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领着老太太直奔义庄,如果尸体不是她儿子的话就放她回去,等救灾司建好之时,就把她收进去养老好了,反正本来就是这样用。
瞧她那装聋作哑的样子,也是个利害角色,用来守门骂人简直太好了。
老太婆走不了太远,庄柔租了三辆马车,还有杂役也不能走着去,更加说牛大勇一个人就要坐一辆,不然马都拉不动。
因为去的是义庄,人人都怕染了晦气,加了百文钱才有车愿意去。
一路上老太婆有些忐忑不安,怕那真是自个的儿子,却又希望知道他的行踪。不时伸长脖子往前看,又低头缩了缩肩,背看着更加的驼了。
庄柔知道现在说什么好听的都没用,便直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真是你儿子,我必然破此案。把对方抄家杀头,给你足够的银子买丫环宅子,你再捡一两个小叫花子回去养老送终,如何?”
老太婆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嘴唇抖抖扑在马车中哭道:“大人,民妇当时是贪小便宜了,瞧着那女子虽然说是逃难,但是身上却藏了些银两。家**儿子读书已经山穷水尽,这才想着留下她来做媳妇。”
“本来我想威逼她就犯,没想到才好言相说,她便答应留下来。现在想想,这里面就有鬼啊!”
庄柔看着她平静的说道:“把你儿子和媳妇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我听,我要知道所有。就连平时她的行为举止,吃的用的一切都要讲。”
老太婆茫然的看着她,想到以后能不能安心养老可就靠这时了,她赶快一一道来,“民妇姓朱,亡夫姓刘,儿子当时找先生赐了个名,叫刘虹…”
马车在朱老太沙哑的声音中,终于来到了义庄,就连当了几个月叫花子的她都觉得此地太臭,不由得扁了扁嘴。
庄柔则跳下马车,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充满了腐臭潮湿的气味,真是让人怀念啊。来的次数多了,会不会迷上这股味道?很危险啊。
王东看到庄柔马上就迎了出来,把朱老太和赶车的都吓了一跳,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庄柔不怕他倒显得难得可贵了。
“麻烦了,我要看看上次那尸首。”庄柔上前说道,赶车师傅不敢上前,远远的在马车边等着。朱老太则被拉了上来,直接给带到了停尸草棚中。
那无名男尸已经被王东换进了一口破旧的棺木中,总算是有些体面。他推开棺盖就站在了旁边,庄柔走过去瞧了瞧,尸首没被人换过,还是原来那具,就向朱老太招了招手。
朱老太上前只瞧了一眼,顿时就后退几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死人了,好可怕!”
庄柔则问道:“可瞧清楚了,这可是你儿子刘虹?”
“大人啊,都烂成这样子了,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朱老太顿时就哭丧起来,平日在窝棚处看到生病死掉的乞丐,也没有一个烂成这样子。
只瞧一眼,就觉得晚上要做噩梦,根本不可能缓过来了。
“烂?”庄柔回头看着棺中的尸体,确实有点烂,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问道:“你儿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或是受过伤,我好派人去查验一下。”
朱老太赶快说:“他屁股上有块胎记!”
庄柔斜眼看着她,脸都烂没了,屁股上有块胎记这种有什么用,还能看出来不成?
说完朱老太就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没好肉了,便仔细想了想。突然,她想了起来,“我儿小时候从山上滚下来,左脚摔断过,还好那接骨大夫手艺不错,没有落下病根。”
如果摔断过腿,那就多少会有痕迹,庄柔验尸都是瞎看,她便叫来一名杂役,让他坐着来的马车回去请仵作过来看看。
一行人便在义庄等着,王东还体贴的给庄柔端了几个烤地瓜出来,但谁也吃不下去,只是歪头看着远处乱葬岗边树上蹲着的乌鸦,听着它们在哇哇的叫。
朱老太几次走近棺材,没有勇气再瞧一眼尸休,又胆小的缩了回来。
倒是牛大勇等了会便饿了,那几个烤地瓜都进了他的肚子,吃完要不是看着王东的脸太可怕,他还想再去要几个。
庄柔盯着义庄外面的路,就是不见人来,有些不解,“怎么这么慢,再不来晚上都回不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才见一辆马车往这里赶过来,她真是烦衙门里面的仵作,平时就懒得不行,现在跑外面竟然还摆架子现在才来。
大人也不管管,怎么能任他们如此的放肆!
