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放弃了。”我冷淡地回答,轻轻退开了脚步,“我选择放弃你,我不再娶你为夫。”
“不!”曲忘忧一声大叫,“你忘记了血誓吗,你忘记你若背叛我,你会被我一生一世地追杀。”
我冷笑着,“在生死面前,我仔细考虑过了,为了你去死不值得,我没有那么爱你。至于追杀……”我笑声连连,恶毒阴狠,“曲忘忧,你的武功都给了我,你还有什么能力追杀我?我为什么要怕你的追杀?”
他跌坐在地,双手拉扯着脸上布巾,“凰,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
“怎么不是?”我声音紧逼,“当初我能不负责任的丢下你,现在依然能,我贪恋你的姿容,贪恋你的身子,现在我都得到了,为什么要为你困守在这山谷中,你连武功都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他的手在地上扒拉着,我看到细碎的石子嵌入他的指缝中,他的指尖沁出血痕,依然固执地爬向我的方向,“凰……”
我脚下移开,在他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你性格古怪,占有欲又强,我若要了你,只怕你也不容我碰别的男子,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这族里无聊空寂,我大好年华,又岂能葬送在这里?”
一字一句,冰冷落地,“我和你曲忘忧,断情!”
他趴在地上,发丝沾满了灰土狼狈不堪,唯有那头高高地昂着,“我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他的眼睛里,先是泪水滑下,到后来是淡淡的粉色,直至最后已是鲜艳的红。
血泪入土,无声。
我庆幸他看不到,我可以不需遮掩心头的难受,我可以下意识地伸手,在即将到达他面颊时,警醒地收回。
“好,我等你。”我笑的讥讽,“千万别自杀了,否则我会有一点点的内疚的,哈哈哈……”
“我会让你死的!”他咬着唇,话语伴着血,拼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量。一口鲜血喷出,人影渐渐无力。
才交出了全部的武功,又伤了内腑,一次又一次的伤,是我给他的。
给过他短暂的安慰,不过是更大的伤害。
手指轻轻拭过他唇边的血迹,落下一吻,牢记了他的甜美,抬头看着段无容,“交给你了。”
他眼神复杂,我叹息着,“你现在还觉得这条路好吗?至少你心中的秦无欢,完美无缺。”
段无容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三关中,这才是真正最伤人的,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有情人都将是劳燕分飞的结局。
☆、巧遇
巧遇
踏上回归的路,独身一人。
就在数日前,还是两人并行,我温柔照顾,他撒娇肆意。
如今,他恨我入骨,我愧疚难述。
冷风呼啸,一杯残酒。独坐在城中的小摊旁,看着周边行来过往的人,前方有个小小的推车,热气腾腾的。
我不爱酒,一直以来都不贪杯。今日却忽然兴起,想试试。
不会醉,也不会让自己醉,当那炙烈烧在喉咙口,一路燃进内腑,犹如团火在滚动,我几乎连胃的形状都能瞬间感知到。
酒如情,浓烈醉人,烧入五脏,飘飘然的同时,却不知伤也在慢慢形成,越是贪恋,伤的越深。
若戒,太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点一壶酒,或许想要在这**中,回味那场错爱。
“‘五色糕’,刚出笼的‘五色糕’,热乎乎的‘五色糕’……”小贩的声音又亮又软,就和他推车上的糕点一样。
我站起身,买了两快糕点,拢在手里热乎乎的感觉,在冬日里,分外的舒服。
我答应带他吃的,可惜终究还是没能应了承诺。
承诺是什么,是兴之所至之下的话,在意的人牢记在心念念不忘,不在意的人当做一个屁,放了就没了。
咬一口,又韧又软,粘甜满口,就着酒别是一番滋味。
身边的人在议论着,各种话语不断传入我的耳内,“你知道吗,咱们主动和‘白蔻’缔结友好呢。”
“真的啊?”
