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胡文飙出一句“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后,这家伙来何家来的更勤了。以往是胡思乱想担了些没用的心,如今完全是情不自禁。而且,以往胡文喜欢将情话说的委婉,如今都是大咧咧的直来直往了,譬如,他私下会直接道,“我就是总想过来看看你。”要不就是,“三妹妹,你给我做双鞋吧,你给我做个扇袋儿吧,你给我做个香囊吧~”反正吧,以往的委婉暗示,都改臭不要脸了。
三姑娘做也做,而且,她针线一流,做的东西比胡文用的都要精细,不过,做好后只给胡文瞧一瞧…有限两件给胡文拿去穿用,其他的都收起来,成亲以后再说。
三姑娘还私下叫胡文去跟长嫂打听一下胡家大老爷大太太的鞋子尺寸,胡文一拍脑门儿,道,“唉哟,你不说我就忘了。虽说父亲母亲不在,还是得预备一下的好。”
三姑娘笑,“这些天都忙,我一时也没想到这儿,还是婶子与我说,我才想到。”上次口误说人家胡文没爹没娘,其实人家真正父母双全,这年头,哪个庶子敢不认嫡母为母啊。想到大户人家事情真是麻烦,好端端的何必要娶小老婆,既娶小老婆,生出庶子庶女偏又低嫡出的一等。有时三姑娘觉着胡文嫡母记薄,可将心比心的想一想,正室太太难道就不可怜?说来说去,这也怪不到女人头上。
“成,回去我问大哥。”胡文应下。
胡文素来会给岳家刷分,他没问自己大哥胡宇,而是问的祖母胡老太太,胡文是这样说的,“先前父亲母亲不在家,鞋子的尺寸也不知道。我岳家听说大哥大嫂回来了,让我问问可知父亲母亲鞋子的尺寸,三妹妹好做针线。”
胡老太太笑,“等我打发丫环去问问你大嫂子,她定知晓的。”
胡大奶奶自然知道,私下还与丈夫打趣一句,“先时就听说这亲事是四弟自己瞧中了,四弟可真上心,总是去何家走动呢。”
胡宇道,“既定了亲,就不算外处,走动一二也无妨。这亲事是祖父祖母亲自定的,过年时见了何家相公,也是个温雅人,家中子弟亦都是念书的,是户不错的人家。”胡宇是嫡子,胡文是庶弟,因年岁差的多些,再加上后来胡文回了老家便再未去父母身边,兄弟两个的亲缘真不算深厚。如今彼此都大了,胡宇是长兄,自然有些做长兄的责任感。当初父母收到祖父母的信,母亲倒是没啥,父亲其实不大乐意,觉着儿子虽是庶出,也不至于就得娶孤女。奈何亲事是家中老爹老娘亲定,胡大老爷这才没说啥。不过也在长子回老家前叮嘱了几句,让长子多瞧瞧庶子岳家如何。能如何呢?祖父母亲定的亲事,还能毁亲不成?也不是他们这样人家的家风行事啊!不过,何家也算读书人家,这一点,胡宇是极满意的。虽说三姑娘不姓何,可三姑娘如今只这一门亲人,这也就是三姑娘的娘家了。反正,亲事定也定了,又是弟弟亲选、祖父母首肯的,以后过好过坏的都怪不得别人。
胡宇又与妻子道,“父亲母亲不在,咱们是做长兄长嫂的,该多照看阿文。”
胡宇是自觉做长兄的,有长兄为父的责任,胡大奶奶黄氏则是精明过人,这次回老家,她倒是对这个素来不正经念书的庶小叔子颇是刮目相看。他们是不常在老家的,以往胡文瞧着颇有不务正业的气质,如今真是大变样,跟在老太爷身边帮着打理些庶务,做的有模有样,像家里爷们儿,哪怕帮着管家事,亦多是甩手掌柜,嘴上吩咐一声,自有下头人去做。胡文却不一样,他出身低,也不怕丢面子,有什么事常亲力亲为。这样卖力,做的事自然稳妥,这么多孙子,老太爷还就喜欢让他跟在身边儿。黄氏想着,胡文这般入老太爷的眼,且少时就跟在老太爷老太太身边,情分深厚,以后老太爷定不会亏了他的。再者,看胡文念书虽不大成,但做庶务却很有一手,这样的性子,以后日子总过得。心里思量着,黄氏便觉着,这个庶小叔子还是要好好拉拢的,且又有丈夫这样说,黄氏便道,“要是以前还没定亲的时候,请人家姑娘过来喝茶赏花都便宜,如今亲事一定,倒不好请了。就是我下帖子请,人家都不好出门呢。我听说,蒋姑娘是五月的生辰,到时我备些东西,叫四弟带过去,也是咱们的心意,显着也亲近,如何?”
