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 姜劭勋诧异的给自己塞了一瓤,“有点儿。”又狐疑的看着姜瑶光,“你骗我吧,有这么夸张吗?”这丫头鬼灵鬼灵的。
淑阳郡主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她舌头能跟你比吗?她小孩子家舌头敏感!”说着,拿了杯温蜜水喂她喝。
姜劭勋抱着脑袋嘀咕,“可真难养!”
淑阳郡主没好气的接道,“比你好养!你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吃到嘴里的东西稍有不如意就吐出来,还要哭,那声音大的…” 淑阳郡主开启絮叨模式。
姜劭勋生不如死,早知如此,他宁愿在外面骑马吹冷风,也不该偷懒向阿娘蹭马车。
马车外,姜进与姜劭勤、姜劭勉兄弟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笑得很不厚道。
到了迦叶寺,姜家一行人被僧人迎着,穿过梅林,来到一厢房,留下随从,只一家人入内。
入得屋内,榻上盘腿坐着一四十来岁的大和尚,慈眉善目,观之可亲。姜瑶光颇觉诧异,原以为这般声名远播的高僧必是六七□□十了,未想这般年轻,或者是驻颜有术。
了悟打一稽首,“幸会!”
姜进和淑阳郡主忙还礼,姜进道,“打扰大师清净了。”
了悟道含笑不语,“院中梅花正开,诸位小公子可前往一观。”
姜进颇有点可惜,姜进此来,不仅仅为求一盏长明灯,了悟师从圆镜大师,一手相面断福祸的本事出神入化,奈何轻易不开口。那日他尝试着提了提,没想对方真的答应了替女儿相面。今日把儿子捎上,是希望了悟一个高兴连三个儿子都相了,事实证明,那是自己白日做梦,只得打发了三个儿子。
正看得稀罕的姜劭勋郁郁,奈何小胳膊扭不过他哥的大胳膊,被姜劭勤和姜劭勉,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姜进将裹着姜瑶光狐裘稍稍掀开一点露出正脸,对了悟恭敬道,“此乃小女,大师有何高见?”
姜瑶光颇有点忐忑,深恐被瞧出新瓶装旧酒,左顾右盼不敢与之对视。
了悟看着她,眼神有些怪,久久无语。
久的姜进和淑阳郡主心里打鼓,姜进清咳一声,“大师,可是有不妥?”
了悟收回目光,“令爱天下贵人!”尾音带着叹息,阖眼又是一稽首。
姜瑶光浑身一僵,瞪着了悟的眼睛几乎要脱眶而出,满眼的愤怒,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字,‘秃驴害我’!
姜进和淑阳郡主也都被镇住了,一时都没察觉姜瑶光的异样。
倒是了悟对上她的眼,目光悲天悯人,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
姜瑶光差点被吓死,心惊胆战的扭过头把自己藏在狐裘里装死。
淑阳郡主心头巨颤,汉时一相士言吕后,‘夫人天下贵人’。吕后从乡野村妇做到了太后,贵是贵了,可这一生,就是个大写的悲剧。思及去年琅琊长公主与她说的话,淑阳郡主的脸倏地白了。
姜进比妻子更镇定,短暂的震惊之后,先是低头瞧了瞧做懵懂无知状的姜瑶光,成功被骗,掖了掖狐裘,免得她呼吸不过来,又将她递到面色惶惶的淑阳怀里,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安抚。
待做完这一切,姜进站起身,冲着圆镜法师重重一揖,“敢问大师小女以何贵?”
了悟一脸淡然,“贫僧不知!”
