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谈了一会,柳永便向云方大师拱拱手,和莫双柏去看石壁上的墨宝。

莫双柏陪着柳永品评了几句墨宝,终于道:“大热天的,柳兄领了我往这儿来,为的,也是想坏人姻缘?”

“不,是为了自己的姻缘。”柳永淡淡一笑,“双柏,你也不用试探我了。我来问你,我当年未中举时,若上你家提亲,你爹娘会把双琪许给我么?”

莫双柏是柳永少年时好友,也知晓妹妹莫双琪对柳永的心思,这回上京,知道柳永还未定婚,自然想代妹妹试探柳永的心思,现下听柳永这般说,心里一沉,确实,当年柳永若是上莫家提亲,爹娘定不会答应。爹娘当年既然看不上人家,怎能要求人家在中了状元之后,回过头来迎娶妹妹呢?

见莫双柏无言,柳永拍拍他的肩头,也不再言语。

莫双柏转头去看另一面石壁的刻画,过一会才道:“柳兄适才说,这回不是坏人姻缘,是为了自己的姻缘,莫非……”

柳永点头,“是的,我意欲上侯府提亲。只是目前不是良机。”

“不知道柳状元看中我哪个妹妹呢?”周明扬从一面石壁后转出来,笑吟吟道:“我娘最喜给人合八字,若是合不上的,就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文了!

心惊肉跳

“周兄喜欢听壁角?”柳永哈哈笑了,指指石壁道:“原来这就是出处!”

周明扬手中的折扇一合,拍拍柳永的肩道:“柳状元博学,自是体验良多的。”

柳永一笑,正待答话,却听大门外传来吵杂声,似乎是道士在赶人,还有一个尖嗓子喊道:“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是什么人如此排场,来上个香居然要清场?”柳永略奇怪。

“听着那把尖嗓子,应该是宫里的人。”周明扬竖耳朵听了听,点头道:“是奥公公的声音。”

周明扬话音一落,一个小道士已是过来道:“宫里奥公公来传话,说道有宫中贵人来上香,还请几位少爷回避。”

柳永和周明扬一听是宫中的人,也无心多留,当下各各点头,整整衣裳就往道观大门外走。

正帮着清场的奥公公眼尖,见得柳永和周明扬及莫双柏往外走,却忙着过来相见,笑道:“哟,是柳状元和周御走啊!两位是见过公主的,自然不必走避。”说着转向莫双柏,“这位少爷既是和柳状元和周御走一起的,也一并留下罢!”

大热的天,公主怎么突然往道观来了?柳永和周明扬略略诧异,心下各有想法,没等他们开口,大门外已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柳状元和周少爷莫非知道我们姐妹会来道观,特意先来等着?”

随着话声,八名宫婢分开两排站在门外,二公主和千芳公主款款进来了。

“见过千芳公主,二公主。”柳永和周明扬莫双柏知道避不开了,只得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千芳公主风姿万千,微一摆手,笑道:“适才在宫中和妹妹说起这道观石壁上却有好墨宝,一时兴起,就来了,没想到你们也在。既这样,倒要听听你们对墨宝的点评。”

能陪着公主点评墨宝,是何等荣耀的事?周明扬和柳永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推辞,一时随在二公主和千芳公主身后去看石壁上的墨宝。

因有千芳公主在,周明扬这次,却没有摆出娇羞状来恶心二公主。二公主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周明扬被她瞧的心惊肉跳。

诚然,千芳公主和二公主位高貌美,令人倾慕,但她们是公主,便注意了她们永远高高在上,纵是娶了她们,也不可能压过她们一头,而只会成为她们的附属。不管二公主怎么想,自己,一定要摆脱她。周明扬定定神,微微驼了背,努力突出柳永的挺拨身材。

柳永很笃定,千芳公主既然是第二次婚姻,一定会谨慎再谨慎,轻易不会下决定。而二公主的眼睛,分明沾在周明扬身上。所以,他被公主选中的机率,极低,大可不必先毁坏自己形象。

