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评?你那傲娇的性格,我要说出你那刻薄的话,岂不是当场被你打飞,从此踹下床的结果?

我脑子进水才说。

“不行,你说。”他眼中尽是威胁,大有今日我不说,他誓不罢休的态势。

我轻咳了下,想了想,轻轻的传音给他,“能有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勾魂摄魄,**蚀骨,难以自持的脸。”

他抬了抬下巴,表示满意,抛下一句巡视周围,走了。

我内心轻叹:就这性格,还能什么脸,傲娇霸道脸呗。

叹完,我看看桌上的药,手指摸了摸碗的边缘,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合欢,起来喝药了。”我俯下身,轻声叫着那个酣睡中的人。

本来看他睡的熟,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是药效不能拖,只能狠狠心了,他这样子,不睡我担心,睡熟了又怕他就此醒不过来,更揪心。

守在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是看一眼药炉看一眼他,这两个时辰炖药,也不知看了他多少眼了。

只有确定他喝了药,药效能起作用了,我才能彻底地放下心。

他惺忪着揉上眼睛,作势要坐起,身体才一动,我就听到了猛抽一口气的声音,随后那手就捂上了心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合欢。”我双手抱上他,阻止他滑下,只听到一声比一声更凌乱的喘息在我耳边,时弱时强。

他的脸皱着,在我怀中哆嗦,那手比冰块还要冷,犹如残风落叶。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渡气平复他凌乱的脉息和心律,可才摸上他的手腕,又停驻了。

他的筋脉,渡气只会加剧他的痛苦。

除了拥着他,我别无他法,他攀着我的胳膊,额头上的汗水滴滴沁出,面色已然发青。

他的疼我能轻易的感受到,因为他的肌肉都在跳动,那是身体对无法抵挡的疼痛的自然反应,他一声不吭,只怕是疼的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那手死死握成拳,骨节发白,掌心拽着我衣衫,如此病弱的他发出的力量,已经拽的我的衣裙嘶嘶的响,眼见着就要撕裂。

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她的姨给他喂食了那么多麻药,这种疼痛,任谁看了都心惊胆战。现在的我,除了抱着他,别无他法。

只能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

握上他的拳,以掌心的温度包裹他,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抽动,却在努力地舒展,在等待了一会后,他松开了我的衣裙,分开我的手指,扣紧。

“姐、姐……”与其说是声音,确切的说只是气声,“我、一……会、就……好。”

此刻的他,努力开口只是为了安慰我。

但他说的也没错,这种病一旦发病,就是从几月一次到几日一次到一日几次,在折磨够了后的某一夜,悄然带走生命。

从昨天到今天,一日一次,而且今日比昨日发作的痛楚要狠上不少,都在预示着他病情的危急。

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桌上的那碗药,可那药究竟能压制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人也不再哆嗦颤抖,无力地瘫软在我的怀中,汗水湿透衣衫。

我拿起被褥拢上他,让他靠躺着,他虚弱地挤给我一个笑,仿佛是在安慰我。

他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还安慰得了我吗?

我端起药,送到他的唇边,催促着他,“快把药喝了。”

他盯着药,脸又扭到了一起,这一次不是发病,发的是孩子气,愁眉苦脸咬着嘴巴,就是不肯张开。

“合欢?”我哄劝的声音里多了些命令。

他咕哝着,“药不好喝。”

他这算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刚痛完就不啃喝药,还是刚才那些疼都不能让他遗忘药带给他的反感?

“那你喝不喝?”我声音很威严。

他抬起眼皮,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又委屈,“喝。”

话是这么说,嘴可没张开。

那双乌黑的眼珠,盯着药,似乎要把药碗瞪出一个大洞来才甘心似的。

我只好端着碗,停在他眼前,等着。

等了许久,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睛里还有小小的不甘,“姐姐,你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他指的是那个吻的约定?

