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宇文佩灵领头,“白蔻”的朝臣几乎是轮流借机遥敬沈寒莳,拉拢亲近之色表达明显。

几乎是酒到杯干,沈寒莳喝的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看的我心惊肉跳。

转眼之间已经是十余杯下肚,依照一杯二两来算,少说也有了一斤多,这太神奇了。

沈寒莳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的耳边又响起了细碎的声音,“将军会喝酒了?”

“不可能,一定是硬憋着,到时候爆发起来,揍人才更凶残。”

“不知道哪个倒霉悲催的会挨这顿胖揍。”

“皇上!”方素面瘫开口。

同情的目光投向我,外加忠贞无比的决心,“皇上,我们虽然是将军的属下,但是我们一定会誓死保护您的。”

谁要她们誓死保护,我笑的诡异,放松了戒备的心。

沈寒莳喝了那么多酒下去,身上毫无半点酒气,我能看到的半张俊脸上,也是白皙凝脂,没有半点红晕,尤其那双眼睛,冷静凝眸,从容淡定。

答案只有一个,他喝的根本不是酒,是水。

果然再数杯下去,他的表情有些不爽了,嘴角拉了下。这个细小的动作我清楚,他不耐烦了。

当然,一口气喝了一斤多白水下去,谁能舒服?

水比酒难灌多了,喝一斤酒和倒一斤水下去,绝对水比酒让人更喝不进。

而正常人喝了这么多水,只怕胀的难受了吧?

果然,沈寒莳的手撑上了桌面,身体朝着大门的方向起身,场中的人早已在酒的催化下,逐渐放开了最初的矜持,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就在沈寒莳刚刚站起身的时候,一道白影飘过,像是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独特的白云岫玉,看的眼睛都舒服了。

青篱站在沈寒莳的面前,左手执壶,右手拈着两个精巧的杯子,拦住了沈寒莳的去路。

“沈将军,青篱敬你一杯。”青篱的手优雅地抬起,姿态优美地斟满手中的两个酒杯。

一杯酒递到了沈寒莳的面前,浓郁的酒香就连我这身后的人,都能轻易地嗅到。

杯子停在空中,青篱清冷的气质如月,沈寒莳长身挺直,炙热的气息如暖阳。

孑然的气场,不同的人,却同样那么出色,日月争辉,各有其让人难挪目光之处。

看上去是惺惺相惜的男儿推杯,唯有我能感觉到,两人站立的身姿上,隐隐勃发的真气。

又……斗上了。

他们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把对方当做较量的对手,从动手到斗气,凛冽的气息释放,互相压制。

青篱定然是看出了沈寒莳以水代酒,才有这连杯带酒都自备的动作,真缺德。

我迈步向前,想要阻拦这杯酒,可就在我脚步刚刚挪动一步的时候,沈寒莳的手已经动了。

拈上青篱递来的那杯酒,仰首饮尽。

俊美的容颜上几乎是转眼便飘起了红晕,原本坚定而深远的眸光,也在瞬息间变了。

眸光流波,潋滟荡漾。

完了!

我心头的倒抽凉气里,青篱嘴角浮现小窝儿,不疾不徐又斟上了一杯。

依然是不发一言,依然是两人目光互望的款款深情,谁也不知道私下的暗潮涌动。

“皇上,救救将军吧。”蔡黎的胳膊顶了顶我,嘴皮子蠕动。

“不行。”我还没回答,就被朱锦屏否决了,“两人男人抢女人,这分明是挑战将军尊严了,皇上出面将军就输了。”

“那怎么办?”赵安香皱着眉头。

方素依然面瘫着,“喝。”

青篱面对着我,目光轻柔扫过,在看到我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后莞尔一笑。

这一笑,沈寒莳的手再度抬起,满满一杯,饮尽。

双颊飞霞,眼中飘起雾气,倒是那身体,还站的笔直。

青篱也不急,慢悠悠地、慢悠悠地、又斟上了一杯。

我瞪着青篱

——你这是以酒分胜负,故意灌他?

青篱唇边的小窝儿魅惑极了,飘给我极温柔的眼神——你说对了!

谁说两个男人之战的战争只能用武功和拳头来分高下的,还有酒!