早有道士捧上道观里特制的冰茶,宫女们持了扇子在旁边轻轻扇风,虽是暑夏,倒不觉十分热。千芳公主轻抚石壁上的字,轻叹道:“前朝倒是人才辈出,连字,也风骨十足。”

二公主转向周明扬和柳永道:“皇姐不顾酷热,赶来看墨宝,其实是收到一封信。”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与周明扬。

周明扬展了信一看,不由眉毛一扬,淡淡道:“写的再好,不过是模仿咱们大周朝的笔法,何得意之有?”说着把信递与柳永,“柳状元,这么样一手字,相信你也能写出来罢!”

柳永接过信一看,见字体笔走龙蛇,气势十足,和石壁上的字体却十分相像,不由拿着比较了一番,这才看信的内容。这封信,却是大夏国二皇子夏如风亲笔信,大致意思是大夏国既然和大周国结了盟约,为了永固两国之好,愿送大夏国如月郡主入大周国王宫为妃,另有两名景仰大周朝人物风情的大臣之女随行,愿与大周国臣子结永固之好。夏如风作为这次的送亲使者,不日到达,到时也希望与大周朝才俊切搓文学武道。

大夏国和大周国停战结盟时,大夏国就提议过联姻,当时更派使者为二皇子夏如风求娶过千芳公主。千芳公主夫婿死在夏国人手中,那会正在守孝,自是严辞拒绝了大夏国的求亲。

过后,千芳公主打听得夏如风其实已有正妃,更是恼怒万分,不要说她的夫婿是死在夏国人手中,她万万不会嫁夏国人,就说她堂堂大周国大公主,又何用嫁到蛮荒之国作他人侧妃?

如今夏如风即将到访,千芳公主如何不切齿?自然要尽一切可能打压夏如风的气焰,令夏如风灰溜溜而回。夏如风不是为了炫耀自己一手好字,故意私下送一封信过来么?她自然要找到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压下夏如风。

“单论笔法,我自然不输他,若论字体的气势,却略略不足。”柳永有自知之明,沉吟道:“夏如风身为皇子,写字时无所顾忌,自有一种气势在。普通的人很难写出这种气势来。”

“明年便是科举之年,已有许多举子聚集京城,只要小心查访,或能找到一个书法大家也未定。”周明扬略一沉思,道:“历来书法有小成的才子,也爱游历留有墨宝的寺庙道观,……”

“如此,寻访书法大家的事,便交与你们两人办。”千芳公主咬唇一笑,“除了书法,诗词武道等,样样要压下他。”

就在周明扬和柳永领命寻访书法大家时,各府的夫人却听闻到一个消息,一时哗然,议论纷纷。

“哇,听说了没有,大夏国二皇子护送了三个女人来咱们大周国,其中一个要送进宫当妃子,两个要请皇上赐婚,嫁入权贵之家。”

“不得了,我也听说了。可千万不要把那起夏国的野蛮女人赐到我们府啊!”

“放心放心,不会赐到你们府的。我有内部消息,说道其中一个要赐到宰相府,一个要赐到永平侯府。”

“真的真的?可有人知道那夏国女人长成什么样子么?”

“去年秋天我相公随使团到大夏国,说道他们那儿的女人跟男人一样粗野,随便就撸袖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想那三个女人,又能斯文到哪儿去?”

“其实,我怀疑,大夏国皇子不是送女人来联姻的,他是送女人来捣乱的。”

待大夏国使团入驻京城,进宫拜见皇帝时,永平侯夫人终于打听得确切消息,大夏国皇子确实是送如月郡主进宫为妃,另两名大夏国大臣之女,确是要求皇帝赐入大周国大臣之家为妻。

永平侯却另外打听到消息,说道宫里打算留下两位大臣之女为妃,另把如月郡主赐入大臣之家为妻。

永平侯夫人:“为何大臣之女反要留在宫中,如月郡主却要赐入大臣之家?”

