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知道了!我就是安排人在她身边,她能怎么样?拿去给她。”

“…”

裴韬像捧着圣旨一般捧着手里的信纸,事实上这东西就跟圣旨没有太大区别了,因为太子监国,有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只需要用太子印鉴就完全可以代理了,裴韬心里冷汗直流,他家这位殿下,若论处理国事,那是没话说的,可是在对待感情上,真不是他暨越,太子处理感情的本事,可能还不如十四岁的定王殿下呢。

写给女孩儿的信件,他居然加盖太子印鉴,若是今后太子登基了,难道要在私人信件上加盖国玺吗?想想还真是…

宋玉汐洗漱完,从净房出来,她晚上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早早就把丫鬟们打发出去,自己洗了澡,准备去书案后头看会儿书,可走近书案,却发现案板中间放着一封信。

她觉得奇怪,刚才她打发了丫鬟们出去之后,还在书案后看了一会儿书的,那时候也没见这信啊,后来她房门都落了栓,这信怎么放到她房里来了?

试探着打开信封,看见一些朱砂红的颜色,心中更加觉得奇怪,用指尖捏着信纸的两边,将信纸展开,发现上面只有四个字和一个印章,将信纸摆正,宋玉汐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和那印章之后,就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萧齐豫搞什么?

莫名其妙的送个写着‘慎言慎行’字样的信给她干什么?莫名其妙的还在信件下面加盖了他的太子宝印…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慎言慎行?她哪里不慎重了?

突然想起白日里她和萧齐桓纠缠的时候,被秋彤和秋云看见,若说最近做的出格的事情,应该就是今天的事了,可看见的只有秋彤和秋云,再加上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她的书案上,除了她们别人根本做不到吧。镇国公府的护院也不是吃素的。

这样一来,宋玉汐很快就想到了,秋彤和秋云的身份,将那信纸往桌上一抛,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萧齐豫真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呀!居然,居然把人安排到她身边来了。

还有宋逸,很明显宋逸就是知道这两人的来历的,可他却没说。

萧齐豫是想让她离定王远一点吗?觉得她这样的身份不该和定王纠缠吗?哎呀,真是冤枉,天知道她就没主动接近过那小孩儿,人家硬凑上来的,难道也怪到她头上啊?

慎言慎行!在他眼中,她到底是有多不堪啊?看看看看,他居然还加盖了太子宝印,这算什么?太子的旨意吗?是告诉她,这个旨意一定得执行吗?

靠在太师椅上,宋玉汐足足盯了那张信纸有一刻钟的时间,最终还是决定站起来,把这信给烧了。虽然上面有太子宝印,烧了不太合适,可是这旨意明显就是暗的,说明太子不想被人发现,若是他想被人发现的话,估计会下明旨,既然如此,那么她烧了应该也没什么,反倒是留下来,若是哪一天被人发现了,那就是个祸害了,轻则说她和太子私下往来,重则说她仿冒太子印鉴,哪一条,宋玉汐都不想承担!

所以,还是烧了比较好。

至于这封信里写的内容,她虽然感到很无奈,但事情确实是发生的,最多今后她更加努力的防范一下就行了,若是实在防不住,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处理完这狗屁倒灶的事情,宋玉汐也没心思看书了,坐到梳妆台前,将头发擦的差不多干了,便爬到床铺之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秋彤和秋云两人,心中五味陈杂,想把她们赶回萧齐豫身边去,可是到底还是没敢惹事,萧齐豫既然想方设法的把人给她送来了,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就是暗中监视,这不,还真给他监视到自己私下会面皇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冤屈啊。

没想到秋彤和秋云这俩姑娘,居然还是上差!那么对待她们就不能再想从前那样随意了,毕竟是东宫身边的人啊,沾着皇亲,总要巴结着才行吧。

让宋玉汐纠结的事情终于还是没有再发生,因为十天之后,萧齐桓就被派去了辽城督察边防,估计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宋玉汐心里对萧齐豫景仰的要死,这人为了不让弟弟被她祸害,居然做的这样决绝!而在萧齐桓去了辽城之后,萧齐豫也马不停蹄的去了河南赈灾。

