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没抬头往上看,她怎么也没想不到,有人大白天就翻到别人墙头上蹲着,只是看巷子中没人后,就挎着篮子走了出去。
庄柔在墙头上远远的跟着她,突然发现墙头上有只白猫正在晒太阳,看到她也不离开,半点都不怕人。她便蹲下来摸了几把猫,歪头见许婆子走出了巷子,便使劲抓了几把猫头,从墙头跳了下,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她这才跟着许婆子消失,本应该送朋友尸首回家乡的秦秋就出现在了墙头上,他直接在猫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就去摸猫。
没想到那只温顺的猫突然就炸毛,抬爪就给他来了一下,要不是秦秋闪的快,手肯定要被它给抓伤。
那猫一见攻击不成,立马跳下墙头飞快的钻进院中,躲了个没影。
“…”秦秋默默无语的坐在墙头,半晌才看着手自语道,“叫花子连猫都不理,真没趣。”说完他就也跳下墙头,跟着她俩走出了巷子。
许婆子很警惕,一路上总是鬼鬼祟祟的左张西望,还总瞧身后,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出去做坏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庄柔靠着一家店的柱子叹了口气,破绽如此多还做坏事,简直就是在侮辱应捕的能力。
然而她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人跟着,同样大摇大摆的跟着她却不被发现。
三个人一前一后就出了洪州,那许婆子上了辆马车,往云霞山的方向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庄柔也上了辆马车,反正是坐在车中,布帘拉下来就看不到她的样子,不然总不能跑着去吧,那肯定是蠢货做的事。
等她俩离开后,秦秋也来到了城门口,还没在马车边站定,就被车夫喝斥起来,“哪来的叫花子,走开走开,没有钱给你。赶快闪开,把客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秦秋扫了他们一眼,在嫌弃的目光中走到了路边的小树林中,看着远去的马车,嗖的就窜到了树上,灵活的在树枝上不停跳跃,凭着脚力向她们追去。
这云霞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庄柔已经到了云霞山却没下马车,而是等许婆子提篮上山好一会,她才下来去小街上买了两个素饼带在身上,还顺便买了个葫芦。
在山脚的泉水边灌满水,她才趁人不备钻进了树林中,借着灌木和树林的遮掩,顺着石阶的方向一路向上。
秦秋知道自己撑得住,就算没有带任何食物,凭着啃食林中无毒的树叶,他也能撑七天跟踪目标。为了轻身上阵不丢了目标,他一向不在身上带干粮和水,此时看着不忙着跟踪人,先去买饼和葫芦的庄柔,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蠢。
但长年的习惯让他不能扔下目标,而去买什么食物,只是拔下一根草茎咬在嘴中,人也钻进了树林中。
庄柔好久没钻林子了,身上还穿了裙子,被树枝挂了好几回,她把裙子拉起来绑在了身上,这样才没有那么碍事,也不怕衣服被树枝刮破。
渐渐习惯之后,她如同一条蛇飞快的在树林中滑过,很快就跟上了顺着台阶而上的许婆子。一天爬两次山,把许婆子累的够呛,但她又有事要来,只恨这云霞山不自带下人就没人背上山。
“真慢,就不能走快点吗?又坐下了。”庄柔坐在一块灌木中的石头上,透过草木看着许婆子,她坐在石阶捶半天腿了。
这山上庙堂太多,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家,这已经走到深山之中了,树木越来越茂密,行动起来更加的费力。
就在她等的不耐烦时,从上面的石阶下走来个两个穿青衣的汉子,看到许婆子坐在石阶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许婆子,你今天不是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两位青使,我想见见殿主,有件事关人命的大事啊。”许婆子赶快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他俩行礼道。
被称为青使的二人面上无笑,语气之中有些喝斥之意,“殿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如果有事,你也应该去找你那边的青使,而不是直接见殿主。”
许婆子很为难的搓着手,畏畏缩缩的说:“可这事有些大,下面的青使可能办不下来,才想来找殿主商议。”
听她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瞧不起青使,两人脸色很不悦,“你只不过是个小小信徒,竟然嘲讽青使?”
