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柔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位美得让她都惊艳的谢家五姑娘,似乎不太喜欢她?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其中的缘故,见谢澜音对她不是很热络,自去找旁的相熟伙伴了。

人走了,谢澜音才又看了过去。

有身为内阁首辅的父亲,许云柔在贵女圈里颇为吃香,没过多久就成了花园里身边聚集伙伴最多的姑娘。许云柔本人呢,容貌娇美,美得温柔静雅,笑起来右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瞧着也容易让人亲近。

想到许云柔很快就要做衡王妃了,谢澜音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他请旨了,皇上没有答应,这几日他也没来找她,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

他来纠缠,她烦躁气恼,他不来,她竟然还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习惯了就好了,就像那年离开西安回杭州时,她不就成功忘了他吗?

舒了口气,谢澜音刚要过去招呼客人,身后忽有人小声喊她,声音怪异,有点耳熟。

谢澜音隐隐猜出来人是谁了,看看前面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姑娘们,谢澜音突然头大如斗。花园里这么多姑娘,郭澄竟然敢跑过来?他究竟有没有将姑娘们的清誉放在眼里?

怕自己被他缠上,谢澜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喊你你没听见?”

没走两步,胳膊被人扯住了,谢澜音脑海里嗡的一声,只是没等她想好要如何应对,如何跟众人解释她与郭澄的拉拉扯扯,就见眼前多了一个身穿红裙的高挑姑娘,脸上妆容精致,可不就是男扮女装的郭澄?

“看你吓的,脸都白了。”小姑娘俏脸苍白,郭澄好笑地拉着她往一旁的莲花池旁走,“来,我跟你说几句话,说完马上走,只要你配合,不会让旁人看出来的。”

他说话时,附近有人往这边望了过来,谢澜音咬咬牙,硬着头皮随他去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到了池边柳树下,谢澜音立即甩开郭澄的手,皱眉瞪他,“我告诉你,你再敢这样冒冒失失地来找我,我让我父亲打断你的腿,我说到做到。你不顾我的名声,那我也不顾你的死活!”

她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还觉得郭澄虽然招人烦却不惹人厌,现在开始,谢澜音只求以后都不用再跟此人打交道。

郭澄有些委屈,双手摆在前面捏着帕子,如受气的小媳妇般无辜地看着她,“我想见你,你不出门,那我只能这样了。澜音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只想问问你,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谢澜音困惑地问,刚说完,记起来了,可郭澄已经急切地解释了起来,朝她走近一步道:“嫁给我啊,澜音,我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想过了,只要你嫁给我,我就去好好读书,有我祖父帮忙,怎么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养你没问题。”

以前他捉弄小姑娘,祖母总是说他没开窍,早晚讨不到媳妇,但那日祖母做寿,他坐在长椅上等着捉弄人,走廊拐角却转过来一个牡丹花似的姑娘,笑得甜美好看,说话声音也轻轻软软动听,郭澄就明白,他开窍了,他想娶她。

少年扮相离经叛道,但那一双眼睛明亮诚恳,眼里只有她一人。

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有身份有容貌,就算没有大前程,这辈子也注定衣食无忧。

如果没有遇到萧元,谢澜音极有可能会答应这个坦率的少年郎,只是……

谢澜音知道,就算她嫁不了萧元,她也不会嫁给郭澄。跟郭澄在一起,她或许会过得很开心,但她想找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或是会挑剑驯马,或是箭术精湛能保护她,或是有足够的胆量带她去她想去的禁地,或是会……

越这么想,越想他。

眼睛发酸,谢澜音转过身,不再看郭澄,‘“我不喜欢你,你去找旁人吧,以后别再来了。”

不喜欢就要说清楚,免得拖拖拉拉的,他越陷越深,决定出来时也会更痛苦。

那人不就是这样对她的吗,用假身份一点点偷了她的心。

“我走了,你也快点走吧。”从满池碧绿荷叶上收回视线,谢澜音抬脚要走。

“你说的不算,我去求祖母,让她来提亲,只要你父母答应了,你就得嫁给我!”