萧家的这两个男人离开了京城,宋玉汐只觉得身边一下子也就清净了许多。心里也打好了算盘,等到萧齐桓从辽城回来的时候,估计他也到了可以赐婚的年纪,那时候应该已经忘了他年少时的那一段懵懂感情,好好的和宋玉蝉过一辈子。这样一来,她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多负担了,总觉得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宋玉蝉的被背叛。

萧齐桓走后,宋玉汐把他上回留下的那一套八只琉璃杯送去了给堰伯,堰伯看着那原版的杯子之后,似乎有了点新想法,冲破了他一直纠结的瓶颈,埋头苦干多日之后,终于有了第一批能够让宋玉汐看得上眼的成品出来。

而长安街的改建如火如荼,宋玉汐手里的地契商铺已经翻了好几番,所有想要牟利的商家都在想着往长安街上挤,就连宋玉汐没买的那些地方,地价都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不过宋玉汐却是沉得住气,压住了福伯蠢蠢欲动的心,一直到年底,长安街的建设稍具雏形之后,她才将手里的店铺,少少的抛出去几个地方,只租不卖,一年租金由八百两到五千两不等,饶是价格贵的离谱,可依旧有商人凑过来,咬牙租下。

宋玉汐下半年的时间,就专门用在这上面了,到年底的时候,长安街的扩建全部完成,宋玉汐也开始着手将两旁的商铺重新建造门面,忙的她几乎连睡觉的机会都没有。而她这样的行为,也让宋家的人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位七姑娘是真的想往商路上走,只是传言也很厉害,都说这位七姑娘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只会把钱往外撒,捣鼓了大半年,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她想开的酒楼都装修快一年了,可就是不见开张,总之各种不信任的流言四起,宋玉汐也不介意,随便别人怎么说,她都一笑置之。事实上,她是真的忙到根本没空去计较那些不实的流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萧齐豫从河南回来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西北,萧齐桓是一点回来的音讯都没有。

虽然宋玉汐自己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是在年里,宋家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就是了,镇国公府的门庭从初一开始就没关上过,迎来送往的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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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初六的时候,宁国公府宴客,宋家倾巢而出。宋逸原本是想把林氏也一起带去的,可是纪兰去了,林氏就不太想去,毕竟这种公共场合,还是正妻陪在宋逸身边比较好,她说到底还是妾侍,若是让别人觉得宋逸宠妾灭妻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霜自然是被安排来接待姑娘们的,只不过,今日宁国公府里客人太多,秦霜这个嫡长女都几乎要忙不过来了,其他庶女手上也被分摊了不少需要招呼的客人。

而宋玉汐和宋玉寒被分在宁国公府庶女秦如身边,秦如只比秦霜小一岁,模样生的挺好,比秦霜多了秀美和白皙,说话轻声细气的,叫人听着觉得很舒服,对人不倨傲,但也不算热情,淡淡的样子。

宋玉汐心里惦记着长安街的事情,铺面已经开始重新建了,等到明年三月里应该就可以竣工,等竣工之后,等待她的,就又是一场忙碌的硬仗,她已经让福伯拟出了租凭契约,就看那时候长安街的地能炒到多热了。

“七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突然,坐在宋玉汐身旁的秦如和她说话了,宋玉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凉亭里,围着紫檀木圆桌坐的姑娘们全都看着自己,可是她刚才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挺清楚秦如说了些什么,一时有点尴尬,宋玉寒在她耳边提醒道:

“三姑娘问你和悦衣坊的闵掌柜是不是认识,上回她去悦衣坊的时候,好像看见过你。”

宋玉汐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哦,悦衣坊我经常去,闵掌柜也很熟。”

秦如一点都不介意宋玉汐和她说话失神,笑着说道:“怪不得总见你穿她家的衣裳,我觉得她家的衣裳布料做工都很不错,就连大姐姐那样眼界的人都觉得很好呢。”

