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虽然出不了院子,大姑娘二姑娘却能进去看望母亲,这么久下来,胡氏是自愿还是被逼的,二姑娘当然知道了。二姑娘之前也闹过几次脾气,可都没能让俞氏改变心意。

俞氏定定的看着她,只看的二姑娘心惊胆战,俞氏抽回被她拽着的手,面容疲惫,“都是我不好,太过宠爱你,养成了你唯我独尊的脾气。”

二姑娘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去拉俞氏,“祖母,您不要这样,我害怕。”

俞氏看着惊慌失措的二姑娘,缓缓道,“你娘的事我不想再跟你多说,放不放她出来,什么时候放出来,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莫仗着我的宠爱无理取闹。既然在书院里过得不痛快,你也不必再去了,在家跟着霍老先生学正好,连不迁怒、不贰过,怜贫惜弱这些基本道理都没学会,这样的书院有何去的必要!”

二姑娘小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苦苦哀求,“祖母,祖母不要,我知道错了,我要去书院,我喜欢书院。”

俞氏的态度却不因她的哀哭软化,直接命人将她带回屋,“我意已决,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二姑娘抱着俞氏的胳膊不放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俞氏硬着心肠转过头,“带下去。”

二姑娘被掰开了手抱下去,惊慌失措的冲着俞氏放声大哭,她是真的被吓坏了,“祖母,祖母你不要不要我,我乖,我听话。”

俞氏阖了眼,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这孩子真的被她宠坏了,每回犯错她就撒娇讨饶,不行就哭闹,自己总是狠不下心肠,这才让她恃宠而骄,无所顾忌。

孙妈妈见她这模样,心头不落忍,上前轻轻的替她捏肩,“二姑娘这次也是赶巧了,并非是故意让四姑娘犯病的。”

俞氏沉声道,“我知道,可这次就算盈盈没犯病,我也要教训惠儿。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冲自家人撒气,没这样的道理,她这还不是摆脸子,都动上手了,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我要是不让她吃够了教训,还会有下一次,此风不可长!”

“可二姑娘都哭成那样了,可别伤了身子,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孙妈妈温声劝道。

“我就是太心疼她了,才把她惯成这幅脾气。”俞氏苦笑,“让伺候的人警醒点就是,小孩子家哭闹的累了也就睡了。过会儿再让嘉儿去看看,惠儿最听她姐姐的话。”俞氏叹气,“她要是有嘉儿五分懂事,我也就心安了。”

孙妈妈接道,“二姑娘还小呢,再长两岁就懂事了。”

俞氏摇摇头不说话,大姑娘六岁时已经很懂得照顾妹妹了。

如此孙妈妈也止了话头,专心替俞氏捶肩,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孙妈妈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劝她躺下休息,不妨俞氏忽的睁开眼,“将朱雀堂的事和林管家说说。”

孙妈妈心里一动,林管家原是齐国公亲兵,在一场战役中失去了右胳膊,便退伍做了管家,极得齐国公信任,他知道也就等于齐国公知道了。孙妈妈毛遂自荐,“不如老奴去跑一趟,没得传错了话。”

俞氏想了想点头。

之前孙妈妈带着人去隔壁准备定亲礼,不想姜逊跑过来,一问得知用处,当场就炸了,掀翻了不少东西,完事后一溜烟跑到了金老夫人处避祸。

俞氏就是为这事赶过去的,她过去时,姜逊正抱着金老夫人哭呢,嚷着,“我不要父亲娶新妇,生了弟弟,你们就不要我了,祖母,您不要不要我!”

俞氏差点被他气笑了。

难得的金老夫人没跟宝贝孙子一个鼻孔出气,她是十分赞成自己儿子娶妻纳妾的,恨不得娶她十个八个给她生一窝孙子。只哄姜逊,有她在没人敢欺负他。

俞氏真心懒得理会这祖孙俩,只问姜逊谁和他说的这些话。

姜逊三言两语便被俞氏套出了实情。他胞姐姜怡妧时常在他耳边说,你要是不用功读书习武,等父亲娶了新夫人,生了弟弟,哪里还有你站的地方。

没等俞氏说什么,金老夫人拍着桌子破口大骂,“这个搅家精!”立刻叫人去喊姜怡妧。

俞氏被人喊了回来,因而并不知道金老夫人如何处置姜怡妧,她也不关心。她只是觉得这对姐弟其志不小。而她私心里觉得姜逊难堪大任,几个先生提起他,皆是摇头,还有一夫子生生被他气走了,若不是打点了,姜逊不服管教殴打先生的恶名早传的满大街。遂她卖未过门的纪氏一个好,让齐国公知道这姐弟俩的心思,日后若有什么,也不叫纪氏吃了亏。

见俞氏再无吩咐,孙妈妈福身退下。

俞氏起身去侧屋照顾四姑娘不提。

舐犊之情

却说被抱回去的姜瑶光,面对丹眉端上来的安神汤,左躲右闪,这玩意闻起来就是生化武器,皱着一张包子脸,“不喝!”