☆、比武、扬威、复仇

比武、扬威、复仇

武者之间的气场,唯有同道中人才能感觉到,若是不懂武功的人,自然是没有这种认知。

于是,一个人影走到了沈寒莳和青篱中间,噙着笑意,“敬太女太傅和沈将军一杯。”

这个声音我认识,正是刚才私下嘲讽青篱是宇文佩灵姘头、沈寒莳勾搭了一群女人的家伙。

那满面红光喜笑颜开的表情,若不是听到过那句话,这杯酒指不定还以为是真心敬的呢。

官方的敬酒,不喝失礼,喝了膈应。

女子的手停在空中,等着沈寒莳和青篱回应,沈寒莳的手忽然抚上额头,软软地滑了下去,我快手一捞,撑住了他滑落的身体。只见他眼波飘起一阵阵水雾,身体软软的象条蛇似的,媚眼如丝看着我,身体半倚着我,软软地冲着我呵气,“你替我喝,好不好?”

犹如撒娇的口吻,吐字却清楚,那眼中还有揶揄的光,让我一时间琢磨不定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

不等我回答,他的杯子已经送了过来,强行往我口中一送,一杯酒就灌了进去。随后他拿着酒杯看着那人,“她喝就是我喝,一样的。”

女子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我这身护卫的打扮,喝她敬的酒,倒像是折损了她的身份,加上沈寒莳那亲昵的姿态,她眼中的不屑更浓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听闻沈将军战功赫赫,让吾等好胜景仰,不知道今日能见否?”

沈寒莳脚步虚浮,整个人挂在我的身上,胳膊搭在我的肩头,斜挑着那双狭长的眼,“你想怎么见?”

“听闻太傅不仅传授了五皇女诗书,还传授了武功,想必太傅必定身手了得,二位不妨过过手,也让我们见识一二。”她哈哈一笑,“当然只是见识,不必真刀真枪的动手。”

我的脸黑了。

这句话,不仅是对沈寒莳的侮辱,也是对青篱的侮辱。

一个是他国使臣,一个是本国太女太傅,说的好听叫见识,说的难听就是故意看笑话。

两名男子比武,给她看?她当我的男人是公子坊里免费的吗?

我的男人,就算是公子坊里,也是最顶级的公子,可不是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的。

我是这么想的,身为男子的沈寒莳和青篱又怎么会看不懂。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她的话,也看到了沈寒莳挂在我身上的暧昧姿势。

细碎的议论声大了,我低着头,躲闪着别人的眼光,不让他人看清我的容貌。但还是能感受到身上一道道打量的视线。

不屑又嘲讽的视线。

只怕此刻这些人的心中想的是,“泽兰”使者沈寒莳大殿醉态百出,和属下暧昧不清,丢尽帝君脸面了。

还有的,就是想看这信任的太女太傅好戏的,不知道什么人已经有声音传了出来,“为贺太女登基,百无禁忌。”

一句百无禁忌就可以掩盖你们想欺负我男人的心了?做梦!!!

沈寒莳懒懒地贴着我,埋首在我的发间轻轻嗅着,“我是使臣,在大殿上与人动武未免被人说我不懂礼数,你若要看我‘泽兰’君威,不如我换个人试试?”

他说的是君威,不是军威,同样的音我却能敏锐的知道他指的是……我。

果然,他手一推,把我推了出去,“就她吧。”

而青篱优雅一摆长袖,“青篱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是尚书大人记差了吧,倒是帝君身边高手众多,若是帝君答应,倒也无妨派一二位高手养养你的兴致。”

他朝着那个躺在龙榻上有气无力的人一礼,“尚书与诸位大臣有此兴致,不知皇上可允?”

我低头抿嘴笑了。

把责任都丢给那些人,暗卫输了,“白蔻”帝王面子上不好看,难免迁怒于这些起哄的人,他倒是撇的干干净净。

宇文智晨发出一个轻轻的嗯声,宇文佩灵赶紧扬起声音,“吾皇应允,还请暗卫应战。”

倒霉的宇文智晨,这样的状态,谁晓得她到底说的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有宇文佩灵这个传话人,该倒霉的总是要倒霉,该报仇的也势必要报仇了。

黑影现身,轻轻站在我的面前,蒙面的布巾下,是一双斗志旺盛的眼。

“烈妖”!

事隔多年,她又有了挑战我的机会,估计几名暗卫中,也只有她才敢真正对我挑战。

好吧,就让我再教训教训她。

她的手轻轻抬起,想也不想一剑刺出,我看着剑直奔而来,脚下一步躲闪,剑尖擦着我的面门而过。

剑过,剑气可没止。凛冽的气息透出剑身,毫不保留地射出。

“噗!”