姜进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没头没尾的,不清不楚的存心折腾人是不是。“姜某唯一女,不求其贵,但求平安,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姜进望着对方那张超然物外的脸,杀人灭口的心思都起了,“姜某有一不情之请,今日之事勿使第五人知晓。”
了悟扫一眼姜瑶光,重重一叹,“时也!命也!运也!贫僧不敢妄言。”
姜进长揖到底,“多谢大师!我等告辞。”说罢要扶淑阳起身。
“令爱的长明灯尚未点。”了悟出声提醒。
姜进都后悔死了,哪还记得这个。他本意是想着姜瑶光一出生就遇上难产,差点夭折,就想来求个心安的,谁想得到这么个糟心的批语。去算命的心理大抵如此,好结果自然喜笑颜开,坏结果便悔不当初。
姜进是不怎么信这个的,奈何了悟师徒的丰功伟绩摆在那,由不得他悬心。
最广为流传的段子是圆镜大师和皇帝那一段,四十多年前,皇帝带着一双弟妹逃难,一路忍饥挨饿,遇到圆镜师徒,圆镜指着皇帝道,“否极泰来称天子!”
正陷于人生低谷的皇帝自然是不信的, “食不果腹,衣不裹体,朝不保夕,何以称天子?”
圆镜大师遥指北方,“君之贵人在北。”
于是皇帝放弃南下的目标,一路向北,将将饥寒交迫至死的皇帝兄妹三人被原皇后所救,上了五莲山,做了土匪,这就是大周传奇的开端。
旁人或许会以为这是皇帝在给自己造势贴金,姜进却知这确有其事,琅琊长公主亲口和他说过。如琅琊长公主也在几年后被圆镜大师批言,婚姻坎坷,子女缘薄,后福无穷,一一应验。
因着这一茬,姜进和淑阳郡主都是心情郁郁,就连姜劭勋都不敢触霉头,回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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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
纵是有姜进安慰,淑阳郡主还是心神不宁,打叠起精神应付了长辈的询问,对相面之事只字不提。一回到院子就吩咐人把抓周的东西拿上来,面对姜进疑惑的眼神,道,“我先让她练练,免得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又补充了一句,“不少人家都是事前演练过的。”之前淑阳郡主不在意姜瑶光抓到什么,如今却怕她抓的东西太打眼,颇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姜进见她如此,劝解的话咽回去,寻思着能让她安心便好。
过不了片刻,抓周用的小物件都被抬上来,摆在地上。
淑阳郡主拣了颜色鲜艳的针线盒子逗姜瑶光,务必要让她熟悉,女红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算是最不打紧的技艺。
原本受到不小打击的姜瑶光见淑阳郡主如此,颇为感动,自然全力配合,装出十分喜爱的模样。在淑阳郡主将针线盒扔到一堆东西里让她去选时,乐呵呵的挑回来递给她。
如此往复三次,喜得淑阳郡主抱着她直亲,“我的好姑娘,明儿你再把这个挑出来,阿娘就给你养只猫儿。”俞氏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姜瑶光极为稀罕,每每都想摸一摸抱一抱,只这家伙被惯得天第一地第二老子第三,俞氏并不敢让她亲近。
姜瑶光嘟着嘴在她脸上啾了一口,哄得淑阳郡主眉开眼笑。
翌日,眼底发青的淑阳郡主拍了厚厚的脂粉才遮掩过去,细细装扮一番,到底年轻,气色大好。
姜瑶光也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红色的小衣裳小裤子,短短的头发也被红绳子扎了两个小辫,胸前挂了个沉甸甸的长命锁,手上脚上都是金镯子。
这一身打扮颇得已婚女士欢心,姜瑶光被摸了一遍又一遍,在众人手里转了好几圈。
史老夫人抱着姜瑶光爱不释手,“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史老夫人和金老夫人一般都是靠着出息儿子从村妇做了老封君,但外界评价一天一个地。史侯爷发达后有了花花心思想纳美妾,彼时史夫人无子女,底气不足默认了,谁想史老夫人操起擀面杖就往儿子身上抡,一边揍一边骂,咱们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你媳妇都愿意嫁过来,你在外打仗,是谁伺候老的养小的,你几年没回来,让你媳妇怎么生,偷人吗?发达了就不翻脸不认人就养小妖精了,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史老夫人战斗力完全不弱于金老夫人,将史侯爷骂得无地自容,有再多心思也只能忍了。
金老夫人撇嘴,“我们勋儿生出来的时候才漂亮呢!”
