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刮地三尺

看着庄柔真的想审这案子,许世林冷笑了一下,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让她试试好了。

许田富往许通判那看了一眼,瞧见他冷笑着不说话,便知道他是想看热闹了。于是便说道:“此女刘氏,是我一位侄儿媳妇。侄儿是个命苦之人,年轻轻父母便双亡,好不容易置办下些田产,却不想连个传宗接代的后都没有留下,便生病过世了,只剩个孤女妻子。”

“我那侄儿过世之后,这刘氏不安分守己的好生养大女儿,却和他人勾搭成奸。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本就应该浸猪笼让我那侄儿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那刘氏虽然捡回了条命,但现在还非常的虚弱,半趴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大人,民妇没有啊!”

“哼,事到如今还想狡辩!”许田富喝道。

庄柔瞅了他们一眼便问道:“既然是勾搭成奸,那奸夫呢?不会已经被你们打死了吧。”

许田富冷哼一声,“奸夫跑了。”

“跑了也没关系,捉过来问问便知。奸夫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庄柔不紧不慢的说。

“不知,我们闯进去之时,那奸夫已经不见。到是她手上拿着件男子的衣服,还抱在怀中,定是那奸夫之物。”许田富狠狠瞪了刘氏一眼,许家的名声都让她败坏了。

跟着许田富来的许家人,都站在大堂门口处听着,一个也不准离开。现在听到他这么一说,便纷纷议论起来,不要脸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全是在辱骂刘氏。

“闭嘴,安静!”庄柔没好气的骂了句,周围安静下来,她才看着一脸无奈,面如死灰的刘氏问道:“那衣服真是奸夫的?”

刘氏一脸的悲戚,刚刚才逃过一死,又怕又悲让她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是,那是亡夫的衣服,民妇拿出来是为了见物思人。平日民妇都是在家中照看女儿,如何去见其它男子,这是冤枉的啊。”

许田富冷声骂道:“休要狡辩,明明就是奸夫的衣物,还有多人作证!”

庄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平静的说道:“你们既然没有把奸夫抓来,连是何人都不知道,只凭一件男子衣物就认定也太乱来了吧。说不是你侄儿的衣服,这我就奇怪了,你侄儿有什么衣服他妻子难道不比你清楚?”

“而且就算真有奸夫,你们也得把人绑着送到官府中来,只管交上物证人证便可。谁给你们的权力,直接就把人浸猪笼了,这可是杀人大罪。”

“今日我阻止了这事,不止是救了她,更重要的是救了你们许家。这么多人杀一人,轻者都得充军呀。”她咂咂嘴意味深长的说。

许田富又看了眼许通判,见他只是阴着脸,就不服的说道:“洪州向来对不守妇道的女人用的都是浸猪笼,这是我们传承了百年的风俗和习惯,哪里和杀人扯得上关系。这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是我们应该做的!”

庄柔耸耸肩说:“家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你们既然说刘氏有奸夫,那便把奸夫找出来,不能光弄死她。要死的话,男的也不能逃过一劫,得一起死。”

“在找出奸夫前,她们母子就暂时住在州府中,住我的院子偏房,这样可就不会羞辱你们许家了。”

接着她又轻描淡写的说:“至于你们当街杀人这事,就先跪着吧,等大人过来再定夺。”

许田富一听不干了,“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要跪在这里。再说这女人不守妇道,我们必须带回去,我侄儿的骨肉就算是女孩也是许家的人,也不能住在外面!”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庄柔突然问道:“许氏,你夫君留下多少家财?”

刘氏正在擦眼泪,听到能住在州府之中,她简直是惊喜若狂,这样便不怕出门就被他们活活弄死了。

此时听到救命恩人问财产,便想了想说:“夫君过世前留有两进院宅子一间,铺面两间,田地二十五亩。现在由族中代管,每月支给民妇十两银子用于生计,六月时便会结算头年一半的利润给我。”

“六月啊,这不是马上便要到了,要结帐了呀。”庄柔似笑非笑的说道,深深的看了许田富一眼。

许田富马上便说道:“家中无男之时,产业便是由族中代管,家家都是如此,并不是我们想要强夺家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抛头露面,自然是由族中代管。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可能扣了她的那份钱。”

“哦,明白了,其它的等大人来定夺好了。”庄柔点点头,便拉起跪在地上的刘氏,把人群中的那名小女孩喊了出来,带着两人往后面走去。

“等等,她是我们家的人!”许田富一看马上喊道,不能让人被带走,而且她只是应捕,并不是官啊!