被喜欢的姑娘直言拒绝,郭澄先是失望难过,然而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郭澄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与不舍,示威般丢下一句话,生怕她再拒绝般,撒腿跑了,跑了几步记起自己现在是“女儿身”,再迅速从大步换成小步。走得远了,郭澄才恋恋不舍地回头,倔强的神情倒像是在跟好姐妹置气。

谢澜音忍俊不禁,这几日第一次真正地笑了出来。

下午客人散了,谢澜音看着母亲将弟弟哄睡着,她掩面打个哈欠,也想回去歇晌。

“澜音等等。”

蒋氏叫住女儿,掩好纱帐,她示意女儿坐到书桌旁,娘俩面对面坐着,坐好了却不说话,只看着女儿笑。

谢澜音被母亲笑得心中奇怪,摸摸自己的脸,疑道:“娘叫我过来做什么啊?”

蒋氏握住女儿小手,瞅瞅窗外,轻声道:“今年开春,郭澄去梅林那边见你了是不是?还有今日,听说他竟然扮成姑娘去找你了?澜音跟娘说说,他三番两次找你做什么,若是欺负你,娘替你做主。”

自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当然都知道,年初没问是因为女儿有意中人,她根本没考虑郭澄,现在不同了,那人悔婚不见踪影,她是该替女儿琢磨新的夫君人选了。如果女儿喜欢郭澄……

“娘你别误会!”谢澜音赶紧打住母亲的胡思乱想,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道:“他,他是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所以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怎么朝他笑了?”蒋氏之所以考虑郭澄,就是因为女儿的那个笑。

谢澜音得知母亲因此生了误会,扑哧笑了出来,细声将郭澄古怪的模样学给母亲听,末了道:“娘,他说请郭老太太来提亲,我也不知真的假的,万一郭老太太来了,你千万别答应啊,我跟他或许能玩到一块儿,但我不想嫁个孩子脾气的丈夫。”

女儿把话说明白了,蒋氏点点头,慈爱道:“行,娘知道了,澜音快去睡会儿吧,今日你也累了。”

谢澜音撒娇地抱了母亲一下,笑着走了。

蒋氏脸上笑容却在女儿出门后淡了下去,不喜欢孩子气,是因为之前遇到过稳重的吧?

想到那个让她满意又让她失望的前准女婿,蒋氏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愁眉苦脸的?”谢徽从前院过来,见妻子面带愁容,疑惑地问。今日儿子周岁,他请了一日假。

蒋氏将女儿与郭澄的事说了,谢徽得知郭澄的脾性,倒很赞同女儿的选择,“宁缺毋滥,澜音才十五,你别着急,晚点嫁也好。”

蒋氏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绝对不愁嫁,一时感慨罢了,闻到丈夫一身酒气,去给他倒醒酒茶。

谢徽没用,借着酒兴,拽过妻子亲了起来。

忙完再躺下,夫妻俩起来地就迟了,谢澜音过来时,得知父亲母亲还没起,便要回去,一转身,却见有个小丫鬟赶了过来。瞧见她,小丫鬟朝那边的玉盏点点头,直接同谢澜音道:“五姑娘,门外有位自称姓袁的公子,说是来给小少爷送周岁礼的,想拜见世子与夫人。”

姓袁的公子……

谢澜音身形晃了一下,玉盏鹦哥吓了一跳,一起来扶她。两人都跟着去了西安,自然知道袁公子是何人,这会儿齐齐看向谢澜音,不知该惊喜还是生气,毕竟姑娘那么喜欢袁公子。

“让他走!”谢澜音看向门口,毫不犹豫地道。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想求父母允许她嫁过去给他当侧妃?

谢澜音怕他一开口,父亲新仇旧恨一起算,先一剑刺到他身上。

小丫鬟愣了会儿,见姑娘仿佛十分生气,猜测对方不受欢迎,转身就要去回话。

“带他去书房。”

正屋门前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谢澜音提着心回头,对上父亲冷峻的脸庞,寒眸隐含怒火。

☆、第85章

萧元来了,父亲也知道了,谢澜音想不到办法阻拦父亲去见他,只能要求一起去。

“澜音听话,回去。”女儿一脸担心,明显是为那个负心人,谢徽怎会带女儿同去然后维护他?

