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回答的干脆利落,白苏抽了抽嘴角,忙跟在她身后。
①夫人:藩王老婆品级划分,王妃、一品夫人、二品夫人还有什么什么夫人,例如珍女到了政阳王府,就有可能是“白夫人”“珍夫人”等等,品级比较低的,但比姬妾好多了,哈哈…
②关于秦汉时期的藩王(主要是汉朝初期的),藩王的名称是根据封地名称命名的,最大的是以地区或州的名称来命名,如:齐王、蜀王、魏王等。其次是以郡县来命名,如:淮南王、颍川王、陈留王等。关于政阳…显而易见,是后者。皇室怎么可能给一个外姓王爷很大地盘呢。
第二十四章 凤仙花(1)
这次想借助大夫人,得先同她搞好关系才行,虽然白苏知道刻骨铭心的恨无法释怀,但暂时缓和关系,还是大有可为。想要和白夫人之间搭上线,仅仅几株蝴蝶兰干花是不够的。
上回白苏在后山看见山脚下有凤仙花苗株。此花一般是五六月份开花,现在是五月中旬,应当能找到不少。
“妫芷,大夫人的不孕之症能治否?”白苏一边埋头在草丛中寻找凤仙花,一边问道。
妫芷双手拢在宽袖中,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听闻她忽然问这句话,稍微怔了一下,旋即讥讽道,“你不是腹中阴谋诡计甚多?何必又要帮她治病,讨她欢心?”
“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白苏抬头看她,“但我没想到偏见竟然变成怨念,摸着良心说,我可没有迫害过你,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当然,小小的捉弄不算。
“存着狡诈之心,总有一日会祸及性命。”妫芷淡若清风的指出。
白苏不予评论,也许吧,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多想着点,先受伤害的一定是她自己。况且,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从小生存在法治社会的白苏相对来说算是太善良了。
“原不屈战场上杀人如麻,却被称英雄好汉,为何我只因心存狡念,便是阴谋卑鄙之人?”白苏说的是《雍记》一书中十分推崇的人物,原不屈曾七日之内连攻四城,并将其中一城进行屠城,书上还说他是生性爽直、胆略过人。
妫芷不做声,白苏也没有指望她回答,雍国尚武,推崇爽直磊落的性格,在人命不值钱的社会,多杀几个人没什么,可是若是行事诡诈,纵使你一个人也不曾杀过,也被人不喜。
“你父亲只有一妻吗?”白苏问道。
妫芷浑身陡然一僵,神情戒备,“你如何知道?”
白苏笑笑,并不答话,在妻妾争斗中长大的孩子,绝不会像妫芷这般嫉恶如仇的性子。白苏所知道的历史,有多少阴谋诡计都是妇人之争?要么孔子曾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老人家感叹的大概也就是女子千回百转的心思吧。
白苏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触到她的伤口了。她本是贵女,沦落至此,已经够令人欷歔,白苏不打算继续揭人伤疤。
“啊,找到了!”白苏看着面前开了一片的凤仙花,心情雀跃。
在夜幕中,一小片凤仙花幽幽绽放,浅粉、橘色、大红,一簇簇,颜色繁多,虽然量不太多,但绝对够用了。
“你不好奇我找凤仙花做什么?”白苏用衣服兜着满兜的花,准备返回成妆院。
妫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如果你不想摔死,最好专心走路。”
白苏撇撇嘴,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好相处!