永平侯:“貌美的留宫中,不美的赐与大臣。”

永平侯夫人:“如月郡主就算相貌平凡,怎么也是一位郡主,要是真赐与大臣,谁敢薄待她?少不得尊她为正妻。未娶妻的少年郎惨了。”

永平侯:“所以,速速给明扬和小斯定婚罢!免得摊上一位野蛮的异国丑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如月郡主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起来,空气散发着花草的清香,颇为凉爽。顾奶娘和薄荷早早起来服侍林媚梳洗打扮。薄荷一面给林媚梳头,一面道:“小姐这可是第一次进宫,却要好生打扮一番。”

按惯例,永平侯夫人一月中,总要领了周敏敏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一回两回,这回因周敏敏着了暑气还没好尽,便不敢带她出门,想得一想,转而让林媚收拾打扮一番,准备带进宫见见太后和皇后。

顾奶娘知道,永平侯夫人领了林媚进宫,若得太后或是皇后赞赏几句,于婚事却极有利,因此也暗暗高兴。这会听得薄荷这般说,也点头笑道:“小姐现是侯府义女,自然要打扮的出众些,方不失侯爷夫人的面子。”

说着话,已是打扮完毕,厨房里有人送上早点来,匆匆用完早点,永平侯夫人亲来检看林媚的装扮,因嫌她穿的太过简单,到底还是让她换了另一条红色衣带,另在衣带上挂了香包玉佩等物,左右端详一番,方才笑道:“你长这个模样,不着力给你打扮,总感觉亏了。”

一时说着,轿子已是备好了。永平侯夫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忙领了林媚上轿出门而去。

周敏敏虽着了暑气,其实早好了,因怕进宫碰着华郡王,推脱自己还没好尽而已。待永平侯夫人领了林媚出门,她就生龙活虎起来,着人去请史平云过府说话。

史平云也从史夫人嘴里得知,宫里有人不欲史平佐和林媚定婚,这头婚事不作罢也得作罢。那晚赏花会时,二公主欺负史平佐,逼迫史平佐去调换柳永香包时,她心里就对二公主厌恶无比。听完史夫人的话,心下便认定,这是二公主在捣鬼,无非是以好玩及破坏他人婚姻为目的而已。待到了永平侯府,她遣开丫头,终是把赏花会史平佐着她去拿左梨香包的事说了出来。周敏敏听完大吃一惊,半晌道:“二公主先前便爱捉弄人,没承想现下变本加利。若她真成了我嫂子,我哥哥的日子定不好过。”

史平云苦恼道:“千芳公主预下我哥哥一张群芳宴的请帖,这阵子亲戚上门说话,几乎都认定我哥哥将来会尚了千芳公主。我娘和我听着心惊肉跳的,就怕流言成真。现下我哥哥和媚姐姐不过合个八字,又出了这样的事,说不是二公主指使人捣乱的,也没人相信。”

周敏敏叹口气道:“且别说二公主和千芳公主,如今更有大夏国的如月郡主住在宫里待嫁呢,就不知道皇上会把她赐到哪家大臣家里?我娘胆战心惊,也怕摊个异国的媳妇。今日里进宫,其实也是打探消息去的。”

史平云咬着牙想了半晌,道:“那晚赏花会上,左姐姐因为香包之事,也恨上二公主了。她虽胖些,年纪比我们大,想法比我们多,不若请了她过来商议一下?总不能任二公主搅浑一池水,我们却无能为力吧?”

“也好!”周敏敏点点头,一时扬声叫丫头过来,让丫头持了自己的帖子去请左梨过府。

很快的,左梨便来了。她听得史平云和周敏敏的话,叹息一声道:“公主始终是公主,若是得罪了,不止我们不好过,也怕府里其它人被降罪。”

周敏敏和史平云一听,皆沉默了一下。是的,她们怕自己哥哥成为驸马,这才急急要找出公主的弱点,人家左梨的哥哥又没被公主看中,急什么呢?好端端的,她为何要把自己搅进一池浑水呢?

