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也是去刑狱送信!钱东暗暗惊讶,追问道:“信是谁写的?”

“这…”邈梵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蹙着眉头吞吞吐吐,“信件机要,万万不能泄密,请恕我不能告知写信人的姓名,钱大哥只需记住此人位高权重,不是我等得罪得起的。”

如此一来钱东更好奇的,心里面就像住了只虫子,不掘出真相便一直挠,心痒难耐。

“钱大哥,这封信一定要在午时之前送达,亲自交给主事大人。”邈梵抿了抿嘴,回忆了一遍千千教过的东西。

她骗人的时候别有风采,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感兴趣是第一步,十有*都容易上钩,第二步最难,要让他信任你。”

之所以让邈梵而不是阿飘来做局中人,是因为他看起来既正直又木讷,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怎么样才能取得信任呢?邈梵记得千千说过,这就跟勾引人一个道理,急赤白赖地送上门去,远不如半遮半掩引人入胜。

他不觉想起了每天晚上…嗯,果真如此。

所以他决定适当“透露”一些消息给钱东,忽然问:“钱大哥,不知前几日从京兆府移送到刑部的那人怎样了?”

钱东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京兆府?哪个犯人?”

“就是…”邈梵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说,“他姓沈,犯了桩伤人的官司。”

这么一说钱东想了起来,是有这么号人物,叫沈怀义,梨园中人,这几日就要过堂重审了…好像伤得是相府的小公子?

莫非这封信就是宰相交给刑狱主事的?里面是对沈怀义的决断?

顿时钱东觉得这封信有些烫手了,他很谨慎地问:“既然是那个大人物的文书,为何不交给尚书大人?”

刑狱主事和宰相之间差了多少品级,宰相怎会给这样的小人物写信?若是有事吩咐,知会刑部尚书应当更加合理。

邈梵默认了“大人物的文书”这个说法,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麻烦。”说话只说一半,留够了遐想的余地。

钱东听言思忖:若是宰相给尚书打了招呼,尚书还是要交给刑狱主事来做,因为是主事管着大牢,一切事情都要从他手底下过,无法瞒过他。这样一来至少有三个人知晓内幕,对于宰相来说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风险,何不直接省去中间的尚书一环,吩咐刑狱主事即可。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不过…

钱东皱眉:“这么重要的事,小兄弟你交给我,就不怕我…”

难道不怕所托非人,办砸了差事招来大祸?而且不是说知晓内幕的人越少越好吗?现在让他一介外人插手,恐怕不妥!

邈梵抬眸真挚:“事出突然,我不得已拜托钱大哥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但是为了自身安危,大哥务必低调行事,切莫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密信,免得跟我一样遭遇伏击。密信送到主事大人手中,您无需多说,该做什么都写在里面,他一看便知。”

枪头一转,现在不是钱东信不信任邈梵的问题,而是邈梵彻底“信任”了他,这让钱东觉得自己再推脱就忒不厚道了。

钱东很慎重地把信放进怀中,拍拍胸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信带到。”他作势搀起邈梵,“等到吴勇回来,我们先送你去医馆,然后再刑狱。”

吴勇是去追凶徒的另一名官差,若是等到他回来,左右夹击之下恐怕不好脱身。邈梵再次强调:“这封信一定要赶在午时前交给主事大人。”

哪知钱东毫不在意,摆手道:“无妨,主事大人每日午时用膳,要半个时辰才回来,我去早了也是等着,时间来得及。”

这…

邈梵总算明白千千口中的“突发状况”是怎么回事了。就算局做得再好,设计得再细致,难免有不能掌控的地方,这时只能自己随机应变。

他有些着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钱东见状更以为他伤势加重,坚持要送他就医。

“阿凡!”

