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忘形。童悦,求你一定帮帮谢语。明天就要体检了,瞒是瞒不住。”
“我怎么帮?”童悦真想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们曾想偷偷药流,可是那有危险,我不敢冒险,只能去医院。体检的事,你帮她弄个假报告。”
“谢语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哪里敢说,她会杀了我。手术后,谢语和你住几天,这样我才方便照顾她。”
“我凭什么听你的?”
赵清就差跪下来了:“我们是好同事、好朋友,你肯定不想看到我开除公职,或者坐牢。谢语是你的学生,她最尊敬你,你对学生就像亲生的孩子,你舍不得她在同学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要是我亲生的,我掐死她。”
“大慈大悲的童老师,求求你。”
其实说的是气话,怎么能不帮这个忙呢?能够在别人困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总是好的。他日,她若身处困境,也企盼有这么一个人,她说一句“求你”,然后把满肩的重担卸下。“你真的很无耻。”忍不
住还要抱怨。
“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幸运,在适婚年龄撞上叶总那样的白马王子,我的爱情注定曲折。”
她想告诉他,看事物不能只看表象。表象从来都是骗人的。今晚是孟愚坐班,下晚自习前,她去了趟教室,走到谢语面前。谢语面白如雪,桌上的讲义一片空白,看到她,怯生生地喊了声:“童老师!”
她握住谢语的手,掌中冷汗涔涔。她在心中又把赵清咒了几句,轻声道:“不要害怕,还有几天就解放了。”谢语眼中泪光盈盈,嘴唇直抖。
“你这次物理模考不太理想,晚自习后你去我宿舍,我替你补习。”
“谢谢童老师!”谢语哽咽道。
同桌的女生推了谢语一把:“我发现你最近特小女人,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
“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童悦拍拍那女生的肩,女生吐舌。
谢语顺理成章地搬进童悦的公寓,幸好还有一张空床,不至于委屈了谁。趁着夜深人静,赵清大袋小袋地提了许多进来。临走时,频频看着谢语,恋恋不舍,童悦不住地咳嗽,觉得自己像棒打鸳鸯的恶势力。熄了灯,睡下,她轻声问谢语:“怎么会喜欢赵老师的?”
“赵老师学识渊博、讲课风趣,人又可爱。”
“睡吧!”童悦无力地闭上眼。
体检的医院正巧是钱燕工作的医院,钱燕为了体现继母的博大胸怀,在她小的时候,带她到医院玩过几次
,她也认识几个医生与护士。她很方便地开出了谢语的假体检报告,然后,一个人悄悄去妇产科侦察了下,很好,都是陌生面孔。下午,在赵清的课上,按照计划谢语佯装晕倒,赵清叫来了童悦,三人一同打车去医院。上了车,谢语因为害怕一直在抖,赵清握着她的手,心疼得眼睛湿湿的。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痛声说。
“没人要做刽子手,那把他生下来。”童悦没好气道。
“以后、以后我们还会有的。”谢语的宽慰,让童悦吃了一惊。谢语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把妈妈逼到崩溃的叛逆女。
进了医院,没遇到熟人。赵清去挂号,回来时捏着病历本,不敢抬头看童悦。童悦抢过病历本,上面赫然写着“童悦”,她撇撇嘴。赵清考虑周到,这样子永远也没人知道谢语有过这一段历史。
“孩子情况挺好,真的要流掉吗?”主治医生例行公事地问。谢语重重点头,“是的。”
医生见惯了这些,并不多劝,开了处方让赵清去药房拿药,然后看着谢语服下,指了指里面的一张病床,冷冰冰地说道:“去那儿等着,胚胎下来时叫我一声。”
“我怕。”谢语死命地攥着赵清的手。
“我在呢,还有医生,还有童老师。”赵清揽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童悦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膝盖抖个不停,她不得不紧紧用双手按住。不管多么
优秀的生命,在人之初,都是一个胚胎。虽然还看不出他未来的模样,但是你无法否认他的存在。在国外,堕胎是残暴的、违法的。每个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谢语现在很无奈,她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她呢?准备好了吗?她闭上眼,手轻轻摸向小腹。