宋玉汐自然不会拆闵蓝的台,又说了好些悦衣坊的赞美之言,宋玉汐对面坐着两个姑娘,一个是尚书令王家的四小姐,另一个是光禄大夫赵家的嫡小姐,那位赵小姐似乎有些倨傲,似乎对今日安排秦如招呼她很不满意,听了宋玉汐的话,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道:

“说的不会是那个漕运家的小姐吧。说起来她也真是个奇葩,好好的闺阁千金不做,却偏偏要去行商,是怕旁人不知道他们闵家缺钱不成?居然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想来家教也不过尔尔,我可是一次都没去那店里买过衣裳,这样的女子开设店铺,简直就是丢了我们女子的脸。”

旁边的王小姐看了一眼宋玉汐,就笑了笑,然后在赵小姐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赵小姐的目光也瞥向了宋玉汐,讥讽的冷笑就此传出:“哼,我说为什么呢。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穿衣打扮像个小姐,可说到底还是满身铜臭的,哎呀,想起来女子中有这样两个人在,我可真觉得太丢人了。”

王小姐但笑不语,赵小姐见宋玉汐脸色变了,却是不敢反驳,料定她一个庶女,在宁国公府里也不敢闹事,于是又变本加厉的说道:

“上回我听纪三姑娘说起宋七小姐的人品,还觉得不太相信,今日算是见识了,果然是破锅配破盖,宋小姐和闵小姐还真是钻进了钱眼儿里出不来了。凭的叫人笑话!”

“赵小姐,你这话说的可太过分了,我…”

宋玉寒替宋玉汐说话,却不料被宋玉汐拉住,只见宋玉汐站起了身来,拿起桌上的一壶茶走到赵小姐身边,二话不说,就将那壶差,直接淋在了赵小姐头上,赵小姐原本坐在那里,不知道宋玉汐想干什么,等到茶水倒在自己头上,她才反应过来,赶忙尖叫着站了起来,一把挥掉了宋玉汐手里的茶壶,跺脚叫骂道:

“你做什么呀!疯了不成?你…”

赵小姐还没把话说完,宋玉汐就伸手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嘴巴子,赵小姐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玉汐,被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冰寒吓住了,旁边的姑娘也全都吓到了,纷纷站了起来,王小姐也吓得不敢靠近,赵小姐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色厉内荏的对宋玉汐叫道: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

话还没说完,宋玉汐就又对她打了一巴掌,接下来好几回,都是赵小姐要开口说话,宋玉汐就打她巴掌,打了好几下之后,赵小姐才终于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宋玉汐跑过去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脚,这些千金小姐哪里吃过这种当面的苦头啊,向来都只敢动嘴,从来都不敢动手的。秦如吓坏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宋玉寒赶忙去喊丫鬟去了,旁的姑娘全都被宋玉汐这突如其来的疯劲儿给吓得不知所措。

只听宋玉汐踩着赵小姐的肩膀,居高临下,冷冷的对她说道:

“你说我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该说我的朋友!你说她没家教,我倒要问问你的家教好在哪里?生就一张刀子嘴,到处捅人很开心是吗?你可千万别把其他女人都想得跟你似的,故作清高,附庸风雅,还真以为自己有高尚了。她开店铺怎么了?用你的银子,吃你家饭了?说,是不是用的你的银子,吃的你家的饭?啊?说呀!”

宋玉汐脚上一用力,赵小姐就嚎叫起来,连连摇头,声音低若蚊蝇:“不,不是。”

“大声点!让大家都听见!她闵蓝是吃了你赵家的饭,还是用了你赵家的钱?要让你在外面这样诋毁她?你说清楚一些,说给别人听一听。”

闵蓝是宋玉汐的第一个朋友,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保护这份得来不易的友情,而对于赵小姐这种以散播流言为乐的女人来说,和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和她硬碰硬,叫她开不了口,才是最有效的。

“没,没有!”赵小姐被宋玉汐给吓坏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傲气。

丫鬟来了,将宋玉汐和赵小姐分开,宋玉汐挣脱了钳制,指着赵小姐的鼻头说道:

