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两人打车去机场。安检结束,并肩走向登机口时,他说:“小悦,你说过我的身上有彦杰也有你父亲的影子,所以你才情不自禁地靠近。”
她呆住。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亦心还活着,彦杰也好好的,她贪心,想要的东西很多,而他的温暖就像为她那时量身定做。
“当我是彦杰,当我是你父亲,都可以。你喜欢上海,我和你一同待在上海。你喜欢国外,我带你移民。所有的责任和义务,我与你一同承担。你的快乐、痛苦,我与你一同承受。”
她不出声,她懂他话中的意思。他是知道她所有的人,包括内心,包括外表,包括已发生和未发生的。在艰难的时候,他总在她身边,她不得不依赖他。他的包容像宽广的海,仿佛无意要任何回报。其实爱情是自私的,他直接伸过手,戳向她的心。
“我知道你现在痛苦到极点,不可能在心里容下别的。我就是声明态度,后面我就着手准备辞职的
事。你别露出愧疚的表情,我不是为你,我是为自己。彦杰那般年轻,人生却骤然而止,我只想抓住我能抓到的东西。幸福是简单的,也是平淡的,你只要让你的心靠过来。”
“这太难了。”她叹息。没有引力的情况下,任何物体都不能靠近。
“难才可贵。走吧!”他扬起俊眉,眼中尽是温柔。
到达青台是下午四点,出了机舱,她头有点晕,脸闷得通红通红,走得非常慢。
“直接回家休息吗?”他问。
“我先回爸爸那里,把东西送过去。”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钱燕。
“你只能在那待待一会儿,你控制不住情绪,她会起疑心的,老人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点头:“阿姨和我不亲,不愿理睬我,我不可能待久的。”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去监督你。”
“不用,你回单位去吧!您可是大局长,马上高考、中考,忙的事很多。”
“不是非我不可,换了别人一样可以做得好。不过,我会等所有的考试结束。我做学者比做局长自信。”
两人说着话走出机场,下午的阳光还很强,穿过玻璃幕墙,光芒四射地洒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一睁开,便看到五米外站着的叶少宁。
“怎么了?”苏陌跟着她站住。
话音刚落,叶少宁的拳头,已经对着他的脸挥了下来。
苏陌闪躲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身子踉跄一下向一侧倒去。
谁料,叶少宁的另一拳又挥了过来,落在嘴角,他很快就感到口齿间溢满了血腥气。他定了下神,稳住脚步,慢腾腾地拭了拭嘴角,看看两眼血红的叶少宁,笑了。
这下更激怒了叶少宁,他上前一步,揪住苏陌的衣领:“苏大局长,您真当我是吃素的吗?”
苏陌只笑不答。
人群喧哗起来,惊惧地纷纷退向两边。
“叶少宁,你疯了。”童悦冲过来,死命地掰叶少宁的手指。
“你说得很对,我是疯了,很不正常。”叶少宁低吼着,因愤怒到极点,五官都像错位了,“我是用绳子绑着你,还是用枪对准你,以至于你去哪儿都不敢吱一声?我差点把青台都翻遍了,最后还是用手机定位,才知道你原来没有失踪。童老师,购物愉快吗?假期愉快吗?”
“叶少宁,你松手,我们回家说话。”被人这样围观着,童悦又臊又窘。
“我查了那么多航班班次,当然是要接你回家。不过我要警告下苏大局长,以后怎样,我不知道,但现在童悦的老公叫叶少宁,您务必给我记清。您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放马过来,别干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
此时的叶少宁就像一个爆炸物,发热发光极度膨胀,吱吱冒着白烟,随时都有可能四分五裂。
“叶少宁,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快松手。”童悦尽量让声音平缓,不刺激到他。
“小悦,我没关系
,让叶总把气出尽了吧!”纵使嘴角红肿、带血,苏陌依然风度翩翩。
“小悦?这是您能叫的?”苏陌脸上的笑、看向童悦的怜爱眼神,像刺一般戳痛了叶少宁的心,放下去的拳头又挥了起来。童悦抢先挡在了苏陌的前面。收拳已来不及,只得改变方向,拳头落向了一边的大理石柱,眼见着手背立刻肿成了个馒头。他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护苏陌,她怕他受伤,她在意他。
“苏局,要不要报警?”来接机的司机见领导被打,挤进人群,冲了过来。
“叶总!”傅特助也适时地出现。
“不需要,这只是个误会。”苏陌抱歉地朝众人笑笑。
童悦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向苏陌鞠了个躬,惭愧不已道:“苏局,对不起。”
“哪里的话,我就不送你了,别把东西落下!叶总,我随时恭候你的电话。”苏陌理了理衣衫,微微点下头,翩然而去。上了车,司机担忧地回头看看苏陌,“去医院上点药吧!”
