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下官属下冤枉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胡园扑通就跪了下去,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

见他先来了这一招,庄柔便问道:“这么说,案子与我无关了?”

胡园急忙说道:“是的,与大人无关,大人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随意。”

庄柔笑了笑,抽出铁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胡园顿时就怕得全身颤抖,赶快求饶道:“大人饶命。”

“胡大人,我也是个典史。既然此案被人诬陷在本官身上,那就让本官助胡大人一臂之力,不查出个水落石出,本官就不离开安景县。”她拿棍子戳了戳胡园的胖脸,咧嘴笑了起来。

“胡大人,你肯定不会拒绝本官的提议吧?”

胡园艰难得点了一下头,“多谢大人出手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庄柔欣然的接了下来,还作势想要扶他起来,“不用多谢,胡大人快快请起,你都这么求我了,本官哪里能坐视不管。”

“不敢,不敢。”胡园没敢让她扶,庄柔也没真的扶,两人就这么在衙门口虚情假意的收场了。

第五百四十章 死无对证

被逼着请庄柔破案子的胡县令,跟在她后面走在县衙里,大冬天的出了一头的汗。

本来他想以尸房污秽有尸毒,让仵作出来说里面太脏,不好进入为由,让庄柔不要去看尸体。

可没想到,人家直接说了,不让进去也行,那就先把仵作弄成尸体好了。

仵作哀怨的看了胡县令一眼,便在前头领路,把庄柔领到了尸房。

庄柔看着放在板床上,胸口被捅了一刀,嘴巴大张瞧着像死了之后,才把嘴撬开,强拉舌头割掉的男尸,沉默了好一会。

这男尸身强体壮,要真是个下人,也肯定是天天把林家的一百头牛,一次次的扛到田里,到了晚上又给扛回来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壮。

明明说是咬舌自尽死的,可他胸口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此地的官员蠢,还是觉得自己蠢,可以随随便便就指个罪名,就这么杀了自己。

现在就这么灭了口,连个好点的借口也不说,胸口这么大的刀口,敢说是咬舌自尽。

胡县令自然知道胸口上的伤这么明显,实在说不过去,他便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驸马爷,当时此人跳起来,下官怕他是想同归于尽,便让衙役挡住他。”

“只想伤他一下,让他不能反抗,没想到他跳的有点猛,这刀啊就不小心捅进了他的胸口。都怪下官无能,应该让衙役用杀威棒打才对。”

庄柔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还真是厉害,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还特别不要脸。

胡县令呵呵的陪笑着:“大人,你看接下来要做什么,要不要盘问一下衙役?”

“我盘问衙役干嘛?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就算做了什么,也都是上头的命令,他们除了照做还能干嘛。”庄柔回头看着安景县的衙役说道。

“我以前也当过捕快,知道大家的辛苦,今天因为黄典史的失误,让大家受到了惊吓,有些还受了伤。这样吧,兄弟们每人领五两银子压压惊,受伤的给二十两。”

衙役们全愣住了,这位姑娘也太上道了,怎么有这么天真善良可爱的人啊!

他们急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不用谢,这是大家应得的,是我们欠大家。”庄柔笑了笑,便看向了胡园,“大人,还愣着干嘛,给压惊银子呀。”

胡县令本来就觉得很心塞了,此时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问道:“本官给银子?”

庄柔莫名其妙的说:“这是安景县的衙役啊,你不给银子,难道要我一个过路的外县官员给银子不成?”

“我怎么可以做这种越界的事,不行、不行。本官只是路过而已,不可插手安景县的事务,胡大人还是快给银子吧,大家在这里站好久了。”

胡县令不由自主的喘了起来,命算什么,银子才是命啊!

还说不插手事务,明明还要强行破案,你怎么就不避嫌了!

见他站在那不动,庄柔突然喝道:“快,拿银子!”

