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么。”阿念央求。

何子衿见他心情不错,想是当真考的好,便一笑替他研了两下,阿念抿着嘴巴,嘴角仍是抑制不住的往上翘啊翘,心下已是美的了不得。

几人醒后,都默出自己当日破题的文章给沈素品阅,沈素极是欣赏阿念那篇,笑道,“已有三甲风范。”把阿念赞的有些不好意思。

阿念文章虽好,沈素却依旧有些担心,直待发榜当日,沈素心中大石方得落地。春闱这样的大事,每个衙门都会收到一份春闱榜单的。翰林里也有些人家子弟或亲戚参加春闱的,沈素只是其中之一。沈素也在翰林有些年头了,他也沉得住气,并不往前挤,只是把脖子伸的略长些罢了。有位许翰林把榜单从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看了三遍,见没自家人的名讳,微声一叹,挪开了。见沈素把脖子伸的老长,许翰林笑,“有好几个蜀中的,沈翰林瞧瞧,看可有你家亲戚。”

沈素非但脖子长,眼神儿也好,手里捏着一柄乌骨折扇,此时谦逊一笑,“也是侥幸。”

许翰林虽有些羡慕,但这也是人家真本事,他连忙问,“听说是你义子和舅兄赴试,可是都中了。”

沈素笑,“承许兄吉言。”

翰林院不由更热闹几分,纷纷问多少名。沈素不愧是开办多年补习班的人,阿念的名字赫然名列第二位,至于何恭,则要稍差些,已是五十六名。何洛则是在七十九名。其实,名次都不错。

但,沈素义子竟在第二位,纵尚未经殿试,这也是极好的名次了。

当下便有人同沈素打听,“听说沈翰林义子正是少年英才,不知可定了亲事。”

沈素一笑,“正是家外甥女。”

那人虽有些遗憾,但也只是侥幸一问罢了,知道人家这样有出息的孩子,便是没有亲事也要精心细选的,遂一笑道,“这可是亲上作亲,果然是极好的亲事。”恭喜了沈素一回。沈素虽有些个“死要钱”的名声,但,沈素向来会做人。且今他舅兄义子均榜上有名,尤其义子,更是高居前位,倘再有些运道,以后前程无限。故而,此际皆是一派恭喜之声。

沈素一一谦逊谢过。

当天傍晚落衙回家都走得以往时快三分,便有人笑道,“看沈翰林,恨不能飞回去。”

还有人道,“要是我家有这等喜事,我飞的比沈翰林还快呢。”谁不盼着自家亲戚有出息呢。

沈素是直奔何家去的,两家人正在何老娘屋里说笑,见两家人皆是满面喜色,沈素先给何老娘作个揖,笑道,“我给大娘道喜了。”

何老娘笑的合不拢嘴,眯眯眼更是笑弯成一线,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的,何老娘笑,“同喜同喜。”

沈素见何恭阿念不在,便问,“姐夫和阿念呢?”

江氏笑,“这里坐不开,他们去前头花厅了,咱们街坊都打发人来道喜,正说话呢。”

沈素便道,“我也去瞧瞧。”

何老娘连忙喊住沈素,道,“那不急!阿素,咱们得先说正事!”

沈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眼下除了他姐夫义子中进士,还有啥正事?何老娘看沈素竟不能明白,笑道,“看你,平日里多么灵光的人,怎么就把那书的事给忘了!”

“什么书?”沈素还没明白。

何老娘大声提醒一句,“我和阿念写的书!”激昂之处,险把沈素耳朵震聋。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提前替换~~

第282章 帝都行之十七

沈素给何老娘一嗓子吓一跳,这才醒过神儿来,笑,“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事急什么,这也只是春闱一榜,上这榜的,只是贡生,择日还要去昭德殿殿试,殿试之后,再行排名,方是进士榜。进士榜排出来,还得三天后,则是三甲与众进士簪花夸街,去贡院拜孔圣人。”

何老娘开始有些懵,不禁问道,“这么说,现下还不是进士?”

“不是。”

何老娘立刻紧张起来了,也不提卖书的事儿了,道,“考举人时可不是这样啊,直接考出来,说谁就是谁了。这么说,阿念榜眼的位子还不准呢?”

