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一阵,柳婧看向地五,突然说道:“你本有将才,这般守在我这个妇人左右,怕是不惯吧?”

地五乾三两人,乾三一向对柳婧更加友善,而地五则是行事一丝不苟,可这两人,邓九郎偏将地五安排在自己身侧,大大咧咧地乾三则跟着他一道出任务建功立业的,也不知地五心中可会不平?

听到柳婧的问话,地五抬头瞟了她一眼,转眼他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疫疾事后,郎君便对你看得最重。”他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柳婧也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他不就是说,因为邓九郎把她看得最重,所以派在她身边的,也是行事最沉稳周密,他最信任的地五?

洛阳还是那个洛阳,一样的繁华,一样的陌生,随着太阳一出,天气又转为炎热,柳婧逛了一圈后感到有点热,便让地五转身。

一行人刚刚转身,在离邓府还有一大段距离,突然的,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柳婧的眼帘。

看着他们,柳婧叫道:“停一下。”

地五也看到了他们,朝左右吩咐道:“你们把那几人叫过来一下。”

转眼间,几个柳府旧仆便被请了过来。这些人一眼看到做妇人打扮的柳婧,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倒是柳婧掀开车帘唤道:“张叔,明叔,是我,柳文景!”

一句话令得几个柳府旧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时,柳婧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在洛阳?”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张景他们已把她的亲人都弄到了封地去了的。

这时,几个柳府旧仆在面面相觑后,已然惊醒过来。他们马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朝着柳婧一礼,那明叔激动地叫道:“你,你说你是文景?”

“不错,我就是柳文景,我本来就是妇人,以前为了方便行事才扮成男子。”

几仆有点不明白,可在这个时候,柳婧这个明显来历不凡的贵妇能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一个个在恍然大悟后,明叔上前一步,扶着车窗兴奋地叫道:“看到文景你可真是太好了。”他伸袖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露出衣袖下伤痕处处的手臂后,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文景,你可还记得你的堂兄柳成和柳式?他们年前来到洛阳做点小生意,本来也顺风顺水,不过眼下出事了。”

“出事了?”

柳婧眉头一挑,她示意地五把马车驶到一个酒楼旁,请着这三个仆人坐下后,柳婧一边示意他们喝几口浆解解渴,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老仆中,圆脸的明叔看了一眼远远站开的地五等人,又看了一眼做贵妇打扮的柳婧,脸上不但露出一抹喜色,甚至因为他太过激动,眼眶都变得湿润。

就明叔一边伸袖胡乱拭着眼时,一侧的,柳婧三伯父家的同样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仆张叔搓着双手,露出指甲缝里隐隐的血痕和泥印后,猛然仰头饮下一大斟浆水润过喉后,他退后一步,朝着柳婧猛然一跪!

这一跪,众银甲卫同时转头看来,柳婧也是一惊,幸好她选位置的时候便选在偏角处,还不曾引人注目。

一惊之下,柳婧微微沉了表情,她凝声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张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额上留下一线灰土印后,张叔嘶声叫道:“文景,你可得救你几个堂兄一命啊!”

他的声音一落,明叔清醒过来,连忙把张叔扯起后,向着柳婧诉说起来,“是这样的,这几年阿树不是做生意做得挺大吗?去年时,他跟几位郎君说,让他们带些人到洛阳去,说是洛阳的东码头有一些生意需要人手。当时柳成柳叶柳式三人便带着我们大伙,共计四十来号人便来到了洛阳。开始做事时,事情还是很顺利的,年前,东码头的运木业,我们也有了一份。到了今年,你柳树堂兄还准备扩大生意。”