胡宇笑,“也好。”
于是,三姑娘生辰时还收到了胡家大奶奶托胡文送的礼物,胡文自己买了一对玉镯给未婚妻,道,“不是上好成色,等以后发了财给你买羊脂玉,这个也是白玉,你手白,戴这个好看。”这话当然是私下说的。眼瞅四下无人,胡文作贼一般执起三姑娘的手,嗖嗖把俩镯子给未婚妻戴上了。
三姑娘好笑,“看这鬼祟劲儿。”
“没事没事,等成亲就不用这样啦。”胡文低语,盯着三姑娘雪雪白的手腕看半日,问,“喜欢不?”
“喜欢。”三姑娘点头,“这个就很好,比羊脂玉更好。”
两人低声细语的说了会儿悄悄话,三姑娘方问,“怎么大奶奶会给我生辰礼来着?”以前听着胡文跟嫡出的兄长感情也挺平常的啊。
胡文道,“我也不知,我跟大嫂也不熟。反正以后也是要做妯娌的,她给你就收着呗。”
三姑娘稍一思量,便有些明白,笑道,“我不好过去道谢,等你回家后,替我跟大嫂子说声谢。”
胡文应了,三姑娘给他理一理衣袍,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胡文屁股坐椅上没动,依旧拉着未婚妻的小白手,“这次大哥回来,我也觉着他对我比以前好多了。”
三姑娘低声道,“我刚认识你时,你衣裳的针线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难不成自己没感觉?”
说到这个,胡文真没感觉,他老老实实的摇头,“不一样吗?我觉着一样啊。”都是绸子的。
三姑娘想他男孩子粗心,笑一笑,“当然不一样,以前的料子虽好,针线却不比如今的细致。你以前在学里念书寻常,如今虽不念书了,却是跟着老太爷身边打理琐事,这岂能一样?”说胡文念书寻常,这真是委婉的说法儿,胡文一把年纪还跟阿冽一个班呢。不过,胡文念书虽不成,跑跑外差却不错。今年书院又请了几位有名气的先生来讲学,当然,这些先生不能与去岁的薛巨儒相比,不这也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这其间,胡文没少帮着张罗。他年轻,又爱学着做事,胡山长没理由不提携自己孙子。而且,有胡文做内线,就是何子衿的书铺子,江仁跟着去进了几次书,生意亦是十分不错。
当初如何,现在又如何,这一对比,也能知晓。
胡文咬牙,“还真是…”势利啊!可转念一想,世人谁不如此,就是他自己,也喜欢有出息的人不是。
我这家人哟,还给三妹妹瞧出来了,真丢脸。胡文郁闷的望向三姑娘,三姑娘一笑,“其实靠念书出头的能有几个?我听说,三年春闱,才取三百个进士。我不盼你大富大贵,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当然,得是正经事,以后,咱们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多好。”
两人在三姑娘屋里喁喁私语,何子衿坐外头喝茶兼当个小瓦电灯泡。何子衿倒没啥,而且很理解,恋爱中的男女么,都这样。何老娘却是有些坐不住,在堂屋悄与余嬷嬷道,“这个阿文也是,再有几个月不就成亲了,还总要跟三丫头私下嘀咕些个啥哩。”
余嬷嬷笑着捧上茶来,劝道,“小儿女们还不都一样,以往大爷那会儿,还不是一有空就去小舅爷家,硬说是请教功课来着。”这是说何恭当年啦。
搁十年前,何老娘最听不得这话,如今却是满脸笑意,将嘴一撇,“可不是,那会儿我就想,咱们县里许先生就是举人,他不请教,怎么要去什么村里去请教学问。心里虽犯疑,可我想着那孩子素来老实,再不肯说谎的,谁晓得越是老实人,越会说瞎话。”说着儿子当年,再对比一下胡文,何老娘笑,“这些年轻人哪,就是沉不住气。”
余嬷嬷是何老娘的陪嫁丫头,与何老娘一道长大,最知何老娘底细的,闻言笑道,“当初太太在家时,老爷也是,有事没事的就爱往咱家跑,那会儿我年纪小,还说呢,怎么这人总来,又跟咱家不是亲戚。”
何老娘乐道,“那短命鬼有一回去了,赶上下雨,就住下了。结果第二天雨晴也不走,说道上湿都是泥怕滑了脚脏了鞋。本来想第三天走的,又下了雨,一连住了五六日,那贱人还私下说恭儿他爹没眼色,来了就不走了。还悄悄说给厨下,让拿陈年米煮饭,把我气的,当天就杀了只下蛋鸡给短命鬼吃。”
“那贱人”毕竟是三姑娘的曾祖母,余嬷嬷忙岔开话,笑,“难怪老爷最喜欢吃太太你炖的鸡呢。”
“一张刁嘴。”何老娘笑,“我是有了银子就想着给子孙置地,那短命鬼,有了银子就买些新鲜吃食回来,要不就是给我打首饰。其实说嘴刁,也是把好的都仅着孩子们吃。命短又没福,要是活到这会儿,可就能享了福哟。”
絮絮叨叨的说些老头子的旧事,何老娘也就能理解胡文啦,算啦,愿意在一处说说话就说说话呗,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第177章 好丢脸
三姑娘的生辰宴,就是家里人团团围坐吃了寿面,没什么排场,贵在温馨。待生辰宴一过,何老娘就操持着事三姑娘去州府买些衣料子做嫁妆的事儿了。这事儿,何老娘年前就算好了,想等着开春天一暖便去,偏赶上今年事多,给阿念买宅子什么的,啰哩啰嗦的,耽搁到现在。眼瞅着过了端午,天可就要热了,何老娘一拍大腿,这就去吧。
她老人家说去就要去,可这年头出门儿,真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先说从碧水县到州府,不算远,却也绝对不近,马车走两天,中间还得歇一夜。何况,到了州府,吃住也得安排哪。
不过,这些事对于何老娘根本不算事儿,她老人家早想好了,陈家是常去州府的,问一问陈家什么时候有车去州府,跟着一道去就成。而且,住宿更不成问题,陈家在州府也有别院,就住陈家州府的别院,这样一来,非但住宿问题解决,连吃饭的事儿也不用操心啦。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次出门,吃住行都靠陈家。
唉,要说这一二年,何陈两家的确不复以往的亲近,不过,那啥,也没绝交。所以,何老娘早算计好了,车马食宿省下一笔,还能给三姑娘多买两匹好料子!
