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静,两人围着小小的火堆枯坐。云罗累至了极点反而毫无睡意,缩着身子定定看着跳跃的火光。
凤朝歌只是沉默烤火,良久他忽然开口:“云罗,你还恨我吗?”
云罗摇了摇头:“不恨。”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了他一会,道:“我不恨,只是因为我不想再痛。”
凤朝歌浑身一震,眸光流动,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云罗,你真客气,你应该说:你不恨,是因为你不爱。”他说着慢慢捏紧了手中半干的衣衫,仿佛那就是眼前这个淡漠美丽的女人。
云罗转开眼,轻声道:“金娘说过,不爱了就不会痛。所以随便你怎么说都是一样。”
佛经有云:这世间有六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爱之不得,她向来是乖觉的女子,已尝过那种痛苦滋味便不敢再试。正如李天逍于她便是同样的道理,爱了痛了,她便想逃了。
可这终究注定她到了最后一无所有。云罗轻叹一声,怔怔地靠在石壁上久久无言。
凤朝歌抿紧了薄唇,专心看着火堆。两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衣衫烤好了,他随手一抛盖在了她的身上,淡淡道:“好了!”他说完转身离去,不再回头连自己的外衣都不要。
云罗想要唤住他,却还是抿紧了唇。
他想要的,她已不能给,何不就这样狠狠心斩断了不该有的幻想,从此各安天命。
金娘说对了,她真的是个冷心冷性的女子,不懂得什么叫做同情与体谅,只懂得一层层将自己保护起来。
云罗靠在石壁上看着渐渐微弱的火堆光芒,正正出神。逃命了一天她已经累极,脑中乱哄哄的不知到底在想什么。火堆微弱的暖意一阵阵扑来,她渐渐有了朦胧的意。
正当她昏昏沉沉想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很轻的“啪嗒”声,像是什么人踩上枯枝发出的声音。
云罗以为是凤朝歌去而复返,头也不回,问:“朝歌,是你吗?”
黑夜寂静,她的声音分外清晰。那个声音在一响之后立刻消失。云罗疑惑地看向黑暗,侧耳静听。她只听见不远处众人起伏的打鼾声,还有风簌簌掠过树梢的簌簌声,除此之外一切万籁俱静。
难道是林间的什么小兽在黑夜中出没踩到了枯枝吗?云罗心中想。
她靠在石壁上努力想睡过去,可是方才那一声已把她的睡意惊走了。她皱着秀眉,静静倾听。忽然,又一声“沙沙”的声音很轻很轻传来,这一次她听清楚了,似乎有人悄悄踏着枯叶向她走来。
云罗一惊,身上的寒毛立起。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惊恐不安,急促唤了一声:“朝歌!”
她话音刚落,黑暗中有黑影如夜鹰一般掠过,一道弯弯的寒光飞快地向她劈去。云罗下意识尖叫一声,头一缩,那道弯弯奇异的寒光就统统砍在了石壁上火花四溅。
借着这一下的微光,她看见了偷袭的人的样子,是一个身穿夜行衣,深目高鼻,满脸络腮胡子的胡人!他长相凶狠,手中拿着一柄中原很少见的弯刀挥舞着向她砍去。
云罗惊得不知该怎么办,看着刀的来势只得惊叫一声,连连退后。营地被惊,孙统领跳了起来,大喝一声:“有人偷袭!是梁人!是梁人!”
他这一喊士兵们都纷纷从睡梦中惊跳起来,操起手边的武器与四面扑来的黑衣人绞杀在一起。云罗被那胡人刺客砍得无处可躲,她的位置离众人休息的位置有十几丈远,这一时半刻根本没有人能分身救她。
她看着眼前挥舞来的弯刀,心底一凉,正在这时,有人喝道:“云罗!快跑!”
一柄如秋水寒似的长剑迎面击上了弯刀,狠狠将那胡人击得连连后退几步。云罗惊而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凤朝歌已赶到,正铁青着脸与这凶猛的胡人斗在一起。
她捂着心口不知要往哪里跑,直到听见元青的惊呼声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她急忙向元青跑去,喊道:“青儿,大哥!”
华元嗣一边迎击刺客,一边吼道:“这些人不是梁人!是党项人!该死的!党项人怎么会来这里!”