庄柔回头皱头喝道:“咆哮公堂罪加一等,你是想吃板子了吧!闭嘴给我老实在这里等着,不然就先打二十大板后再说。”

许田富狠狠的咬了咬牙,只觉得腮子钻心的疼,刚才被踢过的地方已经从麻木中醒过来,这么咬了一下牙齿,发现有几颗已经松动了。

他捂着下巴,看向了许世林,“大人,现在怎么办?”

“就你废话多,当然是等着知州大人来审你们的案子,好好等着吧。”许世林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喝,半闭着眼睛就轻晃起头在心中哼起了小曲。

瞧着他那官架子,许田富在心中狠狠的腹诽了几句,他可是记得当年,许世林家穷得要死,他老母总要拖着面黄肌瘦的他到处找宗族亲戚要吃要银。

现在当官得意了,叫他办点事都是推三阻四,亏他当了个从七品的官,却连个小小的应捕都管不下来。

废物!

庄柔把刘氏和她女儿安置在了偏房,让被淹了个半死的刘氏好好休息一下,过会大人回来说不定还要查问。

“多谢官爷,民妇这条命就是官爷救的,从我夫君过世之后,族中便想吞掉我们家的家产。他们特意给我找了个许氏族中的男子,一条腿因为赌被打断了,还整日游手好闲,之前的妻子都给卖入了青楼。”刘氏此时见没有外人,便拉着她痛哭起来。

“我死活不愿意嫁,只想陪着女儿过,看着她长大然后出嫁。可他们不放过我,硬逼着我嫁给那混子,我以死相逼,没想到他们会出此狠招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女儿也抱着庄柔的腿哭泣道:“姐姐,求你救救娘亲,从父亲过世之后,族主爷爷总是带着人来,又吵又闹的不是要给我过继个哥哥,就是想要娘嫁人。”

庄柔摸摸她的头笑道:“这件事大人们会查清楚,至于你娘的事,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是真的,在我们大昊国律法中最多便是被流放,她是死不了的。”

刘氏赶快说道:“官爷,民妇真的没有那衣服是我相公过世前,民妇一针一线缝制,想要过年时给相公穿。料子是从千锦坊中买来的,当时说是难得的料子,其它店都没有。”

“这点千锦坊中只要查看帐本,便可以得知,我是在哪日去买来的布料。”

“我明白了,你先休息吧,我看看大人来了没有。”庄柔点点头,让她俩好生住在这里别乱跑,出院门时还给从外面锁上了,怕有人趁她不在时过来对她们不利。

她刚走到州府前面,就看到有衙役抬着一个个箱子走进来,后面还有抬床搬桌子的人。这应该是小郡王到了,庄柔便赶快走到前方去。

楚夏可没想过刚到洪州,就马上要去审案子,他刚下官轿杨清便迎了出来,耳语禀报了刚才的事。

他拿着扇子在手上敲了几下,便笑道:“通判?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种话,她明明就是我的典史。”

“大人,州府上没有典史,这要如何安排?”师爷在旁边说道,通判官是从七品,要上报到朝中才行。但典史却不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管事,同样管牢刑之事,却没有品级。只要年考之时记上一笔,交到吏部便可以。

楚夏瞅了他一眼,“她是专门为我办事的,俸禄由我来出,州府没有典史没关系,她是豆湖县的便可。你送封信回去,在豆湖县记事上写一笔便是。”

两人说话没有背着其它人,洪州州府中的大小官员都站在旁边,听着他这样就儿戏般的就弄了个典史进来了。而且半点也不怕被人告上去,一副我过来就是要随心所欲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果真是知名的纨绔子弟,竟然如此乱来,以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大人,你快过来审一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庄柔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伸着手喊道。众人赶快让开给她过来,这可是州府第一位随口就任命的女典史了。

“庄典史,又是什么案子了?”楚夏看着她笑了笑说道。

庄柔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指着公堂那边就说:“大人,就在那边,一大堆男人为了抢寡妇的财产,想过继儿子不成,就想把她嫁给废物。最后都没成功,就想到冤枉她有奸夫,连人都没抓到,拿件衣服就说是奸夫的就拉来浸猪笼了!”