至于陈家乐不乐意,哼哼,当初陈大太太那死婆子上门学疯狗,她老人家还不是大度啦。
何老娘这边儿张罗着余嬷嬷收拾东西,何恭自陈家回来,道,“姑妈听说娘你要去州府,说自己也一道去看看,我跟姑妈商量好了,三天后出发,娘看如何?”
“嗯,挺好。”想到大姑姐要去州府,无非是去瞧小陈氏,这个外甥女,的确苦命,何老娘一声叹,“你去歇着吧,多跟你媳妇说说话,咱们去这几日,就得她看家了。”
阿念道,“祖母放心,到时我跟阿仁哥也搬回来住。”
孩子们懂事,何老娘心下熨帖,笑,“好。”
阿念说一声,就去看他家子衿姐姐了。
何恭回房,沈氏正在逗小儿子,见丈夫回来,笑道,“天热了,刚煮了凉茶,你喝一碗。”
凉茶已晾在桌上,何恭慢喝两口,方道,“姑妈也说要一道去。”
沈氏微有讶意,继而释然,“姑妈想是趁着天还不算太热,去瞧瞧表妹。这倒也好,老姑嫂一道,路上也有话说。既然这样,咱们也备些东西,让母亲带给表妹吧。”
沈氏温声道,“原我也想备一些,可你也知道,宁家高门大户的,咱们子衿头一遭去都没见着正主儿。我就想着,高门大户的,难免骄傲些,咱们小一辈的过去问个安什么的倒无碍,好不好的总是晚辈。母亲这个年纪这个辈份,我反不愿母亲去,总担心母亲会受委屈,如今有姑妈这就不怕了。我备些咱们家里的土物,别看宁家富贵,山珍海味在他们那里寻常,这些东西可不常见。”
何恭笑,“也好。”放下茶碗,去瞧小儿子,与妻子道,“唉,我一想到表妹,心里总有些不好过。”
这话何恭既能说出来,可见夫妻之间的确是百事不瞒的。沈氏眼神柔和,将儿子给丈夫抱着,不急不徐的劝道,“你素来心软,才会多想。只是你细想想,我遇着你那会儿,你都十七了,咱家好几代单传,母亲只你这一个儿子,怎会不想你早些娶妻生子?母亲与姑妈又自来情分好,可当初,为什么亲事没早早定下来呢?我不说,你自己也能觉出原因。你也真是的,别人只有推责任的,怎么到你这儿,明明不是你的过错,倒往自己头上揽。”丈夫心软方会如此,沈氏却不会这样想,当初丈夫一径往她家跑的时候,身上并无亲事,她也不是抢了谁的丈夫。小陈氏这事儿,再怎么也怪不到他们夫妻头上,便拿三姑娘说,亲事不遂,退过一次亲,可谁会拿三姑娘去换钱换好处么?小陈氏这一辈子,明明是毁在自己亲爹手里,运道不好,也怪不得别人。
何恭摸摸儿子柔嫩的小脸儿,笑,“兴许是咱们日子过得太好,我与表妹也是自幼一道长大,虽离得远,可偶想到她如今境况,难免有些惋惜了。”何恭自己对小陈氏是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不然当初他不能一下子就相中沈氏。
沈氏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咱们哪,就是平平安安的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宁家呢,是大户人家,金尊玉贵,你说惋惜,可你看看现下县里这些有闺女的人家儿都失心疯一样的去走赵家的门路想把闺女送宫里搏富贵。什么是好,要我说,知足就是好了。”
想到县里这些事儿,何恭哼一声,道,“世风日下。”他是读书人,故此很瞧不上那些人。
夫妻两个絮絮的说会儿话,何恭道,“六七天也就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倘有事去寻忻族兄或是去姑妈家一样的。”亲戚就是这样,平日里好啊歹的,该用的时候还得是亲戚。
阿念去找他家子衿姐姐说话,兼看他家子衿姐姐收拾行礼。
阿念问,“五六天能回来不?”州府什么的,他家子衿姐姐也要一并去,阿念很是舍不得。
“差不多,路上一去一回就得四天,你算算。”这年头,衣裳都是折起来搁柜子里,很容易压出折痕来。
阿念铺开包袱皮儿,接过子衿姐姐放床上的衣裳,理一理,给她放包袱皮儿上,郁闷,“等我考出秀才来,你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何子衿笑眯眯地,“好啊。”
阿念又嘀嘀咕咕让子衿姐姐注意身体啥的,忽就见一个红扑扑的东西,阿念道,“这是什么衣裳。”子衿姐姐的衣裳,他都认得,这件儿怎么眼生啊!拎起来一瞧,只看一眼,忙又给子衿姐姐放回去,自己嗖的逃走了。
妈呀!