“砰!”

“哗啦!”

“哎呀!”

剑气至,杯碗碎,惊叫起,都是在一瞬间,圆滚滚的身体跌坐在地,身上沾满了菜渍油迹。

我就说“烈妖”刚才那一招抬手那么高,不像是她一贯的风格,原来却是这个原因。

我扬起声音,“尚书大人,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您还是坐远点好些。”

那女子脸色惨白,连滚带爬跑向一边。

她敢嘲讽青篱,也不想想这些暗卫是谁的手下,坑她都让她有苦说不出。

“烈妖”又是一剑,我脚下踏着步伐,转开身体。甚至在那剑刺上来的一刻,反手推上她的胳膊。

剑偏了方向,连人带剑朝着那尚书扑了过去。

可怜的尚书才刚刚站起身,还没站稳,就看到一道人影和一缕寒光扑着面门就来了。

“啊!!!”撕破宁静的尖叫声,肥胖的身体无法再躲闪,只能干张着嘴巴嚎。

剑尖从她的肩头划过,划破了衣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外加“烈妖”的一句冷喝,“滚开,别挡路。”

和“烈妖”爆发出来的嗜血杀气相比,我的话真的很温和,真的。

那尚书连话都不敢说,远远地缩到墙角,这才有了底气,“打啊,用力啊,你不会连她都打不过吧。”

“烈妖”转过脸,盯着我,“现在正式开始。”

我无所谓地点头,“好啊。”

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了战意,双手同时抬起,她的剑身光芒暴涨,“独活”剑未出鞘,却已经是满注内力。

“当!”清脆的交鸣,剑气爆发,剑身震响,越来越亮,越来越刺耳。

有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捂上了耳朵,表情痛苦。而我和“烈妖”的目光,盯着对方,谁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某人要打,那就要承诺开打的后果!

桌上的杯碗震动,呼啦啦地裂开,酒菜撒了一桌子,菜汤哗啦啦地流上地面。

两人身影突分,剑气四溢。

剑,扫过,“啪、啪、啪……”

桌子裂了数张。

“砰!”地面上被我的剑气划过深深的痕迹,碎石四溅,又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的“烈妖”的剑在空中无数次触击,有人刚躲到左边,我们已在左边落下身体,又滚爬着到了右边,被我们的剑擦着鼻梁而过,看剑身刺入墙壁,抖落一片粉末。

“哎呀呀,不要打了啊……哎呀呀……哎呀呀……”那圆滚滚的尚书最为凄惨,衣衫破碎,鼻青脸肿。

我保证我可没打过她,那是她自己躲闪时踩着了菜渍摔的,一个偌大的肉球,从东滚到西,又从西滚到动,倒比跑起来快的多了。

刚才那些叫好的人,一个个神色惨绿,狼狈不堪的缩到角落,奈何我和“烈妖”的速度太快,每一次落下时,都能听到一片惨叫声。

就怕我们一个不小心,让她们成了池鱼。

头顶一个巨大的横梁掉了下来,震起漫天的灰土,满殿都是各种叫嚷声,“快不要打了啊。”

“烈妖”一个冰冷的眼神射过去,“暗卫出手,不死不回。谁再啰嗦我先杀谁。”

那群富贵荣华享受惯了的人,何曾见过这个场面,一个个战栗着,缩到墙角。

若说有安稳之处,整个殿堂上,就只有三个地方。

一个,沈寒莳媚态横生坐着的地方,一张桌子上连菜都整整齐齐的,身后四个人也笔挺不动,半点不受影响。

一个,青篱站着的地方,他的身上仿佛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任何外界事物都冲不破这网,都侵入不了他的世界。

还有一个,躺在那不能动弹的宇文智晨,身边伺人抱着脑袋,不敢远离。

那尚书滚到沈寒莳面前,“沈将军啊,叫您的手下住手吧,这殿都快被拆了啊。”

沈寒莳眼波依然娇媚,手轻轻抚着额头,“我醉了,听不清楚;尚书您可是要我也去……刚才我记得您说要看我比试的……”

那手半真半假地朝四个人伸了伸,“长枪何在?”

尚书哭丧着脸,“别啊,剑都受不了了,您的长枪岂不是整个皇宫都要拆了,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