史老夫人,“…”你让我说什么呢!还好我孙女在外面,不用受你这老虔婆的气。史老夫人的孙女嫁的是镇国公府的老四姜达。
姜瑶光突然哈了一声,史老夫人低了头逗她,“今儿你过生,你也高兴是不是?”于是大家都跟着哈哈哈。
唯有在座的几个脸嫩小媳妇颇有点错愕,显然不适应这情况。
“勋儿打小就胖乎乎的,看着喜庆,最招老人家喜欢。”镇国公夫人俞氏神色自若的笑着道,婆母混不吝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人道毁灭,也没法时时刻刻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见人,放出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丢人的准备,次数多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了。这京里,从来不少奇葩,如金老夫人这般的不多也不少。谁叫皇帝草莽出身,跟着他开创大周基业的也多是寒门庶民,谁家里没个丢人现眼的糟心亲戚。大哥别笑二哥!
淑阳郡主迎着琅琊长公主进来的时候,话题已经扭到另一个地方了。姜瑶光看着满满都是溺爱的琅琊长公主庆幸还好转话题了,要不这位护短的女壮士还不得翻脸。
琅琊长公主来了,金老夫人明显的安分了不少,起码在别人夸姜瑶光的时候,她除了表情外,没再说一个字。
到了抓周的吉时,在众人各种各样的视线围观中,姜瑶光顺顺利利的抓了针线盒子,诸人皆道心灵手巧会持家,淑阳郡主一颗心定了一半,另一半想定,怕是难咯。抓完周,姜瑶光被抱下去喂奶睡觉,虽是她的周岁宴,主角却不是她。
围观完抓周的姜怡妧颇有点心事重重,未来的姜后和一般奶娃娃也没什么两样的啊!
“阿姐我想去玩儿?我要玩!”胖墩墩的姜逊扯着姜怡妧的袖子来回晃,眼巴巴望着远处一群四五岁的孩子。
被打断沉思的姜怡妧烦躁的看他一眼,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掩不住。上辈子她就毁在这人手上,甚至连性命都被他害了去,万万没想到,死后睁开眼却成了他一母同胞的姐姐,齐国公府庶出十七娘姜怡妧。天意弄人,既然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为何不给她个好点的身份。
好几次姜怡妧都忍不住心底汹涌的杀意,临到头却下不去手,非不忍心,盖因姜逊是齐国公目前唯一的儿子,她和魏姨娘在姜家地位超然,靠的就是他。
姜怡妧眺望一眼,便知都是富贵子弟,让姜逊多识些人也是好的,魏姨娘商贾出生,帮不上姜逊什么。何况她本身也不愿意和姜逊待在一块儿,想了想便道,“你不许发脾气,好好和人玩耍,要是不听话,下次我不带你出来玩了。” 临来前,魏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姜怡妧照顾好姜逊,人来人往,她生怕自己的命根子磕着了,恨不得眼不错的看着,奈何她身份低微,没法前来。
姜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姐姐,乖乖点头应了,兴高采烈奔赴组织。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不过姜怡妧没有混进去的意思,远远看了会儿,觉得无大碍了,便移步离开,有意识的观察人群。年底她才守孝归来,压根没机会认识什么人。走着走着,姜怡妧脚步一顿,望着左前方,眼神骤亮。上一世,她得见天颜的机会屈指可数,且每次都不敢抬头细看,自然认不得天子少时模样,可龙子凤孙的服饰她却是识得,再瞧年纪,大体便有数了。
二姑娘姜瑶惠正和姜劭勋吵嘴,“我抓的是玉佩,大姐周抓的是戒尺,针线盒本来就不好嘛,我在旁边一个劲要五妹拿玉佩,她就是不听我的,认准了针线盒,笨死啦!”一脸的怒其不争。
姜劭勋快被气死了,叉着腰,“你才笨!笨,笨,笨,笨,笨,笨,笨!我妹妹干嘛要听你的,抓玉佩了不起嘛,破石头一块,一摔就烂了,就你个爱哭鬼当宝贝。”
二姑娘被喷了一脸口水,还被喊了一气笨,怒了,用力推了姜劭勋一把,“大胖子,你说谁笨!”
