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姜氏有谁在金老夫人离开之后,过得不好,首当其冲就是姜逊,没了金老夫人的无脑维护,他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更要命的是白姨娘已被确诊怀的是男胎,做了八年独生子的姜逊,物质上没有被亏待,纪氏也不是那等狭隘蠢笨之人,然而无形中的落差,明眼人一清二楚。
淑阳郡主道,“绫波院、沉香院都收拾妥了,母亲择空看看?”
俞氏心情极好,“你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姜家老三和老四年前都要回来,虽然老三只是述职,老四却是调回京了。
心情愉悦的俞氏瞥见姜瑶光那一身打扮,细细看了两眼,“长生今日这一身可真别致!闻着有香味还以为是真花,原来是绢花,好巧的手艺!”
今日姜瑶光穿了一件水粉色孺裙,自上而下,逐渐加深。头发扎成了两个花苞,下垂的流苏和上面的簪花是和梅花彷佛的绢花。配着她这样软乎乎的小姑娘,越发显得粉嫩甜美。
“九娘惯爱寻些雅趣东西。”东西多,淑阳郡主会分一分,数量有限的那自然紧着自己闺女来。
二姑娘垂头看了看自己精心打扮的这一身,颇有那么点郁郁。再精心也比不得人家精贵。
俞氏今儿说话的兴致高,“荣王今日娶亲,九公主可不好再耽搁了。”
淑阳郡主叹气,九公主的婚事都快成琅琊长公主的心病了,前两年倒是差点成了,户部尚书的嫡孙,才学相貌一等一的,皇帝都要赐婚了,却被查出来是个断袖,婚事自然吹了。九公主摆出一幅被伤透了心的模样,皇帝都不好意思再提。
“可不是这个理,我娘都要被她急死了。”
俞氏道,“这事想急也急不来,且看缘分罢。”
说着说着,纪氏带着五个女儿过来,皆是苏绣月华锦衫配散花百褶裙,发髻也是大同小异,唯独姜十五娘发间多插了一支碧玉玲珑簪,显出她嫡女的金贵,这一身打扮,叫人眼前一亮,。
俞氏满意的点点头,赞了几声。这几个姑娘年岁渐长,是该多带她们交际应酬,要不养在深闺人不识,到时候谁来求娶。
一群女人不管老少,坐在一块说些家常,衣料首饰,热热闹闹了好一会儿。
俞氏瞧了瞧更漏,“问一声前头,是不是该出发了。”
不想四姑娘可怜巴巴的瞅着俞氏,“盈盈也要去,要去!”
俞氏神色一晃,她不嫌弃四姑娘丢人,她只怕四姑娘在外头受了委屈,在镇国公府,她能保证没有人敢嘲笑她,起码明面上没人敢,可外人她无法保证。
“盈盈走了,你的小乌龟可不就要饿肚子了,你舍得吗?”大姑娘笑吟吟问,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另一手还拿帕子接着,以免粉屑落在衣上。
四姑娘张嘴咬了一口,歪了歪头思考,等嘴里食物咽尽才不舍道,“那我不去了,小乌龟会饿坏的,我不吃东西就会饿。”
大姑娘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盈盈在家喂小乌龟,阿姐去看看那儿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带回来可好?”
四姑娘眼睛亮起来,拍着手掌道,“好吃的,好吃的。”
二姑娘悄悄松了一口气。
安置了四姑娘,两房人一起出发。
皇帝幼子荣王娶妻,娶的还是庆国公原家的女儿,在京的箫家人都要来,包括皇帝自己,这场婚事注定是冠盖云集。
到了昌平街,果见车如流水马如龙,因一家马车故障,还造成了交通堵塞。颇费了点时间,姜氏的马车才到了荣王府门前。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王府长吏与女官迎上来。
客套了几句,正要入内,便闻人群喧嚷起来,隐约听见太子二字。
好了,这下也不用想着走了,太子来了,不请安就想走,你几个意思!
门口一行人都外迎几步,姜瑶光拉着她娘的手占据一视眼开阔之地。
太子在侍卫搀扶之下下马,不是太子体弱,而是他太——胖了!姜瑶光在他随时就要瓜熟蒂落的肚子上打了个转,很有拍一拍的冲动。
萧家的人,纵使说不上男俊女俏,可也都在平均线之上,太子长成这样真心也挺不容易。再扫一眼太子身侧的萧杞,以及东宫诸子女容貌。
论娶个漂亮媳妇的重要性!
