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坚决要拿去现,道,“我又不往外说,就跟你外祖母说!这要不叫我说,可得憋死我了!”
何子衿只好不再拦。
何老娘拿去炫耀一通,午饭都多吃半碗,何子衿都担心她积了食,拿了两粒山楂消食丸给何老娘吃,何老娘咂摸咂摸嘴道,“这丸药不错,糖豆似的,再拿一丸给我吃。”
何子衿又拿了一丸,道,“比糖豆贵多了。”
一听价高,何老娘连忙塞了回去,道,“那就省着些吧。”
于是,何子衿自己吃了。
何老娘絮叨,“就知道浪费东西,你吃这做甚!这是给我们老人吃的!”
何子衿笑,“是挺好吃,酸酸的,有股淡淡药香。”
何老娘这样成天显摆,显摆的自己是心顺意顺的,觉着帝都果然不愧为帝都,风水格外好。尤其她家丫头片子,这帝都简直就是福地啊!
何老娘自己高兴了,当然,沈老太太也挺高兴,觉着外孙女有运道,还同儿媳妇江氏絮叨,“当初你姐姐生子衿啊,我就盼着啊。原是说年底的日子,可年底等啊等,等啊等的,一直等到大年三十,亲家也没着人送信儿,你说把我急的,是生了,还是没生啊!我就着急的了不得,连忙打发阿素去亲家家里瞧了一回。待阿素回家说,原来还没生呢。这一等就等到了过年,过了年我又开始盼,想着肯定也就是正月里的日子,可没想到,盼过上元节了,亲家那里依旧没信儿。我可就坐不住了,就让阿素借了车,一道往亲家家里瞧了一回,你姐姐肚子老大了,生产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仍是没发动。我着急呀,可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看你姐姐挺好,能吃能睡的,我也就放心了。一直等到出了正月,二月二前一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一只极漂亮的鸟儿飞到了家里来。后来梦醒了,我就想着,约摸是应在这个孩子身上。果不其然,隔日亲家就托人送了信儿,说是你姐姐生了闺女。我想着,这孩子生来就不同。后来子衿渐渐长大,小时候就比寻常孩子懂事,说话走路都较寻常孩子早,等大些,她又有运道,还念了几年书,肚子里识了字,人就明理。如今看来,可不就是个有福的呢。”
沈老太太是想着外孙女出众,今又得了贵人眼缘,故而,心里美滋滋的,就同儿媳妇絮叨起来,这不絮叨还好,她老人家一絮叨,眼瞅着何子衿这般运道,江氏就犯了跟陈姑丈一个毛病:悔啊!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啊!
要早知道何子衿有这运道,当初丈夫要给儿子定下何子衿时,她说什么也得答应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替换啦~~~~~
第278章 帝都行之十三
江氏悔之晚矣。
人家子衿姑娘跟阿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哪。
再说了,就沈玄的亲事,就江氏乐意,子衿姑娘也不乐意,毕竟,血缘太近。
不过,江氏悔也晚了,只得默默吞下一悔恨的果实,想着,以后给儿子寻亲事,必要听一听丈夫的意见,丈夫看人还是比她极准的。
因着何子衿有出息,江氏现下悔的是自己当初的势利眼,但有一事,江氏觉着还是做对了的,就是当初把这宅子给何家,她心下还有些不乐意来着,如今想一想,丈夫这主意拿的果然对。如今子衿得了贵人的眼缘,虽然与自家儿子无缘了,但,子衿好了,于自家有什么害处呢。
想通这些,江氏觉着,亲戚还是要互相互助的啊!