云罗还要跑去,腰间一紧,凤朝歌已一剑结果了胡人刺客,追上她一把将她拉住,口气不稳:“不能去!你看!”
云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黑夜中不知从哪冒出的刺客从营地旁的树上纷纷跳下来,舞着弯刀怪叫着围拢扑上来,似乎铁了心一定要把他们都尽斩在这个荒凉的山林中。
“真的是党项人!该死!他们这群疯子杀我们做什么?哎呦…”孙统领咒骂着,似乎中了一下。
营地中乱纷纷的,奔逃了一天的士兵们此时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走,他们被梁国追兵追怕了,这个时候猛地受到不明身份的党项人的攻击更是无所适从。不少人被刺客们一刀毙命,头首分离。
越来越多的刺客从树上跳了下来,凶悍地像是在收割人头一样无情地杀向营地中。不一会,孙统领已难支,大吼一声:“快四散跑!快啊!”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才惊觉不对头,纷纷四窜逃命。这一下变故不过短短一瞬间,云罗看得口瞪目呆。
“快走!他们人太多了!”凤朝歌不容分说拉着她就向密林中跑去。
云罗猛地挣开他的手,怒道:“我要去找青儿!”
“元青有你大哥护着,没事!”凤朝歌亦是气急,狠狠一把钳制住她的胳膊,抛上了马背。
云罗抵不过他的力道,被他丢在马上。凤朝歌狠狠一抽身下的马儿,飞驰向前。
逃,又是逃命!
云罗在颠簸的马背上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要散了架,惊恐和对未知的迷茫令她胃中翻江倒海,可是一天一夜未进食的胃却连吐都没办法吐。
她只能靠在凤朝歌的身上,生平第一次不信神佛的她向上天祈求这一切能尽快过去。
密林中难行,身下的马不能肆意奔驰,只能走走停停。凤朝歌焦急看向身后,身后的喊杀声已渐渐远去,可是那些该死的党项人就好像知道他和云罗的身份似地紧追不舍。
凤朝歌只能不停催动马儿向前走。此时天已亮了,经过一夜的暴雨,天边露出了红彤彤的太阳。密林中晨雾浓浓,可是这下他们更无从隐藏行迹。
身后的党项人渐渐追上前来,云罗几乎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们脸上凶狠的表情。终于,他们将凤朝歌与云罗团团围住。凤朝歌几次想纵马突破重围,都被他们手中的弯刀将马儿惊吓退回。
凤朝歌在马上持剑与他们僵持,冷声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追杀我们?”
云罗坐在他身后,紧张地看着这些面色黝黑、着左衽黑服的党项人。
他们不语,只是将凤朝歌与云罗结结实实包围在当中。凤朝歌一连喝问了几遍,他们都不吭声。
云罗回过神,悄声道:“他们听不懂。”
凤朝歌凤眸一眯,冷冷道:“听不懂难道他们认得我们?”
云罗心中惊疑不定,这一群党项人来得太过突然与诡异。他们难道是专门来杀她和凤朝歌的吗,还是想趁火打劫,洗劫他们身上的财物?…
正在这时,密林中传来一声咯咯的娇俏声:“他们听不懂你们汉人的话,不过…我懂。”
刺客们分开一道缝,有个黑衣蒙面的女子走来。她露在面巾外的明眸一转,看向马上的凤朝歌与华云罗,咯咯笑道:“你们两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打开看了一眼。云罗看去,只见那女子手中的画是画着一位素衣女子,面目隐约是自己。
她心中一惊,果然那黑衣女子笑声渐冷,一挥手指着云罗说了一句番话,那些党项人怪叫一声纷纷扑上前要将云罗从马背上拉下来。凤朝歌一见,手中的剑光微动,寒光过处,连连刺伤了好几个人。
他冷笑:“你们这些人受人指使,想要杀我们也要问问我手中的剑!”