回到了成妆院,十三早已等在门口,见着她们两人,忙迎了上来,“小姐,夫人见到干花,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不过却没有丢掉。”
“我违逆了她的意思,自然是要发火的。”本是送来刁难白苏的滇西蝴蝶兰,却被白苏制作成了干花,不气才怪。
“小姐你采这么多野花做甚?要参加后天的大明祭吗?”十三看见白苏衣服里兜的花,兴奋道,“小姐要把它们都做成干花吗?在大明祭上肯定惹眼。”
大明祭,是雍国最重视的节日之一,大明祭这天,主要是皇帝沐浴斋戒,朝拜太阳神。而普通百姓却用百花欢庆节日,以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其实白苏早就动了赚私人小金库的心思,只是她把目标放在六月十六的“花朝节”上,却忘了竟然有个大明祭。
若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有权有钱,白老爷趋炎附势半辈子,都没有多少成效,可见权不是那么容易便得来的,可是想赚钱应该稍微容易一些。
“或许。”白苏冲她故作神秘的一笑。
凤仙花又叫指甲花,顾名思义,与指甲有关的。白苏发现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没有染指甲,显而易见,她们都把打扮的时间花在了脸上和衣服上,却没有把美丽武装到手指上。
白苏的肤色太过苍白,用过于鲜艳的颜色指挥适得其反,便从采回来的花中挑出浅粉色,指挥十三放在瓷碗中,加盐捣成糊状。取出适量敷于指甲盖,最后用叶子包住,缠好。
白苏看着十根粽子似的指头,“这样就行了吧。”
小时候在爷爷的花圃里常常采凤仙花染指甲,以前用的是细盐或者明矾,不知道改用粗的盐粒会不会有影响。
“小姐这是做什么啊?”三个侍女凑到妫芷身边问道。
妫芷吃坦然的吃着十二为她留下来的炒菜,淡淡道,“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白苏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拆下包在指头上的叶子,在清水中净手时,十三盯着白苏的手挪不开眼。
明净的水中,白苏的皮肤苍白的几近透明,食指纤纤,指甲上淡淡的粉色更将那种不堪风吹的感觉点缀到了极致,还未来得及清除干净的凤仙花,在水中隐隐散开浅浅的红,如轻烟般在水里留下美好的印迹。
本来白苏应是极适合白色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对白色十分抗拒,便选了一套隐隐泛蓝的月牙白宽袖深裙,外罩一件轻纱直领大袖。
用过早膳后,白苏便依旧在院中塌上抚琴。
成妆院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白苏向来不修边幅惯了,就连参加考校宴会时,也只是随便穿了件衣服,今日却搞的如此正式,实在令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妫芷依旧若无其事的蹲在走廊底下拣药,只是这次尽管白苏技术仍旧不怎么样,她也没有拂袖离开。
白苏本是半眯着眼,懒懒散散拨弄前世知道的一些调子,试试古琴能不能弹奏出《肖邦夜曲》之类的。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然让她振奋起来。
指尖轻弄,幽幽琴声从手底泻出,一曲《长门怨》委婉凄楚,令人的心都不由轻轻揪起。这首曲子,白苏昨晚在心里反复练习十多遍,这几日她又在熟悉身体残留的本能,是以琴技虽算不得优秀,但胜在意境。
妫芷讶然抬头看她,只见白苏端坐在白芽奇兰丛中,墨发半掩苍白娇小的容颜,被风扬起的轻纱罩衣,笼罩着她的轻盈的体态,如柳絮游丝般柔和纤丽,飘忽无定,映衬着她苍白透明的肌肤,仿佛随时都能化风离去。
就在妫芷刚刚回过神来,便听白苏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念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声音舒缓沙哑,使闻者惝恍飘忽,便是连妫芷这般冷眼看红尘的人,都不觉心中酸酸的。
而真正觉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的人,早已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白夫人不正是如此吗,不如当时不见,见后反惹相思;还是无情的好,无情即不会为情而痛苦。她一个世家贵女,若不是对白老爷有情,何必在此虚耗青春,又何必在恨怨里挣扎沉沦?
第二十五章 凤仙花(2)
《长门怨》的诗词有很多,可那种心境只有自己感叹出来才得宜,若是由白苏念出,恐怕大夫人会以为她故意讽刺,所以白苏只用了曲子,却另选了一首更贴切的诗。
白苏在心中哀叹,别人整装引诱的都是年轻英俊的公子,她却必须使劲浑身解数去引诱一个铅华散尽的半老徐娘,凭什么?
“母亲。”白苏一曲终了,很“意外”的“发现”大夫人站在成妆院门前。
大夫人身后四名侍婢见白苏依旧靠在塌上,不起身行礼,不由得怒目相视。白苏目光略过那几人,淡淡道,“素如今卧病,不便见礼,还母亲见谅。”
大夫人没做任何表示,只冷冷盯着她看,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花。
“素女不愧是昔姬之女,手段频出,本夫人怎么能不赏脸。”白夫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白苏笑笑,人就是这样,越是嫌恶,心中却越是难以释怀,非得巴巴的自己跑来找不痛快,“多谢母亲赞誉,儿如今缠绵病榻,不能亲自去母亲那里请安,若不费尽心机,哪得见母亲一面呢?”