左梨见得她们的神态,却是一笑道:“我只说不能得罪公主,可没说不能想个不得罪公主的法子。”

“左姐姐,你真有法子?”史平云不由惊喜,在她心里,千芳公主实在是高不可攀的人,哥哥要是成了驸马,一定只是摆设,绝不可能真和千芳公主恩恩爱爱。因此,她心里比周敏敏更为着急,这会听得左梨的话,忍不住问道:“左姐姐,我宁愿你是我嫂子,也不愿千芳公主是我嫂子。”

“胡说什么?小说别人说了去。”左梨一把捂住史平云的嘴,脸上微红,瞪眼道:“我这身形,那起寒门子弟还瞧不上,不要说你哥哥了。”

周敏敏本来不留意左梨的身形,这会听她一说,却细瞧了一眼,惊奇道:“咦,左姐姐好像比上回见面时瘦些呢!”

“真的?我天天照镜子,没瞧出来瘦了没有。”左梨忍不住笑意道:“今早穿衣时,觉着腰身稍松些,不再紧绷绷,还疑心这衣裳的尺寸其实是比平素穿着的大些。”

她们正说着,一个丫头已是匆匆进来禀道:“小姐,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作什么?”周敏敏皱眉。

“听得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我们忙出去相迎,却见二门外停了三顶轿子,夫人和二小姐还没下轿,最后面一顶轿子的轿帘一掀,跳下一个黑皮肤的姑娘。我们吓一跳,正不知作何称呼,夫人掀了轿帘,让我们好生扶着如月郡主。我们这才知道,那黑皮肤姑娘却是大夏国如月郡主呀!夫人这会让小姐出去相见呢!”

周敏敏一听,不由诧异,“如月郡主来了?”她说着,已是随丫头迎出去。

永平侯夫人郁闷着呢,一早领了林媚进宫请安,谁知道会惹了如月郡主回来呢?一定要通知两个儿子暂避着不要回府,以免生事。

周敏敏出得见客的大厅,见永平侯夫人和林媚陪着一个面生的姑娘说话,一时便知道这是如月郡主了。

如月郡主肌肤微黑,身量颇高,额角略低,浓眉大眼,相貌虽不美,却不像传闻中那般丑陋。周敏敏打量一下,已是上去相见。

永平侯夫人一时已是吩咐人去打扫厢房,又让人帮忙把如月郡主的东西搬进去。如月郡主却嚷道:“不用麻烦了,我就跟小媚住一起。”说着拉起林媚,扯着向前道:“小媚,你带我熟悉一下侯府。”

眼见林媚被如月郡主拉了出去,周敏敏张圆了嘴,待见永平侯夫人招手,这才去坐在她旁边,指指脑袋,悄悄问道:“娘,这个如月郡主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唉!”永平侯夫人叹气道:“我们进宫请安时,如月郡主一见小媚,就拉住不放,说小媚像她死去的娘亲。还让人找出一幅画来,那画中的女子,瞧着确是和小媚有几分像。这么着,她就沾上了小媚,还求了太后娘娘,说道要来侯府和小媚住几天。”

林媚这会欲哭无泪,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长得像一个胡人女子的母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略少,下章会多码点的。当然,下章也会开始热闹起来了,哈哈!

约定嫁人

如月郡主住到永平侯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其它夫人耳里,众人暗暗松口气,好了好了,咱府没事了。这如月郡主都住到永平侯府了,自然是看中永平侯的儿子,这是深入腹地,重点研究以后生活的场所呢!只不知,如月郡主看中的,究竟是周明扬,还是周斯呢?要是看中周明扬,指不定还会和二公主来一场争夫记,咱们也闷了一些时候了,正好看戏,甚妙!