马车到义庄停住,派出去的那名杂役先从车厢里跳下来,紧接着下来的却是吴仁药,他还提了个木箱子。两人下来后,马车上除了车夫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庄柔莫名其妙的问道:“吴仁药,怎么是你,仵作呢?”
那杂役急忙解释说:“庄姐儿,我去请了,他说自己老寒腿犯,来不了这种阴冷的地方,一会还要去扎银针,所以不愿意来。后来是想起吴大哥上次看过那匪首的尸体,就去寻他,听说大人要验尸没人来,吴大哥就来帮忙了。”
“庄姐儿,反正不是新鲜的尸体,让我看看也没事吧。”吴仁药提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箱子,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个仵作,真应该回家去养腿了!
庄柔看着吴仁药那急切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喜欢验尸?”
“是的,庄姐儿,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是你查案子,别人案子里的尸体也不会让我碰,就让我试试行不行?”吴仁药怕她觉得自己不可靠,急巴巴的请求道,当个普通衙役有什么意思,抓犯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他一点也不喜欢。
沉默了几息,庄柔便说道:“好啊,回去我就和大人说说,以后你就做他的仵作好了。等帮你找个先生,你好好的学一学,以后就只管验尸了。”
她想得很好,有个自己的仵作,以后再去挖坟开棺的就方便多了。省得没有可靠的人,谁也不愿意大半夜的来悄悄挖坟。
吴仁药顿时喜出望外,还以为只是能多接触尸体,没想到直接让自己当仵作。那样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查验,不用再翻那些画得很丑的图,可以直接上手了。
他提着木箱就往里走,“庄姐儿,这箱子里的工具是我存钱买的,从来没有用过,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尸体在哪里,我去看看!”
“那边,好好的验一下。”庄柔指了指前面的草棚,王东很机灵的就领着吴仁药进去了。
她刚把手放下,就听到吴仁药惨叫一声,“哇!这烂的也太厉害了吧!”
噗!
庄柔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当仵作,他还有得练呢。
第174章 像
吴仁药脸上蒙了块染过草药汁的三角帕子,用来挡住浓郁的尸臭,还有可能飞起来的虫子和尸液,这是他平日偷师而来。
而箱子中有各种锤刀之类的工具,虽然没人教他,但他多少也见过,也有心学习验尸。就算没亲自试过,可这些东西怎么用还是了解的。
庄柔拖了条长凳坐在草棚外面,等着他验出来的结果,吴仁药的水平太烂,她不愿意进去看,谁知道会不会肉都被他砍得溅的到处都是。
她看着吴仁药拿起把锋利的小弯刀,半个身子探进棺材中,就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似乎是在割什么东西,那一道道刀摩擦在骨头上的声音苏得人牙齿都软了。
咔嚓!
朱老太一下抬起头,眼巴巴的说道:“官爷…能轻点吗?
吴仁药满头大汗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看着她说道:“对不住,刚才太用力,弄断了根骨头,我这就摆回去。”
“什么…”朱老太一脸的茫然,这就是学徒啊!