于是,江氏对何家愈发亲近起来。
沈老太太瞧在眼里,也开心不少。她是个软和性子,这些年跟着儿子住在帝都城,惦记的就是老家的闺女,就是两家做亲的事,不只儿子乐意,她也乐意。只是,阿玄到底是儿子媳妇生的,她做祖母的,不好为阿玄的亲事做主。尤其子衿是嫡亲的外孙女,现下看她面子,儿媳妇不好说什么。可以后呢?阿玄是长子,子衿嫁过来做长子媳,再如何分家,父母都是要跟着长子过活的。要是儿媳妇不痛快,自己在时,子衿日子好过,倘哪天自己不在了,纵有儿子,到底是男人,管不了多少家里的琐事。介时有了事情,反是不美。故此,沈老太太见儿媳妇似是不乐意,也没坚持。心下却是觉着,有些对不住闺女和外孙女,毕竟,于沈老太太的心里,是想拉帮一把闺女的。就是外孙女,她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也是觉着外孙女与孙女相配,才起了做亲的心的。
结果,亲事没做成。
而且,依沈老太太想着,儿子当初为闺女家置下这处大宅子,怕心下也是觉着有些对不住姐姐家的意思。
好在,子衿自有福分,不说如今得了贵人的眼缘,就是阿念,年纪轻轻的便是解元,春闱也大有把握,配外孙女也是极好的。瞧着外孙女好,沈老太太才算放下了一颗心。
至于儿媳妇,不管是出自什么念头吧,知道亲戚间多亲近的道理,也便得了。
沈老太太自从闺女一家来了帝都,人也精神不少,每天都要跟何老娘唠叨唠叨儿女,俩老太太都算是有福人了。虽然何老娘经常过分的吹嘘自己,因沈老太太性子好,不与她较真,久而久之,何老娘就更有自信了。
故而,俩老太太都过得挺滋润。
还有家乡镖局的师傅带来老家的信件,有陈家的,也有三姑娘胡文夫妻,还有江家写来的信。厚厚的一叠,沈家又款待了镖局师傅,然后,何家人就开始看信。
陈家的信是陈姑妈叫孙子代笔写来的,说是知道闺女平安了,家里也放了心,还有陈姑妈的病也无碍了,叫陈姑丈不用惦记。还说,待天暖和了,就赶紧回来,家里都记挂他们。
三姑娘胡文夫妻则多是问候何老娘何恭夫妇的,还有沈氏酱铺子的事,连带信里附了酱铺子的收入,还有就是何子衿与三姑娘合股的烤鸭铺的收入,三姑娘说冬天生意格外好,尤其年下,生意兴隆,把给何子衿的分红给她送来的。
江家的事,一封是写给沈家给江氏的,另一封是江仁写给何子衿的,说的是书铺子的生意,尤其阿念与何老娘俩人的书,卖的那叫一个火爆,江仁都二次加印了,故而,年下分红比往年多些,一并送了来。
其实,几家都是担心帝都居大不易,生怕他们手头紧,所以,都及时将分红送了来。
沈氏何子衿给何老娘瞧了银票,何老娘瞧着,当真是眼馋啊,只是,她素有原则,家里的田地,自然都是她掌着,但儿媳妇的私房,她是一文不动的。至于丫头片子的私产,她很乐意代丫头片子管着,奈何丫头片子不要她管哩。
何老娘郁闷了一回,道,“你们自己收着吧。”又叮嘱自家丫头片子一回道,“你那银子,省着用。”
“我知道。”
何子衿还是按着江仁送的账篇子,把何老娘写的书卖的银子抽了一成给何老娘,道,“虽然当初我是花银子买断了的,可也没想到书这么好卖,这是给祖母的红包。”
你说把何老娘喜的,不承想竟还有红包涅~
何老娘瞧着银票就乐了,与沈氏道,“咱丫头,就是敞亮!”
何子衿笑嘻嘻地,“待阿念跟我爹中了,要是咱们的书仍是好卖,我仍是抽一成红利给您!”
“那可说定啦!”虽然只有一成,何老娘也不嫌少,毕竟当初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付过银子啦!不过,以后再有写书这事儿,好才不会卖断呢!以后,她也要拿分成!
“嗯,说定了。”
何家人看了信都很高兴,收到银子事小,老家人平安事大。三姑娘信中还说,他们家的那条巷子口的牌坊建好了,说就叫解元牌坊,那条巷子也改了名字,现今叫解元巷,□□光哩。
何老娘知此事,难免又过去同亲家絮说了一回。
老亲家俩都挺高兴。
倒是陈姑丈打算带着儿女回老家去了,何老娘道,“眼瞅着阿恭阿念阿洛就要下场,你再多呆些日子,待春闱的榜出来,得了喜信儿,再回去,岂不好!到家也跟姐姐说一说帝都的热闹,叫她老人家开心!”又私下同陈姑丈道,“要是阿恭阿念有出息,你回乡也能拿出去说嘴,不会叫人小瞧。便是芳丫头的亲事,趁着这喜庆,也能开始操持了。”
说得陈姑丈心下一热眼里一配,低声道,“我以往糊涂,他舅妈不嫌我,我还能说什么呢。也就是亲的,才能这般为我和芳丫头想了。”
“哎,说这个做甚!咱们都是花白头发的人了,以后,不就图儿女平安顺遂么。只是一样,芳丫头的婆家,可得好生为她寻摸,不图大富大贵,人好为要。”这些天,陈姑丈是看得出来的苍老,当然,他本就较何老娘年岁大。不过,看着陈姑丈一头白毛,想一想,何老娘是真嫌过陈姑丈,觉着他不办人事。可有时候,何家也没少沾陈家的光,别个不说,当初自家丫头片子能上学,就是多亏了陈家。说到底,亲戚就是亲戚。陈姑丈能这么千里迢迢的来救闺女,何老娘以往对他的嫌弃,也减了许多。都老啦!能拉帮一把,何老娘不介意拉帮一把!