周明扬和周斯还没回府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都愕然,忙到侯府建在外面的别庄上暂住。一面设法打听这个如月郡主的来历。

原来如月郡主的母亲是大周国人,当年打仗时被大夏国王爷掳走作了侧妃。至如月郡主五岁时,母亲便死了,只留下一幅自画像。许是母女天性,如月郡主打小就喜欢大周朝的东西,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周话语。这次二皇子要选人来和亲,爹不疼,娘不在,相貌不美的如月郡主便被众人推举出来。如月郡主并没有反抗,欢欢喜喜随二皇子上路。

永平侯夫人终是没让如月郡主和林媚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这并不能阻止如月郡主天天凑到林媚房里去。十几天相处下来,林媚察觉如月郡主天性率真,对自己有些莫名的依恋。林媚问明白她五岁丧母后,一直被府里众人忽视,这次要和亲,才有人想起她来,不由有些同病相怜。一时想着自己不过背井离乡来京城,如月郡主是背国离乡来京城,比自己惨些。自己嫁人还有永平侯夫人帮着谋划,如月郡主就完全是政治牺牲品了,且她相貌长成这样,各府避之不及,就算到时赐了婚,只怕也是被人搁一边去的份儿,不管如何,以后一定不好过。想到此处,便不忍冷落太过,不知不觉的,倒照拂了一些。就这么一点点善意的照拂,如月郡主马上感觉到了,越法喜欢腻着林媚,一直说林媚跟她记忆中的娘亲一模一样。

这天一早,如月郡主又寻了过来,极开心的跟林媚道:“小媚,我想了一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决定进宫求你们皇上赐婚,让我嫁来侯府,这样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啊!”林媚正做着针线,一听这个话,手里的针差点扎着手,一时发窘,半晌道:“我又不是男人,你嫁来侯府,也不是嫁给我,怎么可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呢?”

顾奶娘好气又好笑的道:“我们小姐以后一样要出嫁,也不可能永远住在侯府的。”

如月郡主不由垂头丧气,“唉,如果我男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娶小媚为妻,天天在一起。”

顾奶奶觑觑她,点点头道:“确实啊,你如果是男人就好了!”瞧瞧你这模样,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孩子贪好玩,男扮女装了。若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换衣,确定你不是男人,也要怀疑了。

如月郡主懊恼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问林媚道:“小媚,你可有打算嫁给谁?”

林媚红了脸不答,却听顾奶娘道:“哟,如月郡主问这个作什么呢?”

“小媚准备嫁给谁,我可以请求你们皇上赐婚,也把我赐给那人为妻啊!”如月郡主理所当然道:“我们那边的好姐妹如果能遇到好的人,会约定一起嫁过去,这样可以一直在一起。”

“啊!”林媚手一抖,针尖捅在手指上,不由惨叫出声,丢下针线站起来去洗手,一面叫薄荷道:“看看敏姐姐起来没有?要是起来了,我过去找她说话。”

眼见林媚落荒而逃,如月郡主不由扯了顾奶娘道:“嬷嬷,我说错什么了?小媚怎么好像生气了。”

顾奶娘抹一把汗,待要说什么,张张嘴,终是没说出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如月郡主又说错什么呢?

却说柳永遍寻书法大家不可得,一时听得如月郡主住在永平侯府,镇日缠着林媚时,不由也愕然。待知道周明扬和周斯住在别庄时,他便策马到别庄中拜访。

“大夏国二皇子夏如风这次送女人过来和亲,却是抛砖引玉。他送上一个他们不在意的郡主,只怕很快就会求娶大周国这边的郡主或是臣民之女为妻。皇上既然接受了他们的女人,待他们要求娶这边的女人时,自然不便一口拒绝。”柳永在朝中虽不是任着要职,但他对政治有天生的敏感度,已是隐隐嗅得夏如风此来的目的,一时历数几个府里的小姐,皱眉道:“若是夏如风要求娶侯府或是宰相府的小姐,皇上难道会拒绝?”

元宗皇帝目前最倚重的两个臣子,便是永平侯和宰相大人。若是夏如风以两国联姻有助邦交的理由,要求娶这两府中的任一位小姐,皇上能不应承吗?若是皇上应承了,而臣子不愿意,又不能抗旨,那么,君臣自然会生隙。

说起来也是,两国初结盟约,值此蜜月期,夏如风还亲送上堂妹如月郡主和两位貌美臣女到大周国,若他到时并没有大胆的求娶公主,只求娶一位大臣之女,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呢?