“你以为你自己很清高是吗?觉得做买卖的人都很低贱是吗?那我问你,你这衣裳是哪里来的?你这些首饰又是哪里来的?是不是都是买的?所谓商,就是买卖,而买卖之所以叫买卖,是因为有买有卖,难不成这世上,只有买东西的高贵,卖东西的就不高贵了?还是你觉得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就不该让你赵大小姐出钱去买,所有好东西,都应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送到你后院里去供你挑选是吗?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你长得不好看,想的倒是挺美。”

宋玉汐只觉得自己重生之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爽快!从前的一味忍让,只会让别人越发糟践你,越发不把你当回事儿,可是就算旁人不把你当回事,你自己总得把自己当回事吧?所以,从今往后,她一定不会再忍气吞声,而她相信,这次事件过后,以后绝对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那样指责说教她了。

赵小姐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低着头被吓坏了,小声嗫嚅道:“我,我没那么说过…”

只可惜脸已经丢尽了,所有人都那她当个笑话看罢了。

突然一阵捧腹大笑传了过来,亭子里的众姑娘闻声望去,只见几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从假山上走下,走在第二位的那人走到一半,居然伏趴在假山石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首的是宋明,只见他表情有点尴尬,推了一把笑个不停的朋友,只见那人穿着一声石青色云纹直缀,金线绣着流动枫叶花纹,锦衣貂裘,头上带着金翅发冠,发冠顶上一颗羊脂美玉镶嵌其上,贵气逼人,他伏趴在假山上大笑,看不见脸,不过他身后那人,宋玉汐倒是认识的。

一声玄色银纹直缀,披着灰鼠皮大氅,阴柔中带着冷漠,不是李湛,又是谁人。

而那个大笑的年轻人也终于笑够,抬起了头,宋玉汐便看见了一个想让她当场就跪下的人——淮王萧齐邰,上一世他迎娶纪婉宁之后,宋玉汐是在平阳候府见过他几回的。

这位可是将来的皇上,宋玉汐不由自主的就腿软起来。幸好衣裳穿的厚,亭子里风又凉的很,脚都有些冻僵了,要是春天的话,没准儿这个时候,她就已经跪下了。

萧齐邰生的风流倜傥,萧家男儿特有的桃花眼,自然也没有亏待他,虽不如萧齐豫那般俊美的像雕刻出来的石雕像般精致,但就容貌而言,萧齐邰绝对也算是中上之姿了。整个人镶金嵌玉般神采奕奕,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戾气,让他看起来似乎颇具掠夺性,不过这种掠夺性在他的笑声中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

萧齐邰领着一帮少年,走入了亭台,秦如率先认出他,跪地请安:

“参见淮王殿下。”

众姑娘一惊,也全都跪了下来磕头请安,宋玉寒跪下后,见宋玉汐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赶忙拉了一下她的裙摆,宋玉汐这才低下头,跟着大伙儿一起给淮王请安,但是宋玉汐敢肯定,这些请安的人里面,绝对没有一个人请的比她还真心。

这可是将来的皇帝啊!最后干掉萧齐豫,霸气侧漏坐上皇位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啊!不管萧齐豫怎么说,反正在宋玉汐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皇上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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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萧齐邰挥挥手,便让亭子里的人全都起身。看着宋玉汐说道:“我道哪家女子这般嚣张,原是宋七小姐,你上回花会上拉奏的那首曲子,可真是绕梁三日,发人深省,却没想到你私下也是这样狂放之人,女子之中你也算是个异数了。”

众姑娘面面相觑,心道这七小姐怕是要不好了,被当朝殿下直言为‘异数’,这两个字,可教赵小姐心里痛快了许多呀!颇有点扬眉吐气,背后有人撑腰的意思。

宋玉汐看着萧齐邰,只见那人收敛起了笑容,一双含着冰刺的桃花眼正剜着自己,似乎也在等着看她的反应,宋玉汐迎面直上,对萧齐邰露出了一抹笑,毫不忸怩的说道:

“谢殿下谬赞!”