大腹便便更像个乡绅的太子叫起众人,对淑阳郡主道,“孤还以为来迟了,郑表妹也才到,看来孤来的不迟不迟!哈哈!”赴宴何时到,里头很有学问。如眼下门口这一波,都是与荣王关系不甚亲近的朝中实权大佬。
被点了名的淑阳郡主不得不福了福身道,“遇上意外臣妹等便迟了一些。”你是太子可以压轴,我们哪敢和你比肩。还有虽然我是你表妹,但是我公公这个将军国公,李相,贺相都在,你难道不该率先招呼,礼贤下士啊!
淑阳郡主都觉得有点糟心了。
还有更糟心的呢,淑阳郡主一福身,她身后的伍琳琅便这么撞进太子眼帘,太子瞬间就愣住了,明显地让人完全无法忽视那种。
淑阳郡主悚然一惊,顾不得冒昧,略略侧了一步挡在伍琳琅面前,“太子先请。”
太子视若罔闻,整个人呆呆的立在那,目光虚虚的望着原来的方向,神游天外。
在场不少人的神色已经古怪起来。
另一侧姜五郎的脸已经逐渐发黑,在他就要做什么的时候,被姜进摁住了,镇国公警告地瞥一眼小儿子,往前踏了一步。
这时候,姜瑶光放开淑阳郡主的手,一蹦三跳的跑到太子跟前,扯了扯他的袖摆仰着脑袋一派天真无邪,“太子舅舅,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踮着脚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这花是九姨给我的,九姨说是您给她的。”有人孝敬太子,被九公主撞着了,于是毫不客气的打劫了。说起来太子对下面的弟妹还是很不错的。
这么大动静,太子要是还回不了神,姜瑶光也束手无策了。
幸好太子三魂六魄回归了部分。
“啊!”太子神不守舍的抚了抚姜瑶光的头,幸亏还有点急智,“当时看着就好,没想戴在小长生身上这么好看。”
姜瑶光羞答答的捧着脸,“因为我好看嘛!”
“你这丫头好厚的面皮。”淑阳郡主笑骂,若无其事地上前捏了捏女儿的手,隐晦瞪她一眼,死丫头,吓死我了,回头和你算账。
姜瑶光紧了紧皮,可那是我亲亲五婶,总不能让人看咱们家笑话吧!
太子不自然的笑了笑,径直往内走。连太子妃没跟上都没注意,太子妃好悬没有咬碎一口银牙,
太子妃路过姜氏一行人时,脚步稍稍一顿,侧目狠狠的剜了低眉顺眼,面更似娇花的伍琳琅一眼,妖妖娆娆活脱脱就是贾氏再生。
这夫妻俩,也是绝配了!
姜瑶光如是想。
第32章 婚礼闹剧
王府内是端王妃在招待内眷,太子妃,未来国母,身份不得宜,只能她顶上,端王挺高兴,然而端王妃并不,她要这体面干嘛,她就想守着儿子好好过日子。可她若是敢说一个不字,端王就能生吃了她。端王妃内里愁肠百结,待人依旧优雅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单这一点,端王甩了太子一条街。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姜氏诸人,面上喜气洋洋,实际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被太子在门口那么一闹,还有甚心情。姜瑶光虽然扯了张遮羞布盖上去,可也只能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当时在场的有几个眼瞎耳聋,不等明天,该知道都知道了。
最郁闷的那是太子,要是别个,冲上去揍一顿,对方也没处喊冤,非礼勿视,圣贤书白读了?