何子衿见她舅进来连口水都没喝呢,连忙捧了盏茶水过去。沈素接了,呷一口,见自己姐姐也正瞅着自己呢,沈素笑道,“进士之后可是直接能做官的,自然要比举人更难考。不过有个好处,凡上贡生榜的,只要参加殿士,从不绌落,只是重新排名罢了。也就是说,现下的贡生,已是十拿九稳的进士了。”

何老娘拍拍心口,与沈老太太道,“可是吓死我了。”想到家里俩进士妥妥的了,只是要再考另行排名,何老娘也没有半点懈怠,忙道,“阿素,这上头你最精通不过,赶紧去知会那几个傻东西一声,别跟那些人絮烦了。待他们进士的事儿下来,还愁没人来贺么!先回屋儿念书去!九十九都拜了,就差一哆嗦,可别放松了。把殿试考下来,要是那名次再能往上挪挪,岂不好!”何老娘甚至想着,明儿再去拜一拜菩萨,听说三甲是三个人哩,正好他儿子一个,阿念一个,阿洛一样,这才光彩哩。何老娘心下美滋滋的想着,又把儿孙殿试的事儿拜托给沈素了。

沈素笑将茶吃了半盏,随手放在手边几上,起身道,“大娘放心吧,有我呢。”一笑去前头书房了。

何老娘与沈老太太道,“诶,亲家诶,你有福啊!阿素多出息!”

沈老太太笑,“看你说的,女婿难道不好?”

何老娘呵呵笑,“阿恭这孩子,别的好处先不说,疼媳妇是真的。别看我们这些年在老家,不比亲家你在帝都光鲜,可在老家,咱们日子过得也顺溜,有时我都想,阿恭就是一辈子考不□□名,家里日子也够过了。哪里敢想现在呢。”何老娘也是个知足常乐的,只是如今儿子孙女婿都有出息,难免就要翘尾巴了。她老人家此刻却是无师自通,欲扬先抑,道,“要说老何家祖上,其实没念书的这根筋。”

沈老太太道,“女婿这还算没念书的筋?多少人考到白头呢?女婿文章火侯是有的,只是前些年时运不济罢了。”

“不是不是,老何家往上数一千年,一个官儿都没出过,都是苦哈哈种田的。就他们那族谱,翻开来都是一股土腥子味儿。”何老娘絮絮叨叨的,正想着如何引出下文呢,就听她家丫头片子道,“可不是么?我们老何家是沾了老蒋家的光啦!祖母,你祖父是前朝的大官儿是不是!”

唉呀!丫头片子太有眼力啦!

何老娘可不正是想说这个么,见丫头片子给自己抬轿,何老娘立刻抬起下巴,嘎巴脆的道,“可不是么!我祖父那会儿,官儿还是小的,只是五品。我祖父的祖父,那才是大官儿呢,官至正二品!那会儿提起芙蓉县蒋家,就是州府也知道的!”

沈老太太颇是吃惊,道,“亲家!原来你娘家是那个蒋家啊!那可是大户人家!”

“哎,祖上是大户,到我爹的时候就不成了!”何老娘不想提娘家那些糟心事,她只看现下,笑嘻嘻地,“我呀,什么都从娘家带了来,就把我们老蒋家的文根带了来。”

沈老太太道,“怪道我当初一见女婿就觉着女婿不凡哩。”

何老娘假假谦道,“有啥不凡的?就是个实在人,也就眼睛比人大些,鼻梁比人高些,面皮儿比人白净些,身量比人笔挺些罢了。”

何子衿听这话,忍都忍不住,扭过头偷偷冲她娘笑。沈氏也是笑弯了眼,忍不住道,“看母亲你把相公夸的。”

“哪里有夸,都是实话!”何老娘斩钉截铁道,当初她为什么不愿意亲事啊,何老娘看自己儿子如天上神仙,怕唯有王母娘娘家的仙女才能配儿子。结果儿子相中一乡下村姑,死活要娶,你说,叫哪个做亲娘的能愿意?不过,很早何老娘就认头了。尤其近些年来,何老娘颇觉着儿子有福,娶了沈氏。虽是乡下村姑,娘家兄弟争气,纵沈家人丁单薄些,只看沈玄兄弟四人,眼瞅也就起来了。而且,沈氏也会过日子,又给老何家生了两儿一女,旺了香火,何老娘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今儿子又中了进士,她马上就是进士娘了,说不得以后还有诰命服穿哩。何老娘是越想越美。

小陈氏笑,“以前姑妈还常为了表哥与东头儿的何三婶子拌嘴来呢。”

何老娘甭看一把年纪,记性好的很,道,“就三婆子那德行,惯要拿她家老三与阿恭比,切,也不照镜子瞧瞧,她家老三哪点儿及得上阿恭啊!”何老娘又顺嘴同亲家说了回族里三婆子如何抠门儿,如何送一份礼带一大家子到她家吃席的事儿。至今说起来,何老娘也是有些生气的。不过,说到三婆子,何老娘不禁想到拖家带口来她家吃安席酒的梅家,道,“对了,不是梅家也有少爷考春闱么?他家中了没?”