他说到这里,颊侧的肌肉猛然抽动了几下,声音也陡然一沉,变得气愤,“新年过后不久,柳成救了一个被家人强逼着要买入青楼的小姑,也是前世冤孽,柳成他一见那小姑便迷了心智,不但把人带回去了,光是为了救她那被赌场抓去的弟弟,便花去了一百两黄金,后来为了救她那与有妇之夫通奸的妹妹,又花了五十两黄金!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柳成婚事耽搁到今天,他硬要娶那妇也就由着她。可他要成亲,他被那女子的家人好说歹说,竟是一大家人跑过来,与两位郎君撕破脸也要从船业上拿走二千两黄金。这二千两黄金几乎是大伙手头所有的活钱,他拿去当做聘礼,还说是在那边定居,柳式说了几次见说他不过,也就随着他。可就在二个月后。”

明叔闭了闭嘴,沉声说道:“二个月后,与那女子回老家的柳成回来了,他一到开口就又要五百两黄金。柳叶柳式自是不肯,后来柳成也就离开了。过了三个月不到,两位郎君收到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着的,就是柳成用石灰腌起来的脑袋。”

“来的还有几个官差,那几个官差说,柳成趁着他人夫婿不在时,强占良家妇人谋夺家产,现在那妇人的夫婿回来了,他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因此在把柳成的脑袋寄来的同时,还要求我们赔上五千两金,如果拿不出,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治罪!”

第二百五十五章忘恩负义之徒

明叔越说越激动,他腾地站了起来,见到众人都盯向自己,便又强忍着愤怒坐下,放缓声音嘶哑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便派人联系柳树郎君和文景你们。这路长途远郎君你是知道的,我们派去联系柳树的人一个月时间没有音迅传来,便在五天前,柳叶柳式和我们这些都给入了狱,昨天我们几个才被放出来筹钱。”

说到这里,明叔咬得腮帮子直抽搐,他嘶声说道:“文景你不知道,就在昨天我们被放出来时,那个坑害了柳成的小贱妇和她的奸夫也出现了,他们的身边,陪着一个六品官员。那小贱妇见到我们,竟是一点不遮掩地说,她本来看在柳成那二千两黄金的份上,是打算与他好好过个二年的。可谁让她的相好回来了呢?而且她的相好还交上了什么大游侠以及官府,可以让她过上官夫人的生活,这种荣耀,可不是柳成那个窝囊废能比的,她和她的家人想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那贱人还说,五千两黄金什么的,他们也知道得不到,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弄死我们这些人,免得以后大家缓过元气后找她和她的家人算帐!”

几个老仆越说越气愤,听着他们争先恐慌后地把事情说完,柳婧看了一眼地五,把他叫过来后,把事情说了说,问道:“这事不知将军可能处理?”

地五低头一礼,“夫人吩咐便是!”

柳婧安心了,她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柳成那人我是识得的,虽是在女色上有点耳根子软,可还是个心善之人…我家里的人被欺成这样,怎么着,我也要见一见那个妇人。这样吧,张叔明叔,你们去报信吧,便让他们来白衣楼见我。便说我已准备了黄金。只与她见一面后便会拿金赎人。”

“是是。”几仆连忙应了,一个个乱七八糟地朝着柳婧行了礼,急急忙忙转身便走。

目送着他们离去,柳婧朝地五侧了侧人,低声说道:“还请将军派几个人盯着他们,还有,顺便把他们说的那事查一查真假。”

见柳婧明明认出了故人。行事还如此谨慎,地五佩服地朝她行了一礼,转头吩咐几句,便有几个银甲卫迅速地跟了上去。

这时,柳婧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在马车启动时,地五策马上前。说道:“那几人鞋履磨穿了洞,脚跟带血,不似有假。”

马车中,柳婧也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不觉得他们说的是假话。”顿了顿,她续道:“只是这是洛阳,我必须事事谨慎。”

她这句话,实有隐射什么人,对上位者不恭之意,地五闭上唇什么话也没有回。

柳婧回去准备了一下后。给自己换了一袭男装,恢复成以前的柳文景模样后,便带着几个自己的仆人,在地五等人地护送下,重新回到了白衣楼。

这时的白衣楼,人来人往极是热闹。柳婧让人腾出了一个厢房,便坐在里面,好整以暇地等待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银甲卫推门而入,凑近柳婧低声说道:“夫人,他们说的属实,还有。那妇人就快到了。”

原来说的属实!