他看到子衿姐姐的兜兜啦!
上,上头还绣了荷花!
阿念一口气跑回自己家,在院中缸里舀了瓢冷水洗把脸才冷静下来,老鬼说他,“至于吗,怎么跟吃了□□似的。”没见识的毛头小子。
阿念哪里顾得上理老鬼,他那神魂早不知飞哪儿去了。他自认天天跟子衿姐姐在一处,子衿姐姐的事他都知道,可是,好像也有他不知道的,没注意的。好像那个…唉呀,谁没见过女人啊,家里自何祖母、沈姑姑、三姐姐、刚生产过的翠儿姐姐,哪个不是女人,对他也很不错,但是在阿念心里,没人比得上他家子衿姐姐。
只是,他以往没觉着子衿姐姐与自己有什么不同,仿佛这忽然之间,他悟了:子衿姐姐跟他是不一样的。
模模糊糊的,就有这种感觉,的确是不一样的。
阿念脸红的不行,坐在廊下静静出神,并深为先前的事懊恼:怎么就这么手欠呢,子衿姐姐会不会觉着我轻浮啊!
真是担心死啦~
阿念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啦~
倒是他家子衿姐姐,一门心思的理衣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阿念嗖的跑掉啦~子衿姐姐瞅一眼床上那件小红肚兜,又想到阿念逃跑的样子,心下深觉好笑,要搁前世,这也就是件胸衣么。
话说子衿姐姐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十三年,才终于结束了飞机场的日子,小小少女开始成长啦,这年头,肚兜就是胸衣啦,于是,私下做了好几件漂亮肚兜换着穿。就是照镜子,何子衿也觉着自己如今有点儿身材了,不像以前,穿上长袍与男孩子差别不大。子衿姐姐为此很是心下窃喜了一阵,还悄悄的让周婆子买了猪蹄回来炖。
不过,话归正传,她可没料到一件肚兜就把阿念给吓跑了。
何子衿想着,大概是小男孩儿渐渐长大,见着女孩子的东西才会害羞吧,便也没在意。
待打包好行礼,快用晚饭了也不见阿念过来,何子衿才让阿冽去喊了阿念过来吃饭,阿念晚上倒也吃的不少,只是这小子整个晚上没敢拿正眼看子衿姐姐,吃过饭就赶紧叫着江仁过去睡觉了。
江仁路上还问他,“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别的时候且得磨蹭着跟子衿妹妹说话呢。
阿念也就在子衿姐姐面前有些不自在,在江仁面前,他完全一幅若无其是的样子,道,“没啥,早点睡觉,明儿个早起,要不阿仁哥你早上总赖床,肯定是睡不够啊。”
江仁“切”一声,不再理这小鬼。
两人进了门,阿念挑着灯,江仁把门插好,进屋。阿念忽然问,“阿仁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定亲啊?”
江仁自己找茶来喝,这小子吃过饭就催命似的叫着他一并回来,害他茶都没喝一口,待灌下半盏茶,江仁方道,“干嘛,你思春啦!”
学着江仁“切”一声,阿念道,“我是担心你以后娶不着媳妇,打光棍。”对江仁这性子,好好问他是问不出来的,刺他两句才能得到答案。
果然,江仁顿时大不服气,扬着下巴道,“我会娶不上媳妇!小毛孩儿知道个甚!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本事,还愁娶不着婆娘!到时愿意娶几个娶几个!”