我一根手指点在自己唇上,以眼神询问他,他很轻地点了下头,轻的几不可见。

“作数。”

“那我喝了药,你履行承诺。”

这小子,还知道讨价还价,要我立即付现呢。

“好。”

他顿时轻松了,依然有些颤的手碰上药碗,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嘴上药渍犹残,那嫩生生的唇已撅了起来,一副索吻的姿态。

真是纯真骗人脸,这样子,骗得你心甘情愿,给的更是甘之如饴。

我伸过脸,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还没来得及缩,这小子突然挑了下我的唇瓣,一口浓烈的药水,灌进了我的口中。

他飞快地退了回去,缩在被子里笑的猫儿一样,又坏又贼,“药苦,你也尝尝。”

我瞪他一眼,他缩着,嘴角笑容却美。而我收拾起了小药炉和药罐药碗,含着那口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那有点苦,又有点甜的药味在我口中弥漫,洗刷着我的舌尖,真是难受,有几丝顺着我的喉咙,滑到我的腹中。

小腹里,升起一丝刺烧的感觉。我顿时站住了。

如果我能看到我的脸色,我相信此刻我的脸,一定不会比合欢的更好看。

我猛地扑向床边,手指飞快连点,瞬间抹过他胸口数个穴道,他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合欢,把药吐了。”话冲口而出,出口,又突然改了,“不用,不用吐了。”

“为什么?”他眨巴着眼睛,“这要不是治我的病的吗?”

没错,这药是治他的病的,而且是稀世难求的药,可若是这稀世难求的药中被人下了毒呢?

☆、救命药,索命毒

救命药,索命毒

没错,毒。

不是慢性的可以威胁人,讨价还价的毒,是性烈到在半个时辰内发作,取人性命的毒。

草药多少有些药味,就算“日阳花”和“五色寒溟草”药味不刺鼻,也还是有的,毒药混在草药中,被草药的药味掩盖,我在熬药的时候根本没察觉到。

这毒是谁下的,在什么时候下的?

这药从放入我的怀中就没有离开过我,药炉药罐药碗都是沈寒莳亲手准备的,就连熬药的水,我都尝过,绝不可能有毒。

那在放入我怀中之前呢?

我不敢想,更不敢相信我的推测。

对不起……在此之前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三个字,似乎有了答案了,那明明书写工整不像急切离去的人,却不愿意等我的理由,也有了解释。

我不敢相信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七叶吗?

想来也是,七叶明知道他与我的关系,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地拿到这两样稀罕的药?除非根本就是七叶授意让他送来的。

我不愿面对和不敢相信的,是蜚零的选择。

即便他嫁了七叶,即便他离开了我,在我心中,他永远没有离开过。在今日之前,若有人对我说蜚零会背叛我,我是死也不会信的。

因为我与他的感情,是在生死边缘建立起来的,这种笃定与坚信,是我从不曾质疑的。

我对他送药,只有感激没有怀疑,我从不认为在他心中,七叶会超越我,既不能超越,又如何让他背叛。

可事实,眼睁睁地放在了我的面前。

七叶的连环计,一计比一计更毒,她不仅要在国土之争上与我一较高下,更要在感情上彻底打击我。

她赢了,从没有一次让我这样的心寒,让我这样的难受,因为那个人是蜚零。

把我从雪山山涧里背出来,一背就是三年的男人。

如果不是合欢索吻,如果不是我无意中触碰到了那药汁,待我归来之时,是否看到的就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我的背上是冷汗一片,伴随着心寒,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凉。我的运气,不、合欢的运气,还真是好。

“姐姐。”那声音小小地叫着我,揪扯着我凌乱的思绪,“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个平和的表情,却那么艰难。

他的手毛上我的脸,掌心贴着,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果药没效你也别生气,我早就有准备的。”

他以为,我是在因为药效而生气吗?他觉得我是为了医不好他而泛起杀气吗?

没错,杀气。

我第一次这么想杀了七叶。

大帐里的动静让沈寒莳冲了进来,他看看面沉如水的我,又看看床上的合欢,“怎么,药无效吗?”