“是啊,据说是‘白蔻’五皇女的诚意感动了我们皇上,皇上心怀仁慈,不愿意边境常年纷乱,就答应了。”
我的手一停,竖起了耳朵。
我才离开“紫苑”不过月余多,这消息已然两国皆知了吗?容成凤衣好快的手脚啊。
“难怪我听说‘白蔻’五皇女可能要被立为太女了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我们‘泽兰’现在在皇上的治理下,可谓笑傲诸国,谁不要看咱们的脸色行事,谁不想抱我们皇上的大腿。”那人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很是骄傲。
听的我心里也是一腔满满的兴奋,听着两个人不断地夸着我,“那是,我们皇上挑男人的眼光也是一流的,看凤后的治朝之能,看沈将军的征战之功,他们当年一个是平民出身,一个是被人耻笑男儿入军营,也只有吾皇才有这挑人的能力。”
“凤后和将军好福气啊。”
他们好福气?我才是真正那个好福气的人!
我更加美滋滋的,不由自主地笑着,嘴巴咧着。
两个人狐疑地看我一眼,“喂,我们说我们的,你笑得跟菊花裂了似的,干嘛呢?”
我一收表情,努力保持严肃的神情,“二位的话我也深表赞同,来来来,喝一杯。”
两人大喜,立即举起杯,和我碰杯,饮尽。
普通的小镇,寻常的街边小摊,三个刚刚结识的酒友,胡天海地的聊着,高兴了吼两声,不高兴了咒骂两句,最是市井不过,也最是真实不过。
我果然越来越有人气了,当年的我何曾会与人这么亲近,还和不认识的人结为酒友,在街头就大喝了起来。
“不过那沈将军,真是俊中带煞,既让人惊艳他的美,又不敢靠近逆了他的威严。”面前一人拿起酒盏,狠狠地闷进一口,啧啧赞叹。
我心中一动,开口询问道,“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怎么不知道啊?”她打了个嗝,晕乎乎地说着,“进城那日去围观过的,都看到了,沈将军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银枪白袍犹如天神降世。你没看到啊,明天我带你去东头的驿站,出使的队伍还宿在那没走,兴许运气好,能看到沈将军呢,保证惊呆你。”
“好啊,我也要看呢。”我右手边的女子忙不迭地点头。
什么,沈寒莳在这里!?
我呼地一下站起身,“出使的队伍宿在城中?”
我没想到凤衣的安排这么快,居然已经安排了出使,还到了这里了。
寒莳在这里呢,“紫苑”分别到现在,有两个月了吧,能听到他在这里的消息,真的太好了。
我才迈出一步,就被那女子揪住了袖子,“急什么啊,天都黑了,现在去也不怕别人把你当刺客,明天起个大早我带你去,我可找到了个好地方,偷窥方便的很。”
“我……”我想说什么,还来不及说,就被她猛地一下按住了肩膀,狠狠地压在凳子上,“不醉无归,不能跑。”
“就是,明日我们一起去。”右边的女子也按着我,把酒杯塞进我的手里。
一个醉鬼的力气,顶的上十个活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倒她俩,再去找沈寒莳。
“好啊,喝。”我笑着举起杯,举杯就口。
“砰!”一声巨响,险些将我杯中的酒震翻在脸上,几滴酒溅进我的鼻孔,刺辣辣的疼。
我捂着鼻子,飞快放下手中杯子,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手。
狠狠按在桌子上的手,白玉修长却有力的手,也是震的我差点浇一脸酒的罪魁祸首的手。
我顺着手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双韵满火焰的眸子,又闪又亮真好看。
“一天到晚不见人,有闲功夫在路边喝酒,没功夫回家?”冷哼声里,那眼睛眯出危险的光芒,“莫不是外面的野男人太美,乐不思蜀了?”
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那个人,萦绕在周身怒意腾腾的火焰,无一不是动人的地方。
“我这就准备回家的。”我淡淡地回答,表情颇有些无辜。
“准备?”他又是一声冷哼,“你那迷人的狐狸精呢,那个痴情烂打的山茶花呢?”
我脸色尴尬,看看旁边的两个人,以眼神示意他,“能回去说吗?”
冷傲的眸光扫过我的脸,冷笑声起,“哼,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回家?”
