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过好几个女人,还无人敢将他视作夫君。

褚彦明白温舒宜的小心思。

“娇娇说的是,朕就是你的夫君。”第一次当人夫君,难免心情荡漾,内殿酒香肆意,褚彦未饮先醉,“娇娇,你说……你与朕是不是前世有缘?”

不然,英明神武如他,又如何会被一个小女子给迷惑了?

那日,荣国公府的荷花塘边,他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大脑出现一刻的空白,忘却了身为帝王该有的持重与城府。

她说要入宫,他便应下了。

这时,温舒宜单手挽袖,亲自给帝王倒了一盏温热的桃花酿,又撒了昨年晒干的桃花瓣,酒色醇香。

美人娇靥一笑,笑容如银铃,纯真灿漫。

“呵呵呵……臣妾也觉得,上辈子臣妾与皇上一定相识。臣妾猜呀,皇上还做过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所以这辈子皇上处处护着臣妾,便是来给臣妾还债的。皇上呀,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刚才气氛刚刚好,良辰美景、风花雪月,可美人突然说了这番话,褚彦顿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是自己的深情被美人怀疑了。

“休要胡说,朕怎会对不起你?朕对你好不好,你自己还能不清楚?

褚彦很想告诉温舒宜,历朝历代以来,哪位君王不是三宫六院,与先.祖.相比,他已素寡如苦行僧了。

温舒宜淡淡一笑,亲手喂帝王饮酒。

一杯下去,接着又是一杯……不知不觉,半壶桃花酿已灌入帝王腹中。

帝王的酒品并不是很好,趁着他“发疯”之前,温舒宜提出自己的诉求,“皇上,臣妾兄长已二十有五,臣妾想其求一封赐婚圣旨。”

褚彦本就打算扶起温家。

放眼朝中,能够让他信任的世家寥寥无几。

温家已无根基,在朝中并未拉帮结派,但又余威尚在,容易扶持,也容易掌控。

按着帝王的计划,他本想促成温泽与白梅梅的婚事。

温泽若是娶了白梅梅,也算是给温家找一个得力的盟友。

然,帝王却是百密一疏---

温泽与傅生竟是背着他好上了!

温泽是该娶妻了。

褚彦面带桃花,虽是神情依旧,气度也仍然威严肃重,但眼神变了。

那双幽若深海的眸,此刻仿佛正荡漾着三千里的春水,一把搂住美人,将她摁在膝上,“朕给忠靖候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是西南郡主。娇娇,朕对你是不是很好?”

他如此器重温泽,纯属是爱屋及乌。

娇娇一定能明白他的一腔热诚。

美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帝王所想象的感动万分。

“皇上,温家已经历大起大落,如今兄长能得皇上器重,臣妾已感激不尽。但温家不想高攀。与其和西南王府结亲,惹来朝中嫉恨,不如择小门小户之女。荆州王家与温家世代交好,兄长腿疾才好不久,王家是岐黄世家,王家女也继承了祖上医德,嫁于兄长恰好合适。况且……臣妾不想让皇上为难,如今温家已崛起,倘若再和西南王府结亲,只怕会惹来朝中非议。臣妾想恳请皇上赐婚荆州王家嫡女与兄长。”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最容易被忽悠。

一是在榻上,另一个就是酒醉微酣时。

褚彦没等来美人感动,他自己先感动了,“难得娇娇如此深明大义,那朕就依了你。”

旁人想要高攀还来不及,温家却是主动放弃西南王府的姻亲,可见温家的确是不图功名利禄。

温舒宜揪着帝王衣襟催促,“皇上这就下旨吧,阿兄与傅大人走的太近,臣妾担心夜长梦多。”

褚彦仿佛找到了知心人,“不瞒娇娇,朕也怕夜长梦多。”

一言至此,当即对着殿外高喝,“李忠!拟旨!”

李忠不明白皇上这又是闹哪一出,帝王酒量不佳这件事很少有人知晓,毕竟褚彦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李忠奉命行事,很快就奉上了空白圣旨,褚彦宛若诗仙附体,挥笔落下洋洋洒洒的几行字,“即刻送去忠靖候府。”

李忠,“……是,皇上。”

事情办妥,内殿再次只剩下孤男寡女,褚彦酒意上来,兴致也上来了。沉浸在深情之中难以自拔的帝王,抱着美人,含情脉脉的问,“娇娇,今晚你怎么打算怎么谢朕?”