庄柔无语的扶额,虽然新手都会犯这样的错,但平时都没外人在,所以搞都没人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有朱老太在,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子真是太丢脸了。
可新手就这样,根本就没办法避免,她也只能看向它处,闭嘴老实的等着。
也不知吴仁药在里面折腾了什么,终于听到他大喊一声,“大人,左腿骨发现旧伤,看起来时间不短。头骨左边太阳穴的地方有个小洞,应该是利器扎入所致,旁边的骨头有些凹痕,可能是扎了几次没扎穿。”
庄柔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左腿骨上的腐肉被吴仁药划开来,露出了下面的骨头。上面被他用一个细嘴壶冲洗过,让脏兮兮的骨头露出些原本的色。
如果不是吴仁药指点,庄柔根本就不能在骨头上面发现断骨旧伤,她从吴仁药的箱子中拿出一块三角帕,捂在口鼻处也低头探进棺木中看了起来。
果然,腿骨上有些旧伤痕迹,但长的特别好,几乎快看不出来伤过。而左边太阳穴有伤口,有一块皮肉被吴仁药削了起来,可以看到下面的骨头上有九处凹痕。
庄柔站起身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此人是被人杀死,再扔进河中。看这伤口,应该是什么尖锐之物,站在很近的地方疯狂扎出来的。
只有一处伤口致命,其它地方的伤痕都不重,可见那人的力气并不大。看来,只要找到那失踪的儿媳妇,便可以破案了。
她走到朱老太的面前,面对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淡定的说道:“确定了,左腿上有旧伤,有八成是你儿子。但也不一定,也有腿被摔断的人,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巧事。”
朱老太被她的话说得哭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愣愣的看着她问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这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
“案子破掉,便可以查出他的身份。我现在要带你回衙门,找个画师把你儿子和儿媳的样子画下来,然后你就去救灾司暂住。”庄柔说道。
听到有吃住的地方,朱老太缓了口气,想想自己真是命苦,不由得又哭泣起来。
庄柔没喝斥她,而是等着吴仁药收拾好箱子,便带上所有人坐上马车回了衙门,便把最善长画像的书吏给叫了过来。
由朱老太口述,书吏一笔笔的画出了她所说的人,画完之后给她过目,不对的地方再重修。然而朱老太实在是太老了,说话又不是那么清晰,画废了二三十张纸,才算是画出了她说像的画像。
给朱老太过目后,庄柔接过画好的人像瞧了起来,刘虹长的就是个很普通的穷酸书生,脸上都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扔在人群里面绝对找不到。
而那儿媳妇却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书吏对年青女子比较好,这儿媳妇画的可就漂亮了。杏眼樱桃小嘴,黛眉轻垂,一副楚楚可怜温柔的样子。
她抬头瞧了瞧那书吏,“这女子真是按老人说的所画?为什么我听着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好看,你可别乱来。”
书吏很委屈的说:“大人,你真是冤枉我了,她口中的女子就是长成这样。这穷人也能娶上娇妻,也不是只有丑妇才会嫁穷人。”
庄柔只得又看向朱老太,向她再确认一回,“真是长这样?”
“是的,化成灰民妇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长成这样子,不然哪里能把我儿子迷成那样。家里杀只鸡,大腿都要全夹给她吃,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现在当初就…唉!”朱老太哭泣着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女人再漂亮也不会娶进家了。
有钱又长的有姿色的女子,说自己是逃难路过,随随便便就嫁给了这家穷四壁的书生。庄柔觉得这案子真是莫名其妙,那儿媳的问题最大,要马上把人给找出来才行。
于是她把朱老太带出门,去救灾司的安置处,总不能把灾民都放在衙门中。救灾司有些远,就是财来赌坊的那大宅子,庄柔把卖迎福星的生意交给他们,做为交换他们自愿捐出了宅子给官府。
银子赚的多,又在繁华之地买了处铺子,也算是赚大了。
庄柔便把这房子给了救灾司,正好房间大,打上地铺便可以睡不少灾民。
小房间也有,自然要给老幼病人有孕者居住,只是现在还没开起来。除了她在路边随手捡来的几个童子,和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孩,就没有其它人了。
朱老太被她安置在此地,有床和被褥,还能洗个干净澡,每日有饭菜管饱,相比之前的日子真是好太多了。
交待了她几句,别瞎跑到时候找不到人,案子有什么就会来找她,庄柔便带着人离去。
她站在街头一抖那两张画像,对牛大勇说道:“真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二人,我又不想贴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本来你的鼻子灵,可这只是画像又不是吃的,根本就没办法寻人。”
“看来,还是得去找那秦秋,让他带着叫花子出去寻更适合。”
牛大勇却盯着这两张画像,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半晌之后,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拍了拍肚皮,他哭丧着脸说道:“庄姐儿,我们先吃晚饭吧。离这不远有家食鱼居,里面卖的鱼五花八门味道可好了。”
庄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点点头把画像收到了怀中,让他带路去食鱼居。
一行人刚到门口,掌柜的赶快就出来迎接了,恭恭敬敬的引着他们上二楼。
在二楼的楼梯上,一个胖子和他们擦肩而过,正要下楼去。掌柜马上拱手说道:“东家,我把客人请到楼上,马上就下来。”
“不用送了,我已经吃饱,你忙你的吧。”那胖子摆摆手就下了楼,掌柜则继续带着牛大勇他们往上走。
突然,庄柔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下去,刚才下楼的胖子,长的好像画像上的死者!
