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一共九枚。

笑笑亲手做的。笑笑说,是长长久久。

可是,真难吃。笑笑,看来不让你下厨真是明智之举呢。咧了咧嘴,董卓无声地轻笑…

屋外,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暖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那阳光沿着董卓冰雕一般的面容在墙上留下一个孤独的剪影。

危害天下么?既然已经白白担了这天煞孤星的名,他董卓又岂能让天下人失望?!

“洛阳变故已生,樊稠,召集人马,随时准备进驻洛阳。”和暖喜庆的新房之内,冰冷的声音突兀而空洞。

“是。”

[江山美人:困浅滩笑笑遭遇危机 初登场曹操坐壁上观(上)]

“安若,别忘了明早要赶月下跳舞那场戏!”导演不放心地高喊着提醒的声音。

“知道了。”那个背影挥了挥手。绵绒大衣,皮靴,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那背影…是我么?

四周一片黑暗,扑天盖地、漫无边际的水,从来不知道溺水的感觉,竟是那般的痛苦…胸腔在抽搐,冰凉的水一下子随着呼吸呛入肺中…

“安若,别忘了明早要赶月下跳舞那场戏!”

明早还要赶戏么?那只舞我还没有练好呢,心下微微皱眉,却不期然引来面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缓缓睁开双眼,强烈的阳光猛地刺入我的眼中,不适地眯了眯眼,我想抬手挡住强烈的阳光,刚刚抬手,胸口便牵连着一阵疼痛,痛得我几乎昏厥。

牵着那彻骨的痛,我的思绪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演戏?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吧,还在我还未穿越时空之前,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只是…掉下了护城河,被石头仰面砸中,还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我还没死么?

董卓,该是急疯了吧。

推开他的那一刻,董卓目眦尽裂的神情在我面前隐隐浮现,缓缓闭了闭双眼,我挣扎了一下,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在隐隐发痛。

耳边有河水拍岸的声音,这荒郊野外,渺无人烟,我又动弹不得,莫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一样是死,那刚刚便该死在河里,总比现在等死要强。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濒临死亡,等待死亡的过程…那样的痛苦,会生生把人逼疯。

我的婚礼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贴什么红双喜,不该做什么饺子。洞房之夜,董卓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些极尽喜庆之物,他会崩溃!

有我在,已成了他的习惯,那个太守府里到处都是我的影子,若我死在这里,他该怎么办…

咬牙,我机械地动了一下,再度试着站起身,却仍是重重地摔倒在地,换来的,是更剧烈的疼痛,连凌乱散开的长发覆于脸上,我都无力拂开。

“看,那边有个女人!该不是死了吧…”远远的,似乎有声音传来。

“没有死,她还在动。”有人答道。

有人!心里一喜,我忙张口想呼救,却是忍不住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呛得我肺部缩成一团。

好疼。

那两人却是未等我呼救,便已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

我看着头顶的二人,似乎是两个伤兵,头上还扎着黄巾,莫非是走散的黄巾军伤员?

“喂,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吧…”还未等我想好,其中一人便突然咧了咧嘴,笑道。

心脏狠狠一抽,我如遭雷击。

“哈哈,看来是上天可怜咱们兄弟,赐个女人来给咱去去火。”

我大惊,狠狠挣扎了一下,身体却仍是无法动弹。

僵着身子躺在地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脏污的手探到我的颊边,挑开覆在我面颊上的发丝。

未等我挣扎,那人看清我的样子后,竟是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愕地瞪着我,“她的脸…”

旁边一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蹲下身,伸来便来解我的衣带,“你不要我要”。

来不及细想我的脸是怎么了,我狠狠咬牙,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狠狠撕扯着我的衣带。

今天,本该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却为何,我要沦落到被人玷污的下场?

从天堂直坠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还有比这更悲惨可笑的么?

“喂,怎么回事,许久没有碰女人,手软了是不是?”旁边那人见他久久解不开我的衣带,不由得嗤笑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拿刀一把划开我的衣襟,随即狠狠扯开。

红色的喜服猛地被扯开两边,然后,我看到他们盯着我的身体,眼中满是贪婪的神情。

心里的晦暗聚顶而来,眼底的晦暗逐渐加深,心底奇异地没了惊慌,我任凭自己玉体横陈,任凭自己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地弧度。

我躺在原地,看着他们眼中的贪婪渐渐转化为痛苦,我看着他们的眼、耳、口、鼻皆渐渐溢出血来,甚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便直直地僵硬着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无法嚣张。

咧了咧干裂的唇,我无声的轻笑。

忘了告诉他们,我的衣服上有毒呢。

晦暗的笑意猛地僵在唇边,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头顶上便多了一片阴影,猛地抬头看向那道人影,窜入眼帘的是一双狭长的双目,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笑得有些轻浮。

感觉到他放肆的目光在我裸露的肌肤上蜿蜒流转,我微微打了个寒颤,明明阳光很是炎热,但我却连牙关都在打颤。

站在我眼前的这男子一袭明紫色的华丽长衫,面色白晰如女子一般,薄唇狭目,一看便是冷心无情之相。

他流连在我躯体上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如在砧板上的感觉,心惊胆颤了许久,他竟是突然抬了抬手中的长剑,轻轻挑去我刚刚已被扯开的衣物。

感觉到了仅剩的衣料一寸寸自我的身躯上滑落,而我,竟是连动弹、反抗,甚至尖叫的能力都没有!我只能狠狠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这个男子,他让我感觉危险!