“爹爹!”谢澜音拽住父亲衣袖,哀求地望着他,眼里转了泪,“爹爹,你让我去吧……”

谢徽刚要吩咐鹦哥带姑娘走,那边蒋氏走了出来,将女儿唤到身边,一边替她擦泪一边道:“一块儿去吧,我也有话问他。”

丈夫没见过那人,只气对方辜负了女儿,蒋氏却总觉得其中有隐情,而且就算她已经决定不管对方有何苦衷都不会再将女儿嫁给他,也不愿意看到丈夫出手伤人。

女人家容易心软,谢徽不愿妻女去,可是对上妻子坚持的眼神,他无奈地皱皱眉,领头朝书房走去。关系到女儿的名声,到了前院,谢徽命心腹侍卫在院子里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谢澜音终究没有勇气面对父母发现萧元真正身份后的模样,垂着脑袋跟在二人身后跨进了门槛。

“伯父,伯母。”听到脚步声,萧元从一幅字画前转过身,恭敬地唤道。

他是悄悄来的,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灰袍,头上的斗笠此时就放在不远处。

看清他面容的那一瞬,谢徽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盯着几步之外的秦王。

而蒋氏只看到了她曾经的准女婿,见萧元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精神瞧着也不大好,显然这阵子过得也煎熬,心底顿时复杂起来,有心疼有疑惑,刚要开口,身旁丈夫突然跪了下去,“谢徽拜见秦王殿下。”

这回轮到蒋氏傻眼了,惊诧地盯着萧元。

萧元当然不能让心里的岳父跪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抢在谢徽双膝落地前托住他手臂。谢徽可只将他当秦王看,坚持要跪。萧元功夫再好,架不住这不是比武对招,谢徽本身又有功夫,眼看拦不住,他退后三步,一撩衣袍也跪了下去,紧接着朝谢徽蒋氏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伯父伯母,元启鬼迷心窍,怕二老不愿将澜音嫁我,竟想出骗婚那等下三滥的法子,今日元启是专程来请罪的,求伯父伯母责罚,无论打骂,元启绝无怨言。”

额头贴着地面,没有起来的意思。

再不受宠,都是皇子是王爷,更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却在他们一家面前跪了下来。

知道他的隐瞒后,谢澜音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可是亲眼看着他跪他们,她还是忍不住心疼,转过身,背对三人无声落泪。

先是欺骗,再有那道圣旨,父母不会同意她去做什么侧妃妾室的,明知没有可能,他又何苦……

蒋氏很聪明,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毕竟有了感情,进京后又越发理解萧元的为难之处,人家堂堂王爷也来诚恳赔罪了,蒋氏立即上前扶他,“有话慢慢说,殿下先起来,您再这样,是要我们夫妻跪着与您说话吗?”

萧元抬头看跪在对面的谢徽。

谢徽面沉如水。

蒋氏见丈夫竟然犟起来了,瞪了他一眼,语气隐含嗔怪,“你也起来吧,澜音,去扶你爹爹。”

谢澜音飞快擦了一把眼泪,朝父亲走去。

谢徽听到女儿的脚步声,这才站了起来,看着萧元衣袍道:“殿下有殿下的苦衷,臣一家明白,谈不上责罚,只是殿下既然奉旨不再续娶,那之前与小女的口头婚约自然跟着作废,还请殿下忘了小女,另寻侧妃人选。”

谢澜音停在了父亲身后,眼帘低垂。

萧元看不见她,愧疚地看看蒋氏,再同谢徽道:“伯父,我真心喜欢澜音,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她,求您成全我一次?”

谢徽看都没看他,侧身道:“殿下厚爱,可惜小女自幼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宁为商人.妻,不做高门妾,相信殿下也知道她的脾气。殿下千金之尊,未免逗留太久惹人注意,还请您别再为难微臣一家,速速离去。”

秦王不为皇上所喜,官员们避之不及,谢徽自己不怕仕途被连累,却不想旁的亲戚因为这门亲事被皇后太子一党打压,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让掌上明珠给人做妾,将来生了儿子还得记在旁人名下。

他语气不容商量,萧元转向蒋氏,面带恳求。

蒋氏叹了口气,心有不忍地转身道:“殿下还是走吧,澜音,与你无缘。”

她同情这位皇长子,但再同情,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儿赔进去。

一家三口眼里都没有他,萧元僵僵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垂眸道:“既然伯父伯母心意已决,元启无颜再多纠缠,只是元启有一事知会二老。我得到消息,月底太子十九岁生辰,父皇会在朝会上下旨为太子、衡王选妃,伯父伯母若希望澜音参选,可尽早准备,倘若不愿,还是早早替澜音定门亲事罢,告辞。”

该说的都说了,萧元朝谢徽夫妻行了一礼,从谢徽身边经过,终于对上一直躲在父亲身后的小姑娘。萧元苦笑,顿足,凝视她残留泪珠的侧脸道:“澜音,之前种种,是我对不起你,既然你我有缘无分,我祝你另觅如意郎君。”

谢澜音呆呆地看着地面,视线模糊。

萧元最后看她一眼,戴好斗笠,扬长而去。

谢徽出去送客,谢澜音依然呆呆地站着,直到蒋氏走过来,谢澜音才扑到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曾经她以为他是个骗子,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她真进了王府,他也可能再去哄旁人。可他为了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皇上了,为了她来给她的父母磕头了,谢澜音彻底信了他对她的心。

可是有什么用?