这事儿,阿绛最清楚,阿绛道,“我们早去打听了,梅公子落榜了。”

何老娘将嘴一撇,道,“就他家办的事,多伤阴德,不落榜才有鬼!拿着姐妹的嫁妆银子去烧香求菩萨庇佑,菩萨得多缺银子才受他这香火啊!”

沈老太太也是叹气,“虽孩子多,在帝都也还能过下去,要我说,不给别添置也就罢了,这样把闺女的嫁妆银子花了,以后嫁到婆家可如何做人呢。”当年,因闺女攀上县城人家,也就是何家。沈家虽穷,也是尽了最大力陪嫁闺女,还卖了二亩地给闺女买了个小丫环翠儿。虽然后来何老娘知道这事后悔的了不得,觉着沈家还不如干脆陪嫁二亩地实在。但这也正说明沈家厚道之处。如梅家这样先把女孩儿嫁妆银子拿出来花用的,委实少见。

说一回梅家落榜的事,何老娘心下愈发熨帖了。

殊不知此时,梅家也在念叨何沈两家。

梅二太太就与丈夫梅员外郎絮叨道,“当初前头两处宅子要卖,我就说家里人口多,不管怎么节省些,该再置处宅子。老爷不说话,老太太太爷上了年纪,也不理这事。一个个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结果两处宅子都给沈大人买了下来,如何?风水顶顶好!沈家自从搬来,沈太太连得二子。这些家,沈大人非但财运好,官位也是节节升,现下都是从五品了!就沈大人空出的那宅子,前几年出租出去,也是谁家租谁家顺当,如今何家住了,唉哟,更是了不得,也不知他家怎么这般旺!翁婿同登科!”

梅二太太说着,又是妒又是羡。梅员外郎拈须道,“妇道人家,只知神鬼事。二郎文章火侯未到,再读三年就是。”

梅二太太气的脸色煞白,索性一摔帘子,自己出去了。

何家不知梅家诸事,此次碧水县除了何洛、何恭、阿念三人,还有三个是临县的,与何洛相熟,也便一道住在沈何两家,那三人,只一位姚举人中了。另外两人落了榜,好在六人能中四个,已是极难得的了。那二人虽失落,也并不显露出来,反是让四人一意备考殿试,他们帮着在外头张罗着打打下手,或者,想一想下一步是回家待考,还是在帝都备考。

帝都居,大不易。

何家这是有沈家为援手,主要是宅子不用钱,何家也带足了家用,这才过得略宽松,但平日里也是很节俭的。他们自是愿意再试一试,只是,这几年在帝都得有个生计才行啊。

沈素倒是乐得助人,问他们可愿意去大户人家坐馆,虽是教导孩子们,挤一挤时间,也能研读学问。还有一样,在大户人家坐馆,非但每月有束脩拿,笔墨纸砚吃穿用度,都是主家出了。二人想了想,倒也愿意,沈素便去给他们安排了。坐馆之事,一方愿意不行,得双方看对眼才成。

不过,二人也不急,他们想等着殿试出来,贺一贺何恭几人,再行坐馆不迟。毕竟大家在一起这些日子,交情都不错,再者,这以后也是人脉。何况何恭几人眼瞅比自己二人先行踏上仕途,这等关系更当好生经营。

也不过待了十来日,便到殿试的日子。

此次殿下便不似当初去贡院考试那般,背着书香,扛着被子卷,拎着恭桶啥的。殿试时,什么都不用带,笔墨都是宫里预备。而且,贡生们因是去宫里考试,穿戴上且得讲究,都要穿襕衫。

什么是襕衫呢?

这是当下学子士人都爱穿的一种衣裳,圆领长袍,用细白棉布做,缀黑边,交领大袖,中系玄色腰带,甭提多俊俏了。这衣裳一穿,便是个丑的也能添三分风彩,更不必提何洛阿念正当少年。

何老娘都叫好,赞道,“唉哟喂!这衣裳真俊!看咱们阿洛!看咱们阿念!唉哟喂!”又叮嘱儿子,“出去把阿洛阿念看好了,这样俊的小子,有人抢咧。”把俩人都赞的不好意思了。

何恭年岁长些,但也不过三十出头,他本就好性子,日子过得也顺溜,平日里就是个温和模样,这身襕衫一穿,硬显出几分雅致来。沈氏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深觉自己当年有眼光。

就姚举人年纪大了些,这身衣裳一穿,也倍显精神。

陈姑丈赞道,“什么叫一表人才,这就是一表人才啦!”

当然,一表人才里穿的都是大红裤头,主要这是何老娘的意见,要知道何老娘当初种种安排,贡院一去,六中其四。这当然是几人文章到了,但,几人也难免有些迷信心理,觉着穿红裤头比较保险啥的。

因要去殿试,断不敢迟了的,外头马车已备好,四人辞了家人,坐车往宫里去了。

从何恭等人一走,何老娘就张罗着去西山寺上香,那里菩萨最灵,当初春闱前,何家就是去西山寺上的香,结果,翁婿俩都中了!