“医生,麻烦你帮我做个检查。”她坐到医生对面。
“你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七周了。”
这是一个秘密,她把它深藏在心底,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应该是北京那夜,叶少宁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尽管后面发生了许多事,他们现在已渐行渐远,但那个时候,她觉得他是真心的。这个孩子是被期待的,虽然不知道是他还是她,姑且先当作是“她”吧,她喜欢小姑娘。
她没有买验孕棒,也没去医院,似乎小姑娘一来,她就感觉到了。有意无意,她尽量远离电脑,远离药物,哪怕把胆汁都吐出来,只要胃一舒服,她立刻就努力地吞咽食物。按时休息,早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傍晚散步。她听古典音乐,读童话书。她觉得这是上天送给她的另一个“彦杰”,会无条件地喜欢她、温暖她,成为她的支撑。如果没有小姑娘,这十多天她大概早就崩溃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小姑娘让她身体里生出无穷的力量,仿佛她能战胜一切,无论孤独、贫穷,甚至死亡。她深深爱着腹
中的小生命。
“怎么到现在才来检查?”医生不满地看着她,“你的体质和精神都不太好,反应又重。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很容易引起流产。”
“我该怎么做?”她紧张了。
“多注意休息,吃点清淡的东西,心情保持开朗。母婴是连心的,你什么样的心情,都会影响到胎儿。你老公呢?”
“他、他出差了。”
“这个时候他应多陪陪你、和孩子讲讲话,胎儿有听力。父亲的作用是你不能替代的。”
她默默低下头。
医生给她办了产检证,叮嘱一个月来检查一次:“对了,你叫什么名?”
“童悦。”
“也叫童悦?”医生皱起眉头。
她急中生智:“我是阅读的阅。”
“哦,姐妹俩。”
谢语药流还算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出现,到底年轻,就脸上没什么血色,上下楼梯也不要人搀扶。赵清却心疼得紧,嘘寒问暖。
天傍黑,三人回到实中。谢语上床休息,赵清在外面餐厅买了一锅鸡汤送过来。童悦闻不得那鸡汤味,避了出去。
风拂过脸,凉意习习。她走走停停,不时回头,仿佛忘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傅特助没有过来。
“童老师,你在这儿呀,让我好找。”保安从小树林后面跑出来,“那个人又来了。”
傅特助这次没有提食盒,也没有拎果篮,灰头土脸,显然是刚从工地上过来的。“童老师,你请我吃饭吧。工地上
出了点状况,我这一天就吃了块面包。”傅特助一拍裤脚,落下一层土。
她不好意思拒绝,没有走远,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家常菜烧得不错。傅特助是真饿了,虽然吃得很快,吃相还算可以。一刻的时间,桌上的菜就消失了大半。
“我现在算是活过来了,叶总还待在工地上呢,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饭。童老师,你该以叶总为傲,他一来恒宇就做了几件大事。售出上百套度假小屋,腾出一笔资金进入股市,收益丰厚,另外,还拍下一块地。嘿嘿,和泰华竞争的。你没看到泰华那位小车总,嘴噘得能挂油瓶,我们都以为叶总会手下留情,毕竟有些交情的。叶总说在商言商,不能扯上个人感情。”
“还要点什么吗?”童悦神色平静。
傅特助咧咧嘴:“不能再要了,我饱到不能再饱。童老师,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和平时差不多啊!”
“怎么可能?平时可是叶总精心准备的,你们学校大厨有那水平?叶总忙得水都喝不上,却惦记着你有没好好吃饭。”
这世界真是颠倒了,以前可都是她精心为他准备三餐。没办法感动了,旧病痼疾,怎么治,都有个疤在那儿。
还有十二天去上海,想念彦杰。
傅特助告辞时,从车里拿出一束白色的马蹄莲:“今天咱们不沾烟火,来点浪漫的。”
和傅特助不能耍什么性子,她礼貌接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