只是已成既定事实,再多懊恼也无用,免得再被人看笑话。
婚礼正儿八经是在黄昏时举行的,是以当下大家都还很闲,女眷们便听戏打发时间。
琅琊长公主居上座,太子妃稍次,泰平公主次之,其后是端王妃,再是各位公主按着序齿坐了。
太子妃脸色也不大好,方才那一出,那是活生生打她的脸,更是让她想起了贾氏在世的光景。
台上的花旦婉转妩媚,花容月貌,太子妃听的心烦气躁,她原就不爱这劳什子玩意,道,“整日里听这个也怪无趣的。”
下面人便迎合了几声。
太子妃挑了挑唇,不怀好意的看着远处的伍琳琅,扬声,“听说姜五夫人抚得一手好琴,不知我等今日可有耳福。”
顷刻间,此地落针可闻。
就是那几个想讨好太子妃的都不敢应承了,私下里,展示技艺那是彩衣娱亲,这大庭广众之下献艺,可不就是…把伍氏当做台上的戏子了。
伍琳琅握着茶盏的手有些抖,气的。伍氏,百年望族,就是晋衰周兴的混乱时代都没伤到元气。比起朝中勋贵名门,并不差哪儿。只伍氏一直在山东那一亩三分地上活动,鲜少有族人在京为官罢了,遂显得低调。
“臣妾儿媳不过微末技艺,自娱自乐罢了,不敢献丑。”俞氏淡淡的望着太子妃。
若平日太子妃还会见好就收,毕竟俞氏是俞太傅的女儿,儿媳妇是淑阳郡主,侄媳妇是泰平公主,姜氏亦是人才济济,再不济已经是慧佳郡主的萧宓也要阻止她亲娘犯蠢,然而今天萧宓抱恙未能前来。
可谁叫嫉妒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呢,遂太子妃不依不饶,“夫人何必自谦,好不好咱们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啧啧,看来本宫人微言轻,请不动姜五夫人大驾了。”那架势是不把伍琳琅钉上耻辱架不罢休。
“你不爱听戏那就出去转转,我却是爱听的!”琅琊长公主抬眼扫了扫太子妃。这个蠢货,别人巴不得外人忘了自己的蠢事,她倒好,深怕别人记不住。太子被传出觊觎臣妻难道与她有什么好处!
太子妃被刺了一句,噎的难受,再看琅琊长公主聚精会神的望着戏台子,竟是丁点都不在意她的模样,顿觉面上无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张脸都憋红了。
琅琊长公主瞥到她的脸,厌恶的收回视线。姜氏让她不是怕她,是给东宫面子,省得外人以为姜氏与太子失和,她倒好,上赶着让姜氏和东宫离心离德。
七公主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子妃变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子娶了这么个蠢货,真是大快人心啊!
更衣归来的泰平公主神色自若,也没坐下,对太子妃道,“你随我去看看,新房可还有要添的东西。”
太子妃当下就白了脸。
蝎蝎螫螫的像什么样!泰平公主心中不悦,然面上声色不露,“吉时要到了,前前后后都是五弟妹在忙,咱们做嫂子和长姐的总不能丁点不沾手。”
太子妃勉强挤出一抹笑脸,无意识的捏着袖口,佯装镇定,“长姐言之有理!”
太子妃的内心是歇斯底里的,细看可发现她的腿肚子都在抖。
实在是泰平公主积威太重。
元后二子二女,长子便是英年早逝的前太子英烈亲王,长女正是眼前这位,打小是当做男孩来养的,跟着父兄上过战场,也管理过一方政务,战功政绩都有。她的封号全称是定国泰平公主,定国,全大周就她一人。
等大周建立,条条框框的规矩立起来,名义上她是退了,然她和驸马靖安侯俞赫一直驻守在边关,虽无名却是实打实手握军政大权的。
英烈亲王去世那会儿,皇帝可不像现在只有三个儿子,而且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那会儿延熹郡王的亲爹恭王还没死,恭王个人素质还是不错的,起码比活着这三只强。
皇帝呢,是有点偏向恭王的,不过碍着他前头还有两个嫡出的兄长,不好决断。是泰平公主说服了他爹,把自己亲弟弟拱上东宫之尊。
太子对胞姐的敬重可想而知,是以太子妃要是惹了泰平公主,泰平公主可不吃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套,她会当场收拾了,事后太子知道,太子妃还得落一身不是。
你说太子妃能不憷她吗?遇上泰平公主,太子妃就跟遇上天敌似的。一听说泰平公主回京,太子妃就吓得三宿没睡好。
待两人走了余下诸人不着痕迹地互相瞅瞅,都默契的好像没有发生这一回事儿,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战战兢兢的太子妃跟在泰平公主身后,眼见越走越人烟稀少,连自己要被杀人抛尸的念头都冒出来了。明明是冬日,额上却出现了汗珠。
“长姐!”太子妃壮着胆子开口。
不妨泰平公主毫无预兆的转身,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直打得太子妃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太子妃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音调都变了,“长姐?”