因殿试就是那九九拜后的最后一哆嗦,孩子们去殿试了,何老娘就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去庙里最后这一哆嗦,一定不能在神明界给孩子扯了后腿!

何老娘揣足了香火银子,借了沈家的马车,沈老太太在家也无事,且又是女婿和孙女婿的殿试,她老人家索性也带着江氏一道去了。西山寺香火极旺,何家只是小户,排着队烧了香,因何老娘捐了十两香火钱,知客僧还请了两家人进去奉茶,说了一些佛家因果。何老娘极是喜悦,主要是,她抽了个上上签,听着僧人解过签,吃过茶,就带着一家子下山回去了。

沈老太太见沈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问她可是不舒坦,沈氏道,“就是觉着腰酸,累的慌。”

何老娘觉着媳妇有些娇气,以前在老家也没少去上香啥的,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在帝都,也陪她来西山寺上过香,平日里都没事,怎么跟沈老太太出来就累的慌的。沈老太太心疼闺女,顾不得何老娘怎么想,连忙令小厮去叫了几个滑竿,一家子坐着滑竿下的山。待回了家,也不见沈氏脸色转好,沈老太太忙让江氏拿了帖子着人请大夫去。

沈家虽用不起太医,请的也是宫里窦太医家的药铺子里的坐堂大夫,那大夫也姓窦,一搭沈氏的脉便起身给何老娘沈老太太道喜。沈老太太还没明白过来,不由问,“什么喜?”

窦大夫笑贺道,“沈奶奶有喜了,可不是大喜。老太太,大喜啊!”

唉哟!何老娘与沈老太太一并欢喜起来,何老娘连忙抢着问,“大夫,您好生给我媳妇瞧瞧,我媳妇今天去山上上香,可能是累着了。在庙里就说累,先时我们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再不能叫她去的!”

窦大夫笑,“沈奶奶脉象倒还安稳,不过,先开剂保胎药吃一吃,这已三月了,胎儿已是成形,平日里小心些,并无大碍。”

“三个月了!”何老娘惊叹,又说沈氏,“怎么你也不知道?”

当着大夫,沈氏现下怎好答。

窦大夫很快就写了方子,何老娘命余嬷嬷封个大红包给大夫,窦大夫一笑谢过,接了红封。这也是当下习惯,倘是出诊遇到孕事,一般人家都要给大夫个喜封的。

窦大夫开过方子便告辞了,两家人高兴起来,何老娘搓手直道,“我就说帝都风水好!你看阿素媳妇,来帝都生俩儿子!我家一来帝都,这风水也起来啦!”

何子衿在一畔凉凉道,“唉哟唉哟,就知道生儿子,闺女就不好?”

何老娘哈哈笑,“我哪里敢说你不好!闺女小子一样,反正有阿冽俊哥儿了,再来个丫头,凑一对好!”

沈老太太也是高兴,坐在闺女床边,道,“这样不留心,亏得没出事,不然可怎生了得啊。”

“是啊是啊,又不是新媳妇时候,怎么自己个儿都不晓得?”何老娘想起来也是后怕。

沈氏尴尬道,“我这生俊哥儿都七年了,再没想到能有身子的。这几个月没换洗,还时有困觉,精神头儿也不似以往,我以为是到了年纪要绝经呢。”

何子衿笑起来,“娘你才三十几,人家四五十生孩子的都有,怎么就想到绝经上头去了啊。”

沈氏竖起眉毛,“你个丫头,怎么啥都乱说!”这,这都还没成亲的。唉哟,她打哪儿知道的这些个啊!沈氏真是愁的慌。

何子衿笑嘻嘻道,“娘你就安生养着吧,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咱家啥都不缺,就缺孩子。看,连我祖母这重男轻女的,也不嫌你会生闺女,你也别有压力,只管好生养着。”

“去去去。”何老娘把丫头片子推开,道,“哪儿都有你。你一大闺女,知道啥?去厨下给你娘炖个鸡汤,还有,叫小福子去把安胎药抓来,今儿你娘累着了,可得好生歇一歇。”

沈氏笑,“哪儿就如此了。”

何老娘说什么不让她起身,笑道,“今儿正好是殿试的日子,这可不是喜头么。你躺着吧,等阿恭回来,看他怎么乐吧。”

沈氏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把年纪了…”

“在我跟你娘面前,你还敢称一把年纪?”何老娘哈哈笑,也不觉媳妇娇气的,笑道,“刚丫头片子说的对,人家四五十还有生孩子的呢。你啊,就是这种生法?当初生了咱们丫头,我也是盼好五六年,盼来了阿冽。有了阿冽,你又没动静,隔了四年,才生的俊哥儿。今俊哥儿七岁,可不又有了么。我今儿还得一上上签呢,可不就应在咱这孩子身上!”