也就是说,那个跟了她几个月的柳成,真被一个他心心念念付出的妇人给算计死了!

她的家人,她欺负时都要掂量着,没有想到几年不见,竟然连脑袋也被别人当了礼物!

柳婧慢慢一笑,她朝地五等人说道:“还请诸君在外侯着…诸君煞气太重,可是会惊扰了贵客的!”

地五等人向她齐齐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柳婧又头也不回地说道:“留下二个吧,剩下也出去。”

“是。”

转眼间,偌大的厢房里,便只剩下柳婧和二个其貌不扬的仆人了。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张叔和明叔几个老仆,便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在他们冲上楼焦急地寻来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一个生得娇小玲珑,面目秀丽娇俏的妇人,在一个高大的壮汉和两个与她面目有点相似的少年陪伴下走了过来。

那壮汉走了几步,一眼看到明叔等人朝着厢门大开的柳婧这边走来,在看到柳婧和柳婧身后的两个仆人后,那壮汉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他示意身后的十几个大汉分开站好后,伸手扯着那妇人的手臂,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转眼间,四人便入了厢房,顺手推开明叔等人,那壮汉大步走到柳婧面前。

低头看着柳婧,壮汉如同炸雷般的声音轰隆响起,“你就是柳文景?”

柳婧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双手交叉在腹前,优雅地说道:“不错,我就是柳文景!”

那壮汉冷笑一声,他朝着一侧秀丽娇俏的妇人一颌首,瓮声瓮气地喝道:“鄙姓徐,徐山,你好好记住这个名号。至于剩下的,芳兰,你自己跟这厮说说!”

“好的夫君。”那妇人乖巧温驯地向那壮汉福了福后,提步娉娉婷婷地走到柳婧面前。在看清柳婧那张斗笠下的俊美面容时,她眼神晃了晃。

不过一转眼,芳兰便收起心神,声音娇软清甜地说道:“原来郎君就是柳文景啊,奴家听柳成说过。”

她刚寒喧到这里,那壮汉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芳兰连忙收起了表情,她在柳婧对面坐下,娇娇软软声音甜美地说道:“是这样的,文景郎君,奴家是去年八月时与柳成郎君识得的,在去岁前后,他分别打了五张欠条,共计欠下黄金五千两。这帐听说你愿意偿还?”

柳婧抬起眸来。

她曲起中指在几上轻轻叩动后,问道:“五张欠条?不知都是什么样的欠条?可有带来?”

芳兰连忙娇软地说道:“自是带来了。”说罢,她从怀中西西索索掏了一阵,拿出一个手帕,把手帕打开,她拿出五张薄薄的帛纸。见到柳婧看向自己,她笑容甜美地把那五张帛纸递了过来。

柳婧翻看起那五张欠条来。

看了一张,柳婧点头道:“不错,这字是柳成的字,上面的指纹也是他的。”

见她果然认帐,那壮汉脸上腾腾的杀气平缓了一些,站在他身侧的二个少年,与那妇人芳兰一道,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这时,柳婧纤白的手指指着那张欠条,说道:“去年十月初九,柳成向吴家借了二百两黄金,却不知他借这些黄金有何贵干?咦,这下面居然还有字?这虽小却还算工整,看来柳成在写这些字时心态很稳。”

柳婧举起那纸条,对着阳光照了起来。

细细看了一会后,柳婧念道:“杨氏二弟年岁已大,当娶妇,房屋狭小得重新弄过,这个字有点模糊,是了,这是四妹,四妹的嫁妆…”

柳婧慢慢把那字迹模糊,中间好几处墨团和涂鸦的借条放下。

她又拿过了另外几张。

另外几张的字迹就清楚得多,不过上面借下的黄金数就相当惊人了。当然,这几张纸条的下面,就没有模糊不清的涂鸦。

柳婧看到这里,便轻叹道:“原来是遇上忘恩负义之人了!”