被戳中死穴的姜劭勋还被推了一个踉跄,也怒了,撸袖子,“想打架是不是,来啊来啊!”
萧杞和太子第九女萧宝珠赶紧往两人中间一站,轻车熟路的各拉住一个劝。
萧杞对姜劭勋道,“今天瑶光表妹的好日子,你这么闹不是添乱吗?”
萧宝珠对二姑娘道,“你还真要和他打架啊,弄乱了衣裳怎么办,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姐弟俩互相瞪一眼,哼一声撇过脸。
姜怡妧便是这个时候走近的,“劭勋和惠儿又胡闹了,他们就是小孩脾气,诸位别在意。”三人虽是同年,姜怡妧略长,且她辈分比二人高。
女儿家早熟,姜劭勋尚且还不觉什么,二姑娘心里就有点不喜姜怡妧充大,不过辈分在那,倒也不驳,只福了福道,“十七姑姑好。”
姜劭勋也喊人。
姜怡妧颔首,目露疑惑的看着两人身旁之人。
二姑娘正不高兴,压根没有介绍的意思,姜劭勋却没忘了,指着姜怡妧道,“这是我叔祖家的十七姑姑,”又指着一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孩道,“这位是延熹郡王。”延熹郡王萧柏是恭王遗腹子,年方七岁,恭王妃生他时难产去了,皇帝便把孙子接到宫里,交由恭王生母静妃抚养,怜他无父无母,早早的封了爵,生恐外人怠慢了他。
姜怡妧绞着手帕,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使自己镇定下来,依着嬷嬷的教导款款行礼。
姜劭勋接着道,“这位是大公子,这位是东宫的九姑娘。” 萧宝珠是太子庶女,且年龄未到,遂并没有封号。她与二姑娘是同窗,都在京城最富盛名的的女学——惊鸿书院求学。
姜怡妧一一行礼。
延熹郡王讶异的扫她一眼,敏感的察觉到姜怡妧对他和萧杞的太子不同,差别虽小,他却没忽略过去。竟是与旁人对他二人的态度反了,他虽是皇帝事实上的皇长孙,还是恭王嫡出,早早被封为郡王,可正是因为他是郡王,没有萧杞前途远大,哪个不是更重萧杞。
姜怡妧睫毛颤了颤,低头掩下眸底汹涌的情绪。只看眼前,谁能想到,坐上至尊之位会是这人呢。
姜怡妧内心百转千回,原只想认出几个人,以图后计,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延熹郡王。猝不及防之下,姜怡妧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让她现在离开,她却是不肯。
是以,在二姑娘暗示他们要去玩,让她自便时,姜怡妧一脸无知无觉。
二姑娘再任性也不会在人前赶人,只得默认多了一个拖油瓶。她生性活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挽着萧宝珠说话,和姜劭勋斗嘴,拉萧杞评评理,便把姜怡妧彻底忘了。
延熹郡王插不进那四人中间,默默落后几步,顺理成章的姜怡妧与他走在了一起。
姜怡妧心砰砰乱跳,绞尽脑汁想开口,又怕漏了怯,这可是未来的皇帝,紧张的手心冒汗。
延熹郡王看出她的紧张,安抚一笑,“你叫什么名儿?”