丹眉跟着她转,温声细语的哄,“奴婢放了一大勺蜂蜜进去,可甜了,姑娘尝一口试试,不好喝咱们就不喝。”

姜瑶光表示信你我就是傻子,一看丹眉冲两边使眼色,打算包抄。直接跑到桌子底下去了,都不用弯腰,矮个子的也是有好处哒。

丹眉目瞪口呆,愣了会儿才蹲下身,和桌子底下的姜瑶光大眼瞪小眼。

淑阳郡主一进屋,扫了一圈没见到她闺女,心头一跳,“长生呢?”她下午去了纪家商量婚事,回来还没和俞氏说情况,就被俞氏告知姐妹间出了小状况,虽俞氏说姜瑶光无碍,可她这个当娘不亲眼看看,哪能放心。

丹春僵硬的指了指桌底。

淑阳郡主第一眼看见的是蹲着的丹眉,矮身一瞧,啼笑皆非,“你这是和阿娘玩捉迷藏吗?”心道,我姑娘可算是像个小孩子了。

姜瑶光摇摇头,指指丹眉手上的碗,“不喝!”

丹眉起身行礼,“老夫人让姑娘喝碗安神汤压压惊。”

淑阳郡主打量姜瑶光/气色,一摆手,大发慈悲,“她不愿意喝就算了,马上就要用晚膳,喝了这个,哪还吃得下。”对着姜瑶光张开双臂,“好了,咱们不喝这劳什子东西,你快出来吧!”

姜瑶光大喜,笑嘻嘻的冲进淑阳郡主怀里。

淑阳郡主抱着她往炕边走,问,“今儿可是吓到了?”

姜瑶光摇摇头又点点头,恹恹道,“四姐,病了!”

淑阳郡主脚步一顿,抚着她的背安慰,“会好的,吃了药就好了。”淑阳郡主不肯与她说丧气话,况她也未必听得懂。

姜瑶光闷闷的趴在她肩窝上。

走了几步,淑阳郡主想起一事,遂笑道,“我们长生真机灵,都知道要替姐姐喊郎中了。”

姜瑶光身子一僵,都不敢抬头看她脸,瓮声瓮气道,“难受,郎中。”

淑阳郡主觉她异样,只当她想起了四姑娘,便摩着她的背安抚,“长生真聪明!难受了就请郎中,看了郎中你四姐姐就不难受了。”

淑阳郡主倒不觉女儿古怪,盖因齐国公府有一个十七娘姜怡妧,三岁诵诗百首,小小年纪老成持重。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姜瑶惠,如今已经能作文了。淑阳郡主倒不羡慕,她巴不得两人名声再大点,她姑娘越不打眼,她越安心。

姜瑶光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淑阳郡主可不知道自己把女儿吓了一通,也不管姜瑶光听不听得明白,道,“你二姐越大脾气越躁,性子上来不管不顾,你远着她点,你这么大点哪是她的对手,幸好今天没伤着咯。”说完看了看丹眉几个,“你们也记着,遇上二姑娘警醒点,莫让姑娘和她独处,若是她冲长生发脾气,也不必畏手畏脚,万事以姑娘为先。”四姑娘能挨那么一下,可不就是她身边的人缩手缩脚,没敢第一时间上去护主。

丹眉等忙称喏。

再晚一点,姜进和姜劭勤三兄弟都回来了,都摸着姜瑶光的脑袋安抚了一通,好似她被怎么着了,顺带收到了不少小玩意儿压惊。

姜劭勋的反应是最大的,一脸的受不了,“我早就说二姐脾气坏了,说不过我她就动手,好几次了。”

淑阳郡主却没安慰他,反道,“你是男孩子,谦让女儿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还想和她动手不成,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跟你二姐吵嘴,你让着她点不就得了。”

姜劭勋悲愤,“娘你不知道,她有多气人。”开始倒苦水。

可是姜进为首的众人皆是毫不留情的嘲笑,就连姜瑶光都笑个不停。

还是脾气最好的姜劭勉有良心,摸着姜劭勋的脑袋顺毛,“好男不跟女斗,乖,听话!”

