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清,我会给你双倍的价格。”女子面色不善,抬了抬手中的剑,“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
原本热闹的大厅顿时陷入了寂静中,有人悄悄让开了位置,大厅中女子周身三米的范围内,再无人敢靠近。
木槿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我可以帮你,但是这种事在叙情馆几乎天天都有,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两次,身为阁主,若连这个都应付不来,这叙情馆也开不长久,更遑论你还有一个赌坊,输红了眼的赌徒,比色冲脑门的嫖客更难应付。”我悠哉地回答,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别忘记了我的第二个条件。”
今日有我,有青篱,有宇文佩灵,但是以后呢?
若他一个人要开叙情馆,就要能面对各种突然的事件,我们不可能时时在身边,保护他。
这才是我最不放心的,没有我在身边,以他的姿容保住自身不被觊觎都难,更别提保护一楼的人。
女子见无人靠近她,气势越发凶了起来,径直伸手拉拽向那位公子,“今夜,你归我了!”
她的手握上了一个手腕,却不是那公子的手腕,绿衣公子的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她握住的正是那黑衣人的手腕。
女子一惊,黑衣人的手如鬼魅般反扣向她的手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捏住了她的脉门。
女子大骇,另外一只手急按压簧,手中剑弹射而出。
才出鞘半分,那黑衣人的手轻巧一推,把剑身又推了回去,手指如闪电般飞过女子胸口,一连窜地点动中,十几处穴道全部难逃。
手一拎,黑衣人腾身,带着女子飞落在二楼我们面前。轻松一抛,女子如一滩烂泥般被丢到了我们脚边。而她自己那把剑,则落到了黑衣人手中,锋锐的剑身在黑衣人如戏耍般的动作中架上了她的颈项。
女子满面惊恐,她只怕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彻底被制住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无助地看着黑衣人。
突然间,她看到了一旁的我,甚至还没等黑衣人开口盘问,她已大叫着出声,“她、是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捣乱的,说如果捣乱成功会再许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只是听命行事,不要杀我!”
没人问,什么都招了。
在木槿好笑的目光中,我的手无奈地捂上脸,叹息。
“请人砸自己的场子,你这阁主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木槿哼着,人都气笑了。
我给他一个假笑,却将目光投向了黑衣人,“‘烈妖’,你似乎不是这的人。”
她是“青云楼”的暗卫,也就是青篱的人,她的出手虽然制止了闹事,却不代表木槿赢了。
“烈妖”无所谓地靠着墙,“现在不是了。”
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楼主允诺暗卫可以自由离去,我对那身份厌倦了,所以选择放弃暗卫的身份,所以……”
“所以来当叙情馆的护院?”这一次连一向冷静的我,都惊讶了。
惊讶于青篱的决定,更惊讶于她的选择。
她的冷血与无情更胜过我,曾经我认为她就是个一生都会在生死中行走的人,没有感情没有牵绊,只有血与杀。
“对。”她敛去了杀气,似乎连眼神也变得平和起来,“杀人杀厌了,没意思,我这么多年只摸过剑,忽然发现香软的男子也是极有吸引力的。若是有情投意合的,我也娶一个回去好了。”
这……
“‘青云楼’中除了你,还有谁也走了?”
“烈妖”的口气随便,“她们几个都来了。”
她们是谁,已经不需要多做解释了。
我心头怒起,“你们这群没出息的,我辛苦栽培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们来叙情馆当护院的!?”
我当年是如何培养她们,教育她们的,居然一个个全跑了!
“我以为你会说:辛苦栽培了我们这么多年,以前为你卖命,现在帮你保护公子,蹦来蹦去都蹦不出你的掌心。”“烈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噎得我半晌说不出话。
她们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窝在这里连我都觉得委屈。
“我喜欢呆在这。”“烈妖”回答着,“二十多年,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放我到江湖中,也不过是多个为求生存的杀手而已,在这里吃饱穿暖不费力气,还有貌美的公子可看,比以前好多了。”
的确,有她们的保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木槿站在我的面前,“第二个要求,我可达到了?”