修长的双手轻轻搭在我裸露的肩上,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厚茧!死死咬着苍白的唇,我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视着他,所有的屈辱、不甘在瞬间要将我淹没…

[江山美人:困浅滩笑笑遭遇危机 初登场曹操坐壁上观(下)]

他轻轻拥着我的肩,从头至尾,都没有碰到那喜服一丝一毫。

“在想什么?期望我跟变得跟他们一样?”扫了一旁七孔流血的两具尸体,不期然地,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很。

被看穿了心事,我仍是定定地看着他,连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当了那么多年的艺人,其他本领没有学到,只是这演戏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就算我怕得连血液都快凝窒,我也仍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刚刚应该站在一旁许久了吧,他眼睁睁看着我要被那两个伤兵污辱,他眼睁睁看他们被我的喜服毒死,所以他绝不会再上当了。

只是…他想干什么?强暴我?然后杀了我?还有比这更糟的么?

恐惧到了极点,我反而平静下来,胸前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麻痹,现在的我,连轻轻一个呼吸都连着刺骨的疼痛。这副早已被毁得没了知觉的躯体,就算他再怎么糟蹋,我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吧。

小心翼翼地避开染了剧毒的喜服,他竟是将我贴身衣物拉拢,随即打横抱起。

预期的恶梦没有发生,我眼里不自觉微微透了一些讶异。

“我对一个快死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不过…”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他忽然似笑非笑地低头凑近了我,“我对你的眼睛很感兴趣。”

眼睛?

没有再开口,他一手抱着我走出浅滩,回到了官道上。

“大人,我们还在凉州地界,传言说凉州太守暴虐非常,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怔仲间,有个副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道。

我这才注意到官道上有一队人马,再看向抱着我的这个一身明紫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我不禁微微在心底皱眉,我这又是遇上了何方神圣?自从到了这东汉末年,我的星运便是出奇的好,至今为止还没有遇见过一个正常一点、普通一点的人。

“无妨。”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声音很是清透,凉凉的融进心里,连头顶的烈日都没有那么炎热了。

“如何见得?”抱着我的那个明紫色长衫的男子饶有兴趣地反问。

“凉州太守董卓我幼年时见过,虽然暴虐,但尚有人制得了他。”那个声音清清凉凉,好听得紧。

“哦?”那抱着我的男子微微讶异,“何人?方外奇人?还是能者异士?”

“都不是”,那个声音笑了起来,“是个女娃,凉州的小神女,不过如今也该长大了,十多年未见了呢。”

我心下微微一愣,他口中的女娃该是我吧。忽然想起了记忆里某个一脸寡淡的青衣小童。该不是…我有些困难地从那男子怀中侧头。

看到的是…一头没毛的毛驴。

呃?

看着那毛驴滑稽可笑的模样,虽然遭遇至此,我仍是微微弯了弯唇,然后牵得脸颊上一阵刺骨的痛。

那没毛的毛驴圆圆的眼直瞪着我,眼里满是哀怨,事隔十多年,它还记得我这害它不浅的人么?

我想了那青衣小童临行前,我所说的那个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呵呵,看来我这是遇到故人了。

“这位是?”终于注意到了我,那个声音略略迟疑了一下,疑惑地开口,“孟德兄你只是去湖边洗剑,如何会带回一个女子?”

孟德兄?我嘴角抽搐数下,该不是那个孟德吧…

“嗯,一个快死的女人,但她的眼睛很有意思。”紫衣男子低头看了我一眼,狭长的双目里带着一丝兴味,“奉孝你来看看”。

奉孝,果然是他。

他依言走上前来,一身宽大的青衣在他稍显瘦削的身上显得有些奇怪,却偏偏还有那么一丝玉树临风的感觉,眼睛明亮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手里还牵着一头奇怪的无毛小驴,此驴应该名为:小毛。

呵呵,果然是他,郭嘉,郭奉孝。

那么此刻抱着我的人,便该是那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了吧。

我是不是该做个名人录,让他们一一签名,保不定哪天我真如郭嘉所说“何处来何处去”,拿着他们的签名,我岂不成了古今第一拥有这么多历史大牌签名的艺人?