俩老人说了些话,陈姑丈也便安心的住了下来,他是个眼灵心活的人,想着既在帝都,索性采买些东西回去,也能回乡做些买卖什么的。
沈何两家在帝都过着小日子,倒是陈姑丈出去采买带回个消息来,问何子衿,“子衿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李五老爷前头的太太江奶奶,就是以前代你卖绿菊的那家。”
何子衿道,“这如何不记得?江奶奶人很好哩,我以前去州府都会去她家拜访。”
陈姑丈不愧是商贾老手,消息格外灵通,道,“江奶奶现下可是了不得呢!”陈姑丈道,“她以前跟着李五爷过日子,不晓得为何,后来与李五爷和离了,现下嫁了北靖关大将军纪大将军,成了正经诰命夫人啦!”
何子衿道,“江奶奶还与我有些恩情,当初赵李两家要算计我,她还托忻姑丈给我带信呢。”
陈姑丈一拍大腿,“这可真是巧了,如今江奶奶就在帝都!”接着,陈姑丈就把打听到的事说了,“我见着咱们蜀中的一个做蜀锦生意的老杜,在一处吃酒时,听他说的。唉哟,江奶奶可是显赫的了不得喽。难得咱们这些老乡亲过去走动,江奶奶还赏脸说话哩。”陈姑丈是个灵光人,与何子衿道,“子衿你既然在帝都,又与江奶奶先时有交情,当过去拜访。”当然,陈姑娘也想沾光一道去。
何子衿也不笨,立刻道,“待一会儿舅舅回来,跟舅舅商量一下。先递帖子过去,看一看江奶奶什么时侯有空闲。”
陈姑丈呵呵笑,“子衿说的对。”
陈姑丈于人情走动上向有心得,同何子衿道,“今儿我见着老杜,正好自他那里选了几件上等的蜀锦料子,待去江奶奶那里,你一并带去。咱家虽不富裕,家乡的东西还是能送些的。”
何子衿笑,“让姑祖父破费了。”
“这话外道。”陈姑丈精神抖擞的,宁家一倒,盐引的买卖是做不得了。不过,如果能搭上北靖大将军的线,也有的是路子可走。
待沈素得知此事,也说,“应该过去拜访的。”命人取了帖子,就要打发人送了过去。
何子衿连忙道,“我写了封短信给江奶奶,一并带去吧。”
沈素笑,“这也好。”见陈姑丈精神抖擞的模样,沈素还得提点他两句,甭以为这位北靖大将军也是蜀中人就觉着有路子可走。此人可是有名的狠人,不要说北景,纪容原是流犯出身,后军功累至北靖大将军之位。能有今日,可想而知这是何等人物了!
