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那只是大昊朝的一小堆不安份的百姓，想要官府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这么看重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要有人闹事，平乱便行了。朝廷大军可不是养着看的，论数量可比所有门派加起来都多，就看想不想收拾他们了。
真话就是这么不让人爱听，秦秋斜瞪了她一大眼，把头转了回去，埋头赶车不再理会她。
“来这里好好的花银子，就相安无事，如果不花钱只想闹事，再不想管江湖门派，朝廷也只能出手来管了。”庄柔微微笑道，“江湖人再怎么折腾，不也还是大昊的子民，国破了门派还能好？”
这次秦秋转过了头，看着她说道：“兵荒马乱更好收弟子，那些带着钱财逃难的富家弟子，受到门派中保护，等战事平了之后，田地和宅子一并就归了门派。”
“不遇战乱，门派很少有扩大的机会，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好。”他对朝廷的事不了解，但江湖中的事却是了如指掌。
对于庄柔所说的无国哪有门派，他是一点也不认同，百年前改朝换代，不少门派依旧存活下来。就算之后有些门派消失了，那也和大昊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得罪人被灭门，或是自己搞没的。
庄柔愣了愣，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江湖人只会忠心自己门派，根本不在意王朝变更。说不定在国家更替之时，有些还领头出来先投靠了对方。
这次仁王在洪州那边造反，不就有很多江湖人在里面掺合，专门搞暗杀这种很是让人棘手的事。
她叹了口气嘀咕道：“那就只能灭掉江湖，或是寻个办法，把他们掌控在手中了。”
秦秋皱眉盯着她，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不可能，你这种想法只会让江湖人更加讨厌朝廷，要是有人煽动他们，就真的反了。”
“那就全部剿灭好了。”庄柔认真的回答道。
“…”秦秋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他觉得这种事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各门派都是当地的大户，江湖人又相互有来往，还有些几派抱团而成的一方势力，哪有这么好铲除。
真要发生那种事，必定天下大乱。
两人都不知道武林盟主的事，只是闲暇之时没事瞎说一会。然后便跟着众多前往涞香城的人，走完这五十里地，在入夜之后来到了涞香城。
这还没入城，远远的便看到天空之中飘着一只只祈天灯。
在其它地方本应关闭的城门，现在还大开着，城门上挂满了各色的花灯，两边更是各有六根高高的柱子，挂了一串的灯笼。
就连城门旁边的两棵大树，和树下一座茶棚外，也是挂满了小花灯。
这些灯笼把城门口映照得好像白日一般，入城的人纷纷抬头观看这一美景，坐在马车中的人也按捺不住，掀开帘布的一角，好奇的露出半张脸瞧着城门口的灯景。
庄柔瞧着这景色，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此多的灯笼，烧一晚上的话，这得用掉多少蜡烛？
城门口的灯不归各商铺点，只能由官府掏银子，能舍得点这么多灯，看来本地官员是真心想办好千美会。
马车刚要进城，边上便跑过来一个小男孩，手中还提着不少式样的花灯。
“贵人，要买灯吗？只要五文钱一个。”他举起手中的灯向秦秋问道。
马车里一般坐的都是女子，这种时候找男的卖，才更有卖出去的机会。要是秦秋真像个赶车的大爷，男孩便直接会隔着马车问里面的人了。
秦秋盯着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扔了过去，“兔子。”
“好嘞。”男孩利索的接住了铜板，赶快取出一只兔子灯笼，把挂着灯笼的小棍递了过来。
秦秋接过灯笼，直接递给了车中的庄柔，“给你。”
“咦，兔子灯？”庄柔坐起身接过灯笼，提着瞧了瞧，“为什么给我兔子灯，我瞧着那个荷花灯买的人更多。”
“你不是江湖名号软兔子吗？”秦秋顿时感觉好心没好报，早知道随便买个红灯笼挂马车上就行了。
庄柔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我可是有江湖名号的，到了这涞香城，总不能再介绍自己是个驸马。”
想了想，她便慎重其事的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豆湖霸王，软兔子庄柔。”