谢啊,当然要谢。

温舒宜双臂勾住帝王脖颈,美眸勾.魂.摄.魄,她不按常理,笑着说,“皇上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呢。”

褚彦一怔,再没有拖延,抱着美人起身,大步往内殿走去,琉璃珠帘被拂开,来回左右晃动……

****

次日,明德伯府。

傅生已消极怠工数日,眼下又正当春寒料峭,他一惯喜觉,此时正酣睡着。

“阿生!阿生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傅生忽的惊坐起,伯夫人已“破门而入”,神情看似甚是激动,“阿生我儿!怎的这般命苦?!温家那小子是个负心汉,下月就要娶正妻了!呜呜呜……”

伯夫人是被养在家中的菟丝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谎称傅生是个带把的。

傅生揉了揉胸口,这两处近日来无端酸胀,“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伯夫人拍案而起,“阿生我儿,温家郎君亦没甚过人之处!咱们再重新挑一个借.种,我儿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傅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性子八成是随了母上大人。

傅生被吵的脑壳疼,遂将一切如实说了出来,“母亲,你且听我说……”

片刻后,伯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为娘对不住你,若非为娘当初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也不会让你一辈子穿不得红装。如此也好,你既是傅家世子爷,也能当温泽的侯夫人,为娘替你高兴。”

傅生,“……”

母上竟然接受的这样快?

这厢,伯夫人话锋一转,突然抓着傅生的手,问道:“阿生,你与贤婿的第一个孩子是姓傅吧?!”

傅生,“……”

听着母亲喊“贤婿”二字,似是十分娴熟,宛若私下演练多遍。

他也想第一个孩子姓傅,就得看阿泽同不同意。

****

忠靖候要娶妻的消息很快尝遍京城。

事到如今,温泽只能按着温舒宜所说的行事。

刺激有些大,圣旨下达后的第二天,他还没彻底缓过神来,不过,府邸一定是要重新修葺的。

温泽看着众仆从归置院落,情绪古怪。

他要娶妻了,而且要娶的人是傅生---他幼时的哥们、玩伴。

傅生顶着荆州王家嫡女的身份嫁进温家,也可以随时换一重身份成为傅家世子。温泽莫名觉得有种偷.情的刺激。

“侯爷,胡家娘子又恬不知耻的来了,奴婢赶都赶不走!真是晦气!马上就是侯爷的大喜之日,她一个寡妇岂能登了咱们侯府的大门!”翠书忿忿然,恨不能拿着笤帚将胡玥扫走。

温泽拧眉,胡玥到底在宋家待了五年,说不定真的掌握了一些他查不到的事。

温泽刚要走向大门外,迎面就瞧见了一身粉色锦缎长袍,脖颈上套着雪色兔毛围颈的傅生。

他这人本就长的娇妍粉嫩,着实不太适合再穿粉色,又因是男装打扮,乍一眼看上过去,他身后仿佛有一阵桃花纷落,让人误以为这是个风.骚.男子。

傅生面色红润,怒视着胡玥,“胡家娘子,你来作甚?我们阿泽下月就要大婚,以你的身份,是不是不太适合露面?”

胡玥绞着手中锦帕。

她也有尊严,可曾经属于她的男子,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叫她如何装作大度?!

帝王赐婚,是天赐良缘,她除却艳羡之外,再也做不了其他。

“温哥哥……侯爷,我有话与你说。”胡玥无视傅生。

傅生对自己的东西素来霸道,以前也就罢了,而如今,他与温泽就要喜结连理,即便无法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温泽白头偕老,但好歹能做夫妻了。

“阿泽,我今日过来是特意恭贺你大婚的。”傅生拍了拍手,身后十多名随从抬着大小箱子,排成列队,整整齐齐的往府内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新娘子家提前抬来了嫁妆。

温泽脸都黑了,“你这是做什么?”他很想提醒傅生,小心驶得万年船。

傅生却不以为然,“我是恭喜你啊,这些都是贺礼,我们阿泽与侯夫人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温泽,“……”

这傅生着实胡闹,温泽担心被胡玥看出端倪,拉着他进府,低喝道:“你胡闹够了?你知不知道胡玥这人心思缜密,万一被她看出来……”

傅生笑了,“阿泽,你这是关心我么?”

温泽,“……”

有点想退新娘子,让皇上收回圣旨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要说:褚二狗:娇娇和朕在一起,一定不是图朕的钱。

舒舒:是的,本宫不爱钱,本宫只想坐拥天下。

褚二狗:-_-||

温泽:我要结婚了。

傅生:恭喜恭喜~

温泽:不应该是同喜?