哼哼,他家子衿姐姐早说了,再不嫁那种会纳小老婆的人滴~不过,江仁有句话说的对,男子汉大夫,一定得有本事才行。
阿念一肚子的心事,道,“我先去睡了,阿仁哥也早些睡。”
江仁奇怪,摸摸没毛的下巴,“小鬼头怎么了,像有心事的样子。”
阿念长叹一声,他要是像阿仁哥一样没心没肺就好啦~
自从瞧了回子衿姐姐的小肚兜,子衿姐姐没啥,阿念好几日不在自的很,不敢看子衿姐姐的眼睛,可往下一低头,正好瞧见子衿姐姐白腻腻细乎乎的小脖子,唉哟,更不自在啦~继续低头,视线下移,天哪,更要命!子衿姐姐以前不是平的么,现在怎么鼓起来啦~再往下…子衿姐姐都看不下去了,心说这孩子怎么还在别扭,摸摸阿念红彤彤的大头,道,“阿念,你脑袋快钻沙土里去了。”
阿念当时的感觉就是:还是让我钻沙土里去吧!好丢脸~
第178章 修炼
去州府时,阿念还有些不好意思呢。不过,对于子衿姐姐交给他的事,阿念可是记得很牢。自从何恭、何老娘、何子衿、三姑娘去了州府,阿念与江仁便搬回了何家住。而且,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带着阿冽江仁检查门户,还与他们道,“现下姑丈去了州府,家里姑姑是女眷,俊哥儿还小,就得咱们多留心家里的事。”
阿冽素来很听阿念的,点点头,觉着阿念哥说的在理。江仁则唇角抽啊抽,想着,老子比你大四岁,这小屁孩儿!不过江仁性子豁达爽朗,也只是看阿念小小年纪非要装个大人作派有些无语罢了。再者,他年纪渐长,亦知远近。他家与沈家是亲家,当然,跟何家也不算外处,他与子衿妹妹也是打小的交情。只是,阿念毕竟自小在何家长大,又是姑丈养子,自然更近一层,如今,何大叔去了州府,阿冽还小阿念两岁,这家里的事,阿念出面也没差。
总之,阿念就这么当仁不让啦。
另一边,何老娘多年未出远门,带着何子衿、三姑娘与陈姑妈共乘一车,很有些小兴奋。再加上陈家这马车做的宽敞舒坦,故而,虽路上不大好走,何老娘倒也不觉着很累,还与大姑姐道,“自那短命鬼去了,我也二十来年没出过门了。”
“阿弟为人,没有不夸的,偏生就在寿字头上差一点。”陈姑妈感叹,“好人不长命啊。”要不说这两位老太太怎么能说到一处去呢,这话说的,都这么有水准。
唉,听这老姑嫂说话,都不敢活命长了。何子衿只得道,“祖父就是为人太好,地府召去做官了。如今家里平平安安的,姑祖母更是儿孙兴旺,说不得便是祖父在地下保佑咱们来着。”
“就是这样。”陈姑妈一拍大腿,很不客气的将这功劳安弟弟头上,道,“去岁我见着俊哥儿出生,就什么都明白了。”与何老娘语重心长道,“咱们家啊,是真的要兴旺啦!”
何老娘从心里透出舒坦来,脸上细纹笑开花,“我也这么觉着。”问大姑姐,“二妞有动静没?”这问的是陈二妞的肚子,算着也嫁去小半年了。
陈姑妈道,“她娘就愁这个呢,我听说州府有个供神仙的地方,灵的了不得,这回顺道去拜拜。”
何子衿笑,“神仙府旁边儿的青云居可是一等一的好馆子,到时我请祖母和姑祖母吃饭。”
何老娘立刻两眼圆睁,问,“带了多少银子?”
何子衿袖子里荷包一抖,里头哗哗钱响,笑嘻嘻地,“两三百钱吧。我这是零花,祖母你不是带银子了么,到时小钱花我的,大钱花祖母的。”
何老娘哼唧两声,往丫头片子的荷包里瞅瞅,见里头都是铜板,便不说啥了,与大姑姐道,“我就愁这丫头,半点儿不知过日子,成天大手大脚,唉,以后可怎么着。”
陈姑妈笑,“你净发这没用的愁,我看两个丫头都是有福气的,不似咱们当年,真是吃了上顿算计下顿,打早苦过来的,所以到老都是舍不得花用的性子。如今年景好了,孩子们也大了,咱们哪,也别管那些事了,反正该吃吃,该喝喝,其他的,叫孩子们操心去吧。”
陈姑妈是想开了,何老娘可不成,她道,“大姐你如今是家大业大,我如何能跟大姐比。以前是不怕,只有阿冽一个,总有祖业传给他。如今又添了俊哥儿,刚给阿念置了宅子,以后俊哥儿大了,阿冽是做长子的,承祖宗基业这没的说,可俊哥儿不一样是咱的骨肉,也不能薄了那孩子呀。”老太太这会儿就为二孙子操上心了。
陈姑妈点点头,显然很认同何老娘的话,她道,“是这个理。”又道,“阿念那孩子,我听远哥儿说过了,极有出息的,我倒是知道他升到甲班的事,难不成小小年纪就自己置宅了?”
“是啊,过年后就忙活他这个事儿了。”阿念自小在何家长大,故而,何老娘亦是与有荣焉,笑道,“原我年前就说,开春就跟三丫头去州府买些衣料子,后来正月十八开学,他们年前考试的名次排了出来,阿念是班里头一名,学里奖了五十两银子。这孩子呀,忒自强,得了这银子,我还说给他置地呢。倒是这孩子说,置处小院子吧。我这一想,对呀,这孩子虑的到呀!”