泰平公主嗤笑一声,“在其位谋其政,你若做不好这个太子妃与我说一声,另选一个就是。”
太子妃脸刷的就白了,抖着嘴唇道,语句破碎不堪,“长姐…何出此…言?”
“要一个公侯府邸出身名门的夫人当众为你抚琴!你好大的威风。一个女人想狂,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娘家有本事,你算哪一种?”
太子妃的脸,白了青,青了红,红到几欲滴血,忍不住辩驳道,“我不过随口一…”
在泰平公主的逼视下,太子妃后半截话自动消音。
“我不管你有意无意,你且记着,没有太子你什么都不是。再让我知道你败坏东宫名声,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不是太子,不会被你哭两句就心慈手软。”泰平公主冷冷道。
太子妃为她话里的冷意打了个寒噤,她知道,泰平公主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女人她真的敢。
“带她去收拾下。”泰平公主微抬下巴指了指那边的小院,临走之前警告,“我不想听见老十婚礼上再出现什么不着边际的谣言。”
太子妃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随行的宫人面面相觑,还是游嬷嬷站了出来,轻推了下太子妃,“娘娘,奴婢为您补妆。”
太子妃的眼泪夺眶而出,气得全身在抖,“挨打的是我,我还得不让别人知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游嬷嬷赶紧道,“娘娘莫哭,莫哭!”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太子妃在荣王婚礼上落泪,明儿就有乱七八糟的话传出去。
太子妃硬生生把眼泪憋住了,只屈辱万分地咬着一口牙。
游嬷嬷见她委屈隐忍的模样,顿觉心疼。可泰平公主有一句话说得对,一个女人想狂,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娘家有本事。泰平公主是皇帝最宠信的女儿,自己功劳赫赫,她自然可以张狂。反观太子妃呢,穆家不拖后腿就好了,她自身又不着调,哪斗得过泰平公主。
太子妃进了小院,屋里恰有一梳妆台,其实泰平公主手下捏着分寸,那一巴掌听着脆响,实则不重,只为震慑罢了,略略扑点粉就瞧不出来。
太子妃凝视镜面,入眼便是左脸那一鲜红的掌印,“会不会化妆,这么大一块怎么还在。”
化妆的宫女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看着太子妃,又不敢多言,加重了一层粉。
可太子妃怒不可遏,狠狠打了她们一下,“我留你们干嘛,连这等小事都干不好。”
宫女们连忙跪下,“娘娘,已经看不出来了。”
“胡说!”太子妃几乎把脸贴到镜子上,指着自己的左脸,“哪里看不出来,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么明显一掌印,你说看不出来。你巴不得我被笑话是不是,她欺负我,连你也想欺负了。”
暴怒的太子妃将台上瓶瓶罐罐劈头盖脸砸下去。
被砸中的宫人捂着出血的额角,抖如糠筛的跪趴在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游嬷嬷慌了神,“娘娘,真的看不出来了,您仔细看看,仔细看看。”一边安抚的拍着太子妃的背。
喘着粗气的太子妃小心翼翼的抬眼,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然而神态癫狂,太子妃吓得往后一仰,迅速扭过脸去。
“娘娘,您静一静,没事了,没事了!”游嬷嬷不断摩着太子妃的背。
太子妃觉得眼里火烧火燎的疼,仰了仰脸,面无表情道,“当年她就瞧不起我,我只是个普通皇子妃,她是圣宠在身的大公主,我忍。可如今,我都是太子妃了,我是未来的国母,凭什么,凭什么,她敢对我动辄打骂。”太子妃放在膝上的手死死地拽紧。
游嬷嬷几乎要哭出来,“娘娘,您别冲动,再忍忍,咱们再忍她几年,等您做了皇后,她就不敢了。”
“不会的!”太子妃满脸的不甘,“太子对她言听计从,纵使我做了皇后也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不够的,不够的。”太子妃眼中迸射出强烈的不甘,显得那张保养得宜的透出一股扭曲。
要做太后,而且不能是有名无实的太后,萧杞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对泰平濡慕的很,他生母的良娣之位就是泰平建议的。你看,泰平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打算一辈子都压她一头吗?