“青使饶命,奴婢嘴碎说错了话,该打。”许婆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往脸上自个抽着响亮的耳光,还好此路比较偏僻,上香的时辰早就过,只有山下偶尔会下来零星几人。
但他们对这一幕似乎很习以为常,看都没看许婆子,目不斜视的在走过青使身边时,鞠躬见个礼,然后便顺着台阶下山而去。
庄柔挑眉笑了笑,这一幕很是出乎她的意料,眼见许婆子把嘴都要打肿了,那两人才让她住手,打发她下山去了。
还严厉的警告她,如果青使真办不下她的事,那青使才会向殿主禀报,她这样是越界了。
许婆子才刚爬上来,现在又提着篮子回去,还好下山比上山容易的多,在城门关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应该能赶回去。
而那两名青使却又转头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再下山就得和许婆子同路,受不了她就暂时回去了。
秦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盯着庄柔,以为她要跟着许婆子又下山了。突然,他见庄柔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直接回到了石阶上,抖抖身上的草把裙子放了下来。
她抓了几把头发,再理了理衣服,然后就顺梯而上,想瞧瞧这到底是什么庙堂。
等她顺着山势转了两个弯,一座华丽的殿堂出现在前方,门口侧面立着块几丈高的石头,上书:青凡殿,三个大字。
“河神庙?”庄柔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河神庙,这河神她有听州府中的人提过,一提起来就说灵验无比。怀中那装在木盒中的青木牌,不就是这里出的。
这里也不同于其它的庙堂,别人的都是往雄伟庄严里建,而这却像个皇亲国戚的别院,华丽而不俗气,此时还有悠然的琴声传来,要不是门口这几个大字,都要怀疑这是谁家的别院。
毕竟是让人祈祷求愿的地方,此时大门大开,偶尔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庄柔走了过去,现在天色已晚,青凡殿中的人不多,她独自来到了正殿,入目之中是座高大的河神雕像。
半目轻垂,长发披肩,侧躺在波浪形状的底座上,莫名有种此河神懒洋洋,半点也不庄重的感觉。
她盯着这河神像,不由得又退后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她身后有人笑道:“庄大人觉得这河神像如何?”
庄柔脱口而出,“潇洒自在的美男。”
“哈哈哈,庄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别人可都说他庄严又亲民。”罗云凡看着河神像便放声笑道。
庄柔转头看着这个搭话的男子,不止知道她是谁,还有些眼熟,但是总觉得想不起来在哪里见了。
“我看着你好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应该不太熟却又见过才对。你是谁?”不知道了就直接问,庄柔越看越觉得认识这人。
罗云凡笑了笑,“在豆湖县时,我和大人有一面之缘分。那日大人乘一舟游湖,脱鞋袜戏水,而我在一画舫之上,正好目睹了大人的风采。”
“咦?”庄柔一听就想起来了,不就是在豆湖上遇到花宇楼那次,这人是…
“你是花宇楼的同党,也是位采花贼?”她挑眉打量着说道,长的确实有些做采花贼的本钱,这年头长的丑都不能采花了?
罗云凡顿时被她给逗笑了,“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普通闲散人,祖上有些荫庇所以衣食无忧,和花公子相识是因为他的风趣。”
“我喜好参佛悟道,这几日在云霞山中感悟,却又贪好享乐,其它庙堂都太过清苦,所以借住在此。”
他眼睛眯成一条线,抿着嘴笑道:“今日和大人也算是有缘,如果大人不急着回去,可到在下住所用个便饭,之后在城门关前,在下可派护卫送大人回去。”
庄柔瞧着他微微一笑,“好啊,不会是吃素吧?”