而且,纪容当初犯的罪可不是小罪,一刀捅死了蜀中巡盐御史。当然,这其中亦有内情。说来也是纪容歹命,修来个没廉耻的亲爹。原本纪家是蜀中盐商之家,颇有家资,因蜀中新任巡盐御史赴任,纪老爷想巴结,这巡盐御史偏是个好美色的,别个都没瞧上,就瞧上纪容兄妹这对凤龙胎了。纪老爷那品性还不如陈姑丈呢,世上皆重男轻女,到纪老爷这儿,儿女都不重,就他妈重银子。硬是把一对龙凤胎献给了巡盐御史,这要稍软弱半分的,估计这兄妹俩就葬送了。偏生纪容不似其父,颇有血性,一刀捅死了巡盐御史。也是天缘巧合,他竟保得了性命,流放北靖关为奴。到如今,又军功了得,做了北靖大将军之位。
这样的人,可不是易与之辈。
当然,纪容的经历,沈素没同陈姑丈说,只是提醒陈姑丈谨慎些罢了。
江奶奶回信儿回的很快,头一天沈何两家把帖子递过去,第二日,江奶奶就打发婆子来回信儿了。说是后儿是休沐的日子,纪将军也在家,请何沈两家人过去说话。
江奶奶此人,何老娘沈氏都是见过的,再加上江氏沈老太太婆媳,还有就是何子衿,一共五个女人。男人就是沈素何恭阿念再加陈姑丈带着陈大郎,人口颇是不少,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去了。
江奶奶夫妻是租了住宅子暂住,宅子不小,也有四进了,因是武将门第,二门外守着纪将军的亲兵。男人由纪将军接待,女人则去了内宅说话。江奶奶较之先前,打扮愈发华丽,气色亦佳,带着闺女江赢在身边。江赢小何子衿两岁,如今瞧着,也是大姑娘了。
大家说起话来也挺亲近,沈氏笑,“还得多谢江奶奶,让忻大哥给我家带信儿,要不是家里事先做了准备,这丫头非出事不可。那样,我家这日子可就过不得了。”提起此事,沈氏至今犹是感激。
何子衿还起身给江奶奶福了一礼,江奶奶笑,“快莫如此。我也是后来才闻了信儿,不然早请忻大爷带信儿给你们了。哎,说来惭愧,当初是我见何姑娘花儿种的好,说服了李五爷代何姑娘卖花儿。那两年,何姑娘虽得了些银子,也不过是卖花之资,李家却是得了大实惠的。后来,李家勾结着李总督府的公子做那些事,我知道后就与李五爷和离了。”
何老娘立刻道,“离的好!那样心术不正的人,配不上你!你是有侠气的人!”
江奶奶笑,“什么侠气不侠气的,我也有闺女,倘真坐视这事,哪里还算个人。”
“这世上就是有畜牲,披人皮不干人事。”何老娘笑道,“现下好了,听说那李总督也倒了霉,现下官儿也没的做了!”一想到这事儿,何老娘便倍觉解气。
大家说一回话,江奶奶也高兴在帝都见到熟人,尤其何家她是有些了解的。至于沈家,这是沈氏的娘家,说起话来也是实诚人家。江奶奶中午还留两家人一道用饭,说到何子衿的亲事,听说已定了解元郎,江奶奶笑,“再般配不过的,当初何姑娘小小年纪就那样会侍弄花草,瞧着就有出息。”
何子衿笑,“也就是些手艺活。”
“我当初做针线养活自己个儿,养活赢姐儿,一样是手艺活。”江奶奶不改本色,亦不以自己的经历为耻,她坦荡大方,道,“什么都没有时,还就得靠手艺吃饭。”
何老娘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江奶奶这话敞亮!我也说,女孩子都要有一技之长的好。用不到则好,用到时没有,叫人笑话还是好的,遭瘪时才知道难呢。”
江奶奶道,“是这话!”
女人们说说笑笑的挺高兴,男人那里也是一团和气,纪将军面上有道斜劈旧伤,尤其狰狞吓人,身上煞气亦足,但说话是极和气的。沈素何恭都说,“原不知江奶奶来帝都,不然,早过来拜见了。”
纪将军道,“我也是头一遭来帝都,于帝都不熟,这些个天,除了跑兵部户部,就是在家呆着。倘早知道沈大人何兄弟陈老丈陈兄弟在帝都,咱们该多聚聚。”
何恭又说江奶奶先时相帮之情,纪将军将手一挥,道,“我娶内子,就是看她人品,为人分明。她这人就是如此,见不得昧良心之事,不说是何姑娘,就是别人,内子也不会坐视。”
陈姑丈连忙道,“当初在蓉城,说起江奶奶,都是这个。”说着翘翘大拇指。
纪将军道,“男人想活得良心透亮都不容易,何况她一妇道人家。这也是何兄弟你家里心性清白,倘换第二个人,知道有进宫的好事,怕早就上当了呢。”
何恭笑,“我家里姐姐就嫁得远,我就这一个丫头,只想她留在身边,近处看着,也省得不放心。”
纪将军感慨,“可见何兄弟真正慈父。”纪将军的人生经历导致,他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为着富贵卖儿卖女的。何恭瞧着老好人一样,能不慕权贵,只为女儿终身考虑,纪将军十分认可何恭的品性。于是,对阿念也多赞了几句。
纪将军纵对帝都不大熟,其实也不少人巴结来往,他是当真瞧着何沈两家人不错,听到里头妻子留饭,也就留沈素何恭等一并留下吃杯热酒。至于陈姑丈,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纪容不大喜欢,但,陈姑丈也是何家亲戚,故而,对陈姑丈,纪将军是话不多罢了。
说来倒有一桩巧事,午饭后,两家人便起身告辞了。纪将军送了两步,便由亲卫代送了。那亲卫一见何恭先愣了,叫了声,“恭大叔!”