楚夏听了后一脸嫌弃的说:“好烦啊,这种小案子也要我审,有证据吗?”

“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抓到奸夫,半点证据都没有就杀人。”庄柔抱着手气呼呼的说道。

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紧盯着他的众官员,楚夏扇子在手中一拍说道:“真是罪大恶极,竟然无视律法弄私刑。不过本王刚刚到此,一来就用酷刑不太好,这样吧,那就罚银一千两,拿出五百两包下此地最好的酒楼,宴请州府所有人大小官员和此地有身份的人,连应捕杂役都叫去。”

“剩下的五百两,看这夏天又热又闷,就按平时的规矩,给州府的大家分了吧。”

师爷插嘴道:“大人,用不掉五百两,二三百两足以。”

楚夏惊讶得说:“如此便宜?那便只管宴请,不管剩下多少银子,就全部分给大家做消暑钱吧。”

“是。”师爷应了一声,便叫上杨清往公堂那边收罚银了去。

州府大小官员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官竟然还能这样当,连审都不审就张口罚银了?

庄柔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根本就没变,还是一样刮地三尺啊!

第112章 新官

公堂那边传来吵杂的声响,许家的人闹了起来,这连知州大人面都没见到,就直接罚银一千两也太过份了。

见那边吵得厉害,楚夏便让史藏过去了,这种事交给他办最好。

果然,史藏才过去没一会工夫,就听到公堂那边传来惨叫声,吵闹顿时全部消失了。

楚夏扬了扬手中的扇子,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犯了事的人,能用银子来洗掉罪行,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千恩万谢的事。却总是丢命也要护着财,这样爱财如命是不好的品行,可不能惯着他们。”

“本王一向慈悲为怀,见不得血容不得罪,只要不是大案罚些银子更好。”

吴同知是个有点傲骨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此处的人缘关系很差。加上他从得知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是个纨绔后,就根本不看好他,只希望在洪州无过到调走为止。

没想到,他还是小瞧了纨绔的本事,这才刚刚过来,就直接定下拿银买罪的规矩来了。

他皱着眉头抱拳说道:“大人,这样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楚夏笑问道。

吴同知不想得罪知州,那样以后的日子更是不顺心,但实在是忍不住。想想以后也受不了这种罚银办案,总有一天还是得说出来,便直言不讳得说了。

“大人,如果以后有罪交银子就可以不追究,那富人将会占着家产丰厚而犯法,穷人拿不出银子只得妻离子散。这样会让百姓觉得不公平,最后惹是生非的啊。”

楚夏看了看他,此人和情报上写的还真是一模一样,便开口问道:“州府现在有银子吗?我想把码头修一下,把客和货分开,不然实在是太混乱了,还要给渔民也弄个专属的码头。”

吴同知人很死板,管帐目的事就是交给他,州府里面有没有钱他最清楚不过了,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禀大人,州县库房中只有不足五千两银子。”

“如此吴同知就别想这么多了,本王既然来了这里,就不是来打混的。这洪州地理位置如此的好,不可能是个穷州,以后关系到银钱之事,那时就要多麻烦吴同知了。”楚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此人用来管帐再好不过了,那点清高酸味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做帐比别人要清白多。

这让吴同知不知要说什么了,如果要花钱的话,那用处可多了。河堤得修,道路要修缮,城中的防火驿所数量太少,人手也不够置办,现在有的那几个也是破破烂烂的。

更别提其它州拥有的孤儿安置院,这里以前有过,最后连口菜粥都吃不上,最后孤儿全部饿得跑去当乞丐了。

洪州官学堂就是个摆设,里面没什么求学学子,连先生都早跑去私塾了。只有两三位家中穷得实在是养不起自己,又一心求学的学子,每月来州府要几斤米,勉勉强强的活着,衣服都是补丁,穷人都不想出几个铜板请他们教学。