“为什么不是洪州兔魔庄柔？豆湖县太小了，讲出来不够霸气。”秦秋在夜色中翻了个白眼。
庄柔摇摇头，“豆湖离我家近，那就豆湖软兔子好了，听起来容易让人心生轻视。”
“你就可怜一下那些没上过学堂的江湖人吧，直呼软兔子他们会真的以为你弱，欺负上门又会丢了性命。”秦秋真是受不了她，心眼总是这么坏，就不能展现出实力来，这样就能少很多麻烦。
庄柔不屑的切了一声，“看别人弱就要去欺负吗？这种欺善怕恶的家伙，就应该吃些苦头，打个半死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第667章 曲双巷命案
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秦秋对庄柔十分无语，但也懒得再去劝告她，也不是要做好人，同情那些自动送上门来的家伙，只是嫌惹上事的话，自己又要忙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一路顺顺利利，没有半个送死的人来寻麻烦。
可惜从他跟着庄柔一路后，不是杀官府，就是被人关在地牢里面不给吃喝，现在还惹上了南宫家的人，就没有消停过。
唯一的好处，就是铃阁的人已经一个来月没出现了，也不知道是怕庄柔还是找不到自己。
秦秋可不会觉得，铃阁会找不到他的行踪，可疑的地方恐怕是因为庄柔。八成觉得她太棘手了，要再找几个厉害的人出手，说不定铃阁那从来没人见过的阁主，会想亲自出来收拾她。
到那时，顺便把自己干掉，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但也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现在杀庄柔容易引起朝廷对铃阁的注意，所以暂时放弃刺杀她，连带着自己也被扔在了一边。
当时出钱买庄柔死的国舅早被砍了头，知道这笔买卖没做成功的人，现在没有几个，对铃阁的名声不会有影响。
秦秋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多，便不再想。
等入了城便叫来一名候在城门口，等待着给人引路跑腿的小子，让他带路去南宫仙玉给的房契所在地。
“曲双巷？这地方小人知道，那可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带路那小子牵着马车走在前面笑道。
庄柔也想瞧瞧这涞香城的风景，便坐到了车厢口，瞧着这满城的灯笼和路边的树木。
涞香城种的树太多了，到处都是一棵棵高大茂密的树木，在灯笼的照映下能看到满树粉白色的花朵。一丛丛的挤在树上，连叶子都快不可见了。
虽然知道樟州冬天也暖和，一路上到处是青山绿水，但这种满树都开满花，还整座城到处都是的树却是没见过。
她有些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树，花开的好密集，看着有点眼熟却又觉得不对。”
“贵人，这是冬樱。据说是五十多年前，一位游方高僧来到涞香城，带了一株指粗树苗，说此地名为涞香，却没有半点香气，特送此树给了官府。”小子边走边抬头看着路边的树解释道。
“树种下之后，又采集种子继续种植，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一会我们要路过引香寺，那棵高僧带来的树苗就种在那，贵人可以瞧瞧。”
庄柔点点头，就见一阵晚风吹来，枝头摇曳，花瓣如同下雨般随风而下，她猛然之间便明白，为什么千美会要在此地举行了。
此景之下要是有心心相印的男女，恐怕会一时之间昏了头，就定下终身大事了。
这么看来，涞香城的江湖媒婆应该不少吧。
瞧着路上大多是俊男美女，年龄大些的人数不多，看架势也是为了保护小辈才跟随而来，空气中透出一种情情爱爱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歪腻。
庄柔在京城唯一能见到男女凑在一起相互勾搭的场合，便是清明踏春和权贵们在后院举办的各种茶会和赏花宴了，但都没有这么多的人。
她便问道：“涞香城的千美会总是有这么多人吗？”
“贵人，今年来的人要比往年都要多些，主要是有流传说当今皇帝想要收江湖女子入宫为妃，所以没成亲的都把儿女安排出来，指望着在这次千美会定下亲事。”小子呵呵得笑道。
“什么？”庄柔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是哪里传出来的，皇上要让江湖女子入宫？”
小子点点头，“是啊，涞香城都传遍了，还说只要年满十五岁未婚配，都要被选进宫。到时候再选一次，选中了的就入宫为妃，没选中的就送回家。”