姜劭勋哼哼唧唧,“我才没空和她斗,我都六岁了。”

淑阳郡主忍到腹痛,憋着笑意道,“对,你六岁,马上就要七岁了,是男子汉了,知道吗?”

笑闹着到了晚膳时分,一家人用罢膳,说了会儿闲话。直等到姜瑶光困得揉眼睛,淑阳郡主看着她睡着了,才命人抱下去,特意多指了两个丫鬟值夜。姜劭勤三兄弟也各自散去。

待子女都离开,淑阳郡主才道,“纪家婚事定了。”

姜进划了划杯盏,问,“婚期定在何时?”

“明年三月。”淑阳郡主笑着道,“纪家三老夫人是想等到后年三月的。”

看她模样,姜进知有内情,遂问,“这是有什么说法在里头?”

“纪姑娘的母亲临终前在纪家几房长辈面前把自己的嫁妆给三个儿女分好了,这几年都是三老夫人代管,我听说三老夫人没了长子之后对幼子疼爱入骨,她这幼子这些年一掷千金,活的别提多潇洒了。”淑阳郡主语调一变,“可不得找时间把嫁妆凑出来!要不是纪家其他几房看着,三老夫人都要把他们姐弟三胡乱嫁娶了,那嫁妆就能成糊涂账了。”

嫁进齐国公府,要说是金玉良缘,淑阳郡主就是昧着良心都说不出口,但比起纪家三老夫人给亲孙女找的那两门亲事,却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纪姑娘嫁进齐国公府,她弟妹也算有了依靠,纪家三房想再随意拿捏,万万不可能。

姜进失笑,“即是个苦命的,日后进了门,多照应些就是。”

淑阳郡主叹息,“旁人能帮到多少,有个一子半女,她后半生才能说是有靠了。”说着说着,秀眉紧蹙。

姜进诧异的看着淑阳郡主。

“小六莽撞,十七娘心思重,纪氏入了门恐不易。”

姜进却是笑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她要离了纪家这火坑,又能帮扶弟妹,还想嫁一个一点糟心事都没有的夫家?要是齐国公夫人这么好当,你和母亲何必如此操劳。你们既然选中了她,想来她总是有几分本事的。一对小娃娃,也就祖母会过分的护着小六,咱们家其他人哪个不讲理,只要她摆正位置,我是不觉有什么不易的。”

淑阳郡主没好气瞪他一眼,甩了甩帕子站起来,“你们男人哪里懂内宅事,算了,我懒得和你说话。”刚说了不说,淑阳郡主又接着吐槽,“你也知道祖母偏心起来不讲理了,看看今天这事,十七娘在她院子里罚跪了一个时辰,还要抄经书,可姜逊闹得那么难看,祖母愣是护着不让人罚,你叫纪氏日后怎么管教,轻了说她捧杀,重了说她苛待。”

姜进起身跟上,揽着淑阳郡主往内室走,好声好气应和,“我知道,我知道,继母难为,幸好叔父不糊涂,像今天这事,这不是二叔不在家吗,若他在肯定会亲自管教的。”

因事晚归的姜安和向长辈请安,在俞氏处见到了四姑娘,小姑娘居然还醒着,精神不济,心情却不错,躺在俞氏腿上,看着大姑娘用手帕折成的小兔子逗她玩。

姜安和陪着两个女儿玩了会儿,先是哄了四姑娘入眠,又送大姑娘回院子,一路询问了她的功课。大姑娘并未去惊鸿书院,不过俞氏为她请的几位先生,并不比书院差。

把大姑娘送回了屋,姜安和脚一拐去了隔壁二姑娘的院子。一刻钟后带着半截湿袖子再回俞氏处。

俞氏一眼就发现了那颜色不同的袖管,无奈道,“惠儿哭了。”

姜安和抬了抬手臂,苦笑,“哭了好一会儿,儿子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她哭累了自个儿睡着的。”

“是啊,这丫头哭起来不停歇,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眼泪。”

姜安和犹豫了下开口,“今儿的确是惠儿错了,阿娘怎么罚她都是该得,只是她喜欢上学总是好事,惠儿生性/爱热闹,把她拘在家里读书难为她了。”

“她性子好强,书院人多是非也多,今儿不就和人吵嘴了,她们知道说她娘能气着她,日后必会拿这事做文章,她还不得天天发脾气。” 俞氏又问,“她是不是央你把胡氏放出来。”

姜安和讪讪一笑。

俞氏问,“你答应了?”