“打四五岁上就来咱家的,我看着他长大,当他跟阿冽是一样的。”何老娘眉飞色舞,不自禁的吹捧了自己一回,继续道,“可男娃娃与女孩子不一样,男人得有自己家业才成。阿念再好,咱们自己知道没用,外头人可是看不见的,再有那些势利眼,更是说不出好听的来。那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这心思,也放得正,不光念书灵光,从这置宅子就能看出来,自小就知道过日子,看得远。以后呀,肯定有大出息。不是我说狂话,阿念这孩子,谁嫁谁有福。”
陈姑妈颇是认同,道,“是这个理,以后考个功名出来,一辈子的前程有了。”
“谁说不是呢。”何老娘笑呵呵地,“今年又是秋举之年,咱们好好去拜拜神仙,阿志也要考秋举的吧。”
“是啊,头一年,想试一试。”说到长孙,陈姑妈满眼笑意,不过因有三姑娘在侧,不好多提,转而笑问,“阿恭准备的如何了?”
“挺好的,反正是熟门熟路,到时阿志有什么不熟的,只管来问子衿她爹。”何老娘笑,“我也看开了,考上举人自然好,可我看冯女婿还有阿素,这都是考了进士做了官的,天南海北,反不得在家。虽是当上官老爷,我倒觉着不如一家子就守在老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陈姑妈儿孙满屋,这种感情其实没有何老娘强烈,但人年岁老了,对儿孙便格外看重,何况陈志是长孙,又有不同,不禁道,“是啊,不论在家念书还是做生意,起码是守着咱们的,想见时能见着,真有了官身,反不由己了。”
陈姑妈笑一笑,又道,“可妹妹,你说咱们这一辈子省吃俭用,图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叫子孙上进么。咱只有一代更比一代好,孙辈、重孙辈才能更好,是不是?”
何老娘为此早有看法,她道,“姐姐这是大实话,像阿冽、俊哥儿以后也都是要考举人的。”
两家日子皆顺遂,老姑嫂两个说着说着便笑起来,不论两家是近是疏,二人毕竟相交大半辈子,这一路,便如此说说笑笑的到了州府。
州府毕竟是一省首府,进城门的车辆人马颇多,在城门前排起长队。何老娘自车窗向外望去,啧啧称叹,“以前我跟子衿她爷爷来时,可没这气派。唉哟喂,这大门儿可真阔气!人也多的很哪!”老太太这大嗓门哟,车队痛快交了进城的银钱,那守门的官兵听何老娘这话不禁笑,“那老太太你多逛逛。”心里笑何老娘土包,不过他每日守城,也看出这车队是富贵人家,故此笑搭了一言。
何老娘大乐,立刻道,“守门这小哥儿生得也俊俏。”还调戏人家一遭。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接去了陈家别院,管事已在外迎侯。
何恭接了何老娘陈姑妈下车,三姑娘扶住何老娘,何子衿便上前一步扶了陈姑妈,陈姑妈问管事,“大郎不在?”
那管事给诸人请了安,笑回道,“大老爷早上便出门了,约摸晚上才回,老太爷在家里等着老太太和舅太太呢。”
陈姑妈笑笑,不再多问,在仆婢引领下去了正厅,陈姑丈显然也得了信儿,笑呵呵出来,见何子衿正扶着自家老妻,那脸上的笑更添三分,道,“我一大早起来就等着了,厨下煮了银耳莲子羹,先喝一碗解解渴。”他一上前,何子衿便退到一侧,正由陈姑丈扶了陈姑妈的手引她坐下,关切的问,“累了吧?”又问侯何老娘,“他舅妈,一路可好?”
何老娘笑,“都好。”
何老娘毕竟年轻几岁,且自家便有菜园子日日煅练身体,不比陈姑妈这些年养尊处优,故而精神不错,尚有闲情瞧一瞧陈家这别院正厅,看这花草古董,桌椅凳几一一俱全,另有几个美貌丫环捧上茶来,何老娘接了吃半盏润喉。倒是陈姑妈,连坐两日马车,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待何恭带着何子衿、三姑娘与陈姑丈见礼后便恹恹道,“骨头都要散架了,妹妹他们的屋子可收拾出来了?”
陈姑丈笑,“一早预备出来了,那阿恭你且服侍你娘也去歇一歇,一会儿我命人送莲子羹过去。子衿与三丫头也去洗漱,这院子你们熟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丫环。晚上咱们一道用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听这一席话,何子衿都佩服陈姑丈,这一二年,陈姑丈生意越做越大,稳居碧水县第一富商之位,而为人处事不见半分暴发,反是愈发谦慎平和,且给碧水县修桥铺路、捐助书院、扶帮贫困学子,名声之佳,远胜从前。
何子衿感叹,老狐狸是修炼出来了。
何恭一笑,道了谢,便扶着老娘,带着闺女侄女去歇着了。
第179章 添妆礼
何恭的住处在前院客房,何老娘与何子衿、三姑娘另被安排内院。何家人体力都好,便是何恭这样的书生,骑了两日马也看不出倦意,只是晒得有些黑了。
待洗漱后,何子衿还叫她爹抹了些润肤膏,何老娘乐呵呵的坐在宣软的榻上,见丫环提着食盒过来,问,“银耳汤么?”