“我道歉。”
“不接受。”
“我赔礼。”
“走开!”
“我说对不起!”
“滚!”
“那我滚……”
“你敢!!!”
直到此刻,我右手边的女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哎呀,好悍的丈夫,长的再漂亮也不能管妻主的事,你这女人也不够硬气,再啰嗦休了他便是,一点也不给妻主面子。”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女子狠狠地捂住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和面前的人,“你要死啊,这话都敢乱说。”
咿咿唔唔的声音模糊地传出,“有什么不敢的,凶悍的男人就是要休掉。”
“你知道他是谁吗?”酒醉的女子舌头也不大了,酒也清醒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看我,看看我身边的男人。
我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站起身,“寒莳,对不起。”
“对不起?你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他依然咬牙切齿,怒意冲冲,忽然手一捞,把我揽进了怀中,结实的胸膛撞的我生疼,“你到了这里都不来找我,我真想抽死你。”
“我不知道。”我叹息着,“刚刚才听闻你在这里的消息,正准备晚些时候,偷偷摸摸去看你。”
“看我要偷偷摸摸?”他眉头一挑,“你是偷香窃玉惯了么,找我也不敢正大光明了?”
好吧,怒头上的男人,我说什么都是错。
不过那声音终于是软了,“你真的决定晚上来找我?”
“当然。我还没有无情到那个份上。”
那声音又软了几分,“你想我吗?”
“想。”我扬起笑容,“怎能不想?”
“是不是只想我?”
这……
想法在心里打了几个转,看看眼前脸上怒意残留的男人,即便我想过别人,也不能当他的面说啊。
我点点头,违心地回答,“只想你。”
那眼光中顿时水波潋滟了起来,“真的没有别人?”
又是违心开口,“真的,没有别人。”
他笑了,扬起脸不无得意的笑,牵起我的手,“走,我们回去。”
“我……”我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个刚结识的酒友,“我还没吃饱。”
“回去我做给你吃!!!”
他做的,能吃?
两名酒友傻傻地看着我被拉走,小声地交谈着,“这男人是沈将军!?”
“你总算明白了,白痴!”
“沈将军怎么和个女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莫非他偷人?”
沈寒莳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去两眼,“我是她明媒正娶的,老子没偷人!”
“明媒正娶的!?”两人喃喃自语,砸吧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间猛地醒悟过来,一阵桌凳翻到的声音,远远地冲着我噗通跪下。
我责怪地看向沈寒莳,“你把我的酒友吓到了。”
他傲娇地哼了声,“是不是只想我,再说一遍!”
“只想你,只爱你,只惦记着你,行了吗?”我无奈地说着,谁让我倒霉悲催地被他抓着了呢。
他笑了,眼神里水波荡漾,不仅有开心,还有坏。
我愣了愣,视线越过他的身体,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浅浅的一抹青色衣袍,与雪白的大氅共同飞扬着,绒绒的滚边围在颈项下,一张脸冰肌玉骨,风华绝代。
木槿!!!
☆、完好无恙的木槿
完好无恙的木槿
这张脸,遥远的只存在于记忆中,明媚无暇,带着他一贯温柔的浅笑,整个天地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柔软了起来。
木槿,真的是木槿。
那脸,没有了分离前的凄惨,那些黑色的疤痕痂块都不见了,我记忆中那个无双倾城的男子,又回来了。
是他最喜欢颜色的衣衫,却有着不同于曾近的高贵,我呆呆地看着,忘了举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是在“泽兰”的吗,怎么会在沈寒莳出使的队伍中?
还有,他身上的伤好了吗,这样的冰天雪地,他不能多呆的,他身子畏寒。
还有还有,他的“蚀媚”发作过吗,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有没有发过病,会不会难受?
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忘记了举步,忘记了靠过去,只是望着,望着……我的木槿,回到我的身边了,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了。
“哼。”
他看看我一语不发,手中拎着食盒,在我刚刚想要迈步向前的时候,转身上了马车。
刚才他就站在那,我对沈寒莳的话,被他听到了吧?
他是生气了吗?我想要追上去,却被沈寒莳拉住了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