“不,在下是个享受之人,山珍海味餐餐不可少,自然不会慢待了大人。”罗云凡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我就等着了。”庄柔笑了笑背着手,走到他的前面,先向里面走去。
罗云凡脸上带着笑容,回头往殿外看去,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灵塔顶。秦秋正蹲在那看着下方,两人对视了一眼,罗云凡便转身跟上了庄柔。
秦秋皱了皱眉,突然发现正殿的房顶上,有只花猫正在伸懒腰。他歪头瞧了瞧,起身一个纵步就跃入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轻巧的落在正殿屋顶上,往怀中摸了摸,什么也没掏出来。
沉默不语的站了半晌,那只猫也警惕的看着他,最后他蹲下空着手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那猫瞅了他的手一眼,轻蔑的一转身走了。
“…”秦秋蹲在那,叹了口气,小鱼干有味会暴露啊。
第186章 青凡殿
罗云凡好像主人一般,进了后殿的院子,他就在旁边引着庄柔介绍着这里的景色,带着她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
他推开小门,里面是个优雅的院子,早有清秀的童子就在门边候着。见两人走进来,就微微一鞠躬,在前面引路往那藏身在树阴之中,只露出个屋檐的小楼走去。
“对了,我还没请问公子大名呢。”庄柔看着他这主人的作派,要说只是在青凡殿中借住,排场也太大了。
罗云凡轻笑道:“在下姓罗,名云凡,大人可以唤我云凡。”
那可不太好,叫罗居士或是罗公子更好些吧。”庄柔笑道,是他自己说平时喜好理佛谈道,肯定早就成居士了吧。
抿嘴笑了笑,罗云凡遗憾的说:“在下舍不得一身红尘,当不了居士,也就是个爱好和念想罢了。”
“罗公子纯粹是想图个清静,才住在这里的吧?”庄柔看着他笑,这家伙说自己喜欢理佛谈道是说谎吧,还连掩饰承认自己是个居士都不愿意。
罗云凡笑而不语,两人已经被童子引到了楼前,他伸手说道:“庄大人,请。”
庄柔跟着他入了楼,里面是一层分了好几间的楼,可以看到有书房和里间,已经是极为私密之地了。她站在门口愣了愣,而罗云凡已经在桌边坐下,马上有名十来岁的小童子送上了冒着冰气的棉帕。
好吧,这还真是不错。庄柔也坐了下来,拿起冰帕子往脸上使劲擦了擦,她钻了半天的草丛灌木,早就弄的一头汗满脸的灰。等她把帕子拿下来时,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块块污渍。
那帕子本来新如白云,现在变得已经洗不回原来样子,庄柔有些沉默的看了它几眼,淡定的折起来放在了旁边,“这青凡殿实在是偏僻,爬了这么久真是又热又累。”
说到这时,她突然愣了一下,“我这才发现,罗公子名中的凡字,应该和青凡殿的凡字是同一个吧,还真是有缘分,如同供奉的其实是罗公子似的。”
罗云凡笑了笑,放下冰帕说:“正是有凡字,我才看中了此地,暂居在这里。但庄大人后面那句玩笑话可就不能多说,让这青凡殿的殿主听说,在下可能就要被赶出去了。”
“哈哈哈,罗公子如此有财力,不如在山上自修座别院,那可就想干嘛就干嘛了。”庄柔笑道。
两人说着没用的闲话,而童子们收走冰帕,送上茶后就开始上菜。一道道清爽卖相高雅的菜送了上来,光看菜的样子,都瞧不出来这用的是什么料,全是拼成花草鸟兽飞虫的样子,有些还是一幅景。
庄柔咯咯的笑了起来,“罗公子,你这菜还真是为难我这种粗人。”
“庄小姐太过谦了,我这只是家常小菜,请尝尝这道踏雪寻梅。”罗云凡指着桌上一盘白色铺底,上面有红色团子的菜说道。