————

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娇娇不仅仅是记起了前世,她还中了祝由术,这个祝由术是针对她和褚二狗下的,有关褚二狗的记忆会发生一些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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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丞相府, 宋勤的衣冠冢已下葬。

宋相早就命人撤去了灵堂和丧幡。

痛失爱子固然让他悲切万分,但同时,宋勤也是他毕生的耻辱!一想到宋勤, 丞相就觉颜面无存,遂将内心悲愤藏起,尽数化作对温家的痛恨。

“温蘅,你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如今你的儿子竟杀了我的儿子,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宋相双眸充血,站在庭院中,仰望天际,像是在冲着谁说话。

宋相情绪不稳, 悔恨不已。

但他并非是为了自己曾经的行径懊悔,而是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果然, 古人诚不欺他。

既是要灭门,那便一个都不能留!

谁能想到, 彼时温家兄妹二人, 一个是残废,另一个不过是稚龄女娃,几年过后却是成了帝王跟前的大红人!

独眼刀疤男子走上前, 道:“相爷, 晋王爷请来了。”

宋相以最快的速度收敛了神色。

这个晋王也是不识相的,宋家愿意全力辅佐他, 他却是推三阻四。但宋相知道, 晋王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他若不反,只有死路一条。

“请王爷去议事厅, 是时候让他参与了。”晋王不想干涉,宋相就拉着他参与。

其实,即便晋王是宋相的嫡亲外甥,这份亲情也薄凉如水。

宋相真正看重的是晋王身上的先帝血脉。

不多时,晋王被人领到相府议事大堂,宋相一袭宝蓝色锦缎绣金线祥云纹袍服,还是一惯权柄在握的模样。

晋王扫了一眼,他倒是认出了几人,有朝廷官员,也有几张生面孔。

众人起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晋王颔首点头示意,众人再度落座。

晋王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他沉默敛言,年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已将所有心思掩藏。

“相爷,皇上突然下旨给温泽赐婚着实蹊跷啊。”

“是啊,按理说皇上八成会将西南王府的小郡主许给温泽,可……怎会是荆州王家?”

“荆州王家不过就是岐黄世家,与忠靖候府的门第相比,着实是不甚匹配。”

“此事必定有妖啊,丞相,王家那边一定有问题!”

宋相拧眉,闻言后抬手捋了捋山羊须。

讲道理,温家没有与西南王府顺利结亲,这对他而言本是一桩大好事。但温泽的婚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老谋深算如他,看什么都觉得是个阴谋。

“来人,立刻着手连夜赶去荆州,本相倒要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宋相以为,婚是皇上赐的,一定也是皇上在算计着什么。

这场议事,晋王从头到尾都不曾说什么。

他能露面,宋相已是满足。

毕竟,宋相对晋王的期许,并不是盼着他成为像褚彦一样的枭雄霸者,那样不仅不好掌控,还容易被他反噬了。

而晋王也正如宋相所期待的一样,全程不曾有自己的任何见地,只是作为一个参与者,走了一个过场。

但对晋王中庸无能的表现,宋相很满意,宋相一党亦是满意。

****

离开相府,晋王的马车在长安街绕了两圈,他独自一人从长安街下了马车,随后骑马到了忠靖候府大门外。

晋王是常客,递了鱼牌后,小厮就将他引入内,“王爷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侯爷。”

暮色茫茫,空气里弥漫着酒肉菜香,眼看着就要到元宵了。

晋王如今虽贵为天潢贵胄,却无时不刻都在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孤寂,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真不想当什么原太子。

几个面生的婢女端了热茶点心上来,晋王扫视一周,如今的温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钟鸣鼎食之时。

这时,温泽大步走来,步履带风,他的步子有些急。

超乎往常的急。

晋王正纳闷,又见傅生从不远处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垂头理着衣襟,模样扭扭捏捏。

晋王,“……”

温泽走近,清了清嗓门,“王爷怎么来了?你若有事大可先告知一声,我也能命人备上酒馈。”

眼下正当过年,只要串门,就能吃上一顿酒。

晋王的目光落在了温泽身上,察觉到他呼吸不稳,又见傅生走近时,这厮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潮红,细一闻,他二人身上皆有龙涎香的气味。

晋王面无表情,并未揭穿。

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虽是早就察觉到傅生对温泽“意图不轨”,但他从未想过温泽有朝一日也会共沉沦。

晋王自问,他不会以貌取人。

既然将温泽视作好友,那在他心里便是一辈子的挚友。

婢女端了一坛子陈年的老花雕上来,三人开坛饮酒,席间无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

酒过三旬,晋王起身告辞,他面容清瘦萧索,有种难言的无奈,面对温泽与傅生,像是忽然想开了什么,呵笑一声,“丞相已派人去了荆州王家细查,我并不知其中任何原委,今日特来告之,是望阿泽有所准备。”

温泽与傅生二人对视了一眼。

温泽亲自送晋王出府门,拱手致谢,“多谢王爷。”

晋王在温府大门外驻足,侧过身来,发自肺腑的笑了笑,“恭贺阿泽大婚。”

丢下一句,他迈下石阶,跨上马背,朝着巷子外扬长而去。

温泽目送了晋王离开,一转身就看见傅生倚在了朱门上,“阿泽,这是舍不下晋王爷?”