吴同知身为读书人,求学时也穷过,全靠家人辛苦养家。看到官学里面是这个情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官府中还有几千两银子,但也不能随意拿出去。

他只能偶尔从家中带点青菜萝卜过去,给这些面黄肌瘦的学子们加点菜。

吴同知看着楚夏的手从他肩上移开,要往里面走时,他下意识的说道:“大人,本府的官学已经快荒废,院中还有三位贫穷学子,先生们为了糊口只得出去教学,再这样下去,恐怕那三位学子都得回家种地了。”

楚夏来之前可是看过很全的情报,只要和官府有关的事,都记得仔仔细细。而对百姓他们的生活等情报,也一直断断续续没停过的送来。

那破烂官学里面那几名穷得像叫花子的学子,他自然也是很清楚,而且也明白,想要这吴同知老实听话,那就要从这里下手。

“现在每年拨给官学的银子是多少?怎么把人都饿成这样了。”楚夏装不知道的问,就那几斤米换成的银子,还不够他吃个早饭。

吴同知为难的说:“禀大人,全部开支一年只有二十两,实在是用钱的地方太多,已经支不出钱给官学了。”

师爷不在跟前,楚夏对这种小银子很陌生,但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就似是而非得笑道:“你觉得一年多少银子,可以让官学像其它州那样,学子吃饱穿暖,先生可养家糊口能安心的教学和学习。”

“大人。不用和好的比,只要能够维持下来,一年四百两银子就足够先生和学子的吃穿用度,笔墨纸张不缺。”吴同知不知道算过多少回了,把能省的地方都省了,只要有这些银子,虽然富不起来,最少能吃饱外加一个月吃两回肉了。

四百两银子?

楚夏记得一般的小官学有个十来位先生,学子的数量还不算,这点银子就够喝点粥,连干饭都得吃不起吧。

于是他手一挥,直接说道:“行了,一年给官学一千二百两银子,给大家吃点好的。省得当了官眼界低,被那繁华一下迷了眼,就变成贪官了。”

本来州府中的大小官员都瞧着他,想看看这吴同知得罪了知州大人,搞不好晚宴都不让去了。却没想到,直接便给那破官学要到了一千二百两银子。

众人都惊呆了,这是直接多了八百两银子,别说是餐餐吃肉,都可以去风月场所走几趟了!

如滚烫的油锅中滴进了一水,顿时炸开了锅,所有官员都围了上来,“大人,我们应捕的兵器都已经破修,需要换新的了。”

“大人!桃花桥早就要修缮了,一直没有银子!”

“大人,守城卫所说要是再不给银子,就要不管城中治安了,这个事关紧急啊!”

“大人…”

楚夏被他们围了起来,感觉好像掉进了狼窝之中,有种穷凶极恶的感觉。

吴同知刚得了一千二百两给官学,一看大家都扑了上来,就怕州府中的那点银子不够花,就扣掉了无关紧要的官学。他赶快挡在楚夏面前,大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有事都好商量,全围过来做什么,大人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被他这么一骂,大家这才发现失态了,赶快缓了缓情绪陪笑道:“吴同知说的对,大人风尘仆仆的来上任,这茶水都还没喝上一杯,就要忙公务也是我们的不对。”

有银子就是好,楚夏笑了笑说:“大家不用担心,州里缺少银子的地方,现在我做了知州,当然会去想办法解决。大家共同努力,让洪州成为富饶的鱼米之地,税收多了治安又好,各位也能升官为国效力啊!”