何老娘越说越高兴,待傍晚贡生们回来,都去何老娘屋里请安,何老娘瞧着儿子就一脸笑,道,“阿恭先回房,瞧瞧你媳妇去。”

何恭还问,“子衿她娘怎么了?”平日里媳妇都是在母亲这里陪着的。

何老娘只笑不答,卖起关子来,道,“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何恭有些摸不着头脑,去看闺女,何子衿笑,“我倒想告诉爹你,可惜祖母已经用银子堵了我的嘴,不叫我说哩。”

说到这个,何老娘顿时肉疼,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封口费竟然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哩,也不怕噎着!何老娘讨价还价还到八百钱!也是一笔不小数目啦!怪道说一个闺女三个贼,何老娘现下就想求菩萨保佑再给她生个乖孙,不然再来这么个丫头片子…嗯,那啥,就是再来个丫头片子,她老人家也不嫌弃就是啦!

何老娘跟何子衿都不说,余嬷嬷也笑道,“老爷赶紧去吧。”

何恭便去了。

回房一见媳妇躺床上了,何恭虽有些担心,可想到刚刚母亲闺女都是喜色,便笑道,“我刚回来,母亲就叫我过来看你,怎么了?”

沈氏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同丈夫说了有身孕的事。

何恭登时大喜,他真不愧他娘的亲儿子,笑道,“我今儿殿试,乖儿子就来助威了!”

“就知道儿子儿子的!”沈氏嗔一句。

“闺女一样好。”何恭倒不介意是儿子还是闺女,他道,“你看咱们子衿,多懂事,人也能干。这样的闺女,不要说两个,十个也不嫌多呢。”

沈氏也不愧何老娘的儿媳妇,尽管婆媳二人脾性不同,但相处多年,沈氏也沾染了些何老娘的毛病,她道,“今儿个陪母亲去西山寺上香,母亲还投了个上上签,然后,回家就诊出我有了身子,你说,多巧呀。”

何恭立刻道,“这正是应在咱们孩子身上。”

沈氏也是这样认为的。

夫妻俩很是说了些贴心话,当晚,何老娘没叫儿子过去她屋里吃饭,而是命翠儿端了饭菜到儿子房里,让他们夫妻自己用。

就在沈氏有身孕的喜气中,阿念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

作者有话要说:PS:替换啦~~~~在美人记的喜气中,大家多吃两碗饭吧~~~~~~

第283章 帝都行之十八

殿试之后得圣上召见,绝对不是坏事啊!

沈素大喜道,“阿念必在前十之列。”又叮嘱阿念好生准备,一定要搏个好名次。要知道,前十也是不一样的,状元榜眼探花,这是一榜三甲,向来人人夸耀。第四名便出了一榜,为二榜传胪了。再从第五名到第十名,与寻常二榜进士无异。既已到这一步,还是能搏个好名次便要搏个好名次的。

阿念也是悉心备考,他不是那种老皇帝你打我家子衿姐姐主意,我一辈子不给你打工的想法。阿念的想法是,定要让老皇帝瞧瞧他的气度他的学识他的相貌他的年龄,然后,证明他家子衿姐姐何等的有眼光!当然,这是不是有可能让老皇帝嫉而生恨灭了他,就不在阿念的考虑当中了。

好在,阿念运气不错。

老皇帝不是昏庸之君,不然,如果真要对何子衿如何如何,也等不到现在了。其实,便是阿念在前十之列,也不是老皇帝授意什么的。这都是太子与副主考等人一并选出的前十名,老皇帝见有个叫江念的,再看看学籍年纪,也就知道是谁了。江念在前十之列,老皇帝依例宣召罢了。至于有没有私人心思,这谁知道呢?

当天,前十名的贡生依旧是穿着襕衫进宫,等着陛下宣召。

阿念悄悄打量诸人,见除了他之外,最年轻的也二十几岁的样子,就是论模样,也没有再比阿念好的了。阿念就稍稍放了心,不过,也尤其的再拔了拔腰,然后,庆幸自己这些年,每天早起煅练身体,晚上坚持吃夜宵,然后,这两年长的嘎嘣嘎嘣快,他虽然年岁在十人里是最小的,个子却不是最矮的,阿念心下很是高兴。

阿念胡思乱想着,十人排了两列,跟着内侍进了御书房,进去不能抬头,先是给皇帝陛下磕头请安,待内侍叫起后,方得起。

御书房并非老皇帝一人,一畔还有几位大人在旁站着。老皇帝道,“你们文章都不错,朕难以择之,不如这样,朕再出一题,你们试答一二。”