众人:…

你丫也忒不要脸了吧,殿下哪里赞你了?宋明的脸色也黑如锅底,李湛则阴测测的站在一旁,一副等着看她好戏的样子,这厮最记仇了,哪里会忘记之前当众给宋玉汐逼得写了个‘服’字的事情啊,看见宋玉汐倒霉,他才开心呢。这是宋玉汐凭着上一世和他交往那么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来的,李湛的心理活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宋玉汐这下该得罪淮王的时候,毕竟淮王是贬她,可她自己却却是给了自己的脸,众所周知,淮王殿下是所有殿下里,性格最叫人捉摸不透的,他和太子同为皇后之子,太子日理万机,深居简出,不常露面,淮王殿下倒是时常出入官员府邸,率性而为。不过旁人不知道,但宋玉汐还是知道这位殿下的,看似随性,其实野心勃勃,萧齐豫干了那么多事,最后居然被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也难怪萧齐豫心中不忿,重生回来了。

只见淮王突然又笑了,走到一旁,又好好的凳子不坐,偏偏靠坐在亭子的凭栏之上,双腿交叠抻直了,像是陌上游园的少少年郎,没有丝毫架子,只有他周身的天生威严和眼神的锐利,低调的提醒着旁人他的身份。

宋明和李湛等一干子弟全都站到他身边去,淮王笑够了,指着宋玉汐说道:“怪道人家说宋七刁恶,我今儿算是见识了。明堂上回就是在她手上栽了跟头吧。听说还写了个字?带身上了吗,拿来我瞧瞧。”

宋玉汐没想到淮王话锋一转,居然转到了李湛身上,只见李湛面上并未有什么不快,只是眉头微微一敛,低头拱了拱手,宋玉汐便知她当日杀了李湛威风的事情,必定是被宋明告诉了淮王,虽然有点对不住李湛,可是她还是笑若春花的回答道:

“东西没在身上,殿下若是想看,等今儿回去了,我便交给父亲,让他明日带上,呈送给殿下。”这话也只是说说,她可是没敢将那回在观澜亭和人对弈,逼人写服的事情告诉宋逸,因为是料定了淮王不会要这东西,才敢大胆说的。

淮王觉得这小姑娘和时下那些木头美人,弱质芊芊很不相同,看了一眼李湛,说道:“送给我?这是你的战利品,是你胜利的凭证,如何能给了我?”

瞥了一眼李湛,只见后者正阴沉着目光盯着自己,宋玉汐想起上一世没少受他这眼色,心里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瞎了眼的男人!既娶了她,又不好好待她,连让她好好待他的机会都不给,若是一开始就嫌弃,那干脆不要娶好了,娶了回去当个花瓶供着,任由他那些妾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就这一点,这一世她也不可能跟他和平相处的。

“我能胜一回,自然也能胜两回,三回,乃至无数回。”这话说的嚣张,但绝不是针对淮王,而是针对李湛,对淮王,她是不敢说这些的,不过,李湛嘛,他是晋阳侯府的庶子,她是镇国公府的庶女,两人身份对等,算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谁埋汰谁,谁欺负谁,端看谁豁得出罢了。宋玉汐已经是中年妇女的心态,比娇羞含蓄,她是比不过的,但要比豁得出,这世上就没人能比得过中年妇女!

淮王听了宋玉汐的话,又笑了起来,便笑还边拍了拍一旁的李湛,只见李湛拱手做了一揖,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宋玉汐这个没脸没皮的中年妇女纠缠了。

淮王本就是在和一干世家子弟在假山石上看湖光潋滟,却不了山下的亭子里坐着些贵女,本来说的话还挺无聊,他们正要走,就听见亭子下面有了动静,一听之下,方觉了不得,世家贵女哪一个不是谨言慎行,就是少数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可在人前那也是行为举止毫无差池的,像这样直接上手就打人,还说出那番似是而非的话来的贵女,可就少见了,越听越觉得好笑,这才打算下来看看,到底是哪个贵女这般嚣张。

这一看之下,倒是认出了她,宋家七小姐,那日在平阳候府的花会上露过脸,一手胡琴拉的相当不错,特别能渲染氛围,叫人情不自禁的就掉入她的琴声之中,所以那天淮王才会在皇后只给了一朵花,明摆着不想捧她的情况下,还给出了三朵之多,也算是对她琴技的肯定吧,后来听说了她和李湛下棋的事,对她那让李湛写‘服’的事情很是意外。