何恭一看,惊道,“阿涵!你怎么在纪将军这里!”竟是时久未见的何涵!
此事当真一言难尽,纪将军见他们似有话说,便道,“何涵你陪何兄弟他们在偏厅坐坐。”这么一叫何涵的名字,纪将军就觉出来了,这一个姓啊!再想到何涵也是蜀人,说不得还与何家是亲戚哩。
在将军府,虽纪将军不在意,何涵也未曾多说,只是略说自己当年出门,跟着镖局的人去了北靖关,就留下来入了伍,后机缘巧合,做了纪容的亲卫长,前番北靖关战事,何涵杀敌有功,今也是百户了。
何恭把现今家里住址告诉何涵,再三叮嘱他,“待闲了,一定过去说说话。”
何涵也应了。
待两家人回到家里,何恭将何涵在纪将军麾下做百户时,何老娘也深觉太巧了,何老娘叹口气,恨声道,“都是那不着调的贱人,当初定了咱家三丫头,俩孩子好的很,她偏个嫌贫爱富的起歪心,不然,阿涵这孩子也不能离家出走!”当然,三姑娘后来嫁了胡文,小日子过的也不错。只是,何涵现下毕竟也是官身啦!说人家何涵娘嫌贫爱富,在这一点上,何老娘也半点不逊色啊!
因为何老娘已经在想,若不是那婆娘出幺蛾子,现下自家三丫头就是百户太太。
可再转念想,若是那婆娘不出幺蛾子,估计何涵根本不会离家,也没有今日做百户的福分。
但,何老娘觉着,人都是有命管着呢。什么人该什么命,倘何涵有做百户的命,怎么都能做得!可这么一想,岂不是说她家三丫头没有百户太太的命么!
东想西想,何老娘不由陷入一个思辩的乱圈,然后,思维混乱之际,何老娘恼羞成怒,干脆不去想这事了,再怎么想,她家三丫头也做不成百户太太了!
虽是想通此事,但何老娘此气难消,觉着是何涵他娘做妖,闹没了自家三丫头的百户太太命。于是,何老娘欲发深恨何涵他娘!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看到《美人记》竟然上了金榜,石头真是惊喜又感动,大家都知道,因为石头没把握好《美人记》《千山记》两篇文的进度,导致《美人记》前两个月只有四章更新~~~断更的时候,石头都不敢来看《美人记》的留言,觉着没脸来看。如今开始日更,真的做好了读者弃文的准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继续看《美人记》。不是没有上过金榜,这次《美人记》的金榜真的是让石头最感动的一次…以至于激动半天,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反正别的话不说了,今晚加更!虽然时间可能会稍微晚一些,石头也会把加更的码出来!!大家午安!!!!!!!!
第279章 帝都行之十四
何家实未料到能在帝都见到何涵,见何涵较以往高了也壮了,穿着铠甲,一幅英武模样,也都高兴。毕竟,何涵没有半点不好,先时的事,也怪不得何涵。
主要是,三姑娘和胡文小夫妻琴瑟相和,虽然三姑娘没做成百户太太,但叫何老娘说,三姑娘现下日子也使得,尤其胡文是个过日子脾气,合何老娘的性子。
至于百户太太的事,哎,三姑娘儿子都生了,何老娘纵遗憾,也不再多想了。
何涵挑了个轮休的时间,买了几样点心过去何家拜访,知道何涵在北靖关的事,何恭没什么高兴神色,叫了他去书房单独说话,一进书房,何恭便沉了脸道,“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非要出去,你爹娘也不会不允,但,总该给家里送个信儿,叫你爹娘知道。”一句话训的何涵低下头去。
好在,何涵也大了,他道,“先时我是堵了一口气的,后来,在北靖关出生入死,想着,不知何时我就兴许没了,给家里送信,他们知道我在北靖关,若哪天有个不好,倒叫他们又一场伤心。倒不若不送信,他们会觉着,我一直在外头,总有一日会回去。”
“傻念头,哪里有这般想的。”何恭道,“做父母的,哪怕有孩子的些许风声,都愿意知道的。先时时有人传,说你在州府,你爹去找你好几趟,都不见踪影。这几年,你在北靖关出生入死,你父母又岂是好过的。纵你娘先时有些糊涂,也都是太过疼你所致。你是长子,上有父母,下还有两个妹妹呢。”说的何涵眼眶微红,哽咽着问,“恭大叔,不知我家里可好?”