这个事若是落在宰相府中,想必宰相府会推出一位庶女应付了事。若这事落在永平侯府上,侯府只有一位嫡女一位义女的情况下,会作何选择,可想而知?

柳永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道:“周兄,华郡王这阵子找了钦天监择吉日,想必很快会上你们府向你妹妹提亲。待他提了亲,我再上侯府向你义妹提亲,只要周兄助我在侯爷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必成。到时夏如风说什么也好,反正侯府两位女儿皆许了人,侯爷就没机会和皇上生隙了。”

周明扬也知道,一旦元宗皇帝正式为如月郡主赐婚,接着,必是夏如风求娶这边的臣女。周敏敏是自己亲妹,自然不会让她远嫁大夏国,至于林媚,虽是义妹,也不会坐视她远嫁。只是……。

“好个夏如风,打的好算盘啊!送个丑女过来,却想换个美女过去。”周斯极不满,嘀咕道:“咱们这么多人,就谋算不过他么?听闻他才二十多岁的光景,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

“小斯,不能小看他。”周明扬弹弹手指,哼哼道:“夏如风不过送上一个丑郡主,却逼得我和你有家归不得,各府夫人惶惶不安,可见他的手段。”

且说各府的夫人和小姐皆认为如月郡主必是要落户永平侯府了,一时都松懈下来,只忙着准备参加千芳公主的宴会。

千芳公主园子里同样种植了大片的香花和香树,到了群芳宴这一天,令人在香树下铺了毯子,置了小案几,上列美酒佳肴,清茶点心,旁边另设了棋枰画台琴桌等。另一头坐了优伶,轮流着唱时令曲子。

太阳还没落山,众人便陆陆续续的到了,善吟诗作画的,自然坐到画台旁边,善下棋的,便坐到棋枰旁边,善琴艺的,也结伴坐到琴台旁边的毯子上,候着机会要演奏一曲。

待得如月郡主跟在周敏敏和林媚后面一起出现时,好几个人皆互相询问道:“哟,不是听说那如月郡主住在永平侯府,这回要跟了侯府小姐一道过来赴宴么?怎么不见人影,反跟了一个男人过来?”

“嘘,小声,那个粗眉毛,黑皮肤,穿了男装的,就是如月郡主。”

“我的天,那个‘男人’是如月郡主?是女扮男装的?一个女人长成这样,怪道侯府两位少爷怕摊上这门亲事,都不敢回府,只避在别庄呢!”

如月郡主见众女偷眼看她,窃窃私语,不由笑着去扯林媚的袖子,窃喜道:“小媚,我穿了男装是不是很帅?瞧她们都看的转不开头。”

“是啊,帅呆了!”周敏敏暗翻一个白眼,率先去坐在画台旁边。

待得林媚和如月郡主随周敏敏坐到画台边,另一边有几个权贵家的少年已是乐不可支道:“周明扬要是娶这样的妻室,以后就有好戏瞧了。”

“你还别说,周明扬要是扮起女子来,一定娇俏,和这个男人婆,真正是一对。只不过,是颠倒姓别的一对。哈哈!”

如月郡主不知道有人正在取笑她,只游目四顾,俯在林媚耳边道:“小媚,你瞧中谁就告诉我好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媚一眼瞥见苏仲星进来了,眼睛朝她这边看,忙忙低了头,随口道:“莫非我瞧中谁,你就能为我作主?”

“正是!”如月郡主咧嘴笑了笑,“我可以让皇上给你赐婚。”

林媚一听,想起她那句要一起嫁过去的话,不由冒冷汗,忙摇头道:“我谁也没瞧中。”

“我不信。”如月郡主说着话,见林媚抬起头看向另一边,也顺势看去,见两个俏男子在说话,便压低声音道:“你瞧中那两个了?”