这十人既得陛下宣召,便知自己是在前十之列,自然都是有学识的人。这几人也都为御前对答做了准备,据说以前就是做首诗说说话啥的,从没有再出题目叫立答的啊。

几人紧张着还没反应过来,内侍已搬来桌椅取来笔墨,阿念沉了心细听,老皇帝出完题,有内点了根计时香,老皇帝道,“一柱香的时间。”

虽则大家觉着这回的题目难了些,但也知道皇帝陛下这是要考大家的捷才的,都静心作答起来。这些人都是念书念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三十几年的,倚马千言说来也不是吹牛。只是,这一柱香内要答完皇帝陛下的题目,也委实不易。要知道,春闱第一考会试是九天,第二考殿试是一天,怎么到御前这一考就成一柱香了?

待得一柱香后,陛下亲自评卷,还道,“太子也看看。”

当下便商量出了名次,状元是直隶府人氏,姓段。榜眼与探花之位,老皇帝犹豫了会儿道,“两卷难分伯仲,只是探花自来要相貌俊俏些方好,江念你年纪小,人也生得好相貌,便居探花吧。”榜眼给了姓荀的贡生,然后,接下来定了传胪与后面五人的名次。

面试就此结束。

老皇帝将人都打发了,独留下阿念。老皇帝呷口茶道,“探花文采人物都好,朕有一爱女,正当妙龄,许与探花如何?”

阿念心下一沉,便知不好,心说老皇帝这是要棒打鸳鸯,拆散我跟子衿姐姐吧!?阿念连忙躬身道,“回陛下,学生已有亲事在身。”

“不还没成亲么。”

“纵未成亲,君子一诺,断不能悔。何况,学生与内人青梅竹马,再不相负的。”

老皇帝呵呵两声,似是轻笑,又似轻哼。这两声一出,阿念当初面君前做的种种心理准备,展示风度啦展示才学啦之类的事统统都忘光了,他只觉着如千万座巨峰压顶,似是要将他压成碎片砸入尘埃一般。阿念事后回想,或许这就是皇帝的天子之威吧。但现下,他可没空做心理安慰。老皇帝似是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念头一般,静寂的御书房内,无人说话,只听得到阿念沉重的喘息声,他知道,老皇帝在等他回答。

良久,阿念方张张嘴,想说话,喉咙却没发出声音。他勉强咽了口吐沫,嘴里却是干巴巴的,啥都没有,自喉管往上烧出一股子**辣的干噪来。阿念再次张嘴,嗓子已是嘶哑了。阿念低声道,“陛下定知学生家世。学生生父当年欣慕富贵,弃学生母亲而去。学生母亲想另谋生路,遂弃学生于义父抚养…”沉一沉心,阿念方继续道,“学生,学生在自知身世之时,就对天发誓。学生这一生,定不负人,不弃人。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像我的父母。我绝不会为了富贵,背弃我的妻子。纵抛却功名前程,我也会先求一个坦荡心安。”

良久,老皇帝道,“记住你的话。”便打发阿念出了御书房。

阿念离开御书房,经风一吹,方觉汗湿衣衫,不由又是心下后怕,又有些琢磨不清老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一团糨糊的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一家子都眼巴巴等着他呢。

见阿念脸色有些不大好,何老娘难得善解人意的安慰他道,“别担心,不是说只要陛见,就是妥妥的前十名么。前十名里,占哪个都行!咱都不嫌啊!”这话说的,真叫江氏想翻白眼,前十名还能嫌啊?想当初自己相公春闱也没这样的好名次呢。

何子衿递了杯蜜水给阿念,问他,“可是累着了?”

阿念一点儿不想喝蜜水,他一把搂住子衿姐姐,把头埋在子衿姐姐肩上,一句话都不说。闻着子衿姐姐特有的皂角脂粉香,阿念才渐觉心安。何老娘可是不淡定了,挥舞着双臂,恨不能上前把俩人拉开,何老娘大嗓门儿道,“唉呀唉呀!喜事儿还没办!不好这样的!”这可真是,小孩子家,就是这样,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一块儿,一点儿定力没有!