何恭也没那些巧话哄道,只与他实说道,“自你走后,你爹老了很多,念大哥也就比我大两岁,这会儿瞧着倒像比我老十岁似的,头发都花白了。你娘也鲜少出门了,你妹妹们如今都大了,家里没你,她们懂事的很,培培到了说亲的年纪,你爹都不敢把她嫁远了,怕嫁得远,家里没兄弟,以后受婆家欺负。”
何涵眼泪刷就下来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人女人都一样,遇着伤心酸楚的事,泪腺一样会自动分泌液体,让我们倾诉心中情感。何涵哭了一回,方抽咽道,“恭大叔,你别说了,我这就托人给我家里带信儿。”
何恭道,“这才算明白。你要搏前程,家里不会拖你后腿,可你也得叫家里知道,别叫家里担心。”
何涵都应了。
何恭又问他亲事可定了,何涵低声道,“在北靖关,有同袍把妹妹托付给我,我们办了亲事。”
何恭道,“可有儿女了?”
何涵道,“生了个小子。”
何恭很是欢喜,笑道,“你媳妇可与你一道来帝都了?”
何涵道,“这倒没有,我是将军的亲卫长,去岁随将军来帝都述职,今年也会随将军回北靖关去。她妇道人家,孩子也小,怕路上奔波,就没叫她来。”
何恭是个细致人,又问,“那在北靖关,可有人照顾?”
何涵道,“我家里有一个老妈子一个丫头,还有岳父岳母,倒不必担心。”
何恭又问孩子几岁,这女子是什么出身。何涵一一答了,何恭见何涵在北靖关也有媳妇有孩子,心下亦替他欢喜,笑道,“有个爷们样儿。”又道,“你婶子她们也都惦记着你,过去与他们说说话吧。”
何涵起身,要与何恭一并去内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恭大叔,三妹妹她…”
“三丫头也成亲了,说的是咱们县里的胡家,现也有一子。”
何涵明显放下心来,何恭笑,“现下想想,为些小儿女事,哪里值当离家出走呢就。”
何涵正色道,“我也不只是为了我跟三妹妹的事,恭大叔,或许我不该说这话。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我,要我孝敬父母,这是没的说!可我!我是个人!不能把我当个物件儿!我娘可能觉着,那家姑娘嫁妆多,我娶来就欢喜。我不是那样,我要因嫁妆去娶媳妇,我成什么了?谁给的嫁妆多就给嫁我,这不是把我按斤分两的卖了么!”
何恭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谁没个错处呢?可家里的人,都是血脉至亲。你心里明白,是个爷们儿,以后日子我也不担心你。就是你娘,你只当她糊涂就是。她用错了法子,办了错事,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何恭听的都笑了,道,“恭大叔还是这样会讲道理。”
何恭瞪他,“本就是这个理。”
何家人见着何涵都挺高兴,何冽小时候常跟何涵一道玩儿,都亲近的了不得,还与何涵打听在北靖关打仗的事,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何涵笑道,“我能做将军的亲卫长,能当百户,除了武功,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我以前念过几年书,识得字。军中不认得字的弟兄们极多,我认字,初时从军,也是给我安排的粮草上抄抄写写的差使。要不,凭我啥都不懂,一头撞进军中,现下哪里还有命在。”
沈氏便教导阿冽,“你阿涵哥说的再不错的,就得好好念书,听到没!”
在帝都遇到族人,那就是遇到亲人。再者,何涵与三姑娘已各自婚嫁,以往的事也没人再提,叫何涵只管把何家当自己家,轮休时就过来,别来了帝都连个走动的去处也没有。
何涵也很高兴,两家人不只是族人,也是多年的邻居,虽然因何涵老娘把关系闹崩了,但何家代表何老娘很明确,她自始至终就讨厌何涵他娘王氏一人!何老娘看何涵还是很亲热的,觉着,自家族里的孩子,敢这么老远的出去闯荡,今还得了官儿,虽然官儿不大,这也是族里一等一的出息人了。
何涵告辞时,何老娘给他拿了许多老家的特产,什么笋干啊泡菜啊酱肉啊酱菜啊,让何涵带回去,跟同僚们一道吃,有助于增进同僚感情,还特别叮嘱他,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家来!
何涵应了,眼眶又有些发红,抱着大包小包的回将军府当差。
何老娘都与沈氏道,“见着阿涵,知道他娶了媳妇生了儿子,我就放心了。他那个死娘虽说讨厌,阿涵这孩子是没的好!就是投胎时没投好,遇到王氏那婆娘,误了这孩子。”
沈氏劝道,“只要阿涵好,也就是了。这些年,阿涵他娘也很不好过。”
何老娘半点儿不同情,还说风凉话,“那是活该,都是自己作的!”