我摇摇头

“那你点他干什么?”沈寒莳很是奇怪,伸手就欲去解合欢胸前的穴道。

“别解!”我一声低喝。

沈寒莳又是一怔,“为什么?”

“药里有毒。”我不想当着合欢的面说,可又不得不说,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七叶留了假药给你盗?”沈寒莳眼中火光一闪,杀气比我还要浓些。

他对我的心,是容不得半点他人算计我的。

“药是真的,只是药里下的毒,而且很隐蔽的毒。”

沈寒莳的表情有些懊恼,“若我刚才多留些心,就好了,我应该提醒你检查下药的。”

我闭上眼,无奈叹息,“是啊,是我没检查,我大意了。”

沈寒莳的目光很奇怪,直勾勾地看着我,“你,不该会犯这样的错误。”

是啊,以我的小心,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这药,是蜚零给我的。”

这个解释,已经足够让他明白。

“检查了又如何?不给他服用吗,你让我上哪找第二副药?”我苦笑着,“即便我之前发现药里有毒,我又忍心丢了吗?”

吃,让合欢中毒。

不吃,等着合欢每日病发。

其实知道与不知道下毒,可能结果都是一样的,“姐姐。这毒厉害吗?”合欢缩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相比着我和沈寒莳的凝重,他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人,好象中毒的人根本不是他,也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胡葵骨’,一种烈性的毒药,进入人体后,会有蓝紫色的血线从手臂上移,当走到胸口的时候,就是毙命之时。”

合欢被我点了穴,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眼睛瞄着自己的手背。

那只露在被褥外面的手背上,一道蓝紫色的线浮现在肌肤下,缓慢地上移。

即便我点了他的穴,都没能阻止那药性的侵蚀,何况点穴时间太长,血脉受阻,如果解穴晚了,将来也是废人一个。

“那就当没拿到治病的药,反正我也是死,没关系。”他倒是看的比谁都开。

“我一定会救你。”我坚定地说。

到底是什么让我这样坚持,是因为一条人命重要吗?不是,我从来没将人命放在过眼里。

或许现在的我,就是一种赌徒的心态,放了钱、输了、再放钱、再输、再放钱,心里想的就是要翻本,要赢。

我在合欢身上,放了心血、输了、再放心血、再输、那就再再放心血,我要的就是他活,要的就是赢!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解毒。

“寒莳,替我准备一个大浴桶。”我吩咐着沈寒莳。

沈寒莳神色复杂,古怪地瞧了我一眼,抬了抬眉头,仿佛是在询问我是否确定要这么做。

“‘胡葵骨’的毒,你觉得我还有其他办法吗?”我长哼了声,“这一路上倒是际遇不凡,什么奇异的病症,传说中的暗器,书中记载的稀世药品,只听过没见过的毒,统统在一日内让我过了瘾。”

在这个时候,我除了调侃,还能说什么?

“胡葵骨”的毒,在天族流传的医书上,对于克制的药那一栏,写的是“暂无药可解。”

是的,无药可解。

这一次,下药的人可真是放了血本,这种药因其毒性猛烈,曾经前辈医者为了研究药性,还特意将其移栽到了天族里,列为任何人不得触碰的禁药。再后来族中动荡,也就无人照拂记得了,没想到我这一次居然能再度见到这药,还是在合欢的体内。

当然,无药可解不代表无法可解,至少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能试试,那就是我。

那医书上,有一行字,“此药性烈,但只入血不入骨,以银针封穴,放血导出,或可一试。”

那书,唯有族长能看;银针封穴之术,也就只剩我能试了。

可是银针封穴,就是所有数十根针,要扎遍他周身大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衣衫的遮挡会让判断穴位受阻,所以……沈寒莳顾及的,是这个。

他哪知道,眼前纯洁的小子,该看的地方我看全了,不该看的地方,我也没落下。

多看一次也是看,有什么好在意的,救人性命,更不会有男女之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