她这话一落,那壮汉啪的一声重重地几上放了一掌,粗厉地暴喝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一手已按在了刀鞘上!

这人嗓音极大,暴喝声如雷,而且有一种极重的戾气,双眼瞪大时,眼白外突还泛着黄,给人一种择人而噬的可怕感,一时之间,明叔张叔等人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柳婧似是被吓住了一样,她把欠条的事放在一侧,也不敢与壮汉徐山对峙,有点闪避地抬头看向芳兰,转变话题道:“你姓杨?”

“是的,奴家姓杨。”杨芳兰说话时软乎乎的,给人一种水般脆弱女子的感觉。

柳婧又问道:“你有二个弟弟?”她瞟了一眼那大汉旁站着的两个少年。

杨芳兰点头际,柳婧又道:“有一个妹妹还是二个?”

“一个。”

柳婧点了点头。

她向后微仰,垂眸说道:“你二个弟弟,一个好赌,另一个结交了些不三不四之人,你的妹妹品行不端,与有妇之夫通奸坏了名节。杨芳兰,我很不明白,为了你这样的两个弟弟建房子娶媳妇,为了把你那品行不端的妹妹筹备嫁妆许出去,所以,柳成才借了这两百两黄金…这二百两黄金,都是用在你们一家人身上,怎么直到他死,这帐还算在他头上?”

这一次,杨芳兰还没有说完,她的一个瘦个子的弟弟跳了起来,那少年在那里冷笑道:“这欠条是柳成写的,当然是他还!”

另一个少年也大声嚷嚷道:“谁让他没本事还瞎吹的?他借下的帐当然算到他头上!”

柳婧听到这里,点头道:“看来是事实了。”

见她这么说,还双手抱胸表情冷冷,那杨芳兰娇唤一声,“哎哟,这二百两都是小事啦。文景哟,这里还有四千八百两黄金的借条呢,你要是还了这四千八百两,那二百两算了也就算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心狠手辣

“那四张?”柳婧朝着一侧的借条瞟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那借条不是柳成写下的!”

她这句话一落,那叫徐山的壮汉大怒,他瞪着一双泛黄的铜眼,蓦然逼出几步,粗大的手指指向柳婧的脸,咆哮道:“小儿,你有胆再说一遍!”

他的暴喝声实在是响,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一片,那口水更是四溅而出,直喷了柳婧一脸沫子。

在那壮汉怒形于色时,杨芳兰姐弟几人也是脸色沉了下来,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脸一沉准备靠近的地五,以及向地五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紧张的柳婧。

这厢,柳婧又被壮汉的咆哮惊得服了软,她低声说道:“那就先不谈借条的事。”

在壮汉满意地退后两步时,柳婧转向那杨芳兰,安静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盯着这妇人,柳婧说道:“听说,你与柳成相识,是因为你的父母要把你买到青楼,他在救出你后不久,还救了你被赌场抓起的弟弟一命。”她弹了弹那二百两的欠条,继续说道:“不说他从几个兄弟那里拿去的二千两黄金,便从这欠条上也可以看来,他柳成便是最差劲,对你这个妇人,那也是怜爱疼惜,实是把你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关照!”

她看着杨芳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对上这么一个男人,你怎么忍心杀了他?你和你的家人,怎么忍心让他尸首分离。无法入黄泉不说,还要欺上他的兄弟亲人?”柳婧说道:“杨芳兰,我想要一个答案!”