我默默无声地点头,“烈妖”似乎意犹未尽,坏心地加上一句,“阁主房间里刚才似乎有人进入。”
青篱的房间有人!?
“什么人?”我好奇地开口。
“不知道。”“烈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反正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青篱的房间有女人?
莫非是……
☆、七叶的礼物
七叶的礼物
才到青篱门口,就听到了女子娇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粘糯,一如既往的慵懒,“青篱,我可真没想到你能舍得放下身段,刚才那一幕,我的心都酿醋了。”
“是吗?”青篱的口吻有着非同寻常的温和,还有些莫名的,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像是宠溺,还有纵容。
“当然。”那嗲嗲的嗓音继续撒着娇,“我当年开个青楼你就骂我,人家开个青楼,你不但不说,还亲身做小倌捧场,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半真半假的口气,幽幽地叹着气。
青篱笑了,不是我惯常见到的莞尔淡笑,而是清朗飘荡的笑声,这样的笑声在青篱,几乎是太少有太少有了。
我的心如今也能酿醋了,拧成了一团。
不为她的撒娇,不为青篱的笑,只为他们两人口气中的感觉。
我与青篱,纵然有感情暧昧,却总觉得还隔阂了什么,而他们的熟稔中,我听不到那种隔阂,听不到青篱刻意竖起的心墙,他们之间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亲昵。
“近日身体可有不适?”青篱关切的语调,也是我从不曾听到过的。
他关心我,他也在意我,但是他从不会将这种关心与在意诉之言表,只要我懂就行了。
“有。”那女子的声音就像是告状的孩子似的,讨着对方的关爱,“不然我今日何必来找你。”
“嗯。”青篱笑着,“那还不躺好?”
“能躺你怀里吗?”
躺怀里?
那怎么行!青篱暂时还是我的,岂能让你随便乱躺。
想也不想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两个人。一个躺着,手半撑在腮边,衣裙半垂在床榻上,露出一双修长的腿,白的晃眼。
青篱坐在床上,透过半垂着的床帷,可以看到她的螓首正枕在青篱的膝上,那发丝散落青篱的小腹。
我的心猛地一抽,果然有些事知道归知道,永远都没有亲眼看到时来的冲击。
“我就知道你会来。”那慵懒的声音巧笑着,“果然来的快。”
床帷半透,虽然看不到表情,举止言行却瞒不过眼睛,她的手还停留在青篱的颈项间,似乎刚刚抚过脸庞,留给我无限想象的空间。
不愿意看他们亲密的身影,我垂下眼皮,“木槿的事,我还没谢谢你。”
那笑声清凌凌的,铃铛般清脆,“我只是高兴而已,和你没半点关系。”
许久不见,她还是让人说不出的讨厌。
“你别说话。”青篱低声喝着,手还在她那白皙的大腿上若有若无地拍了下,她唔了声,老实地不再乱动。
“吟,稍待。”青篱朝我抱歉的开口。
两句话,面对两个人,亲疏立分。
这么一句话,我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
于是我找个凳子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慢地饮了起来,看着眼前床帏中的两个人在低声说着。
“最近怎么差了这么多?”青篱颇有些恼怒,“叫你不要胡闹,你偏不听!”
“人家错了嘛。”那脑袋钻上青篱的怀里,磨蹭着,“以后不会了。”
青篱长长地叹息着,的手放在她的唇边,“这里可好?”
“不要。”她骄纵地抬起手,懒懒地摸索上青篱的颈项,“要这里。”
“不行!”