阿飘忽然在巷口出现,穿着和邈梵一样的衣裳,大步跑过来扶住他,惊讶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邈梵下意识想唤他的名字,张口又觉不对,便说:“刚才遇袭,幸好这位钱大哥出手相助。”

“原来是钱大哥,失敬失敬!”阿飘赶紧拱手,不等钱东问他,自己主动道:“我叫郑荣,和阿凡是衙门里的弟兄,看大哥的打扮也是刑部的?哪个衙门?”

钱东承认:“我在比部司。郑兄弟在哪个衙门任职?”

刑部下面有四司衙门,分别是刑狱司、官都司、比部司和司门司。

阿飘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口就道:“我们是司门司的。”

钱东自己是比部司中人,又常在刑狱司走动,所以不能说他们是这两个衙门的,只能挑另外他不熟的衙门捏造身份。

钱东点点头,表示明了,没有多疑。

“我和阿…荣先去医馆了。”邈梵把手搭上阿飘的肩头,对着钱东道:“那件事就拜托钱大哥了,多谢!”

钱东打包票:“包在我身上,小兄弟你快去治伤,改日我去司门司找你吃酒。”

邈梵点头微笑:“到时我做东。”

作别之后,阿飘扶着邈梵一瘸一拐地走了,而不多时钱东也遇上了吴勇回来。吴勇丧气道:“跑得太快,跟会飞似的,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东哥,刚才那小子呢?”

“受了伤去医馆了。”钱东悄悄摸了摸怀中的信,所有的都在,包括邈梵给的那封,他大手一挥催促吴勇,“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咱们快走罢。”

邈梵和阿飘一路埋头走,估摸差不多了阿飘回头,见钱东和吴勇都没跟来,遂放开邈梵,然后催他把身上的官差衣裳脱下来。

邈梵照办,有些纳闷地问:“飘哥你怎么回来了?”

阿飘手脚麻利,把衣裳脱下一卷儿打成个包袱,扛上肩头拍拍手,笑道:“你家小魔头不放心,特意叮嘱我回来看看,要不为啥弄两套官服?”正是他“偷袭”邈梵,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了吴勇,好让邈梵实施计划,然后他跑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正好替邈梵化解了难处。

“哦。”邈梵点头,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飘拿胳膊肘顶他:“喂,我说你怎么了?觉得骗了人心里难受,又要阿弥陀佛了?”

“心里头确实不是滋味…”他有些懊恼,“我骗了人不仅没有觉得罪过,反而觉得有些欣喜,这是怎么回事?”

阿飘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怕娶错娘子,兄弟啊,现在你是既入错了行又娶错了娘,上了千千的贼船,这辈子休想跑掉咯!你说你亏不亏!”

邈梵被他打趣,低头含笑:“我不会跑的。”说着他抬起眼来,眸子里流光溢彩,“烈女怕缠郎,我这辈子都缠上千千了,你说到底是我亏、还是她亏?”

话说钱东去了刑狱,亲自把一沓信交给主事,然后避开周围耳目,又把“密信”单独呈上,低声对主事说:“宰相大人托人送来给您的,事关紧要,大人切莫声张。”

刑狱主事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很快稳住心神,面无波澜地接了信,接着挥手屏退一切外人,这才急匆匆拆开信封。

从里面掉出来一张信纸,还有一颗红色药丸。

翌日,沈怀义在刑狱暴毙身亡,据说他死时七窍流血,死状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要说:叔继续去奋斗二更…不过大概很晚了,大家勿等,明儿来看。

明后两天多半不能更新,工作上有事,要忙很晚滴!

留言都有看,小妖精们太有爱了,来陪叔一起修炼欢喜禅嘛~~~╭(╯3╰)╮

62、同修行

仵作去刑狱验过尸,断言沈怀义是得病暴毙,仵作担心滋生瘟疫,于是在尸身上洒了防疫的药粉,拿着草席子一裹,把人匆忙抬出了刑狱,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刑狱主事自以为事情办得天衣无缝,心中窃喜,寻思着有机会到宰相跟前,好好邀功。

半夜三更,城郊的乱葬岗出现了几个身影。

君七怕得揪住千千袖子,牙关打颤:“这种地方…干不干净啊?”