大夫人一怔,她没想到白苏就这么坦率的承认了。
成妆院众人给大夫人见礼之后,十三搬来一个凳墩,使之视线能与塌上的白苏平行。这个时代都习惯跪坐,一般凳墩都是这种情况下使用。
大夫人身后的侍婢从袖中掏出丝绢,将凳子擦了又擦,仿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擦完后,随手将丝绢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丫鬟这才扶着大夫人坐下。
咚
白苏纤指在琴上拨出一个高昂响亮的音符。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她手上。只见素手纤纤,指尖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粉色梅花,淡淡的,甚至能感觉到它正散发着冷冽的幽香,只看着这一双秀美的手,都无法想象这手的主人应当是何等的倾国倾城,然而事实上,白苏不过是个病怏怏的十三岁少女。
“素昨日做了一个梦。”白苏沉静的目光直视大夫人。
那目光平和沉静,根本不似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面对这样的目光,大夫人渐渐忽略的白苏身体年龄,冷笑着挑眉,等她继续说下文。
“阿娘说,这辈子临了临了却欠了个天大的债,素已命不久矣,便令我趁着尚在人世,能还多少便换多少。”白苏语气幽幽,满含忧伤。她口中的“阿娘”,自然是昔姬。
大夫人仔细瞧着白苏,见她面色如纸,中气不足,当真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看来所言非虚。但她受了十几年的苦楚,至今没有一儿半女的恨,岂是区区素女能还的起的!
“还债?哼!你拿什么还?”大夫人冷笑,瘦削的脸显得阴沉无比。
白苏将琴交到十三手中,旁若无人的靠在塌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形容,看的十三的小心肝颤巍巍。
“母亲昨晚不是看见那株蝴蝶兰了吗?男人喜欢美色,以色事人终将‘色衰而爱弛’,可是素有法子把美丽永远停驻在盛放的时刻,直到凋零。”白苏这话是夸张的,以前看的那些广告,哪个不是说永驻青春?她现在需要抓住大夫人的注意力,先达到目的,再寻脱身之计。
白夫人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本同一个十三岁女孩谈论男女之事,是何等的荒唐,可是白苏字字句句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无从反驳,无从嘲笑。
“色衰而爱弛…”大夫人喃喃道。是啊,从前她还是年少貌美时,白老爷还是迷恋过她一段时日的。像白夫人这种在后院妻妾斗争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已经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却不影响她对爱情的渴望。
“同样,即将衰败的花,素也有办法令它再鲜艳起来。”白苏目光淡淡扫过大夫人面上。
大夫人并没有因为这个比喻而发怒,白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见她并没有屏退她们的意思,便继续道,“素知母亲伤怀不可慰,但逝者已矣,母亲打算抓住父亲的心,还是宁愿含恨而终?”
“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昔姬?她做梦,我就是要她连死都不瞑目!”大夫人恨声道。她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过恨意,尤其是在白老爷面前。她以为,白老爷把她害到如此地步至少也会内疚。
可是她忘了,憎恨只会让一个女人变得丑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所有的内疚也都会随着时间而消弭。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苏轻声道,“母亲明鉴,定能面白素的苦心。”
都怪这些日子生活的太开心了,白苏连穿越时的恐慌和思念都消失只剩下零星,想掬一把辛酸泪来应景都没有。