卖相到是极美,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庄柔夹起一个团子吃到嘴中,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罗云凡惊讶的问,“这是什么,太好吃了,有点像虾却更有嚼头,我从来没吃过。”
“这是南海一物,名为神虾,壳青带锦绣花纹甚是好看。”罗云凡解释道,随即让小童子把神虾的壳取了过来,告诉她熟了之后这青壳便变为了红色。
瞧着那如身披盔甲,头顶着长长翎子,通身如火手臂长的神虾,庄柔有些惊讶,这东西摆在房中似乎也很好看。
她咂了咂嘴说道:“罗公子想必不是一般的富户,连海产也能活着逆水送到小小洪州,这份财力恐怕连个王爷都比不了吧。”
罗云凡脸上一愣,今天的菜确实是他的日常饭菜,只是正好庄柔好死不活的出现,也想接触一下她,便喊进来吃饭了。没想到,炫一下这道他格外喜欢的菜式,似乎露了马脚。
任何人都知道,海产除了干货,活的很难运离海边,只有皇宫中才能在秋冬之时,才能大量吃到海货,那也是死了几天在路上颠簸过的。那还没断气的海货,只有皇帝才能吃到。
而在这远离海边的小小洪州,夏日炎热之时,却有个无官无名的公子,很家常的吃着活海产。
罗云凡笑了笑,随口提了一句,“我的厨子有一手好厨艺,就算是干货也可以做得美味。”
庄柔虽然以前没吃过这东西,但是瞧这虾壳就是新鲜,并没有发干的感觉。她也没点明,只是拿着筷子夹起感兴趣,又没吃过的菜大快朵颐,那道踏雪寻梅被她吃的最多,罗云凡只夹到一块。
酒足饭饱喝着饭后茶,庄柔瞅了一眼书房说道:“今日在青凡殿中感觉有所领悟,但觉悟太低实在不知道怎么理这头绪,不知罗公子有什么藏书,可否借本官一看?”
“藏书到是有些,就是不知庄大人想要借什么书?”罗云凡看了眼书房,便站起身走向书房,庄柔也站起来跟上他,省得他手快把东西藏起来。
书房有童子打扫,非常的干净整洁,她也不可能直接过去乱翻,倒是书桌上有一叠书,看样子是常看的。
罗云凡站在书架前,拿下一本名为《参上悟》的书,正想推荐给她,就看到她走到了桌前,直接拿起了桌上的书。
“这是…”庄柔一看竟然是本小话本,随手翻开来,比楚夏让花宇楼念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拿起其它几本翻了翻,果然全部都是小话本,这也过份了,总得摆几本经书道悟的放在这里吧。搞的和纨绔子弟的书房一般,正经的东西都没有。
罗云凡面色淡然的走过去,把《参上悟》放在了桌上,抱拳说道:“花兄是我故友,上次来时声音嘶哑,却不顾在下的阻挠,硬要再寻几本书来。说知州大人爱听,他要多习一下,才能念得更好。只希望庄大人可以照顾他一下,读得太多对嗓子不好,多吩咐他吃些润嗓药。”
“真是用功,昨天因为嗓子不太好,所以也没让他读。”庄柔点点头,“罗公子放心,我回去就吩咐下去,也劝劝大人少听一些。”
“多谢大人。”罗云凡谢道。
庄柔放下小话本,拿起参上悟翻了几页,只觉得字分开她都认识,摆在一起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了。
她拿上书和罗云凡道别,虽说一个人回去没问题,但罗云凡还是客气的安排了个人,把她送到山下,如果没马车便再寻辆车把人直接送回城。
人才刚走,罗云凡拿起桌上的小话本,坐在书房椅子上说道:“出来吧,守这么久也不嫌累,我让人给你下碗面。”
秦秋无声无息的从窗口翻了进来,把叼了一天的草茎呸的吐掉,一屁股坐在桌上质问道:“你这里的猫都是野的吗?”
“自然,我又不喜欢养猫。”罗云凡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来此地有何事,为何你会在跟踪她?”