众官员此时只觉得新来的知州大人真是万般好,不愧是从京城来的人,做事如此有魄力。没有哪个官员上任就敢夸下海口要办和钱有关的事,纨绔不知天高地厚的这一点,还真是非常的厉害。

庄柔冷眼瞧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官员,正想着这里又没什么贤王,能让他去敲诈这么多银子,楚夏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银子的事,就由这位庄典史去处理。大家放心,我在豆湖县上任期间,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赚到了两万两银子,所以大家的事都是小事。”

“啊!”大家全看向了庄柔,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以为是宠着玩的女应捕,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庄柔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夏,谁要给他赚银子了,这么大个州县,又不是豆湖县芝麻大点的地方,全是财大气粗的人物,随便弄几个权贵过来就行了。

瞧瞧这码头乱成什么样,连浸猪笼都做得出来,还指望着一次就几万几千两的收啊?

她刚想回绝,就见许通判怒气冲冲的从大堂中跑出来,来到楚夏面前一抱手便说道:“大人,我觉得如此审案不妥,那许家人就算乱用私刑,也是因为此地上百年来的风俗。念在他们是粗人不知礼也是初犯,还请大人饶他们一回。”

楚夏瞅了瞅庄柔,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银子。

庄柔翻了个白眼,根本没去理会他,那一千两罚不出来,到时候也是他自己掏腰包。对于一个郡王来说,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

她不想管这事,其它人却不这么想,这关系的不是一餐晚宴,而是那些知州大人答应下来的事。众官员便七嘴八舌得说起许通判来,还有人过来以劝慰为名,勾着许通判的胳膊肘就往旁边拉。

“许通判,知州大人可都是为了大家好,再说法不容情,只是罚个银子又不是拉去砍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对呀,不能因为是同宗,许通判你就这样护短。”

“许大人你别管这事了,今晚大人设宴,咱们一醉方休,管那些犯了事的人干嘛。”

许通判一头雾水,这才一个多时辰,怎么大家全都向着新来的知州了?难道是自己在大堂上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时有他手下的捕头使劲把他拖到远处,边拖边把事情给他说了说,可别叫自家的头吃了亏。

“一千二百两给那没用的破官学?”许通判听得两眼放光,他管的事中光水利一项,就快要了他的老命了,没银子什么事都做不好。

转念一想,反正以前也帮许家做了不少事,现在大不了就说是知州大人在压他,这样把屎盆子推出去便行了,得罪人的又不是自己。等弄不到银子时,再给个难堪也行,现在先瞧瞧他的本事。

于是,许通判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后悔的说道:“原来大人是有这样的用意,小人见识不知差点误了事,还请大人见谅。”

“好说,以后大家一同进退吧。”楚夏一啪扇子笑道,便在众人的拥护之下往他在州府的下榻之地走去。

瞧着这一大群跟在他身后,很是欢喜的洪州大小官员,庄柔摇了摇头,只觉得他们太可怜了。这好好的当个不会办事的官,还能混吃等死的赖到告老回乡。

现在可好了,要不了几天就得担心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就因为知州大人的乱来而掉了。

第113章 财大气粗

许同知出去一趟就叛变了,许田富没能等到他回来,反而只是被史藏瞅一眼,就吓得全身发抖都快尿出来了。

刚才大声嚷嚷时,史藏进来就给他的胳膊下掉,从护腕中抽出一根一指多长的细针,按住他的头就直接把针顺着眼角就给扎了进去。

只有轻微的疼痛,眼睛也没有瞎,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吓得许田富就是一声惨叫。

“这叫针,顺着眼睛扎入脑中,轻轻搅动几下,你就会变成一个傻子。对于不听话的人,就是用这个废掉他,傻子自然就说什么听什么了。”史藏阴冷的说道,大堂上连气都没人敢出,全部人都盯着他,好像看到鬼从地府中爬出来一般。

为了保命不受苦,许田富忍着肉痛答应去凑银子,这钱他当然不会自己掏,会找借口说是为了保护族人,才同意交出一千两。所以这银子,就得由大家凑才行。

史藏收了针,便叫上十几名衙役亲自护送许家人回去,顺便把银子收回来。晚上大人就要设宴,银子必须马上拿到,师爷更是在路过看中的酒楼时便分开,让史藏去收银子,他则直接往酒楼中去包场了。