李湛这人他是知道的,虽是庶子,但有真才实学,奈何晋阳侯府主母不仁,捧嫡子踩庶子,叫他无出头之日,这才日渐消沉了下去,担上了浪荡纨绔之名,可凭他的才学,居然在棋艺上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李湛心里的不甘那是可以想象的出的,偏这丫头不懂纡回,倒像是和李湛有着前世仇怨似的,说话做事全都不留情面。

见李湛不搭话,便知他无心和宋七纠缠,这些事情笑谈笑谈就罢了。

站起身来,对宋玉汐说道:“你这女子当真是异数,好了,你们接着玩儿吧。”

淮王说完之后,就站起了身,亭子里的人再次对他行礼,李湛经过宋玉汐身边的时候,特意对她递过来一眼,眼眸中含着刀刺,让宋玉汐心头一寒,深知自己和李湛算是结下了大梁子,又暗自后悔,自己没忍住,李湛这人急起来连父亲兄长都杀,虽说他父亲也确实很过分,从小偏心的厉害,捧嫡子,踩庶子,庶出就该什么都不如嫡子,但凡有超过嫡子的地方,那就一定要打压下去,最终让李湛再也受不了,攀上了淮王这棵大叔,干下了让京城,乃至天下震惊的‘丰功伟绩’。

看来今后再见李湛的时候,一定得当心些了。

原以为李湛会跟着淮王一起走,可谁知道他站在宋玉汐面前站了一会儿,半晌后才似笑非笑的凑近宋玉汐的耳旁说了一句话,宋玉汐的眼睛瞪得老大,惊愕的看着对方。

李湛说完之后,才勾唇缓步离去,闲庭信步的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一般。他容貌生的俊美,步履风流,原本就是情场高手,左右顾盼间,竟是吸引了凉亭中所有贵女的目光。

宋玉汐倒不是被他的美色所惑,只是奇怪他先前说的那句话:

‘烟花可美吗?’

烟花…他说的是她生辰那日的烟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湛一离开,亭中的女眷就炸开了锅,惊魂未定的讨论起看见皇子的事情,而除了这个,她们讨论最多的便是那走在最后的少年了,有人认识李湛,知道他是晋阳侯府的公子,然后围绕这个话题,又说了起来。

赵小姐被王小姐扶着想要离开,经过宋玉汐身边的时候,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世道真是变了,庶子庶女也敢这般嚣张。今儿这事儿,没完!我回去便和我父亲是说去,让他去你父亲讨个说法!”

宋玉汐被她这嫡庶论调给逗笑了,真不知道这赵小姐平日里是怎么受教育的,嫡庶之分确实严苛,但她要使嫡女的威风,也得在自己府里吧,跑到别人府上,使什么嫡女威风?

也幸好,赵小姐还懂得一点审时度势,说完了话之后,就加快脚步,离开了亭子,秦如跟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生怕她再闹到世子夫人面前,到时候,她这个待客之人也难辞其咎,好说歹说才勉强让赵小姐同意了下来。

宋玉寒看的最开,走到宋玉汐旁边安慰她道:

“七妹妹别怕,我看她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她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光禄大夫,就连御史都算不上,他来拜会父亲,咱们父亲都未必会见他的,更遑论他想上门找茬儿了。”

宋玉汐感激的对她笑了笑,说道:“嗯,我不怕。我觉得我做的没错。她骂我可以,但是不能骂我身边的人,她就算是把这状告到了父亲面前,我也不怕。”

宋玉寒被她逗笑了,凑近她耳朵说道:

“你还别说,你今儿做的可真解气,这赵小姐我从前也和她见过几回,她仗着自己是嫡女,就处处摆她的嫡女威风,说起嫡庶关系来,头头是道,就是那些最古板的老学究都没她讲究。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过是没敢和她动手罢了,你放心吧,今日你和她动了手,我看也不见得旁人就会同情她的。”