那黑衣女子见他剑招厉害,略一皱眉,咯咯一笑:“这位是谁?长得俊又武功好,在我们族中可不多见。”
党项人一攻之下折损了几个人,顿时不敢再上前,纷纷退后维持着包围的样子紧紧盯着当中的凤朝歌。
凤朝歌听得那女子的话,凤眸一眯盯着那黑衣女子的美眸,似笑非笑道:“这位美人心狠手辣,叱咤风云的样子,在汉人中也不多见。你们党项族,凤某只见过一位女子是天下第一美。”
那黑衣女子一听,秀眉一皱正要说话。忽然她看到凤朝歌的眼神,一惊回神,恼怒道:“你竟然套我的来历?!”
云罗心中一动,方才凤朝歌提的那个美人定是随口胡诌的,而那蒙面黑衣女子一皱眉,眼中带着傲然不屑,恐怕此女在党项族中身份尊贵又自负容色绝美。以后若是突出重围,再查这女子的身份定十分容易了。
那黑衣女子被凤朝歌不动声色间套走了蛛丝马迹,一双露在面巾外的美眸冷冷眯起。她冷喝一声飞快说了一句番话,很快密林中围着的党项人纷纷拿起身后背着的长弓,引箭对准了当中的凤朝歌与云罗。
可想而知,若他们众箭齐发,她和凤朝歌片刻间就会成了两团浑身插满了羽箭的“刺猬”。
密林中的空地上冷冷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压来,连身下的马儿都惊得退后几步。凤朝歌身上的杀气亦是悄然四溢,他用极轻的声音对身后的云罗道:“这女人杀心已起,寻机便跑吧!”
云罗悄悄在他后背写了个“好”。
凤朝歌忽然哈哈一笑:“你的来历需要我凤某套吗?你定是丑如无盐妇,又没男人要的丑八怪!不然遮遮掩掩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掉转了头狠狠刺向马股。马吃痛,长嘶一声疯了一样向包围圈外冲去。那蒙面女子还在想什么是“丑如无盐”,可是丑八怪这三个字却是听懂了。
她大怒喝道:“把他们两人都统统杀了!”
可是来不及了,凤朝歌身下的马儿踩过挡在跟前的党项人,飞奔向外跑去。几个躲闪不及的党项人纷纷被马儿踢伤踩伤,痛得在地上哀嚎打滚。剩下的人纷纷怒喝着射出劲箭。
云罗伏在凤朝歌身后,紧紧贴着他,身后的劲箭如蝗一样飞来,凤朝歌看也不看举剑往后格挡,仿佛他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云罗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那个寒雨纷纷的梁京。
他带着她突出凤朝阳的重兵重围,那一次的厮杀比眼前的还惨烈,还可怕。
她心中的惊慌忽地消失,命运之手又在这一刻将她和他紧紧牵起,他若死了,她便必死无疑。
眼前的山路曲曲折折,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凤朝阳不住地刺激马儿再快一点,可是身下的马不是千里良驹跑了一段很快口吐白沫,悲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凤朝歌与云罗被甩了出去。云罗痛呼一声,凤朝歌大惊一把抱起她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卸去了她身上的力道。
两人此时已逃到了山腰中,再往上就是壁立千仞的山顶,山顶险峻,就算上去了也无处可逃。
两人一对视,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那一抹绝望。
凤朝歌看着远远追来的党项人,手中的长剑狠狠一土中,咬牙道:“云罗,我们分开走吧。我去引开他们,你去寻元嗣和元青。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元嗣那边应该是安全的。”
云罗喘息地看着他脏污的面上。即使血污满脸,鬓发散乱,依旧能看出他过人的容貌,面上轮廓犀利清晰,眼底的那一抹戾气深深将他衬得越发邪魅难挡。
她眸色复杂地看着他。曾经恨他憎他,可是这一路行来才发现,他虽对她冷情负义却从未伤了她的性命,更是从未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她看着自己方才被擦伤的腿脚,苦笑:“我能走得了吗?”她看着越来越近凶狠的党项人,低声道:“朝歌,我们也许要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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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蛇蝎毒女
2014-9-2 11:11:10 5216
凤朝歌一震,不由看向她。
此时党项人已追来。那蒙面女子上前笑得十分得意:“你们跑不掉的!乖乖受死吧!”
凤朝歌忽然开口:“你们究竟是谁?晋国与党项族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又是为何要杀我们?”