第175章 夜闯
庄柔想了想便继续往上走,随口就向掌柜问道:“掌柜,你们东家看起来年龄不大啊,真是年轻有为。看他那富贵的姿态,这店中的菜式都是他定的吧?”
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东家长的太胖,掌柜便笑道:“大人,店中的菜式确实是我家东家所选,不过刚开业时他可还没这么富态,店中的菜太好吃,所以才变成这样。”
不是转来的店…
庄柔笑了笑,“不知这店开了多少年了,能把人都给吃胖了。”
掌柜刚夸了自家的菜好吃,便得意的说:“大人,我们食鱼居到今年已经有五载,口碑那是相当的好,今日还请大人尝个鲜。”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庄柔此时官架子摆得足,大方的应了下来。
掌柜把他们领到了二楼最好的厢房中,也不用他们点菜,马上就安排厨房上最好最全的鱼。陪笑着说了半天,等上了两道菜,听了他的介绍后,庄柔就让他下去忙吧。
牛大勇果然会找地方吃东西,这食鱼居的菜式非常不错,把鱼都做出了百种花样。鱼皮鱼片就连鱼骨都有不同的做法,如果爱吃鱼的话,那真是家非常不错的店。
庄柔让众人动筷子,然后就见牛大勇一筷子,就把脑袋大的一个鱼头夹走了一半,真是太会吃了。
瞧着他们吃的香,她吃了块炸鱼皮,便放下筷子喝着茶说道:“大勇,明天你带人去查一下,这食鱼居东家,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就算家里养了几条狗几只鸟也查清楚。”
牛大勇嘴里还塞着半个鱼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食鱼居东家有什么好查的?
突然,他灵光一闪赶快把鱼骨吐出来,神神秘秘的问道:“老大,你是觉得这里的鱼太好吃了,所以想把他们的菜谱方子弄到手,再夺了这店?”
众衙役全看向了庄柔,不愧是恶名在外的鬼典,只是吃餐鱼就盯上别人的店了,凶猛啊!
庄柔不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外号,被洪州的百姓称为恶鬼典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官,已经顶替土匪和老虎,成为了洪州百姓用来吓唬小孩睡觉的大杀器。
她无语的看着牛大勇,自己有这么坏这么贪财吗?
但现在她还不想把用意说出来,有人走漏了消息怎么办,里面还有好多杂役呢。鬼知道这食鱼居的东家,有没有亲戚八大姑的侄儿子在衙门中办事。
于是,她便端起茶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些事,只可意会。”
“懂。”牛大勇使劲点点头,看着众杂役说,“都机灵点,不可以外传这事,以后有好处大家都有份!”
又不是自家的店,杂役们纷纷应道:“明白,姐儿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走漏了风声!”
他们不得不佩服,庄柔虽然是女子,手段却是狠毒又果断,不管有什么背景都挡不住她贪婪的目光,连宋公女人开的青楼都被她强分了一羹,这洪州还有谁能挡得住她。
庄柔不在意名声,反正本来就早没了,她倒是对这件案子很有兴趣。如果这案子真和那东家有关,让大人知道的话,就食鱼居还真有可能就归官府所有了。
这餐食鱼居没收钱,一行人白吃了顿好饭,大摇大摆一副鱼肉百姓的样子走出酒楼,在其它人暗搓搓的厌恶眼神中,厚着脸皮离开了。
晚上不好查案子,只能等明天再去查,庄柔还决定把朱老太弄去远远的认认人。不过店开了这么久,人又如此胖,不是刘虹的可能很大。
今晚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鼓作气的早点把案子破掉,那样和吴河山的赌约也能够解决掉,还好是陈年旧案,不然五天破不了案就要挨板子了。
突然,她想起来,要是花宇楼晚上还要念小话本,这觉还要怎么睡!