白苏的确是一个不怎么会演煽情戏的人,唯一的伪装便是不动声色,可是做这种高深的戏码,要声情并茂才能打动人,若不是全尚京的大巫都说她没得救了,恐怕大夫人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字。
“说罢,你这么做,有何目的。”大夫人一语戳破。
白苏轻轻一笑,脆弱如阳光下即将消融的白雪,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满园的人为之惊叹,“若非说素有所求,便是想求个清白之身等死。”
白苏见大夫人若有所思,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顿了一会,又道,“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相信这个道理母亲比素更加明白,素乃将死之人,所求之利不高,而母亲却有半生光阴呢…”
这是个怎么算怎么合算的生意,白苏相信大夫人会同意的。若是白苏不死,大夫人日后也会有办法对付她,可是女人的美丽是别的东西不可替代的。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不愿为妾。”大夫人扯起一个嘲讽的轻笑。
白苏点点头,“正是。”
大夫人猛的起身,盯了白苏一会,恨恨而去。
“小姐,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十三见大夫人愤怒离去,有些弄不明白情况了。
白苏靠在塌上抓抓头发,打了个呵欠,道,“和仇人的女儿做交易,还是个很吸引她的交易,必然是件极痛苦的事情,哦,对了,今晚把那些干花都送到屋里来,我们弄些好东西,明日去参加大明祭。”
十三欢天喜地的跑去叫上十一十二,干花的种类的数量都太多了,白苏又交代不许她们弄混,所以挪动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工程,只是在外出参加大明祭的欣喜之下,这些辛苦都不算什么。
白苏晒着太阳,正思虑是不是该把两餐改成三餐,忽觉得周身一冷,她立刻条件反射的向廊下看去。果然,妫芷正站在阶梯上冷冷的盯着她看。
今天白苏所说的话,对妫芷的震动实在太大了,什么“鸟之将死”,什么“皆为利往”,这些话都是她从前不曾听过的。还有那首飘渺虚幻的首诗,令妫芷越来越迷惑。
之前听白苏弹琴弹的乱七八糟,字也是狗刨体,还以为这人只是徒有虚名而已。白苏身上的一切矛盾之极,她可以说出“世间熙熙,皆为利来”的市侩之语,也可以作出那般美丽脱俗的诗句。
“帮我个忙,如何?”白苏忽然道。
妫芷毫无意外的没有理她,蹲下身,将拣好的药分类摊开晾晒。
“给我些颠茄和铃兰。”白苏也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没有。”
“你每天拣药,我看见了。”
妫芷回过头来,眼中诧异,“你认识草药?”
“认识很多,可我会使用的却不多。”白苏说的是事实,她学园艺的时候,一定会先记住各种花草的性质,有毒无毒,适不适合园艺栽种,当然,草药方面也会涉猎一些。
“你要它们做何用?”妫芷神情戒备。
白苏要的这两种东西,都是有毒的,虽不是剧毒,可是大量使用同样会使人丧命。
白苏无奈,不知道自己在妫芷眼里怎么就变得心狠手辣了,“颠茄、铃兰、龙球草,适量调配可以…”白苏摸着喉咙,戏谑笑着。
妫芷以为她要毒杀他人,脸色一黑,但随即又渐渐缓和下来。妫芷深通药理,这几样东西配在一起相生相克,倒不会闹出人命,只是会令喉咙肿大,声音嘶哑。
白苏这时已经起身走到妫芷身边,凑在她耳边道,“我要扮男装逃跑,你不会去告密吧?”
妫芷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别忘记带上你的婢女,没有她们,你死的更快。”
鄙视,赤果果的鄙视啊!妫芷的意思是——像白苏这种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若是一个人在外面,不出三天就会把自己饿死。
“神农尝百草,中毒而亡,我觉得你比神农厉害多了。”白苏笑眯眯的道。
妫芷睨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心里却奇怪她夸奖自己的目的。
“因为他被毒死了,你却活着,还长出一张毒嘴!”