苦中作乐地异想天开一回,我看着郭嘉,期盼他能认出我来,最好能够送我回董卓那儿,刚刚听他们说这不还在凉州地界么,离太守府应该不会太远吧。

现在赶回去拜堂,可还来得及?

此时的我,尚且不知自己已经漂流了一天一夜,距离幸福,已是遥不可及…

“怎么如此狼狈?”郭嘉上前看了我一眼,随即皱眉,“她的伤口很严重,急需就医。”

他没有认出我来…

也是,现在的我一身血迹,满面狼狈,距离他心目中那个被董卓疼宠在手心里的女娃娃自然是十万八千里,更何况,已是相隔十多年。

“先交给你吧,你是书生,自然比这些粗人懂些。”曹操松手将我丢到郭嘉怀里。

“可是我只看过医书,对医术一知半解,怕会…”伸手不自觉地接过我,郭嘉难得地犹豫,没什么自信地道。

看着一向言词清晰,自信满满的郭嘉如此神情,我心里凉了半截,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他一定从未医过人。

而我,将不幸地成为白老鼠,沦为他的实验品。

“没关系,反正她看起来也快死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医死了也没人责备你。”曹操有些恶质地看我一眼,见我瞪大了双目,他微微笑了起来。

什么叫反正也快死了?什么叫死马当活马医?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怎么能够说出口!

郭嘉点头表示同意,便抱着我进了马车。

看了我一眼,他口中念叨着,“男女授受不亲,但医者父母心,所以若有逾距,请姑娘莫怪。”说完,便轻轻拉开了我身上仅着的单衣,露出受了伤的半边肩。

刚刚一阵折腾,现在伤口又有血溢了出来,疼得我直抽凉气。

他一手捧着医书,一手把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涂在了我的伤口之上,“姑娘莫担心,书上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

折腾了半天,他才磕磕碰碰地把伤口包好,随即又拧了湿布来擦我的脸。

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姑娘,凡事要看开,虽然破了相,但人生在世,容貌并非最重要的,懂么?”

破相?没有太多的讶异,我只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只是他的絮絮叨叨却让我不耐烦起来,身上的伤口痛得我已经快要昏厥,他还要在一旁罗嗦个不停。

一边说着,我的左半边脸都被层层包裹了起来。

“好了,外伤处理好了”,长长吁了口气,郭嘉坐起身给我套上了一件有些过大的长衫,“先穿件衣服吧,只着单衣的话得风寒就麻烦了,这是我的衣服,先将就些。”

替我卷起过长的衣袖,郭嘉转身捧过放在后面的医书,低头看了半天,又抬头道,“你溺水,又伤了脾肺,这属内伤,应该给你熬一些汤药来喝。”

我脑门上立刻出现了黑线,就算没有淹死,没有被人杀死,我看我会莫明其妙被他当白老鼠药死!

看着郭嘉前脚拿着医书出了马车,我便忙挣扎着要出马车,就算用爬的,我也得离开…

挣扎了许久,刚刚触到马车的槛,郭嘉便捧了一碗墨黑的汤药又回来了。

“怎么了?要小解么?”见我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他自作聪明地眨了眨眼,道,“不用害羞的,人有三急嘛。”

感觉头顶有一群乌鸦华丽丽地飞过,我闭了闭眼,无力地摇头。

“哦,那把药喝了吧。”不在意地笑了笑,郭嘉便将药碗凑到了我的唇边。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我猛地闭了一口气,死死瞪着碗里的那不明物体,粘粘稠稠的模样看了我便心里直发寒。

死死地抿唇,我侧头,闭上双眼,表示宁死不屈。

“良药苦口嘛,不要任性。”他的声音清清凉凉,说不出的好听,可是如今听在我耳中却是万分的痛苦。

天知道他在那碗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来不知道药居然能发出那样薰死人的气味。

“不喝不行。”语闭,他竟是仗着我动弹不得,强行掰开我的嘴,将药尽数灌入了我的口中。

“咳咳咳…”死命地咳嗽了一阵,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恨恨地瞪着郭嘉,如果我的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郭嘉肯定早已横尸当场了。

郭嘉!我跟你势不两立!

“没有关系,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太感激。”郭嘉笑眯眯地扶我躺下,谦虚地道。

闻言,我差点没厥过去,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激你了?请不要擅自将我“愤恨”的眼神解读为“感激”!

[江山美人:出凉州往事随风 入洛阳在劫难逃(上)]

一剂药入腹,顿觉天旋地转,腹内翻江倒海,当真是痛不欲生…

腹内一阵痉挛,口中又腥又涩,我咬牙,双手死死抓着郭嘉宽大的衣袖,一头栽进他怀里,吐了他一个满怀。

呃,我不否认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