千千没好气瞅她一眼:“干净得能睡觉呢!”

“你说…反话…”君七胆子小,缩成小小一团,蜷在千千身边,“我总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一团黑影飘了过去,吓得君七险些晕厥。

不过黑影飘来飘去好几趟,最后停在她们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阿飘。

“找到了,在那边。”阿飘指着一个方向说。

几人过去,鲁师傅和小荷已经先到一步,正在给“死尸”灌药。一大葫芦药汁灌下去,不一会儿“死尸”就呛得咳嗽起来,幽幽转醒。

沈怀义睁开眸子,还不大看得清面前的几人,迷迷糊糊问:“这是哪儿…阴曹地府?”

“见过这么漂亮的牛头马面么!”千千甩着手绢扇风,驱散这里不好的气味,“醒了就站起来,该走了。”

“去哪儿…”沈怀义昏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还好君七扶住了他。

千千打了个哈欠:“管你去哪儿…以后隐姓埋名,好好过你的日子罢。回家了。”

于是千千带着阿飘几人一同走了。

君七问沈怀义:“沈公子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沈怀义神智恢复,便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怕是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失落地摇摇头:“我没地方可去。”

君七低低一叹,沉默片刻才下了很大决心,道:“先跟我走吧。”

千千刚到家,正好遇见邈梵从南山回来,她喜出望外地扑上去:“呀!葛老头儿这么快就放你们回来了?”

“嗯。”邈梵点头,提起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回来抄书,三天后再去找师父。”

“又抄竹简!”千千不满葛密的做法,牵起邈梵的手心疼极了,“日日抄夜夜抄,手腕子都要抄断了!”

邈梵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没有啊,还是很有力气,可以抱你。”

他单手搂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就把她提了起来,转了个圈儿。

“啊——”千千惊呼一声,笑嘻嘻勾住他脖子,落地以后凑上去亲吻,“相公我陪你抄书吧。”

他依旧是被偷吻了会变得脸红,只是夜色之下不怎么罢了,低眉羞涩:“好。”

她像个殷勤的小书童,帮他点灯、拿纸、磨墨,然后倚在桌边托腮望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他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刚提笔就写错了几个字,于是只好对她说:“很晚了,你先睡吧。”

“我不困呀!”她捧着脸笑靥如花,“相公你累不累啊?休息一会儿嘛,我给你捶肩!”

她的小拳头落在身上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是挠痒痒。

他更加不自在了,搁笔一叹:“千千你这样…我没心思抄书。”

她从后面把脸凑上来,贴着他耳畔问:“为什么?”

“因为…”他有些羞赧,抿了抿唇才弱弱出声,“我老是想起欢喜禅。”

唔?

千千摸着脸颊,烫得跟火烙一样,她羞羞答答地嗔道:“色和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邈梵无奈:“我也不想的,可是只要一见到你,再加上你总是对我…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

“你意思是还要怪我了?”千千不服气,勾着他脖颈一下坐到他大腿上,扬眉不满,“明明是你自己定力差!”

才告诫了她不要招惹自己,她又主动投怀送抱,邈梵都怀疑她是故意了。

“确实是我修行尚浅,定力不足。”他承认了自己对她毫无招架之力,拍拍她的背,“千千你起来去那边,让我先把书抄完。”

“我才不呢!”

她笑容狡黠,钻进他怀里拱啊拱,抬起头来不怀好意:“相公你要做学问,我也要做学问,不然我学艺不精,会丢你的脸呀。”

邈梵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须臾,他淡淡开口:“你要学什么?”

“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咯。”她手指头滑进他的衣襟,挠啊挠的,“上次你说有龙行式、虎跃式、凤翔式,还有蝉附式…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呵呵。”他低低发笑,俯首用下巴抵住她额头,“你啊你…”

她忍住羞涩抓紧他衣裳,撑出一腔豪气:“我怎么了?遇见不懂的是要问明白嘛,这叫不耻下问!”