那蒙面女子汉人话说得流利,但见她面巾下笑容忽显,笑道:“为什么要杀你们这可是秘密。总之有人要她死。”她说着美眸一转,看向凤朝歌,一双美眸中笑意冰冷:“至于你,以后就是我的奴隶了!”
凤朝歌亦是笑了。他容色慑人,身躯挺秀,站在这些高大壮实的党项人面前犹如鹤立鸡群般卓尔不凡。他这一笑眉眼间的魅色流泻,看向那蒙面女子,戏谑地道:“这位姑娘好生大胆,若喜欢凤某只要说一声,何必兴师动众来追赶呢?嬖”
那女子也不恼,一双幽深的美眸盯着他的眼,冷冷喝道:“把那女人给杀了!把这个男人活捉了。待我好好折磨他一番看他还敢嘴硬!”
她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党项人纷纷持刀上前与凤朝歌斗在了一起。云罗想要逃,那女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脚步一掠,飞快堵在了她的去路上。
云罗一惊只能退后。凤朝歌奔逃了一夜已是气力难支,此时党项人几人一起围攻更是气力不继,很快他手臂上被狠狠划了一刀,鲜血横流郎。
他一踉跄几乎踉跄跪在地上,云罗惊得一颤,失声喊道:“朝歌!”
那蒙面女子瞅准这个空隙,手中一条黑乎乎的绳索飞快向她套去。凤朝歌一惊,提起最后一口气力长剑一挥挡住了那女子手中的绳索。可是那蒙面女子的绳法精湛,打了个圈牢牢将凤朝歌手中的长剑套住,一扯,凤朝歌手中的剑远远被甩了出去,铿锵落地。
云罗站在凤朝歌身边,看着那落地的剑,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四周的党项人渐渐逼近。凤朝歌与她步步后退。他神情冷肃,可是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看样子他也知道了自己被逼入绝境中。
云罗脸色煞白,动了动唇:“朝歌,你走吧。”
凤朝歌看了她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
他一个人也许能做最后一搏,远远逃了,可是带着她决计没有半点可能。
凤朝歌定定看了她一会,忽地自嘲一笑:“云罗,你当真这么看待我凤朝歌的吗?”
黑衣女子越过众人上前,美眸打量了已是无路可走的两人,忽然一笑:“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束手就擒吧!”她看向凤朝歌,笑得意味深长:“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考虑先不杀她。”
她手一指,指向了云罗。
…
身下的路不停地向后倒退,云罗被五花大绑捆在了马背上,在她身后是双后被缚的凤朝歌。他跌跌撞撞被拉扯着随着马儿走。这是党项人的办法。把猎来的猎物或者牲畜牛羊用绳子绑了,拖在马后。
是死是活也不管,一路拖着前行。
云罗曾听说先前党项人与汉人打仗就是这么对待俘虏。有时候汉人俘虏伤重被拖行了一段就死了,然后被随意丢弃在路边,任由尸体腐烂被野兽吞噬。
她抬头担忧看着明显已脱力的凤朝歌,不知他能坚持多久不倒下。
凤朝歌踉跄走着,时不时有人不耐烦拿了鞭子抽他,催促快点。鞭子落下,打得他身上皮开肉绽。凤朝歌只是冷冷抬眸盯着责打的人,眼底杀气一掠而过。
云罗心中轻叹,昏沉沉伏在马背上。对比凤朝歌,她的待遇明显好得多。只是不知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党项人究竟要把他们怎么样。
“快走!过一会就到了!可以去前面歇歇。”那蒙面女子忽然招呼道。
云罗吃力从马背上抬起头看去,只见远远的有一座飞檐翘起,隐约有金顶显露在树木掩映下。
云罗心中一震,到了严明寺了!
这蒙面的女子竟然带他们到了严明寺?!不过她一转念就了然了。党项人居在晋国的西边,那边有辽阔的草原与牧场。他们若是要抓他们回去,一定要西行路过严明寺。
只是不知这严明寺中不知有没有梁国士兵?还有,阿晋呢?苏晋从昨天去严明寺去拿华氏族人的灵位一直到了现在都没消息,不知道苏晋到底是不是去追了他们,还是直接抄近路去了鸣山郡…
云罗脑中乱哄哄的,很多念头芜杂而过,找不到一个答案。
一行人一直走,直到了正午才到了严明寺跟前。云罗还好,除了被倒翻在了马背上,难受之极外没什么大碍。只有凤朝歌越发狼狈。他身上的衣衫已被一路的荆棘勾破,一道道血痕从衣中渗出。他手臂的刀伤更是鲜血横流,染红了一大片衣衫,看起来格外骇人。
此时天已是正午,日头炎热。那黑衣女子下了马,看了那虚掩的寺门,奇怪道:“好像有人来过!”