她嫁不了他。

即便她只想嫁他。

事情没有结果前,他不来找她,她故作放松,“庆幸”他放弃了,现在他真的放手了,谢澜音却只觉得心疼,整个人好像都被掏空了。

“娘,娘……”伏在母亲怀里,谢澜音泪如泉涌。

蒋氏抱着仿佛失了最重要的人的女儿,心中也一片酸楚。

但她更在意萧元离开前的那番话。

萧元那么喜欢女儿,如果不是真的要选秀了,他不会提醒他们早点嫁了女儿的。

“澜音,你跟娘说,你想嫁给太子或衡王吗?”蒋氏搂着女儿,低低地问道。不是她太高看自家女儿,但以女儿拔尖的容貌和侯府贵女的身份,当选皇子妃极有可能,她先探探女儿的底,如果女儿真有心高嫁,她再提醒她万一选不上正妃,可能会因容貌过美被指侧妃的那一层。

“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他们!”谢澜音哽咽着道,手攥紧了母亲的衣裳。沈皇后母子三人是萧元的死敌,她便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与他们攀亲,让他苦上加苦。

女儿情绪激动,蒋氏连忙转移了话题,帮女儿擦擦眼睛,送她回屋休息。

夜里蒋氏靠在丈夫怀里,头疼地与他商量,“要不,让澜音嫁给怀舟吧,这两个孩子一直玩得好,大哥嫂子他们也一直都想亲上加亲呢。”

“怀舟对澜音只有兄妹情,澜音也一样,何况远水解不了近忧。”谢徽望着昏暗的床顶,一句话否定了妻子的主意。他是男人,知道男人都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为了逃避选秀将两个孩子凑成一对,三侄子能对女儿负责一时,一旦遇到了中意的姑娘……

谢徽不想委屈女儿,也不想委屈侄子。

“看看郭家那边吧。”沉默片刻,谢徽突然道,“三天,如果三天内郭家来提亲,你再问问澜音的想法,澜音同意了,咱们就尽快将亲事定下。”

“可你不是看不上郭澄吗?”蒋氏困惑地抬起头,“怎么又……”

谢徽拍拍她肩膀,昏暗里神色凝重,“秦王嘴上放弃了,我怕他心里还惦记着澜音,澜音若是低嫁,将来恐怕有麻烦,郭澄有郭大人为他撑腰,秦王想动澜音,也得事先掂量掂量。”

“你把他想成什么人了?”蒋氏轻轻推了丈夫一下,根本不信萧元会做霸占旁人.妻子的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徽对萧元的人品可不敢恭维,“其实郭澄,虽然胡闹,胜在心思简单,这样的人不会同澜音耍心眼,婚后好管,外面有咱们盯着,不会闹出事情来。倘若郭家没来提亲,我再另寻品行出众的子弟。”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早上,谢徽天没亮就去上朝了,往常蒋氏送走丈夫还会再打个盹儿,今日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琢磨小女儿的婚事。

窗外天渐渐亮了,乳母将晋北抱了过来,见到活泼可爱的胖儿子,蒋氏稍微好受了些。

“夫人,五姑娘来了。”

听到玉盏通传,蒋氏微微吃惊,以前女儿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闷在屋里,今天怎么破例了?

她望着门口,待女儿一脸憔悴地走进来,蒋氏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止不住的疼。

“晋北,快去给姐姐抱抱。”知道女儿最喜欢弟弟,蒋氏将儿子放到榻上,让他去找姐姐。

晋北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谢澜音强颜欢笑,抱住弟弟亲了口,趁丫鬟们出去的时候,她抱着弟弟坐到母亲旁边,垂着眼帘问她,“娘,选秀的事,你跟爹爹是怎么想的?我想不参加,只能提前定亲吧?”

