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福心道:皇上英明,怪不得打小就让太子殿下习武。

暖阁里布置的奢华清贵,地龙烧的极旺,烘着玉瓶里的梅花,逸出清幽的香气。宫卿躺下便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那慵懒娇痴的模样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薛林甫被召了来,一听要给宫小姐熬一碗醒酒汤,心里便吐糟,这种小事也叫老夫,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啊。

宫卿的脸颊上有一抹奇异的嫣红色。薛林甫拧着寿眉看了看,道:“回殿下,微臣看着,宫小姐的症状,并不像是酒醉。”

慕沉泓怔了一下,方才席间四个女子喝酒之后都有酒醉之态,他自然而然地便以为宫卿是酒量不济。

一听薛林甫这么说,他便正色道:“你号脉看看?”

薛林甫号脉之后,问道:“宫小姐方才吃了什么?”

慕沉泓对李万福唯一颔首,李万福立刻将一块花糕和一杯酒奉了上来。

薛林甫仔细看了看花糕,放在鼻端闻了闻,又将糕点捻碎,放在一滩水中。接着又用银针沾了水,插入酒中。

这么来回换了四根银针,薛林甫道:“回殿下。这花糕中,混进了几味催情的药物。酒中也混了两种药物,一味是解催情药的,一味是麻痹神经的。”

慕沉泓拧了拧眉头。花糕是皇后让御厨房做好端过来的,酒是宫里的藏酒,谁会在里面下手脚?或者说是,谁才有机会做手脚?阿九?薛佳?安夫人?或是母后?

他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道:“若是吃了花糕再喝酒,那岂不是可以解了催情药效?”

“是。但微臣可以肯定,宫小姐是中了催情药,而不是醉酒。”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喝酒?”

“这个微臣不知,大概没喝。”

“你退下吧,去明华宫看看那几个人的情况如何。”

李万福立刻也随着薛林甫一起退了出去,还贴心地给太子殿下关上了门,然后对廊下窗下候着的内侍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了合适的距离,以免听见暖阁里不该听到的声音。

当下属,就是要领会领导的心思。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缕香烟在袅袅地浮动,慕沉泓俯身看着身下的美人。

她枕在自己的臂上,春衫上绣着的一朵玉芙蓉刚好压在她的脸颊下,嫣红的颊,娇艳的唇,不描而翠的眉,是积聚了上天三千宠爱的一张绝世容颜。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凝脂般的肌肤,指尖下的触感温润滑腻,软的心尖都要化了一般。

手指轻轻移动到她的唇上,她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尖,他顿时觉得一股电流从指尖传了上来,一股无可抑制的冲动,简直是要考验人的定力。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她的头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她娇滴滴的呢喃:“好热。”

他心尖一酥,顿时便觉得身子硬了。

她在半醉半醒之间游离,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裹在一团火云里,太热太闷,于是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脖颈下,想要解开领口的珍珠扣。

好似已经有人替她在解,衣领打开,顿时有一股清爽放松的感觉,她舒了口气,拉着那只手,想要继续往下。

那只手迟疑了片刻,遂了她的意。

她示意他继续,可是第四颗珍珠,堪堪就在她的高耸上。

那只手再次迟疑,她不满地嗔道:“快啊。”

做君子还是做小人?真是艰难的选择啊。最终,那只手决定暂时还是做君子,做小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燥热难耐的她半天等不来一缕清爽,忍不住不悦地抬眸,层层秋波涟漪漫起,如一汪让人沉溺的泉。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张俊脸,笑意莫名的熟悉。

她迷迷糊糊的问:“你是谁?”

“不认得我么?”

他笑了笑,凑近了些。

她眨了眨眼睛,呢喃了一句:“你和他,长的很像呢。”

他柔声问:“和谁?”

“就是他啦。”她娇声哼了一下,不想理他,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到底是谁。”

他轻轻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颊。

她扭头避开他的手,他偏生不放过她,又拧了拧她的鼻子,于是她只好咬出两个字:“太子。”

他又笑了一声,“你很讨厌他?”

“嗯。”

“为什么?”

“因为,”她咬住了樱唇,却不肯往下说了。

他用指腹抹了抹她的樱唇,柔声哄道:“说啊,为什么讨厌他?”

她闭着眼呢喃:“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半真半假的笑:“你告诉我了,我会转告他,让他以后不那么讨厌了。”

是么?她娇哼:“他三番两次调戏于我。”

他噗的一笑:“那你也调戏他。”

什么馊主意,太不靠谱了!她娇蛮地哼了一声不加理会,这时浑身更加的燥热难耐,一股股的热浪烘烤着她,只想有个凉爽的出处才好,手无意识地舞动着,好似碰到了一处幽凉的所在,是他的脖颈,她得了逞一般,一双小手顺着他的脖子,探进去,继续往里,往下,好光滑的一块玉,索性将手心贴上去蹭。

被袭胸的某人,腰身僵硬,天人交战。

炕几上的那杯酒就在他的手边,喝了便可以解了催情药效,他端起酒杯,又放下。

要不,自己亲自给她当解药?