胡县令被她吓了一跳,赶快应声喊着师爷,“快,快去算算多少银子,从库房中领出来分给众人。”

只给衙役又没师爷的份,师爷不情愿的应道,赶快去领银子了。

虽然自家的大人吃了亏,失了财,但想到这些银子是分给他们的,能从铁公鸡胡园身上拿到银子,众衙役都特别开心,看向庄柔的目光都充满了温柔。

胡县令根本看不懂,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衙役分银子,他算计着等会就把银子都要回来。

庄柔硬是等衙役都分到银子,才离开尸房所在的院子,她边走边说:“我们去看看那位,你好像喊他黄典史,要是没收好处,他怎么会如此一口咬定就是本官杀的人。”

“这个下官也不知,大人你不知道啊,这安景县民风彪悍,本官在这里过的是如履薄冰,根本没人听我的。”胡县令跟在她的身后,整个脸皱的像个苦瓜以的。

庄柔突然说道:“你说我在尸房这么久,你不会把他给灭口了吧?虽然是不入流的典史,可那也是很重要的官,朝廷会亲派的哦。”

胡县令赶快摆着小胖手,“这怎么可能,没有的事,下官一直跟在驸马身边,哪里有机会做这种事。而且谁敢杀朝廷命官,那是大大的死罪!”

话音才落,便听到有人鬼哭狼嚎的奔了过来,“大人!大人不好了!”

“黄典史断气了!死掉了!”

“什么!”胡县令大吃一惊,猛的回头看着庄柔,“驸马大人,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庄柔目光一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胡大人,你再试图弄死我,我现在就当场打死你。”

“太后我都射杀过,对皇帝都动过杀机,你最好别惹我。”她冷眼说道。

胡县令嘿嘿的干笑了两声,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的说:“驸马爷别生气,你说不是你杀的,那肯定就不是你杀的。”

然后他对着衙役没好气的骂道:“听见了没有,驸马爷说人不是她杀的,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谁敢出去乱嚼舌根,就打断他的狗腿!”

说罢胡县令便低头哈腰的转身拱手道:“驸马大人,你看这样可满意。”

“我满意你个鬼!”庄柔一拳就揍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打了个满脸开花。

然后便提着他的领子,一拳拳往脸上招呼,边打边骂道:“跟我耍心眼,你当我不敢当众打你不成?在洪州本官所过之处,连夜啼的孩童都要闭嘴,区区谣言本官还能怕了去。”

“小小一个县令,为了杀我不止屠杀林家一百多口,还把典史都给灭了口。你这不是县令,是土匪头子吧!”

胡园被打得脸都变了形,衙役们却根本不敢上前阻止,只是紧按着怀中刚拿到手的银子,惊骇的看着庄柔。

庄柔也没想把胡园直接打死,她甩了甩拳头上的血,向众人问道:“这衙门里,哪个官和胡县令不和,整天被他欺负?”

衙役们面面相觑,“应该是晁主簿吧。”

“对,就是晁主簿,他闲得天天出去钓鱼了,议事的时候都不叫他。”

衙役们相当敏感,眼看胡县令被打了个半死。黄典史一个照面人没拿下来,还丢了性命,当然只能投靠被胡县令他们排挤的晃主薄了。

“去把晁主簿请来,不是还有县丞,把他也一起叫来,简直太不像话了,土匪窝似的!”庄柔没好气的骂道,什么鬼县衙,今天要替皇上好好惩罚他们才行!

“大人,您是钦差吗?”有衙役小声的问道。

庄柔顿了顿,抬头傲气十足的说:“当然是,看到这红盾了没有,红色的地方全是贪官血染红的。”

啪!

她一巴掌就拍在盾牌上,把打胡园染在手上的血,给抹在了上面。

“就像这样,得染到红到发黑,才能回京。”

衙役和书吏们深吸一口气,好厉害!

不愧是京城来的大官,怪不得打死个典史眼睛都不眨一下,县令也是朝廷命官,说打也就打了。

数一数,县令才九品,人家最少也是四品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上手

晁主簿得了消息,急匆匆的提着鱼杆和鱼笼跑了回来,从衙役那听的话不全,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黄典史被人给杀了,而胡县令也被打了个半死。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他很想笑,但是脸上却不能显出来,一路小跑的赶快赶回来。

刚到衙门口,就见一大群风尘仆仆的百姓站在那,正给一个穿男装的女子行礼告辞。

而那女子身旁有头体形巨大,后背为白色,其它地方全黑的野兽。

他愣了愣,这种样子的人,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报!