沈氏忍笑,扶着婆婆进屋里去了,二月半的风,还是凉的。
送走何涵,婆媳俩又开始商量去山上烧香拜佛的事,毕竟,春闱近了。
沈氏道,“佛是要拜的,还有一事,如今这也是二月中,还是把阿洛他们接家里来。别在闻道堂那边儿住着了,到家来,好生调养几日,就该下场了。”
何老娘立刻道,“这很是。咱们来前,族长大嫂子可是把阿洛托给咱了。”
沈氏道,“一会儿我过去跟阿玄他娘商量一下,明儿个派车去。一会儿让小福子翠儿把先前阿洛他们住的房间再打扫一遍,被褥都翻晒了,到时好用。”
何子衿跟着插嘴,“还有考试用的考箱,考试时的被褥,也要提前预备呢。”
何家是经过考举人的阵仗的,这春闱说起来,与举子试相仿,预备的东西也相仿。沈氏道,“考箱你爹和阿念的都在,一并带了来,继续用就是。借阿洛他们来了问问,要是哪个没预备,提前给他们预备下。就是春闱时带的吃食,咱们得备好。”
何子衿道,“这容易,有我呢。”
何老娘道,“一会儿我叫余嬷嬷称十两银子,到时拿去庙里烧香火钱。”
何子衿颇是惊诧,笑道,“祖母好大手笔。”
何老娘颇是不屑这个马屁,道,“该花银子的时候,我哪里不舍得过!尤其这上头的银子,再不能少的!”对于烧香拜佛,何老娘的确比较大方。但也是现下家里好过了,又是春闱大事,故此颇为大手笔,不过,何老娘瞅着自家丫头片子道,“怎么,你不拿些银子给阿念烧个进士香?”
何子衿险没叫她祖母给噎着,目瞪口呆的问,“难不成您这十两银子是专给我爹烧的,没阿念的份儿!!!???”
何子衿一辈子的惊诧都在这话里的,何老娘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阿念的银子都是你收着,你出点儿可怎么了!个丫头片子,别抠门儿啊!这可是正经事!可别就知道攥着银子,忘了给佛祖上供,到时耽搁了阿念的前程,你的福气也就没啦!”
何子衿扶着额头,道,“十两算什么!我拿二十两银阿念烧进士香!”话到最后,硬是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很是把何老娘震惊了一回,何老娘很会算账,拍手一乐,眉开眼笑的对着沈氏道,“丫头说啦,她出二十两,加上我这十两,这就是三十两,足够给他们翁婿烧香啦!”
还手舞足蹈的同沈氏道,“难得能叫铁公鸡拔毛。”算计了自家丫头片子二十两银子,何老娘很是高兴。
何子衿气笑,“说我是铁公鸡,我可不出银子了!”
何老娘立刻瞪眼,“说话哪有反悔的!一口吐沫一个钉,不许反悔!立刻把银子交出来!”
“我没事难道在身上带二斤银子!”
“银票我也不嫌。”在银子上头,何老娘很好说话。
何子衿道,“我是觉着,也用不着花三十两烧香吧,有个二三两就够了,剩下的买肉吃,一个月都够了。”
何老娘一听,立刻横眉厉目,觉着丫头片子不分轻重,训道,“你知道什么?春闱可不是小事!宁可一年不吃肉,也得把烧香的银子预备出来!人说心诚则灵,必得诚心,佛祖才能保佑。个死丫头,不许胡说!这还是咱家就这个家境,再多也拿不出来了,前邻梅大人家,人家拿出一百两去供佛呢!”
何子衿深觉稀奇,“不是说他家穷的很么。”
何老娘鼓了鼓嘴巴,很是不屑道,“听说他家给家里哪个姑娘定了门富亲,男家送来聘礼,银子自宽敞了。”
说到梅家这事,何子衿又好奇了,“他家不是惯常爱去别家做客的,既是家里有喜事,纵是家里姑娘定亲,也该置几席薄酒,待一待街坊四邻的,也显得热闹。怎么倒没听见信儿?”
沈氏叹道,“我也问你舅妈了,你舅妈说,梅家惯常如此,梅大人是个脱俗的人,赏风弄月觉着风雅,摆酒设宴,嫌闹腾。”
何子衿:…这是什么邻居啊!