24

24、V章...

作者有话要说:湿巾大大什么时候说过要三更啊,叉腰放狠话根本就不是湿巾大大的风格啊。可是,大家都这么说,我只好双更啦,感谢扔地雷的凡想和斯卿,感谢大家的留言,真是比太子殿下的胸脯还温暖啊~~~~

薛佳急匆匆赶到画春阁,却发现宫卿并不在里面,宫女幽兰也不在。

她心里觉得诧异,片刻之后,独孤铎阔步而来,见到薛佳站在外面,喜道:“那宫女已经打发走了?”

“人不在。”

独孤铎如被一盆冷水泼头,顿时全身的激情和荡漾都被冻结了。

“怎么回事?”

薛佳蹙眉想了想,“你先回去,以后再说。”

独孤铎又失落又焦急,不甘地问:“那以后还有机会么?”

薛佳眯起眼眸,胸有成竹地一笑:“二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想要,有胆子要,妹妹一定会帮你。”

独孤铎听到这句话,失落的心稍稍有了些安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煮米,谁知道锅里的米不见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很懊恼。

薛佳朝明华宫走去,行到一半,却突然心里一动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掉身便去往暖阁。隔着一丛迎春,远远看见李万福守在暖阁外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平素侍奉在门口的内监也都离暖阁比较远,顿时她心里便明白了。

她悄然转身,不知不觉地咬住了嘴唇。果然被她猜中了,就在她抽身去叫二哥的时候,宫卿没有去画春阁,是被慕沉泓拦住,带到了这里。

果然,慕沉泓的这份心思隐藏的很深。

昨日她故意将阿九罚宫卿赏红的事告诉慕沉泓,就是想探探他是否对宫卿有心,若是无意,必定不会插手此事。但即便他肯帮忙,也未必就代表他喜欢她。比如选花神,他选了乔万方,看来像是另眼相看,可是这些日子,也未见他对乔万方有任何表示,而上一回她和许锦歌等人同去养馨苑的时候,他反而对许锦歌更加的温柔关切。

以她对这位表哥的了解,任何事都不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那么,他这次帮宫卿,是当真因为喜欢她,还是故意让自己和别人认为他喜欢她?拿宫卿做挡箭牌,来挡他心里真正的心上人?

她拧着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难以肯定。但不论如何,宫卿是他心上人的可能性极大。

御花园里,沈醉石度日如年的陪着阿九看花树上的赏红,心里却在想着宫卿现在如何了。记得上一回在宫府吃饭,席间宫夫人和宫卿也饮了一杯酒,当时他记得清清楚楚,宫卿面不改色,显然,一杯酒不足以让她醉,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这宫里的藏酒放得久了酒劲比较大?还是阿九存心想要她出丑?可是不光是她一个人醉,向婉玉等人也醉了,似乎又不像是是阿九在捣鬼。

阿九和心上人在一起,初时兴致勃勃,可是呆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此人怎么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不像是在游园,倒像是在梦游。

阿九顿时一股无名火起,骄傲的小孔雀扬着尖俏的小下巴,气呼呼道:“沈大人既然无心观赏,那就请回吧。”

沈醉石立刻如遭大赦,当即告退。

他还真得就走了啊!

阿九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跺脚。

安夫人心道:这不解风情冷漠薄情的样子,还真是和太子殿下有一拼呢,不愧是一窝里的君臣。

沈醉石不在,这园子还逛的有什么意思,阿九当即便对着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冷声道:“你们都散了吧。”

其实自打太子殿下离去之后,诸位佳丽也和沈大人一样早已心不在焉,得了阿九的旨意,也就顺势散去。

安夫人柔声道:“公主息怒,沈大人以前专注科考,对儿女情长之事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有些迟钝。再说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或许沈大人他从未敢多想。”

阿九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半晌嘟着嘴道:“父皇也真是讨厌,一直拖着要再等等看。”

“皇上疼爱公主,自然要好生看看沈大人的人品如何。”

阿九悻悻的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怕他应下别人。”

“皇上不是对蒋大人透过气了吗?”

阿九不语,没好意思说,即便如此,自己心里仍旧不踏实。

“公主若是不放心,就去太子殿下的秘司营里借个人,放在沈家,沈大人有什么事,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自己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安夫人又笑道:“公主别烦心了,除了天上的仙女,人间的女子,公主乃是头一名,除非他是傻子,不然怎么可能不喜欢公主。”

这是自然,阿九径直前往勤政殿去找慕沉泓。

宫殿里静悄悄的没人,阿九叫过来太监问道:“太子殿下呢?”