丫环笑施一礼,“是,太爷吩咐奴婢送来的,舅老太太与舅家老爷、姑娘们大老远的来了,这天儿越发的热,用上一碗,消暑解渴。”说着与另一丫环将罐中的银耳羹分舀开来,呈上去。
何老娘笑接了,尝一口,“嗯,不赖,甜滋滋的。”
何子衿打个手势,让她们下去了,一家子喝了银耳羹,何老娘更加舒坦,便絮絮的说起这州府繁华来,“大变样啊!以前你爹带我来时,州府可没这般热闹。唉哟喂,房子都是新新的,道路也宽敞,卖东西的人也多的很。险些认不得了。”
何子衿笑,“祖母,你不是说以前祖父带你吃过十二街的豆花,好吃的了不得,咱们明早就去吃如何?这别院离十二街挺近的。”
何老娘想都没想便道,“没见识的丫头,我八辈子没吃过豆花儿啊。那会儿是穷,没吃的,才觉着豆花儿好吃。”
何恭觉着自己闺女是一片孝心啊,他自己本身也是大孝子一个,便问,“难得来一回,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跟儿子讲。”
何老娘一脸坚决,摆摆手道,“行啦行啦,你们有这孝心就好。咱家现在啥没的吃,鸡鸭鱼肉虽不是天天有,隔三差五的也不缺。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明天先去给三丫头把衣料子置办好,再说这些吃喝玩乐的事儿。”
何恭也没意见,只是有些担心,“路上走两天,还是歇一日再出门吧。”
“我没事儿,光在车里坐着了,半点儿不累。”何老娘不觉着累,隔了二十几年再来州府,她老人家欢喜的很。
何子衿笑,“祖母不累,姑祖母也吃不消的。下车时姑祖母的面色,已是倦的了不得了,还是歇一天吧。不然姑祖母怕不放心祖母的身子。”
何老娘想了想,方应了,“那也好。”
其实如何会不累,便是在前世,何子衿这样坐两天车的行程也会累。何老娘不过是久未来州府,精神上有些亢奋,再加上老太太身体的确不错,故而一时不觉累。这到了别院,又安顿下来,坐了小半个时辰,何老娘就有点儿想睡觉了。何子衿看快到用晚饭的时辰了,便与三姑娘一道跟何老娘说些州府的事引起何老娘的兴致,至晚,陈大郎也回来了,大家一道吃了顿晚饭,方各自歇了去。
何老娘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起来后与何子衿、三姑娘道,“你姑祖母家富贵,这被褥比咱家的软和,我这一宿睡的可真舒坦。就是起晚了,你们也不说叫我一声,倒让别人说咱们一家懒汉。”
三姑娘道,“我跟妹妹也是刚起来不久。”
何子衿道,“我爹起的早,早就来过了,知道咱们还睡着,他自己出去了,说是去拜访朋友。”
何老娘忙问,“可带了人?”
“放心吧,带了小福子。”
何老娘这才不说什么了,既然都起了,何子衿便命丫环摆饭。
陈家的早餐颇是讲究,样数丰盛,好在都做的小巧玲珑,故而倒可多尝几种。何老娘见竟有豆花,笑,“先来一碗这个。”碗盘皆精致至极,何老娘端着都担心劲儿大了给掰下一块儿啥的。
何老娘还对何子衿三姑娘道,“你们也尝尝这豆花儿,好吃的。”看吧,早饭就有,哪里还用出去花钱吃。何老娘早算计好了,这次来,除了给三姑娘置衣料子,别的钱一分不花!
三姑娘、何子衿都瞧出何老娘的得意来,不由对视一笑,三姑娘吃抄手,何子衿偏爱油茶,另外还有小笼包、炊饼、奶馒头、叶儿粑、腊肉、萝卜糕之类,祖孙三个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用过早饭,打听着陈姑妈也起来了,何老娘便带着何子衿、三姑娘过去说话。陈姑妈还问,“妹妹晚上睡的可好?”
何老娘笑呵呵地,“昨儿还不觉着累,可这一躺床上就睡到了大天亮,可见这赶了两天路还是乏的。大姐睡的可好?什么时候起的?”
陈姑妈笑,“还是妹妹身子骨结实,昨儿我觉着跟散了架似的,叫丫头给捶了半夜才睡着。”又问,“早饭用的可好?”