宋玉寒的话让宋玉汐也点点头,说道:

“姐姐放心吧,我不会为了这种人生气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比这件事,宋玉汐更加在意的是李湛说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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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宋玉汐回到家中,就被宋逸喊去了书房。

宋逸一般是不会喊她去书房的,他们见面几乎都在雨桐院中,而他今天把宋玉汐喊去书房,那就说明他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林氏知道。

宋逸的书房简单古朴,处处都透着一股武将的气息,并不精致。

“听说你今儿见着淮王殿下了。”宋逸也不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宋玉汐正局促的站着,听宋逸开口,这才明白他今日喊她过来的目的,点点头说道:“是啊。二姐姐和秦如姐姐都见着了,好多人呢。”

宋逸也知道不是私下见面,其实他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喊宋玉汐来的,犹豫片刻后,才又说道:

“就是…你和定王殿下还有联系吗?”

宋玉汐一惊,看着宋逸,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嗯?什么联系?我和定王殿下没联系啊?”

宋逸瞪了他一眼:“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们私下有过联系,定王这回去辽城,一待就是这么长时间,并且连过年都没回来,这说明什么,你难道还不懂?”

宋玉汐低下头,良久后,才嗫嚅说了一句:

“我懂。”

宋逸叹了口气,说道:“定王殿下年少,说话做事没个定性,无论他从前和你说过什么,亦或是承诺过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等到定王殿下从辽城回来之后,就可以议亲了,我在这里也和你交一句底,圣上和苏妃都属意你大姐,两人年岁相当,你大姐今年入宫请安之时,苏妃特意来请,虽没有定下,但只等定王殿下回京,这事儿就是八九不离十了。更何况,就算没有你大姐,也会有其他名门千金…你懂我的意思吗?”

宋玉汐没想到宋逸会说的这样直接。一点都不加遮掩的说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

也许是宋玉汐话语中的坚强给了宋逸一丝的触动,只见他抚着宋玉汐的头,说道:“你别怪我说的直接,我若不这样说,也许你就会心存幻想,将来对你没有好处,趁着你如今年纪还小,早早的收了心思,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事,爹爹虽然不能给你找一个皇子做相公,但是这天下好男人多了,将来还是可以给你挑一个喜欢你的,或者你喜欢的。”

宋玉汐听了宋逸这话,不禁笑了起来,撇开心中那一丝丝的酸楚,倒不是说为了萧齐桓,而是为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较真的话,其他她庶女的身份来路都不正,不过就是宋逸一意孤行决定的罢了,嫡庶之分,在大家族里,从来都是决定一个人命运至关重要的一点,难道她就真的比不过嫡出的吗?

出身是父母给的,可今后要走的路,却是按照出身来的,只为了这个,宋玉汐觉得心酸了些。

走出宋逸的书房时,正好在园子里遇见了宋玉蝉,她满面喜色,瞧见了宋玉汐主动过来打招呼,头上戴着那种宫里赏赐的鲜花头簪,不顶名贵,却是再新鲜不过的。看她这表情,想来宋逸应该也和她说过这件事,宋玉蝉的好心情是摆在脸上的,笑吟吟的,缠着宋玉汐说话,并且还问宋玉汐,宋逸有没有找过她。

宋玉汐据实相告,不过却没有说透是什么事,但宋玉蝉听说宋逸找她了,眼中就更亮了,宋玉汐不禁失笑,她这个大姐姐看来对定王殿下已经是情根深种了,必定是她请宋逸来和她分辨这件事的,听说宋逸找过她了,就放心了。

又和她说了几句在宁国公府的趣闻,然后两人便分开,宋玉汐回雨桐院跟林氏点了卯,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秋彤和秋云出门去了。

经过改建的长安街足足延长了好几里,而这好几里的长街,有七成都是掌握在宋玉汐的的手里,看着这一条街,宋玉汐别提心里多满足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问题,定王要娶宋玉蝉,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小孩儿很难得,不过正如宋逸说的,他那样的身份,的确应该要配一个对他有所裨益的妻子,而不是像她这样半路归家,在谁看来,都像是来路不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