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他微凉的手,我难得乖巧地躺在他怀里。
“美人今天乖巧得不可思议呢…”一手不安份地动了动,夫差低声在我耳边道。
微微轻颤了一下,我嘴角开始抽搐,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啊!眼前这个家伙就是!
“你在摸哪里?!”咬牙,抖了抖眉,我斥道。
“嗯…美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呢…这种事情…”夫差似是故意一般,在我耳边呵气,“嗯…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孤王怎么好意思开口…”
我忍不住磨牙,不好意思?这个皮厚三尺的家伙也会不好意思?!
嘴里在说,他的手可是一点都没有歇着。
咬牙止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轻咒,我想也没想低头就张口咬住了某人不安份的手。
“呀。”一声轻呼,夫差一脸哀怨地看向我,“疼…”
疼?我扬眉,“上战场都不怕,死都不怕,这就喊疼了…”咬着他的手没有松口,我有些含糊不清地耻笑他。
“除了美人…谁也不能让孤王感觉到疼…”狭长的双眸细细地凝视着我,“除了美人…谁也不能伤我…”
那样自信,那样嚣张…却让我的心紧了一下。
心,不可思议地跳动了一下,我微愣,松开了口。
他的手腕上,留下两排整齐的齿印,微微泛着红。
修长的手细细的抚过我的脸颊,他的脸逐渐在我的面前放大…
略略有些冰凉的唇轻轻划过我的额头…眼睛…鼻子…停在我的唇上,舔抵,轻咬。
“好暖…”放弃了我的唇,他在我耳边轻轻低喃,叹息。
衣襟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他俯身看着我,狭长的双眸深不见底。
一手轻轻从我身上掠过,他俯身细细吻上了我的锁骨,引来我一阵轻颤,那微凉的手不安份在细细抚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我微微凸起的腹上。
“听说,生孩子会很痛。”冷不丁,他道。
眉毛抖了一下,我干笑,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还有…会有人以这样奇怪的姿势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吗?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孩子我生定了!”赌气一般,我冲他咧嘴一笑,道。
他没有继续那个奇怪的话题,只是低头轻轻压上了我的唇…
“我们的孩子…其实…我有些期待…”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耳边有人低喃。
是错觉吗?
睡梦中,总感觉有个人总在注视着我,仿佛是要将我融入他的眼睛一般。
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抱紧了一个微微有些发烫的枕头,蹭了蹭脸,换个姿势,准备继续入梦,却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给硌着了。
眼睫微微颤了一下,我一下清醒了过来,十分驼鸟心态地选择继续闭眼。
“呀,睡得真香,不如趁她睡着把她给再吃一遍?”感觉到有人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然后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危险的声音,似是真的在考虑一般。
十分没有骨气地,我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表示已经醒了,然后,便看到他扬唇得意的脸庞,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庞。
暗暗磨牙,我挣扎起来,“松开。”
“再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而且,孤王,乐意得很…”眯了眯眼,他一脸的期待。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他一向冰凉的身子愈发地烫了起来。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我立刻乖乖待在他怀里木偶一般,不敢再动弹。心里猛地唾弃自己,第一次可以推脱是酒后乱性,这次呢?
…无语。
但他真的没有再动,只是抱着我。
直到…门外响起伍封的声音。
“大王,该出发了。”
天已经亮了么?
“知道了,在宫门外准备,孤王随后就到。”扬声应道,夫差松开了我,披衣下榻。
我靠着枕,歪头看着他长长的发丝倾泄而下,忽然想起了夫椒山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残忍而华丽地杀人,那个夫差…与昨晚的夫差,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夫差回头看我。
定定看了我一会儿,他忽然对我张开手臂,长袍半敞着,微微裸露的胸膛,白肤的肌理…说不出的魅惑。
这个姿势…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是在等我投怀送抱吗?
这种状况…我是不是应该双眸含泪,梨花带雨地奔入他的怀中,倾诉离别之意?