“…”
终于报仇了,白苏看了一眼妫芷黑下来的脸,心满意足的躺回塌上。
第二十六章 遭遇不是yan遇(二更)
十三几个按照白苏写的配方,把各种干花装在丝绢缝制成的小包里。本来白苏的意思是,用纸包上就好,可是稍微计算成本后发现,稍微能入眼一些的纸张竟然价比锦缎,于是白苏只能一边感叹奢侈,一边看着她们用丝绢装干花。
第二天一早,白苏便带着成妆院所有人,包括妫芷,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白苏名义上还是在重病中,此次出来,白府均以为她不过是想最后看一眼人世,指不定就死在外面了。幸好白老爷与二哥白子渠一同去了大梁城取货,若是白老爷在,白苏这趟是决计出不来的。
白苏靠在车里,从帘子缝隙看街上来往人群。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人群不断,湖边、道旁,均是摆摊的小贩,而其中以卖花和吃食居多。
雍国风气开放,一般平民家的女子都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豪门贵女更是常常呼朋引伴,郊游、诗会、茶会、狩猎、斗花宴,花样繁多,更何况今日是大明祭。
道旁不时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白苏不由得把车帘稍微拉开了些,只见三五成群、服装鲜艳的少女在道旁嬉笑追逐,一群姑娘捉住一个红衣女孩,笑闹着把一支支粉白的杏花插在她头上。那女孩散乱的发髻上被簪满杏花,却并不恼怒,反而笑着拿花去追逐,想要簪在别人头上。
白苏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满头杏花、笑的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孩。白苏从前世便渴望着能有一天像她一样奔跑欢笑,可即便转生了,这个愿望依旧没有达成。
十三见白苏神色寂寥,忙说道,“小姐,她们这是簪花玩呢,不过是乡野民俗之举。贵女们偶尔也会玩,不过现在她们怕是都在准备六月十六花朝节的‘斗花宴’了,便没有心思玩这些,待到斗花宴时,一定会有的。”
白苏对那些勾心斗角的豪门贵女很是排斥,倒是很喜欢这些女孩子,天真活泼,白苏也不由得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感染,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去亲自感受雍国的风土人情。
白苏虽恨不得立刻下车,却也不敢忘记自己的处境,若是让白府知道她病情没有大碍,确实不用做陪嫁媵妾了,可她这辈子便很难脱离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
为防大夫人派人跟踪,白苏命车夫把马车拐进偏僻的巷子中,便让十一十二把自制的干花包拿到街边摆摊,白苏给每个配方都写了说明,十一十二纵然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也能看明白。白苏也没有打算用这个卖多少钱,只是想先试试市场。
十三熟悉尚京,则领着她和妫芷去一家偏僻的成衣店。
十三认路的功夫一流,绕了很多巷子后,才带着她们进了一间门面不大的成衣店。
这间成衣店的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干瘦如柴,好好的衣裳被他穿的像布匹一样挂在身上,但幸好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总是笑意盈盈,倒不令人讨厌。
白苏也不与他客套,直接让他看身材拿来三套合身的袍服,三人一起进了换衣间。
三人利落的上男装,服下白苏配置的“独家秘药”。不多时喉咙处都肿起来了,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刺痛,不过尚在忍受范围之内。白苏暗想:看来武侠小说上,也不全是骗人的啊,至少她记得的这个药方就挺有用。
白苏的五官小巧玲珑,十分女性化,她用事先准备好的石黛将眉毛染粗,又抹在手上揉开,在颧骨下稍稍扫了一些,唇部扑上妆粉,使得她看起来犹如久病的少年郎。
十三个头高,长相中性,穿上儒袍后,便已是个平凡的儒生,白苏只将她眉毛画的稍粗了些。妫芷倒也不用多作修饰,只将用石黛画剑眉入鬓,扮作男装之后竟然是个英俊男人,只不过依旧是十步之内结冰,冷的让人避之不及。
出门的时候,白苏冲那目瞪口呆的店老板笑道,“老板,我等日后必会常常光顾,不过,你万万不要把我兄弟三人喜好扮女装之事泄露出去,否则,可别怪本公子心狠。”
“男…男的?”老板瞄一眼白苏凸出的喉结,又看了看她平实的胸部,不由得信了十分,立刻点头保证,“绝不会…绝不会!”
出了门,十三一阵哈哈大笑,声音嘶哑如在变声期的少年,“小…公子,您可真是有办法!”
让那老板相信她们三个是男人,并且是喜欢穿女装的男人,还要多亏了她们肿大的喉结。其实白苏扮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一般不会有喉结,弄出喉结不过是为求安心。
三人拐出巷口,白苏刚刚拉着两人欣喜的凑上一个卖花的摊位,迎面忽然跑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衣少女,拨开人群挤到妫芷面前,硬是塞给她一把黄色的迎春花。
那女孩怯怯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有人送给我一个木瓜,我便回赠他赤红色的玉佩。这不单单是对赠予的回报,而是为了追求永久的相好。这是问妫芷愿不愿交换定情信物啊!
白苏愕然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个大胆的女孩,又看了看妫芷。妫芷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窘态毕现,身上的冷漠之气少了许多,那女孩更加大胆了,甜甜笑道,“郎君生的好模样,今日我及笄,郎君可愿与我交换信物?”
女孩长的挺可爱,圆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此刻正充满期待的看着妫芷。
少女声音响亮清澈,她此话一出,周围有许多人停下脚步,含笑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