“没什么,她要查案子,跟踪了个婆子,并不是我们的事。不过倒是你这个阎罗刹刚才却是露出马脚,要不要我帮你把她杀了?凭着她的实力,我给你个低价,一千两白银。”秦秋盘起腿说道。
罗云凡看都没看他,仔细看着手中的话本,慢条斯理的说:“用不着你多事,你接下的活,麻烦你赶快办完,别再出差错了。”
“其实我是不希望你接,但你还是接了,早知道我就派自己人去办了。”
秦秋一听不干了,“我怎么了!什么时候失过手,竟然还嫌弃我。别人都求着我接,你还嫌弃上了!”
罗云凡放下书,认真的看着他,“你有很大的弱点,我不太信任你。”
“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弱点!”秦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皱眉不服的说道,根本不可能的事,自己可是完美无比了。
“等着。”罗云凡站起身就走了出去,秦秋哼了一声,依旧盘腿坐在桌面上,要等着瞧瞧他能拿出什么自己的弱点来。
“喵…”
房门传来猫叫声,罗云凡抱着刚才那只花猫走了进来,把猫举到了秦秋的面前。
秦秋咧嘴吸了口气,满脸期盼的看着那只猫,嘴中却强硬的说:“只是猫而已,我可从来没因为这个失过手。”
罗云凡直接把猫放在了他的腿上,秦秋举着双手,惊喜的看着腿上的猫,便想伸手去摸。没想到那猫看了他一眼,一下就从他的腿上跳开,直接就从窗口跑了。
看到这一幕,罗云凡沉默了,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猫嫌弃啊。
第187章 暴雨
庄柔在青凡殿混饭吃时,许婆子已经回到了城中,她没有直接回张府,而是来到了城西一个铁匠铺,把那壮实的掌柜给叫到了后院。
“李青使,张家的事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今天去上香回来,在山脚下遇到了那女官。她带了个婆子,江姨娘认出来是那人的娘,肯定是寻上门来了。青使,我觉得此事应该告诉殿主,由他来定夺才好。”许婆子着急的说道。
她都坐不住,在屋中走来走去,想想便走到门口,看着默不吭声的青使李平威,急巴巴的说:“不行,我还是要再去一趟云霞山,找殿主。”
“慌什么慌!”李平威瞪了她一眼,“多大点事,就去找殿主,你是嫌活腻了吧!”
许婆子一拍腿着急的问道:“可是李青使,对方是官啊!就是那个典史,站在墙头就敢射杀人的女人,要真是让她查上门来,恐怕你我都跑不掉。”
李平威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事就算查到她头上,只要咬死不供出其它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有关。这意思是如果事情发了,就要咬一口,把所有人都给供出来?
似乎是感觉他的目光不善,许婆子有些胆寒,但想想自己如此老实本份,也没做过什么事呀,便大着胆子说:“李青使,不找殿主的话,那我们可就靠你了。这笔买卖要是成了,绝对可以算是一件大功,青使肯定会被殿主赏识。”
“只是,如果被那女人破坏,我们丢了命没什么,就怕连累到李青使啊。”顿了顿,许婆子就满脸真诚的说道。
李平威猛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说:“我早就看那典史不顺眼了,你行的是善道,寻什么事!她找上门来的话,那我们就把她解决掉!”
“可她是个朝廷命官,真要出了人命,恐怕没这么好交待吧?”许婆子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但没直接说明了,有些不想当出头鸟。
而李平威认识她多少年了,自然知道这个心黑婆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过是另有打算。其它的青使在洪州城中做的都比他好,每次殿议时,总是看着其它人眉飞色舞的炫耀,李平威这种老实开铁匠铺,后来才当上青使的人,总是被挤在后面有些上不了台面。
他面沉如水,决定做件大事,让殿主看看他李平威也是可以给予重任,而不是整天在这里打铁。
没入青凡殿之前就是打铁,这入了还是打铁,他早就有满腹的不满了。这个机会要是抓不住,反倒让那典史坏了自己的事,可就更糟糕了。
想到这,李平威恶狠狠的说:“有什么不好交待,只不过是杀个狗官,我正好认识几个厉害的家伙,这次就玩票大的。让那狗官和婆子永远从世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要是有风声传出去,那也是我们自己人背叛,叛徒的下场,许妈妈你应该知道。”他眼睛凶狠的盯着许婆子,有了任何差池就要她的命。
许婆子本来就想要这个结果,她现在好吃好住,手中掌握着张家的长孙生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的事。绝对不能让人坏事,当官的也一样,反正也不可能像那知州,据说身边有高手保护。
她阴笑起来,“那好,这事就拜托李青使了。办事要花多少银子只管说,那江姨娘现在害怕极了,只要说能摆平此事,多少银子都可以弄到。”
“先,我今天就去找人,你先准备个一千两银子。”李平威不客气的说道。
许婆子笑容顿时凝固了,真不要脸,开口就是一千两!