温泽,“……”

两人再度入府,温泽低喝,“今后莫要胡说八道。”

傅生翻了个白眼,“嫁你的人是荆州王家嫡女,又不是我,阿泽凭甚管我?”

“你……”温泽知道傅生是故意为之,都快被他气笑了,“阿生,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夫纲!”

傅生打不过温泽,在榻上更是不及他,一想到不久之前还被温泽摁着折腾,傅生望了望天,“阿泽,我要是悔了,你会放过我么?娘娘的法子是让你我二人皆有反悔的机会,届时我又重新做回傅家世子爷,而你也能再娶。”

温泽浓郁的剑眉紧蹙。

他得入宫再见妹妹一次。

傅生读懂了他的心思,“阿泽,娘娘到底是怎么知道你我之间的事?她怎么好像一切皆知?对了,娘娘那日还说,倘若我离开京城,一定会死,而你也会疯。难道你发疯是因为失去了我?莫非阿泽你已对我情根深种?”

傅生陷入自己的浮想联翩不可自拔。

温泽无话可说。

“随你怎么想!”

“阿泽,你果然心悦于我!莫非……你早就已垂.涎我?!”

“……闭嘴!”

****

温泽被领到轩彩阁时,温舒宜已在花厅煮好茶。

温泽看着石案上摆着的两只茶盏,眉头拧的更深,“娘娘知道臣今日会入宫?”

温舒宜今日着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发髻上用了金凤垂珠步摇,妆容浅淡,但清媚之色已是难遮难掩,她明媚一笑,反问,“难道阿兄不想见到我?”

温泽了愣住,有那么一瞬,他好像也又瞧见了娘亲。

娘亲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兵法造诣甚至在父亲之上。当初放眼京城,除却母亲之外,还敢兀自退婚?

“阿兄有话就坐下说吧。”温舒宜道。

温泽内心有太多的疑惑,他在温舒宜对面坐下,目光直接落在妹妹脸上,“娘娘,宋相已留意到了荆州王家,那边……当真安排好了?”

他知道妹妹聪明,但妹妹毕竟年纪尚小,自从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京城。

温泽暂时不知温舒宜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了,他以为在妹妹不过是在皇上跟前受宠,要想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没有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温舒宜一边饮茶,一边吃着牛乳片,仿佛还像幼时一样,是个贪零嘴的小姑娘。

外表清纯无害。

“呵呵呵……”

她呵呵笑了起来,纯真到了极致。

便是这样的纯真,更是让温泽觉得毛骨悚然。

“娘娘?”

温舒宜对上温泽吃惊的目光,道:“黄太医曾经游历在外,与王家老爷子是拜把子的生死之交,我想和荆州王家联系上,并不是难事。再者,王家近日出了一桩大事,王家嫡女与情郎私奔,王家为掩丑事,只能将此事压了下去,如今送上门的好机会,王家不会不答应。”

“等到阿兄成婚的当日,王家会让婢女假扮新娘子,反正蒙着盖头无人瞧见,真正和阿兄入洞房的人是傅姐姐。”

“等到阿兄与傅姐姐情义不在时,随时可以结束。届时对外宣称王氏暴毙即可。”

温泽薄唇紧抿。

这桩婚事他不反对,毕竟……他内心深处很清楚,他想和傅生有一个结果。

而妹妹的做法,是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泽又说,“承恩伯府表面上并无大过,不过承恩伯为人狠辣浪.荡,倒是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温舒宜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阿兄继续查,我要的不是承恩伯府仅仅被弹劾一遭,我要的是让白家彻底覆灭!”

一言至此,美人眼神一冷,“阿兄,你我明知白家有罪。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兄可别忘了这五年咱们温家遭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

温泽一僵,“……娘娘的意思是……制造罪证?”

温泽也恨仇家,但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一旦哪天真相被捅破,对温家没有一点好处。

温舒宜只是笑笑,并未言明。

温泽当即表态,“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找出白家罪证!但在那之前,臣恳请娘娘莫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

温舒宜又笑出声来,“阿兄真傻。”

温泽怔然了。

温舒宜接着道:“阿兄不如先放了消息出去,狗急了也会跳墙,又何况是疯狗。”

温泽忽的明白了什么,“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塞了羊乳片在嘴里,脸蛋一鼓一鼓的,颇有几分稚嫩,“阿兄大婚在即,不宜分心去找罪证。再者,那些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将尾巴藏好。阿兄与其主动出击,不如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阿兄猜猜看,承恩伯府一旦处于风口浪尖上,承恩伯会去找谁求救?”