庄柔跟在楚夏身后绕州府半天了,这里确实很大,知州就住在内衙之中,还怕带的妻妾和下人多,还弄了个三进院。马德正拍马屁的工夫很好,院子被打理的不错。

楚夏对此很满意,不像豆湖县整个县衙小得可怜,大家都没住在里面。而洪州府却是正经的衙门,所有官员全部住在其中,地盘也是大得吓人。

办公的廨署和正堂在前面,内衙便是大家所居住的地方,除了高墙隔出来的一个个二进的院子给官员和幕僚师爷居住,衙役和吏员也在此,只不过是在廨署和内衙的夹院中。

内衙之中已经被马德正翻新,但吏员和衙役们的夹院却还是老样子,大家住的都很差,每间住了个三四人,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次家。

做为新上任的知州,楚夏走到此处时,看着那破旧人挤人的吏员屋子,觉得还有不少的空地,干嘛全挤在一起。成亲的那种更是连家都不能回,这小孩生出来都不知是替谁养,有长辈而不得尽孝,实在是不像话。

于是,他手一挥,便要求给吏员们再加盖屋子,大的院子置办多些屋子,让独自一人的书吏住进去,同用一个院子。而其它有家室拖儿带老的,便一家一户小院子。

要求也不高,除了两间厢房带个小厨房,再多个能走两步晒衣服的院子足够了。

吏员便一大群的跟在后面,本来对于住了多少年的破房子早就不抱什么希望,现在一听新上任的知州大人竟然还关心他们的住所,有家的还能有小院子把全家接来,顿时激动得不行。

不止可以一家团聚,还能省下一笔数目不小的租房钱,大人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好人啊!

对于甩着手不用管赚银子的楚夏,他的爱好便是花钱,衙役他们怎么能住得烂,不然就是丢了他的脸了。这些破房子半点也不配他这样贵气的人,全部重建大修绝对要好才行!

楚夏只在衙署中转了一圈,便拉拢了全衙的人,不管他当官办事如何,只要肯给大家谋福便是个好上司。

就算讨厌他,也不能讨厌新屋子嘛,谁喜欢三四个臭男人挤在会漏水的小房子中,藏个私房钱或是晚上想点灯看会书都不行。

环视地盘这件事,就和狗抢地盘要一路尿着占味般,楚夏花了近二个时辰才走完,然后便趴在自己府署的内院书房的八仙榻上起不来了。

“那边的丫头,给我捏捏腿,快走死我了。”他趴在床上喊道,早知道应该弄个椅轿让人抬着走,怎么就蠢成这样,还以为一个破州府没多大。

想到自己以前去大理寺游荡,只走了一点点地方,完全没想到加上吏员和衙役们,一个州府竟然有如此大。

而这洪州府里面同知和通判各两人也太少了,通判那边暂时多了个庄典史,只要再来个州同知就行,他觉得直接往京里要个人更好。

“怎么还没给本王捏腿,没人吗?”楚夏趴半天了,觉得双腿胀痛却没人来按一下,便气呼呼的转过头,明明刚才进来时从京城来的丫环还在呢。

这一回头,眼前就出现一片暗红色夹黑色的衣物,庄柔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表情非常的难看,阴得快滴水了。而房门大关,人不知什么时候全被她赶了出去,这是要说悄悄话啊。

楚夏撑起身体翻了个身,往榻上一靠就说道:“瞧你那张脸,好像谁欠你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小姑娘家家的别这样,可是会变成老姑婆哦,如果有事想对我说,就帮我边捏腿边说吧。”

庄柔打量着他的腿,慢悠悠的说道:“大人,我看你以后在洪州府中出入还是坐个软轿吧,四个杂役抬着就行了。”

没想到她难得有一次和自己的想法相同,楚夏便欢喜的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别站在那发呆呀,帮我捏一下。京城里我常请来的按摩师傅不肯跟我来洪州,我还得在这里找个手法好的才行,可别人我也用不习惯呀。”

“大人这双腿看样子是没用了,不用就这样直接打断吧,那样出门不管是抬还是背,就算是抱也没人会说闲话。随时都可以不顾礼节的躺下来,无比的潇洒自在啊。”庄柔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腿肉,诚恳的提意道。

楚夏只觉得小腿被她捏得酸痛,哎呀呀的叫着一下就把腿缩了回来,抱着膝没好气的骂道:“叫你捏一下而已,你就想把我的腿打断,我可是给你升职当了典史,不报恩就算了还负义!”