姜安和道,“没有。”

俞氏正了神色,“你对胡氏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你已经两年没有回正屋歇息了。”

姜安和尴尬的垂下眼,静默了一瞬才道,“我忘不了那日她掐着盈盈的模样。我害怕,要再是个女儿怎么办!她会不会像对盈盈那样对她。被亲生母亲厌恶,等孩子长大了,让她情可以堪。”

俞氏长叹一声,胡氏生产那日,姜安和也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动静不对冲进去时,正见胡氏死死掐着四姑娘的脖子,旁边两个丫鬟都拉不开她,那五官狰狞扭曲的模样,别说姜安和忘不了,就是她都还记忆犹新,否则何以到今日,俞氏都没让胡氏亲近过四姑娘,当然胡氏也从来没有亲近这个女儿的念头。

“阿娘问问她,她要是愿意,就签和离书吧,没得蹉跎了年纪,想要什么都答应她。”

俞氏冷不丁问,“你是不是有了可心人?你说出来,我是你娘总会成全你的。”

姜安和愣住了,尔后斯文如玉的脸涨红了,“阿娘想哪去了,儿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俞氏仔仔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松了一口气,对胡氏再不满意,俞氏也没法容忍儿子在外面胡来。“可你要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和母亲提起这种事,姜安和颇觉丢人,硬着头皮道,“书中自有颜如玉。”

俞氏一听就骂了,“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书里还能给你蹦出个儿子来不成。”

姜安和红着脸道,“我有兄有弟,到时候哪家儿子多又愿意的话,过继一个给我就成。我也不要求侄子与父母保持距离,反正都在一处府里住着,由他生父生母照顾也是可以的,到底血浓于水。”

俞氏见他模样,显然他早就这么想过,当下又气又急,“当年我为什么不同意把你五弟过继过去,就是舍不得对亲生骨肉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关心。哪家过继不是巴不得养的跟亲生似的,你倒大方的紧,那你还过继什么。”

姜安和干巴巴道,“我身上无爵,其实不过继也没关系,就是嘉儿姐妹三,有那么多堂兄弟在,我身后也有人会给她们做主。”

俞氏指着姜安和简直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你也知道嘉儿三姐妹需要个兄弟撑腰,堂兄弟再好,和亲兄弟总归是不一样的。”

“阿勤阿勉都是好孩子。”

“是,他们都是好孩子,嘉儿几个被欺负了,他们肯定会替姐妹出头,可是你若想他们待长生那般待嘉儿姐妹,那是强人所难。就拿你来说,在你眼里,姜逊和五郎一样吗?”

姜安和脸色一白。

俞氏心道,还好这儿子没傻到底,二郎学问人品是真的无可指摘,然而到底天真不切实际了点。

“和离,胡氏是不可能答应的。”就是俞氏自己也不想和离,虽说现今和离再嫁并非大逆不道之事,可到底不体面,她得考虑姜氏和大姑娘三姐妹的名声。俞氏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让胡氏病逝,然而顾忌姜安和父女四人,于是把自己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姜安和低了头,“若阿娘觉得她改好了,解了她的禁,我会与她好好过日子的。”

俞氏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若是她冥顽不灵,你就纳妾吧。”

姜安和惊得抬起头,他受师父郑学士和父亲镇国公影响颇深,加上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有沾花惹草的癖好,遂他不喜欢胡氏是真,纳妾蓄婢却是从来没想过的。

俞氏垂了垂眼皮,“嘉儿姐妹三需要个亲弟弟。你也需要死后有人祭拜,莫做了那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你不在乎这个,我在乎。”

姜安和呆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都依阿娘的。”

俞氏的一桩心事终于了了,她真怕儿子拧不过弯来。

姜安和又问,“惠儿去书院的事?”

儿子让步了,俞氏便也退了一步,“给她请一个月的假,让她在家反省,你先别告诉她,省得她不记教训。”

姜安和大喜过望,作揖,“惠儿让母亲操心了。”

俞氏见他欢喜模样心里也觉高兴,嘴上还要说他,“惠儿这脾气,一半是你宠出来的,她要什么,你都依她。”

似水流年

“恭喜夫人,这位姑娘是有喜了!”