“回禀郡王,臣女怡字辈,缀一个妧字。”
“荣舒洛媛浦,香泛野人杯的媛。”
姜怡妧茫然了一瞬,不由的涨红了脸。也想用个文雅的词句带过去,可搜肠刮肚都寻不出一句来,急得背上出了一层细汗。
延熹郡王余光扫到她的异样,心里一动,在手掌上写了个‘妧’字,“是这个吗?”
姜怡妧忙不迭点头。
鸡飞狗跳
正当姜怡妧暗喜与延熹郡王搭上话,且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之际。一惊慌失措的丫鬟飞奔而来,姜怡妧认出是姜逊身边的人,心里咯噔一响。
那丫鬟停下后扶着膝盖喘着气急声道,“姑娘,六爷出事了,六爷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说完,她就瘫软在地,满脸惶恐,他们没照顾好大少爷,魏姨娘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姜怡妧脸色剧变,当年,她恨不得姜逊死了才好,自己好解脱,可这会儿她巴不得姜逊活得好好的,顺顺当当继承了爵位。女儿家只能依靠父兄,上辈子她那么凄凉,归根究底还是父亲死得太早,自己又没有同胞兄弟,受了委屈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延熹郡王忙道,“你莫急,先问清楚情况,许并不严重。”
姜怡妧定了定神,不忘冲他感激一笑。
可那丫鬟急的只知道掉眼泪,正经事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还是俞氏派来的人赶到,“郎中正在看,十七娘不妨去看看六爷。”
姜怡妧忙点头,向众人辞别,“我先行一步。”
姜劭勋插话,“我也去看看小叔叔。”对萧杞和延熹郡王道,“你们随意,我去去再来。”
萧杞忙道,“你们不用管我们。”
如此,二姑娘只得跟上。
路上便问,姜逊如何摔得。
赶来报信的婆子面色古怪,“小少爷们聚在一块玩,见猫儿从假山上跳下来毫发无伤,便好奇起来,觉得大抵人跳下去也无妨,六爷心急先跳了,旁人来不及阻拦。”姜家六爷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做什么。小伙伴们还在争论,他就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了,可怜跟随的小厮压根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小主子兴高采烈的跳了下去,当场吓尿了。
姜怡妧&二姑娘&姜劭勋的脚步都有一瞬间的趔趄,“…”
姑侄三人赶到时,正听见姜逊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口一个疼,一口一个娘。其中夹着一高亢女声哭天抢地,“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哪个黑了心肝的害你,她不得好死!”
姜怡妧心里一动,姜逊死了,齐国公绝了后,可不是要从镇国公府过继。怪不得魏姨娘每次姜逊来隔壁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二姑娘瞥了姜怡妧一眼,哼哼,“娘?他叫的可真顺口,看来私下没少喊。”
就连姜劭勋都皱了眉,眼见姜怡妧变了脸,转了话题,“听小叔叔声音,应无大碍!”
姜怡妧硬着头皮道,“母亲对六弟疼爱有加,六弟难过时总会想起母亲来。”她口中的母亲指的便是兰氏了,姜逊出了娘胎就被抱到兰氏屋里,直到兰氏病逝,众人守孝,齐国公想着生母总比旁个尽心,便命魏姨娘照顾姜逊。魏姨娘被兰氏收拾的服服帖帖,是以齐国公也觉得她是个安分人。
二姑娘冷冷瞅她一眼,兰氏死的时候,姜逊才几岁,能记得什么,他喊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果然是商贾出生,不识规矩。
姜怡妧紧了紧手,心神不宁的往内走,连姜劭勋和二姑娘都是这模样,屋内众人又该是什么表情。
屋内众人脸色的确不好看,尤其是俞氏,看着魏姨娘的目光发凉。
正站在那儿哭天抹地的金老夫人压根没觉出异样来,只气势汹汹跺着拐杖道,“谁要害我逊儿,你说,老太婆跟他拼命。”小儿子可就这个儿子,她盼了三十多年才盼来的宝贝蛋。心疼的看着还在包扎伤口的姜逊,“逊儿,哪个害你?”