他微微偏头,嘴唇贴着她脸颊厮磨:“明明是想与我亲热,偏要这么拐弯抹角…娘子,你心眼真多。”

千千被他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咬了他嘴巴一口。他吃痛嘶嘶,被挑起了怒火,捞起她抱着就扔到床上。

“啊呀——”千千边笑边叫,手脚并用想跳下床,被他结实的身躯堵了回去,只好爬进了内侧角落,抱胸缩成一团。她横眉怒视,义正言辞:“淫贼!不许过来!”

难得邈梵在此时肯配合她,一本正经地逼近:“你都叫我淫贼了,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辜负了这个称呼。”

“…”

谁说小和尚死板木讷不解风情的?很有情趣嘛!

两人在床上缠成一团,相互又拉又扯,把对方的衣裳都剥了下来。他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把她死死压在身下,手掌握住高耸的雪峰,肆意搓揉玩弄。

“讨厌!轻一点嘛!”她佯怒打他,吁吁喘气,像是烈日下的冰山,很快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手指往下探,摸到润泽后微微一笑,臂弯搭着她的腿,后腰发力便撞了进去,换来她蹙眉一声高吟。

他和缓摇动,徐徐图之,噙笑道:“这便是龙行式。”

温柔款款令她愉悦,很快就彻底接纳了他,他行动愈发自如顺畅,缓缓发力加重撞击,她阵阵低吟,差点要把他腻死在丰盈的丽水之中。

她已经头晕脑昏,又被他捞起翻了个身,她低头向前跪倒,他从后抱住纤腰,骤然贯穿,然后猛力一下下往最深处顶。

她经受着颠簸,极致的欢愉令她尖叫连连,莹白的皮肤泛起薄薄绯色,宛若一朵娇艳的出水芙蓉。

他亦喘息沉沉,低声道:“虎跃式…娘子,学会了么?”

她昏昏沉沉地点头,他这才放她下来,俯身与她鼻尖相对,额上的汗水大颗落下。

“还要学么?”

她双眸迷离,对上他含着笑意的俊脸,痴痴点头。

他把她摆弄成想要的姿势,低头含住她的唇:“禅法精妙,你想参透,便要同我修行一生。”

***

沈怀义暴毙的消息很快传到周韬耳里,他闻讯一时还不敢相信,怔怔愣愣许久,才神不守舍地问:“死了?”

传信的下人点头:“尸首都扔乱葬岗去了。”

“怎么…就真的死了!”

周韬跺脚恼怒,似乎十分惋惜。他好男风,遇上喜欢的就想亲近,沈怀义起初忌惮他身份,难免虚以委蛇,这让周韬误以为他也是有意的,于是生出更多的想法。谁知人家沈怀义压根儿不是这类人,挑明了态度以后周韬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要拿沈怀义出气,让他吃官司挨板子,弄他一身狼狈。可是沈怀义真的死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心爱的玩物被摔碎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周韬闷闷不乐,下人小厮都想着法儿地哄他开心。

“少爷看戏吗?”

“怀义公子都死了还看什么看,不看!”

“要不听小曲儿?”

“唱曲儿的都是花姑娘,本少爷不喜欢。”

周韬一边回忆着与沈怀义相识的点点滴滴,一边长吁短叹地感慨世事无常,想着想着,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一副身影。

冷静从容,不卑不亢,无欲无求…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相貌英俊!

周韬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好像又活过来了,他招手唤来小厮:“去给本少爷打听一下,那天公堂上的书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个什么来头。”

小厮心领神会,忙不迭告退,出去之时与一人擦肩而过,小厮急忙站定躬身,恭恭敬敬喊道:“小人见过詹大人。”

詹涟台点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屋里的周韬,周韬急忙起身上前,恭迎道:“学生拜见先生。”

“少爷,书背得如何了?”詹涟台微笑问道。

周韬心头“咯噔”一下,支支吾吾道:“背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