庄柔哼了声,“什么破典史,你当我傻啊,州府之中又没这个职位,说到底只是你的跟班。还让我给你们去找银子,瞧你那口开的,这里也重修那也拨银子。嘴皮上下一开就千两银子扔出去,你当银子是河水冲来的呀?”

“我这也是为了拉拢他们呀,除了给钱买人心,其它的手段我都不会。”楚夏理直气壮得说,“我被调到这破地方,都是你惹事害的,所以银子就交给你去办了。”

竟然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庄柔翻了个白眼便应道:“那就涨税,未满十八岁就出嫁的女子,夫家都要交养媳税,这样应该可以收一大笔来应急。只要出嫁时没满十八,就算现在已经八十岁了,也得补交税银。”

楚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是嫁不出去,整天被人在后面议论后想出来的报仇手段吧?做人要厚道点,还想叫八十岁古稀老人补交出嫁的税,真亏你想得出来。”

他在那叨唠了半天,却没人接话,再抬头就见庄柔一直仰着头满脸不屑的表情,纯粹就是来寻麻烦的。

“行吧,我和你说正经事。”楚夏咳了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说,“让你去找银子是给你权力,大家都指着你吃饭,这样有人对你不满之时,就会有其它等钱用的人护着你。如此一来,就更加的方便你行事,在这洪州府之中横行霸道了。”

庄柔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别人要对我不满?”

“…”楚夏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的讲道,“我想大概要不了几天,你是个灾星的事就会传过来,那时所有人都会对你避而远之。”

“现在让你找银子,就是控制了整个洪州府,谁想干点什么事都得靠你去赚银子,谁还敢得罪你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别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银子要是这么好赚,谁都可以去赚了。庄柔啪得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大腿上,瞬间就让楚夏觉得整条腿都麻了,而且还被她突然打下来给吓到。

“我可是你的大人,竟然敢对我动手,还打得这么重!”楚夏使劲用手揉着发麻的腿,很委屈的说道。

庄柔非常认真的盯着他,一指一句得问道:“大人,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赚到你要的银子?幕僚师爷才是出这种主意的人,交给我到时候你再被调到更穷的地方去怎么办?”

“笨蛋。”楚夏用扇子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我不是已经说了罪用银罚,你去抓点犯人回来不就行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又来找我麻烦,明天我就出去给你赚银子。”伸手把扇子挡开,庄柔站起身来瞧了他一眼,便出了房门。

楚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唉,想要个机灵点的人都没有,我这可是给她很大的权力了,却好话也没一句。”

抱怨完他便喊道:“到底有没有人来给我捏腿!难道人都卖光了,不用伺候我了吗?”

话音一落,被赶在门外等了半天的下人便冲了进来,争先恐后的对着他伸出了手,只希望楚夏能慧眼识人,能看中他们直接成贴身跟班,那可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太过热情反而吓到了他,大家想出人头地的心,比任何一个地方的都要强烈。京官楚夏只觉得普通衙门太可怕,大家好像一头头饿狼,见到当官的就不放手啊!

第114章 欺负人

今天不可能再有公务,在晚宴前庄柔回到了楚夏住所隔壁的小院,本来像她这样的身份,应该是住在夹院,但马德正可不敢这样安排。

还好楚夏还没成亲,不然就她这样子,指不定要让知州夫人给怀疑得晚上都睡不着了。

见她回来了,刘氏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庄柔摆手劝住。

瞧着那女孩懂事的把刘氏扶起来靠着,庄柔便把大堂上的事说给她听,当听到那许田富被罚了一千两银子后,刘氏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心中充满了惊骇。

一千两啊!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官怎么如此的贪婪,如此多的银子就拿走了。平时都说衙门就是鬼门关,无钱便是有进无出,果然是真的!

不知道这官司下来,自己还能剩多少,说不定连皮带骨都得被啃光了。想到这,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出来,引得她女儿赶快抱着她安慰道:“娘,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