七叶如蛇般在他怀里扭了扭,“就要嘛。”
又是一声青篱的叹息声,他的手抱着七叶,抬起她软软的身体,靠上自己的肩头,七叶轻笑着,舔上他的颈项。
她背对着我,又有床帏的遮挡,只能从她的动作中猜测一二。
她双手勾着青篱的颈项,脑袋伏在青篱的颈窝中,全身软软的,几乎所有的力量都靠青篱的双手支撑着。
整个人瘫软在青篱的怀里,被他搂抱着,那头半扬起,散落了一床长长的发。
“我还是累。”她轻轻地哼了下。
青篱小心地抱着她的身体,自己平躺了下去,让她伏趴在自己怀中。
我听到七叶一声舒坦的喟叹,脑袋凑上了青篱的颈项。
这个姿势,让我不想歪都不行。
尤其是七叶偶尔还会发出按捺不住的呻吟,和青篱浅浅地从喉咙间飘出的浅吟,两个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小小的交错着,在床帏的遮挡下,说不出的旖旎。
我捏着手中的杯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动过了,记得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半年前七叶那山庄的温泉池畔。
那一次的印象深烙在我的心底,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我几乎能与她此刻的动作完全重叠起来。
她在吸青篱的血,象一个深幽山洞里钻出的蝙蝠,邪恶而神秘。
青篱对她,却是完全的纵容,心甘情愿到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顺了她的意,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连我也不知道。
直到良久之后,七叶才慢慢放开了唇,趴在青篱的怀中,久久未曾动弹,而青篱的掌心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背心,安抚着她。
这样的他,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去给你弄碗粥好吗?”青篱低声地问着。
“不要。”她懒懒地回答,“就这样让我趴会。”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还需要千里迢迢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他?”青篱的话里带了几分指责。
“我去找了,却被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七叶恢复了几分精神,笑声也灿烂了起来。
青篱声音一紧,“什么秘密?”
七叶的手停在青篱的唇上,“你知道我不会说的,所以不要问。”
七叶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我只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斗争,此刻才刚刚开始。”
青篱下了床,神色凝重,颈项间一抹血痕。
鲜红的一滴血顺着他的颈滑下,划过衣衫不整的胸膛,看着刺眼极了。
青篱深深地看着我,脸色微有苍白,但那眼眸深处的冷凝,让我看到他的不悦。
他一语不发,转身出门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床榻上的七叶两个人。
我再度举杯就唇,却发现杯盏早空。
放下茶盏,我的手才拎起茶壶,就听到了七叶的笑声,“你心里是不是很酸呢?”
怎么能不酸,看着我的男人和别人暧昧缠绵,说不出口却还要坐着欣赏故做平静,那种感觉真是不怎么样。
她幽幽地轻喟,“其实,我也很酸呢。”
她酸?酸什么?
我没问,七叶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今日你的小倌坊开张,我送你一份礼如何?”
我嗤笑了声,为自己斟满茶,“心意领了,不必。”
我与她从来都不是朋友,也不需要她送什么礼物。
“我的礼物很贵重的,通常人想要也要不到呢。”她笑的花枝乱餐的。
我也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喝着我的茶。
“我劝你,近日不要回‘泽兰’。”七叶忽然开口,一改她的散漫口吻,“当我送你的礼物了。”
这算什么礼物?
“‘泽兰’是我的国家,我是‘泽兰’的帝君,你让我不要回家,还算是礼物?”我冷笑着开口。
七叶沉默了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铃铛般的脆响一直在我耳边跳动,几乎听到了她笑声后的几声咳嗽,才慢慢止住了那笑声,“反正我礼送出了,收不收随你,下面做场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七叶的心思太深,深到永远不知道这个人在谋划什么,唯一让我笃定的,就是她对这片江山的野心。
“给我‘泽兰’半壁江山,我保护你安全无虞。”七叶慢吞吞地道出几个字。
这一次换我愣神了,她真的好意思开这个口?
“‘泽兰’是我的国土,我为何要分你半壁江山?至于我的安全……”我停了停,“你觉得我需要人保护?”
七叶很慢很慢地说着,“你会需要的。”
“那便等那时候再说。”我满不在乎。
“好吧。”七叶恢复了一贯的轻慢语调,“这个交易,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想不必了,我永远都不会与你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