怎么不去抢!
李平威不准她叫苦叫穷,直接就阻止她开口,打开门就要送客。吩咐她只管盯好张家,其它的事由他来办,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知道这银子是少不了了,许婆子只得离开,不过心里也盘算起来,怎么也得多要五百两。怕太晚回去江怡云心慌做出些不应该做的事,她提着篮子,随便买了些针线就急冲冲的回去了。
庄柔刚进洪州城,入城大门就关了起来,她想了想就去了当铺,在关门前买了两身老太太穿的衣服和些便宜的首饰,最后又雇了辆马车到了救灾司院子外的巷口等着。
天黑老龄人又没事干,朱老太早早的就睡下了,本来她气愤的睡不着,但回来就被庄柔吓了个半死,最后发了横财,几番折腾倒叫她一靠枕头就睡着了。
庄柔直接推门而入,点烛把朱老太给摇醒,把买来的衣服让迷糊的她穿上,最后戴上有着廉价玉片的抹额,又插了根细细的银钗,随便来点珠花。
打扮了一下,坐在床边的朱老太已经像个家境不错,家中有二三十亩田地的富余老祖母了。
看着身上这七八成新,绣着花的衣服,虽然不是绸布,但也算是中等货色的棉布,朱老太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了。
多少年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她成亲时做的新衣裳,头上还有抹额,她感觉非常好。想到那一千两银子,心中异常的舒爽。
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柔说道:“跟我走,我给你换个地方住。”
朱老太不解的问道:“大人,我们去哪里,这都夜里了?”
“别问这么多,全是为了你的案子,去了那你别多说话,张家的事更不可多说一句。小心打草惊蛇,让他们给跑了,到时候不止你儿子的冤申不了,连一千两银子都得打了水漂。”庄柔重点提了银子,现在能牵制住朱老太,不让她捣乱冲动的只有钱了。
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朱老太小鸡吃米的不停点头,保证自己老实得像只鹌鹑。
庄柔便领着她出了门,扶着她走到巷子口上了租来的马车,而救灾司的杂役站在大门口看着她们离开,不解的抓抓头发。这位典史实在是太奇怪了,办事从来不问他们一声,白天晚上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想到她和知州大人的关系,便懒得多问一句,反正这里住的全是些叫花子,也没什么重要的人,想带走就带走吧。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今晚应该没人来了,便进值房里睡觉去了。
庄柔选了一家客栈,规模在洪州还算是不错,来住的都是些家境还成的人,只因地处偏僻比较安静。
她给朱老太选了间房,把人送进去后,就给了掌柜十两银子,供着老太太吃住。开店的人都比较机灵,庄柔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她也直截了当的和掌柜说了。
这是位来投靠二儿子的老太太,从庄子上来的,因儿媳有些霸道,赌气要住在客栈中。让掌柜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就行,少不了他们的银子。
掌柜只要有钱赚就行,反正看着这老太太穿的也不错,还有银子先押下来,当然点头满口应道,保证让老太太在这里住的好,绝对不想回儿子那了。
庄柔安置好朱老太,吩咐她绝对别嚷嚷,想吃什么叫店家送来就行,这几天别往外面跑。得了她的保证后,才离开了客栈回了衙门。
在青凡殿中转了一圈回来,她觉得如果真要下手灭朱老太的口,似乎对他们来说是件真会做的事。瞧瞧那些人青使殿主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有人数众多的信徒,绝对不会因为救灾司是衙门的地盘,就不敢往里面使坏。
还是把朱老太接出来好,扮成个富足的老太太往客栈里一放,就不会被轻易的找到了。就算有人闯进来,店家为了声誉,也会护着报官,比较靠谱一些。