对了,就最近有一次提到洪州叛乱时,说到那奇怪的女驸马,带着一头黑色的海外野兽,立了不少的功。

这个月的报还没来,但洪州就在旁边,这人可能就是那女驸马。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到安景县城了?

晁主簿的心顿时活了起来,他天天在县衙受气,一点实权也没有。别人都在吃吃玩玩的时候,他可全在暗中准备,查看报便是其中之一。

像他这种地方官,家就在这里,县令换了他都不可能走。只要能熬到换新县令,通过报知晓蛛丝马迹,提前做好准备,就有可能讨好新县令。

现在机会来了,他可是知道报上提过一句,这女驸马的哥哥是庄学文。

这个名字,近几个月多次出现在报上,都是和皇上有关,那人现在混得可了不得。

他的妹妹来此,那可就得好好的招待一番了。

晁主簿赶快迎了上去,连鱼杆都没放下来,“下官晁伦见过驸马大人。”

庄柔摆摆手,让被抓的百姓先行离去,便看着这个裤脚卷起,戴个草帽手上提着鱼杆和鱼笼的男人。

普普通通一官员,看不出好坏来,不过只要是被胡园排挤,那肯定就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至于是好是坏,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便笑道:“晁大人,闲情不错呀,可钓到了鱼?”

晁主簿一愣,赶忙回道:“没有,听到衙门出了事,下官就赶过来了。”

“不,晁大人钓到鱼了,还是大鱼。”庄柔笑道,“本官路过此地,就被黄典史带人围住,说本官杀了林家庄一百二十六口,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拿人。更何况本官还是朝廷命官,杀那林家人干嘛?”

她笑了笑,“如果本官是男子,还能说本官路过林家,看中了林家美貌的小姐,想要强纳为小妾不成,便心生恨意屠了林家庄。”

晁主簿一听,便知道这是县令他们干出来的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屎糊了眼,还以为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找个借口就把过路的富户拿下,按个罪名拿好处?

这回是找错了人,把这位女驸马给拿了吧。

他赶快说道:“这种事驸马大人绝对不可能做,其中必有原因,还望大人明查。”

“刚才胡县令已经求本官,帮他好好的查此事。而胡县令听闻死了这么多百姓,还让黄典史在衙门口被人行刺而亡,觉得不配为官,对不起城中百姓和典史大人。”

庄柔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他羞愧难当,抱着柱子就撞,说不活了,活生生把自己给撞得面目全非。还大声叫喊着要去报仇,怕是得了意症,本官只得把他绑了起来。”

“但这毕竟是安景县,本官不可能越界插手事务,只能请晁主簿暂管所有安景县事务,助本官调查林家庄的命案,还本官一个清白,也给林家庄一百多口冤魂个交代。”

晁主簿心中一阵狂跳,突然想起县丞比自己高一级,急忙客气道:“大人,县丞大人还在,县衙中的事务怕是要交给他来办才好。”

庄柔耸耸肩无奈的说:“刚才派衙役去请他了,但据说是生了急病,已经卧床不起,连地也下不了,所以只能麻烦晁主簿辛苦了。”

“下官一定全力协助驸马办好此案。”晁主簿松了口气,便把大权接了过来。

他立马叫来衙役,开始把事情一件件的理顺。

抓来的洪州百姓已经让庄柔放了,黄典史被刺杀一事,先叫仵作来验个尸,然后去他家盘查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是家中不和引起的杀人案子。

要是不小心查到点别的东西,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至于得了意症的胡县令,请了大夫来看过,死是死不了,只是脸撞得有些惨,一时半会的只能休养了。

衙役都被叫了过来,问了半天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黄典史大清早就把他们叫到了城门口,藏在那等着庄柔他们过来。

至于是什么案子,黄典史没说,他们也不敢去问。

这果然和庄柔想的一样,现在已经没了证据,除非对胡县令用刑,逼问他知不知道此事才行了。

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但你说自己撞柱子可以,真用刑的话晁主簿是不敢的。

这么多人看着,人多口杂,肯定有他的同党把事情传出去,上头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庄柔也没想直接找胡县令逼供,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刚刚出洪州就发生这种事,她要知道是谁在对自己下手,是多次刺杀无果想要挽回声誉的铃阁,还是朝中恨庄学文的大臣?