阿念咧嘴笑了,直起身,接了子衿姐姐手里的蜜水,灌下大半盏,很是滋润了一回喉咙,却仍是有些沙哑,道,“是探花。”

何老娘顿时觉着喜从天降,唉哟喂,原以为三甲无望哩,不想竟是探花!何老娘顿时笑开花,连沈氏江氏沈老太太都觉着,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大好名次啊!阿念会元便高居第二名,殿试考的好,不算稀奇,可听沈素说,历来也不乏会试好、殿试差的,或者最后一关御前面试失利,失了三甲之位的。阿念虽然没能考中榜眼,探花也是顶顶好的啊!尤其,相对榜眼,探花似乎更多了些风流潇洒之意。

屋里顿时就热闹的喧嚣起来,余嬷嬷翠儿丸子等人也跟着给阿念喜。何老娘笑着抱怨,“探花儿多好啊!亏你一回来那样儿,我还以为是没考好呢?哈哈哈!唉哟,竟是探花!阿念,探花郎咧!”

阿念笑着团团一作揖,恢复往日活泼,道,“过奖过奖。”

一家子都欢喜的了不得,沈氏还打发小福子先把前儿预备下的鞭炮出去放一挂,热闹热闹!别人还好,街坊四邻的听见何家放起鞭炮来,就有门房下人过来打听可是有什么喜事,听说是阿念中了探花儿。纷纷回去给主家报信儿去,不一时便有各家打发人来贺。

陈姑丈与阿念出去接待官客,何老娘沈老太太沈氏江氏就在屋里接待女客,故此,虽春闱榜还要明儿个贴呢,何家先热闹了一回。

待得第二日春闱榜一张,阿念果然是探花郎,就是何恭何洛的名次较先时也都有前进,何恭竟是考了五十五名,何洛考到了六十八名,即便在二榜,也是极不错的名次了。

当然,都不能跟阿念这探花郎比。

何涵得信儿后亲自过来了一趟,给阿念何恭何洛道喜,何恭是族叔,何洛是族兄弟,自小一道长大的,关系自不必说。何涵自己买了些鱼酒,也一并带了将军府的贺礼来,说是纪将军江奶奶知道何家这次中了三人,都极高兴。待得何家摆酒那日,定亲来吃酒。

何老娘听了,愈了欢喜。将军府如此给面子还在其次,主要是,自家孩子有出息啊!

因何家这次春闱大丰收,连街坊四邻也没少过来,先时彼此来往,其实多有看沈素的面子。主要是,人家都是官宦之家,何家一平民,身份上便不对等。如今何家除了何恭阿念这对翁婿,族中子弟何洛也中了进士,且名次极佳,有些眼力的都能明白,何家这是一脚踏入官宦门槛儿了,这时候不多来走动,便是傻瓜了。说来,何家来来往往的,被打听最多的人倒不是阿念探花,更不是何恭这拉家带口的,而是阿洛这光棍,凡是听说阿洛还单着没定亲的,必要打听一下他家里情形。每逢此时,何老娘便少不得替阿洛吹嘘一回。把阿洛吹的,阿洛自己听着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私下劝何老娘稍谦虚些,何老娘道,“你念书的人哪里懂这亲事上的事,这还叫吹?你没见过媒人说话哩,我这已是谦虚啦!”

阿洛:…

何老娘除了接待过来贺喜的女眷,她这些天也没少忙活,都打听清楚了,前三甲朝廷还发衣裳哩,介时还要骑着高头大马的去街上让人夸耀,人称天街夸官。何老娘与家里人道,“是在朱雀大街诶!就是咱们来的时候,那条最宽最宽的街!天哪!我每次出门经朱雀街,都觉着那街比咱们所有的街加起来都宽!”

沈氏笑,“咱们县的正街,也就两辆马车并行罢了。朱雀街可是十六辆马车并行的。我不爱走那街,每次出门都遇着贵人出行,前有仪仗后有随从,咱们让道就要让好久。”

何老娘吊着眼睛道,“那是因你是给贵人让道的,你要是成了被让道的贵人,就喜欢走啦!”说的沈氏一乐。

何老娘把打听来的事儿跟家里人念叨,道,“还发衣裳,当天三甲穿的衣裳是朝廷发的官服!咱阿念这会儿就有官儿了,七品编修,比咱县太爷也只高不低啊!”又对自家丫头道,“待阿念忙完了,就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说着,颇是嫉妒的嘀咕一句,“丫头,你有福诶,你马上就是诰命啦!”