提心吊胆的回到州府,庄柔发现隔壁很安静,那听得引人犯罪的声音今天没有,她顿时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洪州府晚上没了念小话本的声音,有些人睡的安稳,有些却心中骚痒,不听便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没办法入睡了。
而这始作俑者花宇楼却已经告假跑出了城,直接去了云霞山,来到后院就一头扑在了宽大的榻上,声音有些嘶哑的嚎叫道:“罗云凡!这日子没办法过了,你想派谁去随便,反正大爷我不会再去伺候那小郡王了!”
罗云凡刚刚入过浴,披散着头发很随意的穿了件袍子,手中拿着本书坐在了榻上。他把书放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探子已经来报过,你在给那荫德郡王念话本,读得是绘声绘色,叫人听得是欲罢不能。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才艺。”
“如果不是为了你,谁想去给他念这个!”花宇楼抬起头没好气的嚷道,顿时便咳了起来,嗓子用过头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叩门,罗云凡让人进来。便有一名侍者端着一盅汤来,放在桌上后就悄然退了出去。
罗云凡笑道:“这是我让人给你炖的润喉汤,效果非常的好,趁热喝吧。”
“还算有点良心。”花宇楼瞧了他一眼,坐起来打开盅盖,只见清亮的汤水中有两块梨,其它的料都炖的快认不出来了。
他喝了几口,感觉嗓子果然舒服多了,便长长的叹了气说:“心好累,我这副好嗓子可不是用来念那种小话本,而是用来说真心话给美人们听的。”
罗云凡看着他神色淡然的说:“虽然我从第一次和你见面时,就发现你声音悦耳,但没想过用来读话本会是什么样,那纨绔确实有些本事。”
花宇楼呸了一声,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不耐的说:“有什么本事,连青楼都不敢去,有心无胆的…”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到刚才罗云凡放在桌上的书,整个人就顿住了。那书封面上老大的三个字,深深的刺入了他的眼睛,《春闺记》。
“行呀,罗云凡!我给你出死入生,你竟然还找了个小话本想让我念!”花宇楼一下便站了起来,踩在桌上对罗云凡吼道。
罗云凡摊开手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一个计策,要先听你念过,才能知道可不可行。”
花宇楼才不信,抓起书就直接向他跳了过去,要把书塞他嘴里去,两人你拉我扯的就在房中打了起来。
而庄柔在房中睡的正熟,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影正拉开自己的床帐。她唰得就从枕下掏出九星红,直接就向来人脖子割了过去。
对方顿时惊叫起来,“是我!”
庄柔的刀硬生生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小郡王?”
“嗯,是我。”那人影长长的松了口气。
“…”庄柔沉默了几息,有些心塞的问道,“大人,你这是小话本听多了,兽性大发?”
楚夏一听立马不干了,“呸!”
第176章 缠
不是就好,省得事情闹开后,大长公主跑去家中闹,那可就会让哥哥不高兴的。
床帐里没亮光,楚夏也没点灯,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模糊的影子。庄柔忍了忍说道:“大人,你大半夜跑我房中,又不点灯要干嘛?”
“嘘,小声点,就算花宇楼不在,也可能有其它人在偷听。”楚夏让她小声一点,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来了。
庄柔对他真是无语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等我先进来,这样站着后背在床帐外面,让我挺不安心的。”楚夏摸索着就爬上了床,这床帐放下后就更黑了,他在床上摸来摸去的往里爬。
突然,庄柔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摸到我大腿了…”
楚夏嘿嘿的干笑两声,另一只手往怀中摸了摸,掏出颗散发着淡淡蓝色光芒的珠子出来。
在这阴森的光芒下,配着他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像一个索命的美艳女鬼。
庄柔一下放开他的手,无语的说道:“这是什么,鬼火吗?”