第33章 未卜先知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太子妃刁难伍琳琅之事,纵是小姑娘们这里也得了消息。
姜瑶光就纳闷了,这群人是长了顺风耳不成,我家的事我都不知道呢!不过经过小姑娘们不算小声的窃窃私语,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沐浴在别有深意的目光中的姜瑶光有点抓狂,缺心眼吧,这么明显,结仇呢!
姜瑶光糟心的看一眼最活跃的那一撮,低了头问吃糕点吃的香甜的郑语,“小语知道为什么人有两只耳朵却只有一张嘴巴吗?”
胖嘟嘟的小姑娘嗷呜一口吞下手上最后的那块枣泥糕,歪着脑袋想了想,诚实的摇头,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人应该多听少说!”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祖父说多说多错!”
姜瑶光笑眯眯的递了一块糕点给她,赞道,“我们小语真聪明,才三岁就懂理了。”
小姑娘挺了挺胸,“我最聪明了!”
姜瑶光差点要笑出眼泪来。
旁观的可没她这好心情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可被当事人指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顿时不少人颇觉脸热,乍听到劲爆八卦的兴奋之情也冷却下来,生出一丝羞赧来。
还有那么一波呢,是和姜氏不睦的,姜氏崛起太快,可碍了不少人的眼,自然幸灾乐祸。可被姜瑶光这么一说,深觉丢人,可又不占理,只得装的若无其事的散开。
被小伙伴拉着走的聂云湘恨恨的踢了踢地面,“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竟敢在我们跟前拿腔作调,简直不知所谓!”
声音不大,可架不住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一片,且她气性上头也没把声音控制在嘀咕的程度上。
聂云湘自己还不觉,被同行的捏了下手,才觉出异样来,登时脸色变了变。
姜瑶光腾地起身,逼视聂云湘的眼,声色俱厉道,“少年时,我祖父苦学文武艺,你们尸餐素位。天下大乱了,我祖父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偏安一隅醉生梦死。时至今日,我祖父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你却说我们家不过是凭着运气才走到今日,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小姑娘又羞又恼又气,口不择言,“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姜瑶光操起手边的温牛乳就泼过去,横眉立目,“你再说一句试试!”
兜头被泼了一身牛乳的聂云湘惊叫一声,这下子远一些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你辱我全家,我若是无动于衷,枉为人!”姜瑶光提高了声音,务必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不杀了这只鸡儆猴,是不是阿猫阿狗都要挑衅她一回。
聂云湘摸了两手黏黏腻腻的牛乳,不烫人,可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前晋那会儿,聂氏便是官宦世家。大周建立之后,京城旧时门阀不是逃了就是死了,世家凋零。当今便广邀地方望族进京,聂氏是头一波响应的。原以为聂氏能更上一层楼,不想丢了大本营不说,在京里也是不上不下的尴尬人。要不是他们家姑奶奶是静妃,静妃膝下还有延熹郡王,聂氏都收不到参加荣王婚礼的请帖。
可五十年前,姜氏还在地里刨食呢,要不是走了狗屎运,遇上当今,现在指不定怎么不堪!两相对比,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搁平日,也就心里酸两句。可谁让姜氏挡了他们的道!西北边防大动,空出不少实缺,边关清苦却最容易出政绩。她爹有心争一下左领府将军,上下活动了好几个月,眼看就要成了,姜氏却杀了出来,最后被姜家老三截了胡,你说你虐不虐,虐不虐!
虐的旁人都看不过眼了,明显和聂云湘一伙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开口,“纵有什么,你好好说理,动手泼人是什么道理!你怎么如此野蛮!”
“讲道理也要看和什么人!她咒我全家,我没去她家门口撒狗血辟邪,已经够给面子了!”见惯了金老夫人神功的姜瑶光,哪能怕两个连脏话都不会骂的小姑娘。
“瑶光年幼不懂事,聂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在这里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姜瑶光看着一脸深明大义的姜怡妧,用的是看白痴的目光。这货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莫说她,就是旁人的神色也古怪极了,还有人同情的看了姜瑶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