:“不是我叫他来的。”

“那你就不理他呀。”王慧兰也觉得不是女儿叫的,可她拿程安澜没办法,只能教女儿。

“我说了。”韩元蝶点点头说:“我跟他说,不要来我们家,我不要见他,可他不听。”

韩元蝶看着母亲:“我又打不过他。”

王慧兰觉得,跟女儿都没法说道理了,其实就连她,面对程安澜也没有办法,那一回在庄子上,程安澜还不是当着面就把韩元蝶带出去玩了?

“别人会笑话你的。”王慧兰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无力,确实不是圆圆叫来的,而且程安澜也不走门通报,王慧兰发狠要拦他也使不上力。。

“我真的说了的!”韩元蝶说:“可是我们家也拦不住他呀,对吧。”

韩元蝶表示这真不是我的错。

韩元蝶发愁到这会儿,还是一筹莫展,想不出办法来,要说姑母与舒家的事,嫁到浙江的事,还能想想办法,可这跟萧景瑜的婚事,圣旨一下,没死就得嫁,什么办法也拦不住。

到了晚间,韩元蝶听说,宫里特地传了话出来,明日去宫里谢恩磕头,把韩元蝶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