“回公主的话,殿下去了御花园。”

“一直未回来么?”

“没有。”

奇怪,他方才说有事先行一步,那他去了哪儿?

宫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在睡觉,便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结果眸光一闪,扫到一个俊逸端庄的人影,伸懒腰的动作便戛然而止,险些闪了腰。

她居然是躺在他的暖阁里,而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眼光却看着她,似笑非笑,温柔暧昧。

她这才想起来醉酒一事,当即便坐起身告罪,“臣女失礼,请殿下恕罪。”

他走近前来,略略弯腰,笑容温雅俊美,语气关切体贴:“宫小姐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这距离也太近了吧,此刻要是站起来穿鞋就会顶住他的下巴.....她只好不动声色地把头往后仰了一点,十分尴尬地问:“臣女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喝醉了之后,拉住我不放,要我带你来暖阁。”

宫卿:“.......”

不可能吧,殿下。就算我喝醉了,也不会这么不理智的。

他笑笑地望着她,那意思是,不然你以为呢?

她避开他的灼灼目光,这时,惊诧地发现,他手中的书居然是倒着拿的!

殿下你刚才是真的在看书么?你是在装模作样掩饰一直在看我的事实吧?

唰的一下,她的脸就热了,赶紧从他身体一侧斜过身子,穿上鞋打算逃离是非之地。

“你刚刚醒酒,先别急着走,不然容易头晕。”

“臣女叨扰许久,万分惶恐,多谢殿下关照。”

他用那本倒拿的书拦住了她,正色道:“宫小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殿下请讲。”

“方才,你酒醉之后,手居然放到了这里。”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她的作案现场。

宫卿心里怦然一声狂跳,却立刻就断然否认:“这不可能。”

他挑了挑眉:“宫小姐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她忙道:“臣女不敢。或许是殿下看书累了,产生了幻觉吧,臣女绝不敢冒犯殿下,就算酒醉,也对殿下心怀敬畏,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

没有人证就不认是不是?

宫卿弯腰施了一礼:“请容臣女告退。”走到门口,她回身一笑:“殿下,书看久了会很累。”

果然是装糊涂的高手啊。

他咬了咬牙,拿书拍了拍掌心,低头一看......

离开虎狼之地,她舒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唇,刚才她一醒了就觉得嘴唇有异样,好似肿了一般,麻麻酥酥的感觉,仿佛被虫子咬过

25

25、V章...

阿九在勤政殿内等待了半晌,终于看见慕沉泓神清气爽风度翩翩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九起身问道:“皇兄方才去哪儿了?”

慕沉泓避而不答,俊雅又神秘地一笑:“找我有事?”

阿九嗯了一声,不大好意思直说,这种监视情郎的事,说出去还真的还是有点跌份。

慕沉泓便笑了笑不再问,走到书案后坐下,翻开一本奏章。自打去年宣文帝让他监国之后,一些朝政都交给他处理,那案子上堆了十几本奏章。

他仿佛不当阿九的存在,看完之后便提笔批阅。

阿九只好寻着话题开头:“皇兄,我想和你说件事。”

慕沉泓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奏章。

“皇兄,秘司营,”

慕沉泓依旧嗯了一声。

九公主皱眉,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奏章。

慕沉泓这才抬头,闲闲地往身后一靠,笑眯眯道:“阿九你想说什么。”

九公主气鼓鼓道:“我想说皇兄你这人真是讨厌。”

慕沉泓莞尔一笑:“讨厌你还来找我。”

九公主恨恨道:“我想借用个人,安排到沈醉石家。”

慕沉泓淡淡地哦了一声,笑问:“干嘛?”

九公主只好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让他留意沈府的动静。”

慕沉泓往桌前靠了靠,笑眯眯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打他的主意,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阿九懊恼地跺脚,不由有些害臊。

慕沉泓听罢,笑呵呵道:“男人都不喜欢妒妇。特别是无中生有的妒妇。秘司营的人,不是用来打听别人□的。”

“皇兄你当真是讨厌,小气鬼!讨厌讨厌讨厌!”九公主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安夫人等候在外,见到公主的小脸便知道结果。

她陪着笑道:“公主,老奴给您安排吧,老奴的儿子,在宫外还认识几个人。”

阿九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极不耐烦地道:“你立刻就去安排个人。”

安夫人赔笑:“是,立刻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阿九又道:“别让他发现,行事小心些。”

安夫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离开虎狼之地,宫卿直奔明华宫,但走到路口,她心里晃过一个难题。此刻回到明华宫,若是别人问起自己酒醉之后去了哪儿,如何说?特别是向婉玉,她若是比自己早醒,必定会追根问底自己去了哪儿。当然不能说是被太子带到了暖阁,否则,可真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她略一思忖,便抬步前去重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