“这不可能，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放出来的谣言！”庄柔立马说道。
皇帝选妃可不是胡乱的找一群美人，看中谁了就选谁，谁当皇后，谁做妃嫔都得心里有数。除了极为喜爱到无视朝纲的之外，所有妃嫔都和她们的娘家有关系。
娘家势力大或是要得到重要，便会把他们家入宫的女子赐封高位。反之如果犯了什么罪，那就有可能牵连后宫之女掉脑袋。
相对的，这些大臣世家把女儿送进宫，在对方受宠或是有皇子之后，也能得到重用，毕竟那时候是皇亲了。
江湖门派本来就不为朝廷所容，赐恩典也用不着招江湖女子入宫，能舞剑是情趣，但能杀人可就不是什么放心的枕边人了。
皇帝再肆意妄为，也不会公开弄什么江湖女子选秀，最多是看上了谁家的女子，千方百计的想得到对方欢心。
真要这样昏了头，朝中的老臣也会把他这个念头打消。
可江湖中传出这种让人人心惶惶的谣言，又是为了什么？
庄柔微微皱眉，便问那小子，“小哥，你可知道他们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朝廷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不觉得奇怪？”
“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应该和武林盟主令有关吧。朝廷既然想选个武林盟主，那娶几个江湖美人入宫，也是很正常的事。”小子笑道，他天天在这城中，可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武林盟主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和朝廷扯上关系了？
庄柔掏出一块银子扔给了他，“这么稀罕的事，小哥麻烦你细细说来听听。”
那小子接了银子，马上揣进了怀中，这跑腿才五文钱，可算是赚大了。
便笑嘻嘻的开了口，“贵人，你是不知道，这可得要从那美若桃花，冷如冰霜的太监水冯惊水说起”
听着他侃侃而谈，庄柔惊讶的睁大眼睛，就这十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冯惊水竟然带着木氏他们出来发盟主令，不去的就灭门，据说已经灭掉三个门派了。
朝廷这是发了什么疯，怎么突然就向江湖下手了？
想到冯惊水和木氏那群疯子一同出来办事，庄柔咧嘴身上抖了抖，谁遇上谁倒霉啊！
她只在心里想，没有说出来，好好的听着那小子在所知的全讲了出来。
此人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只不过是江湖传言也能说得精彩无比，尤其是讲到不知从哪里听来冯惊水他们屠杀门派的场景，讲得眉飞色舞。
口中把冯惊水夸得是无比的厉害，让人听了全得脑补出一个极美又阴冷的高手，在含笑之间就杀人于无形。
瞧他那羡慕的样子，好像都快自宫去当太监，跟随在冯惊水身后端茶倒水了。
他讲的太过精彩，好像说书人一样，听得庄柔都没空看城中风景，一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才发现他说完了。
那小子停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贵人，这里便是曲双巷。”
庄柔抬头发现马车停在一座无牌匾的宅子前，门口也挂了四个彩灯，朱红大门紧闭，门口还有两只大小中等的石狮子。
“贵人，曲双巷虽然不窄，但它是条后巷。除了两边的宅子后门，只有这座宅子的大门是朝这边开的。”小子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停在这里，给他的房契上画有图，瞧着就是这里。
庄柔摆了摆手，“好吧，你可以走了。”
小子道谢一声，便揣着银子美滋滋的离开了。
“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南宫家很会挑宅子啊。”庄柔下了车，打量着四周，忍不住笑道。
这巷子并不长，可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按理来说不应该成为周边宅子的后门，但偏偏除了这宅子之外，别的宅子都只开了后门。
而且周边的宅子都很吵杂，站在马路上也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声，不出意料的话，四周的不是酒楼青楼，就是赌场茶楼之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