坐在柳婧的对面,笑容甜美,举止动作间颇见温柔风情的杨芳兰,闻言脸色终于白了白。过了一会,她强笑道:“我,我不想杀。是他不依不饶还威吓…”刚说到这里,杨芳兰清醒过来,她轻叫道:“哎哟哟,你说什么呢?你这话,奴家听不懂呢。”

这时,柳婧站了起来。

她双手扶着几,不动声色地看着杨芳兰。柳婧轻声道:“你听不懂?”

在杨芳兰点头中,柳婧转向那壮汉,极为有礼地说道:“这位兄台,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惑?”

那壮汉闻言咧着大嘴冷笑一声,他瓮声瓮气地喝道:“这有什么要解惑的?杨氏一家的贱骨头,敲打两下,他们连自家的祖坟也能挖!”

柳婧听到这里。点头说道:“这话有点道理。”

就在这时,那壮汉铜铃眼一瞪,暴喝道:“你这小儿恁多废话!快说,这五千两黄金怎么还!”

这一次,柳婧没有被他吓倒。

事实上,她站得笔直笔直的,在那壮汉暴喝声,正低头专注地看着那张二百两的借条。

又细细地把上面模糊的字看了一遍后,在那壮汉喝声止歇时,柳婧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你愚不愚蠢?就为了这么一家子。为了这么一个贱妇,不但倾家荡产还赔上了性命?”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

就在那壮汉感觉不到,浓眉一皱又要发火时,柳婧突然声音一提,厉声喝道:“地五!”

蹬蹬蹬——

地五带着众银甲卫,手按佩剑步履森寒地走来!

这些百战血卒,这么出身世家的百战血卒。这么一走出,这么一站在那壮汉的身后,陡然的,便是以壮汉之戾。脸色也是一阵剧变!

柳婧垂着眼继续高喝道:“还有人呢,都出来一下!”

腾腾腾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柳婧带来的二十几个护卫,也齐刷刷地围在了四周!

到得这时,杨芳兰等人便是最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就在他们脸色一白,连忙寻向那壮汉时,这才惊骇地发现,他们那无恶不作的同伙,已是脸色如土,浑身颤栗了!

这四个人中,那壮汉是最有见识的,他做过混混当过游侠,他杀过人见过官,他还救过一官员,见识过上得台面的人物!

可真是他见识得多,才能从地五这些银甲卫的装扮和气度中,发现他们的不凡!

所以,他比起杨芳兰几人,更显得惊惧!

在四下安静无声中,柳婧伸手指着那杨芳兰,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一个堂兄,年不过二十余,为了这么一个应该入青楼的千人骑女子,居然丢了性命,这很不值是不是?”她脸一沉,慢慢地说道:“听说这妇人所在的县叫络城?这样吧,地五你派几个人,把这妇人押过去,这妇人不是喜欢玩弄他人吗?那就把她的衣服都脱了,挂在那络城的城墙上,每天喂点水喂点粥地养着她!记着,她能活多久就要让她挂多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她脱光了挂在那城墙上,在她的身边,用告示把她对柳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地写出来,让衙役在旁多念念,省得有不识字的人路过,还不知道她的丰功伟绩!”

说到这里,杨兰芳惊惧得身子一晃,她想要尖叫,想要求饶,想要显示她的女性魅力,可什么动作都来不及做,早站在她身后的地五便上前一步,一块布片蒙上了她的嘴!这时,柳婧转向她的两个兄弟。

看着他们,柳婧说道:“传闻黄泉有无间地狱,凡是恩将仇报者,都要下油锅入火海。可惜在这阳世间,恶人总是张扬,善人总是被欺。这样吧,我就来代替地狱判官管一管这事。来人!把这两人通通阉了,再把他们关进那只关押穷凶极恶之人的监狱,记着他们做过的事,要当着那些犯人也念一念,让那些犯人来替我的兄弟出气。”

在银甲卫们整齐的朗应声中,杨芳兰的两个兄弟也跪倒在地。

柳婧看着他们也被银甲卫拖下,想了想后轻叫道:“对了,还有他们的父母亲人,凡是参与了杀害柳成一案的,全部田产都给充公,房屋嘛,那就烧了吧,都烧尽,既然他们能够为了钱而起码的良心也不要,那干脆下半辈子就当个乞丐!”