虽然心里难受,关系到自己的下辈子,谢澜音还是仔细想过了,他都放手了,她也该往前看。

蒋氏怜惜地摸摸女儿脑顶,反问道:“那澜音愿意嫁吗?”

谢澜音捏捏弟弟的小胖手,轻声打趣道:“只要不是太差,我听你跟爹爹的。”

“郭澄也行?”蒋氏盯着女儿的眼睛,试探着问。

谢澜音诧异地抬起头。

蒋氏肯定地颔首,低声解释道:“郭大人是户部尚书,一旦将来他……反悔,郭家能护住你。”

谢澜音有些失神。

他还会反悔吗?

罢了,不管他反不反悔,她现在都需要找个人嫁了,难得郭澄心心念念想着娶她。

谢澜音知道自己不会像喜欢萧元那样喜欢郭澄,但她会好好跟郭澄过的,如此大家都安心。

☆、第86章

郭家真的来人提亲了,郭老太太亲自登的门。

蒋氏不由看向女儿,传话的丫鬟还不知道郭老太太的来意,她相信女儿明白。

谢澜音正在教弟弟滚琉璃珠玩,动作顿了顿,抬头朝母亲展颜一笑,“娘去吧。”

已经决定的事,又因为选秀旨意将至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犹豫。

望着女儿惨淡却假装坚强的笑脸,蒋氏心情复杂地去前面见客。

一番客套后,郭老太太看看对面端庄得体的蒋氏,越看越满意。

蒋氏虽是商家出身,但仪容举止与那些名门出来的贵妇人也没什么差别,况且又嫁了个有本事的丈夫,往后好日子多着,算是门当户对了。而澜音那孩子模样万里挑一,嘴甜招人喜欢,自己那顽皮捣蛋的孙子能娶到澜音,才算高攀,占了天大的便宜。

“昨日晋北生辰宴,我们家阿澄偷偷跑过来捣乱,澜音有没有跟夫人说啊?”提及孙子干的混账事,郭老太太有些尴尬,自责道:“都怪我管教不严,好在澜音懂事,竟有办法让阿澄听她的,答应以后要好好读书了。”

蒋氏没有否认自己已经知情,顺着老太太话夸赞郭澄道:“阿澄聪明,只要他将心思放在读书上,有尚书大人亲自提点,定能考取功名,您不必太费心。”

郭老太太谦虚地摇摇头,瞅瞅蒋氏,忽的拍了拍膝盖,仿佛破罐子破摔般直接表明了来意,“哎,我这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学不来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是阿澄喜欢澜音,求我来替他说亲的。我呢,早在去年做寿那天看到澜音,就打心眼里喜欢上澜音了,所以今日宁肯拉下这张老脸,也要亲自过来替臭小子问问。夫人放心,我们郭家有规矩,男人四十无子才能纳妾,从我那位到阿澄兄长都是例子,只要澜音嫁过来,我保证她不会受委屈。”

蒋氏没料到老太太如此快言快语,想到老太太过来前肯定也从孙子口中探过女儿的心思,便委婉道:“昨日阿澄突然冒出来,澜音受了惊吓,后来一直跟我说阿澄胡闹,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了气……”

只说女儿生气,却没一口婉拒,郭老太太心中有了数,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澜音脾气好,换我非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胡闹。不过那孩子就是一根筋儿,心地不坏,我也是看他真心喜欢澜音,才希望澜音给我当孙媳妇,帮我管教管教他。”

她有诚意,蒋氏也打算说实话,先示意丫鬟们下去,她才坐到郭老太太旁边,轻声道:“不瞒您老,澜音是娇气性子,喜欢让人哄着。她父亲一直希望她嫁个稳重的,我却喜欢阿澄这样的,有点小孩子脾气,但两人能玩到一处,真闹别扭了,也容易服软哄人,不像澜音父亲,稳重够稳重,就是闷葫芦,一声不吭的气死我……”

“可不是!”郭老太太深有同感,“我家那老头子也是,若非我肚量大,早被他气坏了!”

蒋氏会意地笑,在郭老太太期待的目光里继续道:“澜音嫁给阿澄,我是一百个乐意,只是还得跟她父亲商量商量,然后我再好好问问澜音,不管成不成,后日我给您回信儿?”

嫁是要嫁,但也得讲究技巧,不能让郭家以为他们是因为躲选秀才同意的。

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得了蒋氏这番话,郭老太太很满意了,又聊了会儿,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