“这点小伤算什么。”苏陌的心情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我都不记得上一次与人打架是什么时候了?高中?大学?哈哈,多少年都没有这般血气方刚了。”
浑身热血沸腾,心跳得非常迅猛,他感到开心,这是意想不到的局面。叶少宁把事情挑明了,好事,不然小悦闷葫芦似的,他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现在,他可以理直气
壮地追求小悦了。
傅特助的车开得不太快,车内的气氛沉闷得他都不敢大力喘气。叶少宁与童悦占据了后座的两侧,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仿佛是两个搭顺风车的陌生人。
一束香水百合讥讽地横在两人中间。
叶少宁握着手腕,青台今天的气温很高,吹进车内的风太暖,他闭上眼,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就沉不住气呢?怎么就动手了呢?他看看童悦,明明这么近,他却觉得她像风,他快要抓不住了。
“叶总,还有别的事吗?”傅特助看看这对夫妻,不敢走开。
“没有,你回去吧,谢谢了!”叶少宁说道。
童悦看都不看他,直直地走向电梯口。他想帮她拿几只袋子,疼痛的手腕怎么也使不上力。一进屋,童悦放下东西,立刻就进了卧室。他跟进去,看到她在收拾行李。
“你要干吗?”她不搭腔,手中速度加快。“童悦,你到底想干吗?”他砰地按下行李箱,咄咄逼人地瞪着她。
“我要搬出去,你看不出来?”她平静得令他崩溃,“我不认为我们还适合待在一个屋檐下。”
“给我个理由。”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几根红丝:“我们草率结婚,其实并不相爱。我也努力过,却融不进你家。你妈妈讨厌我,我其实也非常讨厌她,以前只是忍着,现在我觉得忍不下去了。”
“就这些?”他冷笑。
她咬着唇,静静地立着:“还
有,我遇到了真心爱我的人,所以按照协议,我净身出户。”
曾经,她视他如温暖的光源,渴盼他给她一个家。可惜他的真命天女出现了,人的能量是有限的,他的光、他的暖照不到她这里。罢了,松手吧!从上辈子的恩怨情仇中挣脱,不用再去抢再去夺。没有必要再去质问、斥责,她成全他的江山、成全他的美人。
“你头脑在发热吧?”他蹙起眉头。
“叶少宁,你应该感到开心,这样子,你就不必遮着掩着,可以勇敢去追求你的真爱,不用徘徊,不用彷徨,不用纠结,不用埋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多好!”
“原来你是为我着想,那你知道我心里面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沉默着,她不屑提那个名字。
“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车欢欢在和我赌气?我已经决定不再见她了。”
“叶少宁,我不想听,我要走了。”
他脸倏地一沉,突然抱起她冲进浴室,把她按在浴缸里,花洒一开,哗哗的冷水像暴雨般打下来,“你给我清醒清醒,好好地想想自己在做什么。你要我永远不要放开你,你说想永远和我在一起,那时候,你是在梦呓吗?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把我当什么?”
虽然是五月了,但水温还是很凉,又那么急,眼睛很快就睁不开了,鼻子、耳朵里都灌满了水,童悦使劲地推他,想冲出去。
“叶少宁,你个浑蛋,
放手,放手。”
盛怒之下,力量大得惊人,他按住她:“这就受不了,你知道人在火上烤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