庄柔回到自己院中,听着隔壁没什么动静,就翻上了墙头往里瞧,今晚楚夏没找什么乐子,院子里面很安静,房间中连灯都没点,似乎没人在。
“真是的,这大晚上跑哪里去鬼混了?”她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得怀疑,楚夏真的和花宇楼去青楼了。正好把这个当成把柄,以后用来威胁他要告诉大长公主这件事。
不过楚夏不在院中,就表示花宇楼也不在,正是个好机会。
庄柔跳下墙头,大摇大摆的就摸进了楚夏的房,如果藏在床上得放下帐子,一看就是有人进来了,不能躲到床上。
她转了一圈,柜子中东西摆的太多,坐在里面不舒服。最后,她瞄到了那间专门加盖出来,给知州沐浴的房间,便推门走了进去。
普普通通的小房间,只有一扇紧闭的窗,格外的整洁,除了那个放在正中的大浴桶之外,还摆了不少她根本没见过,看样子就是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随便打开一个,就觉得香味扑鼻,简直奢华无比。
庄柔在旁边寻了个镂空的小方凳坐下,开始等着出去浪荡的楚夏回来,爬了一天山她渐渐觉得累了,有些发困起来。小方凳不好坐,她看着那无水的浴桶,抓过一条超大的棉帕子翻了进去,垫在脖子后面当枕头就睡在了里面。
想到反正楚夏不管多晚回来,都会要沐浴,到时就能发现自己了。她便闭上眼睛,伴着周围的香味睡了过去。
梦中,庄柔发现自己成了绝世高手,正在悬崖峭壁上自在的飞行,看到空中有一只苍鹰,便飞身过去踩在了鹰背上,潇洒的立在了空中。
正爽快之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暴雨猛的就从云上砸了下来,全部淋在了她的身上。
庄柔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从头到脚已经湿透,她有些发懵的抬起头。就看到楚夏提着个空水桶,居高临下的站在桶边,瞧她醒了过来,便质问道:“你这个登徒子,到底对我有多大的企图,竟然藏身在这里想要对我下黑手?”
第188章 背
庄柔连头发都湿透了,顺着脸不停的滴水下来,她坐在桶里就这么抬头愣怔的瞧着他。
见她没什么反应,楚夏便俯下身子,手撑在浴桶两边,看着她坏坏的说道:“这是给你的教训,下次别再乱闯男人的房间,也就是本王这么心慈手软,不然你早被人轻薄了。”
他话音才落,庄柔突然就伸头过来,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楚夏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庄柔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之后她便退后靠在了浴桶边,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瞧着愣怔的他轻挑得笑道:“真香。”
“…”楚夏盯着她愣了好半天,没有马上炸毛,而是一脸冷静的问道,“你找我应该有正经事吧?”
庄柔懒洋洋的笑道:“本来有,不过现在有比那个更要紧的事。比如,如何做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子。”
楚夏依旧没有暴起,他直起身抓过一块大棉帕就扔在了庄柔的头上,“擦干了出来。”
“不要,我累了一天又等你回来,还没有沐浴。天太热用不着热水,你帮我提几桶水倒这里面就好了。”庄柔扯掉头上的棉帕,看着他无耻的说道。
“我?给你提洗澡水?”楚夏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庄柔,整个人已经装不了淡定了,自己这千金之躯她竟然敢开这个口。
庄柔好奇的问道:“大人连提水的力气也没有,还是这种小事都不会?”
顿了顿,她突然笑了起来,“腰力不足,所以大人无力提水。”
楚夏咬了咬下嘴唇,狠狠的看了她一眼,“你等着。”
“那就多谢大人了,我等着呢。”庄柔抿了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