温泽,“……!!!”

温泽起身,朝着温舒宜颔首道:“娘娘,臣明白了!”

温舒宜但笑不语。

等到温泽走出了皇宫,他才后知后觉,妹妹的心智……竟完全在他之上。

****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流言肆起。

皆是捕风捉影,却又似乎头头是道的消息。

“承恩伯当初是已故将军夫人的未婚夫,陆瑶退婚后,必让他怀恨在心,当年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他!”

“白家仗势欺人惯了,这五年没少给温家使绊子。”

“我听说白家在宫里也有一位娘娘。”

“承恩伯尸位素餐,白家仗着.太.祖.皇.帝留下的免死金牌,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

一大清早,承恩伯府大门外,便有臭鸡蛋与烂菜叶子,守门小厮刚扫去一波,不久后又有人跑来投掷。

承恩伯任兵部侍郎一职,兵部是文臣,执掌武官选拔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政务,权势颇大。

“伯、伯爷!这……”见承恩伯穿着官袍踏出府门,小厮面露为难之色。

城中流言,承恩伯已有所耳闻。

今日有朝会,他理了理身上官袍,因为压制着怒火无法发泄,那张一惯风流倜傥的脸变得狰狞抽搐,“滚!”

小厮立刻滚到一边。

这厢,承恩伯坐上马车,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透过车窗帘子,看见一路上百姓们咒怨痛恨的目光。

“呵……”承恩伯索性放下了车帘,一拳头砸在了车壁上,“温横,你都死了近六年了,所有人都还是只记得你的好!”

承恩伯咬牙切齿,他无力依靠着车壁,仰面沉默良久,旋即又嗤笑,“眼下人人都说是我害了你与阿瑶,呵呵呵……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你们两个欠了我的,谁来还!”

到了宫门外,承恩伯一下马车,顿时无数双视线射了过来。

他已太久没有得到过这样多的“关注”,一时间哭笑不得。

时辰到,礼官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入殿。

承恩伯看了一眼武官一队的温泽,越看越觉得像“故人”,他握了握拳头,胸膛一起一伏的,简直要炸了。

帝王入座,百官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生。”帝王居高临下俯视一圈,目光在承恩伯身上深深的望了一眼。

承恩伯身子一僵,“……”

当初被故友与未婚妻所负,他已毫无颜面在京城待下去,这些年带着伪装“苟活”,不成想有朝一日会成为众矢之的。

承恩伯很苦恼。

他真的半点不想招摇。

更不想以这种方式“备受瞩目”。

不幸中的万幸是,朝会上,无人弹劾他,帝王也不曾提及京中谣言,只是时不时朝着他递过来的目光着实令人浑身心难受。

下朝后,承恩伯叫住了温泽,“侯爷。”

温泽侧过脸,就见承恩伯暗暗搓搓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温泽,“……”

这人他是认识的。

幼时有记忆起,有一次他在外面玩耍,突然在巷子口瞧见一鬼鬼祟祟的高大男子,这男子趴在墙角,不知在偷窥什么。待他一靠近,那男子俯身将他高高抱起,“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温泽对承恩伯的印象并不太好。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何事?”

宫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其他官员,承恩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窥听,这才道:“日落后,在锦绣茶庄等我,我有话说。”

温泽,“……”

他以为,承恩伯狗急了跳墙,会去向宋相求庇佑。

不成想却是找到了他头上。

按着妹妹所言,温泽一开始吊着承恩伯,遂道:“抱歉,本侯无空。”

“你……”承恩伯噎住。

温泽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开。

承恩伯如今只觉自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务必要想个法子将真正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不可!

黑锅背的太久了,他也很累的!

如此想着,承恩伯一回府就开始张罗了起来。

****

转眼到了元宵这一日。

大周各州辅政之臣纷纷在这一日赶到京城,向帝王朝拜。

皇宫设了宴席,温家如今算是绝地翻盘,眼下人人皆知,昭淑妃深得帝王宠爱,辅政之臣为投其所好,向昭淑妃奉上了诸多奇珍异宝。

宫宴开始之际,温舒宜就坐在帝王身侧,她从高处俯视,将所有人或是艳羡,或是嫉恨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一刻,温舒宜内心已经滋生的对权势的欲.望,就如同得了春雨滋润的旷原茅草,正疯狂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