吩咐到这里,

柳婧转向那壮汉。看着脸白如土,不知何时瘫倒在地屎尿齐流,恶臭无比的壮汉,柳婧沉吟了一会说道:“事虽因此事而起,可真正说起来,这人作恶最轻,他不过是个强盗恶贼罢了。既是强盗就按强盗来算,让他死个痛快吧!”

吩咐到这里,柳婧又向地五说道:“不是说勾结了官府,连柳成的其他兄弟也给抓了吗?去把人带出来,记着,保出柳叶他们时,顺便把这几人勾结的官吏也清一清。该杀的就杀了,该赶出公门的也都赶出公门!”

听到这里,地五等人低头行了一礼,一手绞着一个,拖着瘫成一团,拼命地挣扎着哭泣着却发不出声音的几人便向下退去。

一口气发作了这些人,柳婧还不想回邓府,她便留在白衣楼。

下午时,柳叶等人被放出来了,陡然看到柳婧,他们扑在她面前便是啕啕大哭。柳式更是朝着柳婧匍匐几步,跪在她脚前嘶声说道:“文景,你终于来了!我再不恨你了,再不怪你了!”

他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柳婧与邓九郎的半年之约时,他和他妹妹柳敏被邓九郎下令关在道观里,后来柳树得了势后,就把他们通通放出来了。被生生关了几个月,吃了几个月的苦头,兄妹两人性格变好了不少,虽是如此,他们对柳婧有恨,那是无法避免的。直到这一次,这一次眼看着自家兄弟被人算计,不但丢失了全部财产还连脑袋也砍了,直到自己也身陷囹圄再到柳婧从天而降,在他们完全绝望的境地下救了自己,柳式才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幸好他还有这么一个亲人!幸好,吸取了教训的自己不曾如柳成那样愚蠢!

柳叶性子比较文弱,被关了这么久,出牢后他便卧了榻,看到柳婧,他也只会垂泪。直到知道柳婧的处置手段时,柳叶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柳婧一会,他低声唤道:“文景哥。”叫了一声后,柳叶轻声说道:“文景哥,以后你要是看我不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不怪你。”他哽咽着抹泪,“柳成要是知道你替他报了仇,也会这样想的。文景哥,幸好还有你。”

看着心服口服,放松下来后有点晕晕沉沉的几人,柳婧站了起来温声说道:“什么都不用想不通,你们好生休息一下。”说到这里,她叫来两个管事,说道:“他们是我的族人,先安置在白衣楼,你们派人好生照看着。”

在两个管事恭敬地应是中,柳婧正要退下,突然的,柳叶叫道:“文景哥,我刚才听到有人叫你公主殿下。”

他这问话一出,四下一静。

在柳婧回头看来时,柳叶艰难地说道:“文景哥,你当真,当真便是那个什么公主?”

柳婧看着几人,点了点头,道:“是,我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胞妹。”

几个怔怔呆呆了好一会时,柳叶咽了一下口水,喃喃说道:“原来这是真的…那文景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柳白衣?”在柳婧点头中,另一侧,柳式说道:“我们刚来洛阳时,有下人看到过文景你,跑过来跟我们说,那个什么柳白衣与文景生得好相似,后来我也远远看了一眼,可是不敢认。”

第二百五十七章后续

柳婧对上两人复杂又敬畏的目光,顿了顿后,轻声说道:“你们不要多想,我永远都是柳家的女儿。”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这几天你们受了惊吓,先在这白衣楼里暂住,别的事就不用担忧了。”说罢,她在几人的目光中,带着银甲卫们缓步离去。

望着柳婧离开的身影离去,兄弟两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经过调查,柳婧得知,这次那壮汉徐山勾结的官府中,还有柳叶等人在船业上的对头的影子。

不过,再强大的影子,对于银甲卫来说都是小卒。地五随便一句话,那些六七八品的官员中,给落下了一批,等傍晚时,柳叶等人才知道,他们在船业上的份额,给扩大了三倍不止。而这多余的,都是陷害他们不成反而自己入狱的对头所奉献的!