云罗被人从马背上粗鲁地拖了下来,她循声看去果然见寺门上有刀枪的砍痕,她心中一沉,看来梁国兵经过了这里!
凤朝歌与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这次梁国人犯境,竟是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找到李天逍的地方。
黑衣女子推开寺门进去打量了下,走出来道:“都进去吧。里面正好没人可以歇一歇再走。”
她说着走了进去,凤朝歌与云罗亦是被推搡着踉跄向前。
…
高大的佛像金身已斑驳,低垂的双目慈悲地看着眼前芸芸众生。佛不知,佛亦不觉,眼前这世间以是乱世纷纷,生灵涂炭。殿中一群党项人早就不管了他们两人,盘膝坐地,从怀中掏出烘烤过的牛羊肉干,配着酒水大吃大喝起来。
云罗把目光从佛像上收回,对上了身旁的凤朝歌。他双手双脚被紧紧缚住,双手血气不畅已涨得青紫。他靠在殿中的柱旁,只是对她一笑。
云罗心中一涩,道:“朝歌,你怎么不走?”
凤朝歌看着她,良久才道:“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云罗一笑,淡淡的笑意浮在脏污的脸上,却是他未曾见过的倾城绝色。她一双乌黑的眸子看定他,问:“你可后悔?”
凤朝歌靠在柱上,此时他手脚被缚说不出的狼狈,可偏偏这动作却是潇洒之极。他仰头看着头顶梁上的飞天玄女彩绘,吃吃一笑:“也许会后悔吧。但是我这辈子欠了你的,又怎么能下一辈子再还呢?”
云罗眸光一动,点点水光溢出。
那黑衣蒙面女子听见他们在说话,冷笑一声,拿了酒囊走来。她看了看凤朝歌,忽地咯咯一笑,笑得妩媚:“好一个郎情妾意啊!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两人的性命暂时不杀吗?”
云罗盯着她露在面巾外的那双妖娆美艳的眼睛,冷冷一笑:“因为你想折磨我们罢了。等你折磨够了,就会杀了我们。”
那黑衣女子笑了,眼底寒光闪闪:“你真聪明。不愧连你们皇帝都这么喜欢你,看来也不是只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女人呢。”
云罗冷冷道:“多谢夸奖。”
那黑衣女子看向凤朝歌,眼中流露兴趣。她上前蹲下与他对视,笑道:“你就是梁国的二皇子凤朝歌?”
凤朝歌笑意冰冷:“多谢姑娘赞美,我现在已不是二皇子了。”
那黑衣女子虽蒙着面巾,可是依然可见她面上隐隐带笑。她一扯凤朝歌手上的绳索,道:“不错,我若能抓个皇子什么的回去当当奴隶,不知族中贵女们该怎么羡慕我呢!”
凤朝歌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愿回应。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女人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与其与她争辩喝骂浪费口舌不如什么都不理好好歇一歇恢复体力。
那黑衣女子见他神情冷傲,不愿理会自己,咯咯一笑,一只手就摸上了凤朝歌的脸。凤朝歌一动,避开了她的手,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真热情,是不是你们族中的女子都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廉耻,时时发情呢?”
那女子也不恼,一双眸中带着一丝怨毒的笑意。捏着凤朝歌的手上绳索狠狠一拽,让那原本就入肉三分的绳索束得更紧。凤朝歌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闭了口。
那女子见他如此,曼声道:“你可能没做过奴隶,不过没关系,到了我的地盘上我会好好教教你。从此让你鞍前马后都只听命我一个人。”
她的眼中闪烁着点点势在必得的光,似乎早就笃定了凤朝歌逃不过她的掌心。
云罗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个念头忽然升起。此时已过了一天一夜,按理说梁国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晋国的沿途郡县一定有所动,是不是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