姜逊哭哭啼啼不回话,扭来扭去的要躲开丫鬟们上药的手。
魏姨娘泪如泉涌,恨不得以身相替,哄道,“上了药就不疼了,娘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私底下说顺口了,这一着急,魏姨娘就脱口而出,且她自个儿都未发觉,可怜姜怡妧被骇的面无人色。
姜怡妧听得头皮发麻,都不敢正眼看别人的脸。她不是没劝过,可魏姨娘岂会听她的,还哄着她唤娘。魏姨娘犯蠢,姜怡妧却不傻,死活不开口,还挨了魏姨娘两下,骂白生了她一场。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怡妧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又恨又怕,手足无措的立在那。
齐国公再听不下去,暴喝一声,指着魏姨娘道,“闭嘴!你算他哪门子娘,我让你照顾逊儿,不是让你哄得他忘了伦理纲常胡作非为。”
魏姨娘吓了一大跳,若是往日魏姨娘发觉惹恼了齐国公,必然低眉敛目不敢再触霉头,可今天受伤的是她的命根子,还摔成那样,这叫魏姨娘如何肯善罢甘休,真等到给儿子收尸的那天吗?
魏姨娘扑到齐国公脚下,哀哀痛哭,眼角愤愤的看着俞氏,“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妾这都是担心六爷才口误,妾万万不敢了。”又拉着齐国公的衣摆大哭,“公爷,您要替六爷做主啊!那畜牲哪儿不去,为何偏要去假山那还那么巧被六爷看见。六爷向来乖巧,怎么会学猫往山下跳,就是要跳,看着的人怎么没拦着,显然是让人收买了去,否则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那畜牲是谁的?公爷难道还不明白吗?他们这般处心积虑,就是想害了我们的儿子,那爵位就是他们家的了,公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姜怡妧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万万没想到,魏姨娘真的什么都敢说,她这是得了失心疯吗?姜怡妧冲过去就想阻止魏姨娘继续口出妄言,却还是迟了一步。
大为光火的齐国公厉声喝道,“闭嘴!”抬脚就将魏姨娘踹了出去,魏姨娘砰的一声撞到桌腿,滚落在地痛的哀哀直叫。
吓得姜怡妧愣在原地,姜逊哭声骤停。
齐国公看都不看一眼痛得打滚的魏姨娘,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目无尊卑搬弄是非的东西拖下去打!”
站出来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架着魏姨娘往外走。
姜怡妧和姜逊这才如梦初醒。姜怡妧犹豫了下,连滚带爬的跑到齐国公面前跪下求饶,齐国公的模样太可怕,她不敢说太多,只能跪在那哭。
姜逊蹬蹬蹬扑过去抱住魏姨娘,一边踢抓着魏姨娘不放的婆子,一边哭喊,“滚开,滚开,不许打我娘,我打死你们,等我做了齐国公,我弄死你们全家!”
眼见姜逊包扎好的伤口映出血色,金老夫人骇得几乎站不住,抖着声道,“住手,住手,放开她!逊儿你别动,别动,你这是要挖祖母的心啊!”见无用,金老夫人扭过头瞪齐国公,“还不放了她,你这是要逼死我不成。”
齐国公一张脸阴的几乎能滴下水,大步上前,拎着姜逊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完全不顾他身上的伤势,冷声道,“还不拖下去!”
魏姨娘肝胆巨颤,想求饶,奈何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两个婆子赶紧架着人跑了。
被拎在半空的姜逊四肢剧烈挣扎,哭着喊娘。
金老夫人捂着胸口一幅要撅过去的模样,颤着手指齐国公,“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放下逊儿,他受伤了。”
齐国公冷冰冰的看一眼姜逊,“闭嘴!”
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姜逊吓得一个哆嗦,登时含着泪闭着嘴噤了声。
齐国公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就心烦,这怎么可能是他儿子,“你又不是姑娘家,动不动就哭,丢不丢人!今天闹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蠢,你还有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