…我拒绝。
见我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的意思,夫差扬眉,微微弯起唇角,“唉…孤王刚刚在想,如果美人能够靠在我怀中,温柔地告诉我,‘我等你回来’,那样的话…”他有些夸张地一脸哀戚,“就算是死,我也会留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死在美人的怀里呢…”
心里仿佛漏了一个洞,明明知道他夸张得可以,只是我,却胆小鬼一般,仍是披衣起床,缓缓走近他,如他所言,低头靠入他仍张开的怀中,这个家伙…如此可恶!明明说了不要我的心,却偏要一再地招惹我!这个自私的家伙!
仰头,磨牙,我咬牙切齿地“温柔”道,“我等你回来。”
“呵呵”,夫差笑了起来,不只是扬唇的那一种笑,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会回来的。”
没有再理会他,我伸手替他系好衣带,一旁梓若早已拿了盔甲在门口,我从她手中接过。
“我替你披上这战衣,不是要你留最后一口气回来见我,是要你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回来。”淡淡说着,我替他穿上盔甲,系上明黄的披风。
夫差微微一愣,笑,“如美人所愿。”
结发难结百年恩
战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范蠡、卫琴、夫差…谁都没有落下。
出征的场面见得太多,我没有去送夫差。
出征的背影,我再不想看见。
沙场之于男人,或许是表现忠义的神圣之地,是达到野心的必经之路,但…之于女人…却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这是我在这异时空,得出的结论。
那一日勾践的话让我胆颤心惊,太多的人在觊觎我腹中胎儿的性命。我小心翼翼,每日三餐,当真是试过无毒才敢食用,只是却也没了胃口。
夫差走后,醉月阁如揽月阁一般,仿佛成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冷宫。想必是夫差中毒之前的话仍在起着作用吧,虽然嫉恨,倒也是无人敢惹。
只有司香日日来陪着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他倒是越来越贴心了,那个口口声声唤着我娘的孩子。
裹着白色的狐皮大衣,我靠在榻上,青铜的紫丹火炉里,炉火烧得很旺,只是却仿佛仍是挡不住那入骨的寒意,天气一日日持续转凉,冬天不可避免地来了。
害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地步,那样的苦楚,忽然让我想起了那个时空的母亲,十月怀胎,她也是那样生下我的吧,就算是没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自觉,但自己腹中落下的骨肉,那样血脉相牵的孩子…不知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女人有没有因我的离开而落泪?一手轻轻抚着球一样圆起的腹部,孩子…应该快要出来了吧。
炉火映衬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但手脚却依然冰凉。
夜,已经深了。
梓若在我再三坚持下,不得已被我打发了去休息,房里唯剩我一人。
门吱哑一声,开了。
冰凉的风猛地灌了进来,我一向最是怕冷,禁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来人慌忙转身将门关紧。
我抬头,是范蠡。
他看着我,眼里点点渗着的,是心痛,“怎么瘦成这样?”
我低头,笑,“吃不下,睡不着,总想着有人要来夺我儿性命呢,怎能不瘦…”他的来意,我岂能不知,又是勾践的旨意吧,几月没有动静,原以为他打算放过我了,却原来…还是来了。
他竟是派了范蠡来么?该是说他不了解范蠡呢,还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若他以为范蠡会因为我腹中怀着的是夫差的孩子而让我堕胎,那他也太不了解范蠡了。
若来者是范蠡,我倒有九成的把握能够逃过这一劫了。
范蠡背着门,看我,“聪明如你,该是知道我的来意。”
“孩子…快要出生吧,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总感觉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对着炉火,我微笑,满面温柔,“你说,他该叫什么好呢?”
范蠡呼吸微微一窒,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其实我比较喜欢是女孩,若是女孩,取什么名好呢?”站起身,肩上披着的狐皮大衣滑落在地,我忍不住地瑟缩一下,缓缓走向范蠡。
站在他面前,我仰头,望着他,微微有些发抖。
没什么表情地,范蠡抬手解下肩上的斗蓬,扬手细细地裹在我的身上。
呵呵,他知道的,我一向怕冷。
冰凉的手伸入他的衣襟,范蠡微微一怔,面无表情的面具有了些许的裂缝。
他的胸膛,很温暖。
但我没有贪恋他的暖意,因为…我想起了某个总有些冰凉的家伙。
在他怀中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收回了手。
是竹简,那枚竹简,他果真…一直都贴身带着,心里微微一苦,我笑,十成的把握,这战场役,我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