何子衿道,“阿念才十五,着什么急办亲事啊。怎么也要等他十六七才好。”

“你个傻蛋!”何老娘顾不得嫉妒自家丫头片子马上就要是诰命的事了,与她道,“自从阿念中了探花,这些天打听他亲事的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咱好容易占了先,还不得先把事做实了。”

“不行不行,阿念还小呢。”

“小什么,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何老娘看自家丫头片子该机伶的时候反犯了傻,真个急的要命,眼里就要喷火。沈氏倒是不急,缓缓跟闺女说,“阿念私下跟你爹商量过好几回了,还央你舅舅过来说呢。他这刚中了探花,再把你们的事办了,岂不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么。”

“是啊是啊!”何老娘显然算数也学的不错,跟着道,“再加上你爹也中了进士,你娘还怀了身子,这加起来就是四喜。”

何子衿嘀咕道,“正好做个四喜丸子来吃咧。”

“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何子衿决定私下同阿念谈谈,阿念早做足准备了。别看他较子衿姐姐小两岁,还是封建社会原住民,没有子衿姐姐的开挂人生,可这人的心眼儿啊,不在于穿不穿挂不挂的,甚至不在于年纪有多大。阿念自小就心眼儿多,子衿姐姐拿年纪的事一说,阿念就把当天陛见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子衿姐姐说了。

子衿姐姐吓一跳,问他道,“当天怎么不说?我说你那天回家那么反常呢。”

“祖母这把年纪,岳母又有身子,我要说了,不得吓着她们。我就想着,咱还是先把事儿办了。”阿念两只眼睛里满是恳切,子衿姐姐把阿念陛见那事又想了一回,笑道,“陛下那是吓你呢,他就五位公主,哪里有第六个女儿,最小的五公主也早嫁了的。”

阿念道,“那也得以防万一啊,我担心的很,吃不下睡不下的。”

子衿姐姐取笑,“谁中午吃了两碗饭哪。”

阿念一脸忧愁样,话也不说了,就眼巴巴的望着子衿姐姐。子衿姐姐想到老皇帝恐吓阿念的事也有些郁闷,道,“先办事,待你过了十六岁,咱们再圆房。”

阿念一听圆房啥的,不禁有些羞,连忙道,“都听子衿姐姐的,我就是想先把跟子衿姐姐的名分定下来,咱们成了亲,什么都听子衿姐姐的。”

子衿姐姐便也对亲事没什么意见了。

先成亲也好,省得老皇帝再出幺蛾子。

何老娘私下跟儿媳妇嘀咕,道,“咱丫头瞧着机伶,其实像我,是个心实的,看,咱们怎么说她都不乐意,阿念一说,她就乐意了。”

沈氏笑道,“他们俩商量妥了也好。阿念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要不是阿念先提,我也没想这么早给他们办。”虽然近来打听阿念是否未婚的人多了些。但沈氏也自信自家闺女足够出挑,她并不如婆婆这样着急,生怕阿念会跑了啥的。要阿念真是个会变心的,成亲前变心,总比成亲后变心的好。谁晓得,她还没急,阿念倒先急着办亲事。沈氏心下很是满意,觉着阿念是个本分的孩子,纵中了探花,也依旧对她闺女像以前一样,不是那等略有出息便不知东南西北的货色。起码,比阿念那个爹强百倍,当年弃了阿念母子,如今又怎样?家里孩子可有一个有阿念这样的出息?沈氏就不信,难道守着元配嫡子,以后就没前程了?难道个顶个当官的都有靠山有背景不成?再退一步讲,纵官场没助力没前程,便是守着进士功名回家种田,也是碧水县一等一的人家!她弟弟沈素也是进士,当初来帝都还是租朝廷的便宜房子过活,现下难道过的就差了!无非就是给忘恩负义寻个理由罢了。

阿念不似其父母,沈氏表示很放心。

两人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因近来事忙,索性等阿念这探花的事儿差不多了,家里摆过酒席,款待过街坊亲朋的,再去算日子不迟。

何老娘把章呈都定下来了,眼下先是天官夸街的事儿,何老娘道,“阿念游街的时候,咱一家都去看啊!我让小福子去朱雀街最好的茶楼君子楼包了二楼临窗的位子,咱们去瞧阿念去!”

何子衿纠正,“祖母,那叫夸街,不叫游街,犯人才是游街呢。”

“甭管什么街吧,反正到时咱一家子都去,叫上你外祖母你舅妈他们,一道去!”何老娘把事儿定下来了。

何子衿问,“君子楼的包间很贵吧?”

“还成!早半月前我就让小福子定下来啦!”提及此事,何老娘颇有些得意,认为自己有先见之明。

何子衿心下一算日子,道,“那会儿刚出了会试榜吧?您老真有先见之明。”

“那是!”何老娘没说是陈姑丈给她提的醒,会试榜一出,陈姑丈就同何老娘把事商量妥了,何老娘还在担心家里孩子的名次,陈姑丈劝她道,“孩子们总归都是进士,听说那一日热闹的了不得,咱们去瞧瞧,也当开了眼界,以后说与子子孙孙,好让他们上进。”然后,陈姑丈提出这事儿必要他请客才是。何老娘拿眼一翻陈姑丈,道,“我自家喜事,干嘛要你出银子!老娘有的是银子钱!”硬是自己拿的私房银子,孩子们有出息,叫她倾家她也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