到了这时,柳叶等人直觉得扬眉吐了气,也许在狱中时,他们受杨芳兰那妇人的恶气太多,在她受刑当日,两人还特意赶到了杨芳兰所在的县城。

县城处,正是人来人往艳阳高照,一排排衙役推开众人,把蓬头垢面奄奄一息的杨芳兰架过来时,柳叶突然叫道:“等一下!”

他这一声喝叫,众衙役同时回过头来,见到柳叶温文平和其貌不扬,这些人都是一脸不耐烦,就在这时,站在柳式身后的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递上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一晃,众衙役马上脸色大变,他们毕恭毕敬地向柳式两人行了一礼,说道:“贵人尽管吩咐。”

这时,城墙里外,足挤了上千号人,这些人正对着杨芳兰指指点点窃笑不休。等着她被脱光衣裳挂上城墙,甚至在热闹中,隐隐还听到有杨芳兰家乡的人在议论道:“这妇人真是贱货。那姓柳的汉子那么对她,她都舍得下杀手!”“就是。这妇人太狠了,活该有这样的报应!”“太毒了!这样的恶妇,真是听也没有听过!”“哎,就因为杨芳兰这个妇人,我们杨家村的人都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是啊,出过这样的先例,这往后。我杨家村的女儿还怎么嫁得出去?哎。”

就是这种热闹中,众衙役这姿态一摆,这话一出,四下先是一静。接着,无数双仰望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柳式和柳叶。

想柳式自小到大,哪曾受过这么多人地注目?哪曾被这么人山人海的仰望过。一时之间,他直激动得一张脸都涨得紫红,便是一侧的柳叶。也是腰背大直。

咳嗽一声,柳式率先上前一步,来到了杨芳兰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曾经痛恨咒骂的妇人,柳式拉着脸喝叫起来,“杨氏。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他的话音一落,柳叶也在一侧恨声说道:“杨氏,你伙同奸夫杀害柳成时,可有想过今天?”

在两人地喝问声中,杨芳兰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青肿的脸看着他们。

木然地看着两人一会,杨芳兰流了泪,她脸孔扭曲地叫道:“要是柳成早点告诉我,他还有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亲戚,我何至于如此对他?”叫到这里,她又嘶声说道:“是我愚蠢,是我被糊了眼,我早应该想到,他连二千两黄金都能拿出,都没有引得你们去找他拼命,你们的家族必然是个大的。我早想到这点,就会好好待他了!”

这样的话,不是两人想听的,柳式还只是冷哼时,一侧的柳叶忍不住寒声说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差点落入青楼的贱妇,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对你,你直到现在,还只是后悔看错了眼?你这样对一个痴心一片的人,难道就没有半点悔意?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

柳叶地喝叫,令得杨芳兰一怔,她张着嘴傻傻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后,早哭叫得嘶哑难成声的杨芳兰喃喃说道:“…那些东西都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又没有拿刀逼着他?”刚说到这里,她声音陡然一提,再次恨声哭道:“要是他早告诉我有这么一门亲戚,我怎么会背叛他?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这个混蛋,这个杀千刀的短命鬼,有这么一门有权有势的亲戚,为什么要瞒着我?啊,他为什么要瞒我?是他害了我,是他,是他!”

看着杨芳兰状若疯癫又理直气壮的哭喝,柳叶先是一呆后,突然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心情。

就在这时,杨芳兰警醒过来,看到两人要转过身去,她连忙嘶哑着哭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一命吧。两位柳家郎君,要是柳成还在世,他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欺负我的,求求你们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我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