不过仔细想想,她发现自己应该把叛军和庄家也算进去,叛军肯定知道是自己炸了敌营,想来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事。

还有那庄家…

“呵呵。”庄柔笑了起来,如果是他们更好,能把他们在大昊的钉子一个个拨出来,叫他们多年的心血全白废,更加的痛快。

她便一笑,“晁主簿,麻烦你把那所谓的林家下人的尸体挂出去,赏银二十两,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二十两银子被她摆在了桌上,只要不是第一天出现在安景县城,总会有人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对了,如果有人怕被报复不敢来,就拉块黑布挡在路上,你给我守在里面,路过的百姓都要从里面走过。”

“挂黑布三天,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谁也不知道是谁会告密,认尸的人自然会出现。”

晁主簿伸出大拇指赞道:“驸马高招,那下官便选在百姓必经的路上,不想走也得走。”

“那就麻烦晁大人安排一下,现在就开始。再派几个人给我,那林家庄我要走一趟。”她起身说道,林家庄到底有没有死这么多人,她得亲自去看看。

县衙的尸房中就只有那林家下人和黄典史,林家的尸体可半条都没有,杀人的话总得有尸体吧。

晁主簿说道:“下官马上去办。”

“对了,找两个挑夫,把胡县令给我抬上。在案子破之前,他得随时跟着我,本官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他。”庄柔又吩咐了一事。

晁主簿有些为难的说:“驸马,这怕是有些不好,毕竟胡县令是个男的。”

庄柔当然知道他是男的,自己又不是一个人,云来客栈里不是还有个爷爷可用。

“你只管放心,我会找个高手看着他。”

第五百四十二章 林家庄

在云来客栈二楼厢房之中,喝着美酒,听着小曲的宋老头,美滋滋的夹起一只大虾,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山野小城之中,还能吃到海味,可真是难得啊。”

“二两银子八只,认的孙女比亲孙子还出手大方,美哉,真是美哉。”他喝着一坛十两银子的美酒,忍不住跟着小曲打起了拍子。

实在不是他舍不得点更好的酒菜,而是这种小城中最好的店,也就只有这个档次的酒菜了。

再好的东西,要没遇到他这种冤大头,买来也卖不出去,只会放烂了而已。

坐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景城的风景,宋老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倒满酒一口喝了下去。

正要倒第二杯,楼梯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厢房的门被推开来,他回头一看,庄柔回来了。

“乖孙,你的杀人之罪没了?”宋老头呵呵一笑,有银子看庄柔都觉得可爱了。

庄柔往里走了一步,从外面拉进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胖子,“爷爷,这个人就交给你看着了,千万别让他被人灭了口。”

“不然的话,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享受,只能去住有跳蚤的大通铺或是野外了。”

胡县令的脸被打得太可怕了,又肿又紫,把唱小曲的女孩吓得抱着琵琶躲到了墙角。

宋老头正吃的香,突然就来了个莫名其妙倒胃口的胖子,他不情愿的说道:“你哪捡来的胖子,这么丑。”

“这里的县令,叫胡园。去衙门一趟,他就变着法的想给我弄罪名,就教训了他一顿,此人说不好干过很多坏事。爷爷你可要看好他,不能他跑了,更不能死了。”庄柔交代道。

“哟。”宋老头砸了砸嘴,“你真是有出息啊,县令也给绑了,胆比虎大,比你爷爷年轻时候厉害。”

庄柔瞧着他笑道:“怎么样爷爷,是不是觉得我比那些虽然武功高,但是遇到官府的人,只敢逃的江湖人有出息多了。”

“嘿嘿。”宋老头干笑了几声,“人家那是平头百姓,你这本来就是官府,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啊。”

“那我去林家庄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庄柔把胡县令扔给他,转身就要出去,刚走两步突然停住身形回过头瞧着宋老头。

宋老头茫然的问道:“还有事?”