“呸呸,说什么呢?”林媚娇嗔道:“不许乱说!”她话音一落,一抬头,却对上一对眸子,一时忙低头,脸颊微红,莫名的,感觉心跳加快。

如月郡主一眼扫过去,见一个极俊美的男子看了看这边,不紧不慢坐到棋台前,不由笑的欢快,瞧瞧,这不是对上眼了么?只要知道你喜欢的是谁,就可以请求你们皇上给咱们赐婚,然后一并嫁过去。

“敏敏,那位俊男子是谁?”待林媚起身和史平云说话,如月郡主赶紧向周敏敏打听,压低声音道:“他娶亲了没有?”

“他是柳永柳状元,未曾娶亲。”周敏敏又惊又喜,太好了,如月郡主要是看中柳永,侯府就脱难了。且柳状元一向有法子,自能哄得这个如月郡主服服帖帖。

如月郡主极满意,“才貌双全状元郎,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好多啊!

眉来眼去

夜幕初临,香花树上挂的各式彩灯一一被点亮,照耀着园子各处。好几个才子已是吟出好诗,交与众人品评完毕,另有善谱曲的已为其谱上曲子,再令优人唱了出来。遇有特别好的诗,千芳公主也亲自点评一番,只一会,便有两首诗被到处传阅。众人知道,过了今晚,作出这两首诗的少年郎,将会成为京里的名人。

莫双琪极为得意,因为其中一首被传阅的诗,就是她哥哥莫双柏所作。待诗作传到周敏敏和林媚手中时,她忍不住跑过去说了几句。周敏敏笑道:“先前就听人言道,柳州地灵人杰,极多才子佳人。如今看来所言不假。柳状元之才,人人称道,如今你哥哥这首诗一出,又为柳州添一笔传说。”

如月郡主也探头过去看诗作,无奈她认得的大周字不多,掐头去尾,只看懂两个字,因念道:“……相……思……”

几个人因她怪里怪气的腔调,不由皆失笑,一时道:“如月郡主所评极是,整首诗要表达的,可不是‘相思’两个字么?”

莫双柏这会坐在柳永旁边,笑道:“值此盛景,柳兄为何不作一首诗凑趣呢?”

柳永笑了笑道:“诗词之道,极重意境。自我母亲死后,我奔奔营营,不复当年灵气。偶然应景应节作一两首诗,尘俗之气却稍重,论不上十分好。若能避得过,便不轻易作诗了。”

柳永说着话,察觉莫双柏好几次情不自禁看向千芳公主那处,不由问道:“双柏,你也十八岁了,为何还未定亲?”

“去年本来要和高家小姐定亲的,才合了八字,高小姐府上夜里却失火。那场火虽不甚严重,却带累高小姐入了庵里带发修行,婚事自然不成。此事之后,母亲听信一个道士的话,说道我的姻缘在京里,不宜早婚,因此一直未再拟婚事。”

柳永听得莫双柏的话,点了点头。那高小姐若不是因失火被烧伤了手脸之类,就是因夜里失火,不及穿衣着鞋就被人扶出外面,在下人跟前没了脸面,失了体统之类,才会进庵修行。发生这样的事,莫双柏自然不好马上又向其它小姐提亲。

莫双柏说着话,见林媚和史平云似乎朝这边瞧了瞧,想起这段时间听到的闲话,略为柳永担忧,一时道:“柳兄,想当年咱们是同窗,无话不说,交情非浅。这回我上京来,柳兄待我,也若从前,并未有所不同。我对柳兄,也如从前那般心态。只是……”

“双柏,你有话就说罢,不必吞吞吐吐。”柳永笑道:“要是从前,你早说了,不会这般斟酌言词。可见还是不同了。”

莫双柏想了一想,也不再避讳,直接道:“听有些人言道,柳兄一直未婚,为的却是想攀一头好亲事,好借力向上。我却思想着,柳兄有才,实不必靠姻亲上位。比方侯府义女林媚,本是仲星的未婚妻,虽退了婚,认了干亲,外间闲言未停。这个时候,柳兄若是向她提亲,却未免惹人口舌,说道柳兄是看中她侯府义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