何老娘是个心直口快人,不屑道,“还不如咱们乡下人呢。就是咱们乡里人,略要个脸的,也不贪闺女嫁妆!”虽然梅家出一百两银子给家里孩子烧进士香让何老娘眼气,但一想到她家这银子是卖闺女得来的,何老娘就一点儿不羡慕了!
说到梅家,江氏也道,“他家稀罕事儿多的很,投生在他家,要是有亲娘说的上话的还好,不然,真个不知以后怎么着呢。”
这等奇葩人,何老娘道,“就他家这平日里不积德的,就是烧一百两银子的进士香,佛祖有眼就不能让他家小子中了!”
烧进士香的事,陈姑丈其实挺想出钱,可何老娘自有原则,说这进士香万不能要别人家的银子来说,需得自家银子,才显心灵。
而且,自从这日何子衿许下二十两银子,何老娘是见天的追她屁股后头要账,何子衿是有点儿想赖账的,可何老娘的要账**,简直是不给不行啊!“
何洛几人都搬来了何沈两家住着,几人在帝都好几年备考,自然将考前要预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除了吃食由何家人统一准备。譬如,干的有藕粉、八宝炒面、年糕以及炊饼,这些都是或煮或热就可以吃的,菜有切碎的酱菜、切成丁的酱肉,还有沈家晒的干菜,用水一煮一荡就可以吃的。
两家都有经验,故而,都预备的妥妥当当。
待下场当日,凌晨就要去排队的。两家人都起的大早,何涵还特意过来送考。他过来时,就见何家人,人人一身大红,何涵有些懵,道,“怎么今日都穿红啊?”
阿冽道,“吉利!上次我爹跟阿念哥考举人我们就是这样穿的!我爹跟阿念哥的大裤头都是红的咧,祖母说辟邪!”
何老娘为十分有经验的道,“是这话!每年这么多人考功名,中者不过十之一二,这么多人中不了,贡院那地方便容易积聚怨气。故而穿红,避一避怨气!运道也旺!”
何涵一瞧,果然,几个将要赴考的举人老爷也是人人一身红。
何子衿今日也起的很早,她要早起来做及第粥。待及第粥得了,其他包子火烧各样小菜点心也都摆好了。何老娘脸色十分郑重,一身大红,端坐饭厅,与阿洛等几个举子道,“丫头他爹,也是考举人好几年不过。就去年,我们一家子送考,早上我们丫头熬了及第粥!他爹、阿念考前一人喝两碗,嗬!这粥可了不得!他们翁婿二人一喝,哎哟喂!到了贡院,那做起文章来真是刷刷刷!三下两下,一个解元,一个三十二名!说说!这不全是及第粥的功劳!今儿要不是咱们都是同乡,这粥你们当真吃不着咧!来!好生吃两碗,定能中的!”
何子衿听的险些笑场,但显然,这些即将赴场的举子们很需要这些话的鼓励,当真一人吃两碗,然后,吃得饱饱的,就背着考箱,扛着被褥,提着恭桶,赶赴贡院!
其实,何老娘挺想像去岁在州府一样去送考的,结果,人太多,马车不够坐,也只得作罢。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就是把孩子们送到大门口,送上车,一直到马车驶出巷子,何老娘才带着一家子老老小小回屋里。
何涵很会安慰人,道,“三奶奶,你就放心吧,前几天我去庙里求了个签,就是给恭大叔和阿念、阿洛求的,上上签呢!”
何老娘听了便极有精神,忙问,“那签怎么说的?”
何涵道,“说是,此生若忘凌云志,自有水到渠成时。后面签注是,平步青云。可不是上上好签么。”
何老娘大喜,拍掌笑道,“这签好!”又留何涵在家里喝粥。
何涵倒也不客气,尝了尝何家的及第粥,直赞何子衿手艺好,笑道,“子衿妹妹小时候就极会烧饭,这好几年不见,烧得更好了。这粥虽是荤的,却没有一丝肉腥气,只觉香浓适口,亦不油腻。”
何老娘那虚荣心立刻就上来了,假惺惺的谦虚道,“丫头片子,也就这点子本事啦。不过,吃过这粥的人,倒还没一个说不好吃的的。”
何子衿听得直翻白眼,何涵险些把粥笑喷了。
何老娘还说,“现下别笑,等你恭大叔跟阿念中了,有的是笑的时候。”
俊哥儿立刻来了一句,“中!”
何老娘大乐,赞俊哥儿,“我的乖孙!小孩子眼灵心灵,再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