庄柔皱了皱眉头,“爷爷,谁给你买的这身衣服?怎么看起来如此丑。”

他身上穿了身大红大绿的绸缎衣,上面全是铜钱花纹,瞧起来俗不可耐。就像乡间镇头的土财主,比他之前穿的那身破衣服还要不顺眼。

仔细看了两眼,庄柔总算是明白了,是宋老头的脸和头发乱七八糟,跟衣服不太相配。

“你继续喝吧,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办。”她不等宋老头解释,便关门下楼去了。

宋老头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个的衣服,嘀咕道:“哪有这么丑,这滑溜溜的料子老夫也能穿。”

片刻之后,门突然打开,掌柜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陪笑着说道:“老人家,驸马爷让我们给您老打理一下,这是剃胡须的师傅,还有梳头的巧手妇人。”

“您看,是不是打理打理?”

宋老头觉得庄柔这种京城权贵就是事多,不过又不用自己付银子,打理一下也行,便点头道:“行,那就打理一下。”

顿时那些师傅便走上前,开始给这个龌龊的老头打理起来。

庄柔则带着晁主簿派来的衙役,由他们带路坐着马车往林家庄去。

这林家庄没在安景城中,也不在她来的路上,而是在出了安景城后半个时辰的地方。光从路程来看,庄柔都没走到这边,根本不可能先来屠杀这个庄子。

安景城周边虽然也是满山的树林,但路上并不是那种荒无人烟的野林子,反而有众多的小村落,多大以打猎为生。

山间也有开劈出些田地,但又窄又小只能种些东西补贴一下日常食用。

凶猛野兽不会靠近安景城周边,偶尔有出现也早被杀掉。百姓猎些兔、野猪,山鸡或是鹿,带到城中换成钱银也能度日。

见多了当地以打猎为主,当看到林家庄的时候,庄柔还愣了一下。

这林家庄修在一座矮山的山头上,满大的一个庄子,与众不同的是整个山全部是一块块的小水田。从山脚到山头,像楼梯一样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田地。

此时已经是冬季,水田中只有烂泥,粮食早已经收走了。

山脚下有个依田而修的小村子,看起来应该是租住这些地田的佃农。有不少小孩光着脚,踩在田间烂泥中,在里面寻找着泥鳅和鳝鱼。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山顶的林家庄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这林家是安景县城的产粮大户,城中最大的粮店便是他家的。这边有台阶,我们从这边上去。”跟来的孙捕头向她禀告道。

庄柔已经看到一条石阶路,顺着山脚弯弯曲曲的通向山顶,她便带着人往上走。

田间小孩好奇的看了他们几眼,便又赶快跟着小伙伴们捉泥鳅去了。

才走到半路,便有人从上面跑了下来,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头,穿的也比佃农要好些。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庄柔,向旁边的捕头拱手道:“孙捕头,这位是?”

孙捕头便说道:“胡县令病了来不了,这位是京城来的大官,庄大人。”

“大人,这是山下村子的地保刘大根,林家庄的尸体都让他先守着了。”他又向庄柔说道。

要真死了一百多人,却只让个地保守着,这衙门可真够厉害的。

庄柔扫了第一次见到女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地保,抬抬下巴说:“走吧,带路上去看看。”

刘大根赶快带路往上走,却又害怕里面的场景吓坏了从京城来的女官,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大人,这里面很多死人,是不是小人先去把门口的移开些?”

“不用,本官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时候,你还没成亲呢。”庄柔哪里怕过尸体,用不着这么麻烦。

刘大根转过身不以为然的扁扁嘴,现在说大话,一会可别吓得鬼叫。

等到了林家庄大门口,还没进门庄柔便闻到了血腥味,她抬手让众人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女大人怕了?”刘大根问道。

庄柔让所有人都别动,慢慢的环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看了好一会,她便向庄子旁的竹林走去。

不知是不是为了显得清雅有品味,这林家庄子外没有种树,或是把树给砍了,种上了大片的竹子。

现在竹林成片,落了满地的竹叶,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