纪氏有一瞬间的失态,不过转眼即逝,旋即欢喜浮现在她整张脸上,纪氏合掌而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赶紧派人给公爷报喜,还有镇国公府那边别忘了,算了,我亲自给母亲报信。”又道,“虹玉,给谢郎中看赏。”

眉眼秀丽的丫鬟取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递给谢郎中,笑道,“姑娘这就有劳谢郎中费心了,等小公子出生,夫人还有厚赏。”

谢郎中满面欢喜的应了,又叮嘱了些日常注意便告退。

纪氏看着惊喜过渡有点傻了的白娆,拍了拍她的手背,挪揄,“瞧,这是欢喜傻了。”

虹玉凑趣,“这样大好消息,姑娘欢喜傻了也是常理啊!”

“可不能再叫姑娘了,日后要改称姨娘了。”纪氏笑着道。

白娆,如今该称白姨娘了,又是一惊,尔后喜出望外,她这白姑娘可不是府里金尊玉贵的姑娘,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罢了。

白姨娘站起来就想下跪谢恩,纪氏连忙伸手拦,“小心点,别伤着了孩子,如今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纪氏轻轻的摸了摸白姨娘的肚子,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欢喜。她启元十七年入门,三年无所出,毕竟齐国公年纪在那了,府里头也已经有七八年没新生命降生。

打一定亲,纪氏想的就是,姜逊年幼养的亲近了,日后也能做个依靠。却没想到姜逊对她成见颇深,怎么捂都捂不热,连面子情都不肯做。

而纪氏又从齐国公的言行中敏感察觉到,姜逊这个继承人并不令他满意,是以迄今都没有请封世子。如今有了白姨娘这一胎,若是儿子,那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一个对她有偏见的世子和亲手养大的世子,纪氏的选择显而易见。

纪氏一叠声吩咐人给白姨娘布置新院子还有添下人,只把白姨娘听得诚惶诚恐。若是个女儿怎生是好,齐国公府最不缺的就是女儿。

一切都妥当了,纪氏才问,“你还能走吗,我想着带你去隔壁请安,也好叫太夫人见见你。”

白姨娘是被当做礼物送进齐国公府的,至今已有两年,以她这身份哪里见过金老夫人,素闻金老夫人左性难处,白姨娘心头发慌,手足无措的看着纪氏。

纪氏笑,“太夫人得了消息保准只有欢喜你的。”

话虽如此,白娆到底忐忑不安,可也没有她拒绝的地,柔顺的点了点头,“但凭夫人吩咐。”

此时,姜瑶光尚且不知这条对两府而言意义重大的新闻,她正在陶然居跟着伍氏学琴。伍氏闺名琳琅,正是姜五郎的妻子。伍氏琴棋书画皆通,尤其是抚的一手琴。姜瑶光凑巧听了一回,成了她的脑残粉,伍氏受不了她的星星眼,加之她也清闲,便和淑阳郡主商议了,让姜瑶光隔三天来她这学一下午的音律。

又错了一个音,姜瑶光暗自吐舌,希冀伍琳琅没发觉,偷偷望过去,被躺在美人榻上闭目聆听的美人逮了个正着。

伍氏见她逗趣模样好笑,望了望炉中的檀香,只剩下小半截了,“你这丫头越练越糟,歇会儿再练吧,要再错,我可不依了。”

姜瑶光颠颠跑过去,摊着手给她看,“我练的手都红了。”

伍氏嗔她一眼,“可不就是因为你练得少嘛,多练练,磨出茧子来就好了。”

姜瑶光拉了她的手一摸,肤如凝脂,一脸控诉,“你都没有!”

伍氏得意,轻柔的转了转手腕,“有茧子这手还能看吗?”斜睨姜瑶光,“是你要学琴又不是我要学,我干嘛要磨出茧子来,你什么时候见我弹琴一刻钟以上了。”

姜瑶光,“…”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能无言以对。

“不过你也别担心,上回我不是给了你一盒雪肌玉肤膏,睡前让人拿那个按摩手一刻钟,然后厚厚的抹上一层,用纱布包起来,第二天再看,保准又白又嫩。”伍氏将姜瑶光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她的手指,胖嘟嘟的,可骨架却是纤长挺直,等这丫头抽个瘦下去后必是十指纤纤如葱,“这么漂亮的手,留下茧子可就不美了。”

姜瑶光抖了抖手,“您也太夸张了,不就一点茧子嘛!谁看得见。”

伍氏却听不得这话,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她的手背,“我看得见,要是你一手厚茧子,我可不带你玩!”

姜瑶光嘴角一撇,“你这是以貌取人!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