“没见识,这是夜明珠,我从太皇太后那讨来的。我这颗只有鸽子蛋大,宫里那颗有鸡蛋大呢。”楚夏得意的说道,在这微弱的亮光下,总算能看清人了。
他抬头看向庄柔,突然就呆住了,气氛变得莫名奇怪起来。半晌才看到他表情怪异的说:“你的脸怎么这么可怕,好像鬼一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照照镜子去,你连男鬼都不像,就像个勾搭穷书生上吊的女鬼。”庄柔没好气的说道,拿个阴森森的夜明珠就算了,还摆在下方,只有小孩子扮鬼的时候才这样拿灯呢。
这夜明珠还是少用为好,真是吓人。楚夏嘴角抽了抽,不想再看到庄柔那张像吃人厉鬼一样的脸,把拿出来炫耀的夜明珠收了起来,床帐之中顿时又漆黑一片。
庄柔一头雾水,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拉了拉夏被,有这样爬床的上司还真是让人头疼,“大人,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请回吧,我明天还有事情,不比得你整天闲着想睡就睡。”
“当然有,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明日开始你要配合我。”楚夏盘起腿,靠着床就说道。
庄柔猜测这应该和花宇楼有关,那家伙肯定是谁的走狗,跑来套近乎探听消息的,防着他也是应该。她便点头应道:“行,不知大人要我如何配合?”
她有些怀疑楚夏是想找借口打自己,好演苦肉计出来,就是不知道有何用处。
这时,就听到楚夏说:“他给我念了这么多小话本,你说我要是什么也不做,是不是显得太假了。所以我想有所行动,不能让他看出来,光说不练就是假把式,明天或是后天,我毕竟得有所表示才行。”
庄柔咂了咂嘴,她总算是听懂了,“大人,想调戏良家女子的话,这府中多的是,你随便选个温雅如水的不就行了。”
楚夏一拍大腿说道:“这怎么行,我要真敢对她们做点什么,一定会缠上我,要死要活跳河上吊的想入我郡王府。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家又不是没粮,多纳几个人怕什么。再说你是什么意思,敢情非礼我就没事,不会缠着你是吧?”
“我可是堂堂郡王,怎么可能什么庸脂俗粉都收。当然,我对你绝对放心。就算对你强行搂搂抱抱,亲薄一下,你肯定也不会想嫁我。总不能让花宇楼看出来,我只是逗他玩,此人我还有用处。”楚夏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庄柔瞧着身影模糊的他,嘴角一翘笑了起来,身子前倾靠近他便轻声问道:“那你说说看,从明日开始,你要如何轻薄我?”
“这个…我还没想好。”楚夏没想到她竟然凑了过来,还问出这么让人羞耻的问题出来,突然想到她本来就是个女登徒子,便意识到自己半夜孤身前来,有些失策啊!
然而庄柔伸手就按在了他的胸口,认真的问道:“这样吗?”
楚夏没动,不认输的说:“大概有吧。”
“哦。”庄柔手继续往下一按,就压在他的大腿上继续问道,“这样也有?”
…有。”楚夏咬牙狠狠的说。
“那这样呢?”庄柔身子又往前一靠,楚夏就感觉到她的呼吸,已经非常靠近自己了。
突然,他一把推开庄柔,连滚带爬的跳下床,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到,没好气的嚷道:“没漱口刷牙别想亲本王,哼!你给我等着,这次就先放过你,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庄柔听着他急冲冲开门跑出去,想了想,对着手哈了口气,闻了闻并没有异味。从楚夏那弄来的青盐,都是加了清口的草药,用了根本不会有味道。
“切。”她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盖上便继续睡了。
第二天清早,庄柔早早起床出门,就遇到一夜未归的花宇楼,他的眼睛青着一块。这是被谁打了吧,庄柔便挡下他笑道:“花公子,你眼睛怎么青了?”
花宇楼精神特颓废的应道:“晚上没看清,撞到窗上了。”
他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就吓了庄柔一跳,“你的声音怎么了,竟然伤成了这样!”
深吸了口气,花宇楼有气无力的说:“昨晚我为了想把书念得更好一些,让大人听得更舒心,所以练了一晚上。没想到读得过多,这就哑了,过几天便会好。”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没打过罗云凡,被逼念了一晚的《春闺记》吧。
“你这也太用心了吧,真要想逗他开心的话,你何不做个春宫皮影戏。边演边在后面念,那不是更生动?”庄柔惊讶的说道,读个小话本竟然还要练习?
花宇楼惊骇的看着她,竟然有如此糜烂无耻的人,这么折磨人的乐子都能想得出来,一想到念的人是自己,顿时悲而怒之,气愤的骂道:“你要是官当大了,整个大昊朝都会被你毁掉,无耻的谗官奸臣!”说完他就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庄柔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清廉忠臣般的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