何老娘有个好处,她是实在人,从来不拿架子,什么好东西,好就是好,且不吝赞美,“姐姐家好庖厨,同样是豆花儿啊包子啥的,跟我平时吃的就不大一样,味儿格外好,尤其豆花儿,真嫩,那醮料也好,我看咱们县里的馆子都没这手艺。”
见何老娘高兴,陈姑妈亦是欢喜,道,“这厨子听说以前就是在大饭庄里做事的,年岁大了,嫌饭庄劳累,就给大郎请到家里来,做个家常饭菜。”
丫环捧上茶来,陈姑妈道,“妹妹喝茶。”又笑,“这做饭上,咱们都是庄稼把式,倒是子衿在咱们县的丫头里是一等一的好厨艺。”
人家何子衿,不但种花儿出名,厨艺同样出名,主要是周婆子常受邀给别家宴席上掌勺啥的,周婆子的厨艺,都是何子衿调理出来的。徒弟都这水平了,师傅就更不用说啦。故此,久而久之,何子衿在厨艺界也就有些小小名气啦~
见陈姑妈说到自己,何子衿笑,“的确极好,就是那小笼包,我只知用酱肉做,今天吃的是火腿做馅儿,也格外好吃,又叫我学了个新做法儿。”
陈姑妈笑,“我也喜欢吃那火腿馅儿的包子,里头掺的是鸡肉,说香吧,半点儿不腻。”
“对,这鸡肉与鸡肉也不一样,要是用母鸡肉,必然没这么鲜嫩,像这个馅儿,得是小公鸡的肉来调馅儿,大火猛蒸,这样火腿末儿提鲜,鸡肉嫩滑,相辅相承,才有这个味儿呢。”
说的众人都是面上含笑,陈姑妈笑叹,“子衿这张嘴,真是绝了。我只能尝出好吃来,至于好吃在哪儿,是说不出来的。”
何老娘笑,“我都说她上辈子兴是厨子。”
何子衿上辈子可没这个见识,至于这辈子,嗯,何家只是小富之家,近些年才家境渐好,更不可能有这个见识。她虽看过一些食单,吃食上的讲究其实是跟朝云道长学来的。只要去朝云观,多是在朝云观吃午饭,朝云道长那叫一个龟毛哟,说实话,虽没陈家这种排场,但饮食之精致,约对令人叹为观止。何子衿可不是朝云道长那低调性子,她很有些臭显摆,但有机会,必要显摆一二的。
陈姑妈笑对何老娘道,“子衿这是像阿弟,阿弟小时候就这样,最会淘弄吃食。别人家炖鸡都搁半锅水半锅菜傻炖,阿弟不一样,他只放山里采的菌子,还不用大锅,就用瓦罐,那香的,半条街的人都流口水。”
何子衿:唉哟,原来我的知音是祖父啊。
何老娘平生第二大喜好就是怀念早死的老头子,笑道,“大姐还记不记得,你生了大郎,坐月子的时候,大郎他祖母就会煮鸡蛋给大姐吃,把大姐吃的见了鸡蛋就恶心。后来,那老头子看不下去,炖了鸡汤给大姐送过去。大郎他祖母都说,再没见过这样香的鸡汤。”
陈姑妈笑,“阿弟就是这样细心。男人哪,还得这样才实惠,我给他们老陈家生五男二女,那老贼也没给我做过一次汤菜。你生阿敬、生阿恭,月子里出来,白里透红的,喝鸡汤剩下的鸡毛,扎出好几十个鸡毛掸子。”
“也没那么夸大。”何老娘吃了半盏茶,生活中还是有磨难滴,道,“咱娘精细的不行,也不大舍得给我喝鸡汤,阿恭他爹都是偷偷摸摸给我端屋去,有一回还给咱娘逮了个正着,骂他好几天,把我气得险些回了奶。”
“咱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因确有其事,陈姑妈只得一笑带过。
何子衿插话,“那不是跟祖母一样么。”
陈姑妈哈哈大笑,“说来还真是。”
说起往昔,哪怕旧时的不愉依旧令人开怀,何老娘叹,“老头子是个好的,子衿她娘生了俊哥儿后,我这一辈子的心思就放下了,也算对得起他了。”
陈姑妈亦道,“要是咱娘跟阿弟还活着,见着俊哥儿还不知要如何欢喜喜欢呢。”
何老娘肚子里回一句:老头子活过来就行了,至于你老娘就算啦~
老姑嫂絮叨了半日,中午一道用的午饭,连带着将州府的行程定了下来,明天先去宁家看望小陈氏,后天个去采买衣料子,顺利的话,大后天不回,就是大大后天回家了。
因第二日要去宁家,何老娘也知这家是高门大户,午后就让三姑娘把她那身最好的绸子衣裳找出来,又跟丫环要了熨斗,三姑娘与何子衿两个给何老娘将衣裳熨烫整齐,当然,自己明天要穿的衣裳也都一道烫好。待傍晚何恭回来,何老娘问,“去找什么朋友了?”
何恭笑,“乌水镇的范禹范兄,我们是上科秋闱时认得的,他现在正好在州府求学,早前给我捎过信儿,我既到了州府,便顺道看他一看。”
何老娘连忙问,“怎么人家去州府府学求学?你怎么没去?”不都是秀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