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悦豪气道:“只要草愿意,管他是老牛小牛,关别人什么事。”
黑色奥迪是泰华为叶少宁配的车,去北京前,他就把车停在公司。这一个月,他准备打车上下班。他正要叮嘱童悦好好开车,她抢过他的包扔进红色的君威:“我送你。”
不容拒绝的坚决。
他微笑,贴近吻吻她,上车系上安全带。闲置很久的红色君威,里面凝滞的空气让两人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看看他,他也在看着她,然后,相视而笑。红色君威驶近泰华的大门,保安例行公事出来盘问,一看副驾驶座上坐着叶少宁,忙挥手放行。
车一直开到办公楼下,在白领们众目睽睽中,叶少宁从车里下来。
“总经理早!”众人招呼,叶少宁含笑颔首。
“少宁。”童悦降下车窗,娇柔地轻唤。他回身,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他读出两个字:加油!
电梯口,车欢欢与乐静芬面无表情地看着红色的君威一个潇洒的回旋,飞快地驶向大门。
童悦是和一辆绿色的高尔夫一起进的校门。那种绿,非常的正,国内合资车没有这种颜色,应该是舶来品。乔可欣长发一甩,旁若无人地走下车,墨镜一推,朝童悦点点头。
“开奔驰的男人送的?”保安眼睛瞪得溜圆。
“奔驰?不是保时捷吗,头发没几根的那个?”花圃里的园丁反驳。
童悦静默。她可以肯定,如果问乔可欣彦杰是谁,乔可信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才是潇洒的人生,这才是真正的过去。
走进办公室,抬头正要打招呼。张开的嘴巴,惊在了半空中。肌肉男赵清竟然穿了件粉色的圆领毛衣,下面配一条土黄色棉布休闲裤,这应该是仲春的装束,应该
是修长白皙的少年适宜的颜色。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还把一头坚硬的短发染成了浅栗色,不知涂了多少摩丝,一根根向上竖着。
乔可欣也吓得不轻,小声地问:“赵清,你昨天在你表弟家过夜的吗?是不是小区停电,穿错衣了?”
赵清傲娇地斜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有表弟的?”
乔可欣咽了咽口水:“那是穿了室友的衣服?”
“你真是不关心我,我一个人住。想去参观吗?”
“去,去,”乔可欣咧嘴,“你最近这品味有点非主流啊,是不是交了个小女生,怕她嫌你老,所以才扮这么嫩?”
赵清黑了脸:“我可不是你,开奔驰的喜欢打网球,你就去学网球;开保时捷的喜欢游泳,你就忙着买迷彩比基尼。忙得过来吗?谁要是喜欢我,绝不是因为我的外表和年龄,必然是我的个人魅力。”
乔可欣轻蔑地冷哼:“你有啥魅力,只能骗骗你们班学生吧!要是出去,谁会多看你一眼?”
“你不也就骗骗老头,哪个青年才俊会喜欢你这种女人?”赵清反唇相讥。
“你倒说说我是哪种女人?”乔可欣来火了。
“这还要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你都看见什么了,今天给我说个清楚。”乔可欣朝着赵清冲过去,像是要来真格的了。童悦怕两人打起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朝赵清直使眼色,让他出去避一会儿。
赵清把
书摔得巨响,愤愤不平地走了。
“童悦,你评个理,我今天哪句话讲错了?他居然那样讲我,我交什么朋友和他有关系吗?”乔可欣拉着童悦。
“那他穿什么衣服和你有关系吗?”童悦没好气地道。
乔可欣怔怔地看着她。
童悦拂开她的手臂,坐下来打开电脑。其实她也觉着赵清今天有点反应过度,平时不能说他的脸皮厚如城墙,但肯定是冷热不忌。他相过几次亲,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他言语有时很随便,那是他自以为是的幽默,但人很好。她和凌玲曾聊过赵清的女友会是什么样的,凌玲说同样五大三粗的,物以类聚。她说是小家碧玉型的,可以互补。两人从没想过会是个小女生,光那画面就够让人喷饭的。赵清那粗线条,不是大吼就是咆哮,哪里会哄小女生?
在走廊上遇到孟愚下早读课回来,埋着头走路,差点撞上童悦。童悦瞧着他指尖蜡黄,脸色也是灰暗的。
“下个月高考体检,你也一起去做下吧!”她建议道。她也想好好查下身子,特别是她的生理期,这几个月,一下提前,一下落后,没有规律。
“我不需要。”孟愚蹙着眉,他现在很少笑。
她走开,孟愚又轻声唤住她,表情非常纠结,“那个你有……她的手机号吗?我不会打的,我只是问问。”
童悦回过身,从手机里调出凌玲的号,输进他的
手机。
明天开始,全市进入第一轮高考模拟考试。一切模式都是参照高考的标准,这样的模考共分三次,每一次都会划出录取线。童悦走到倒计牌前,八十四天,两个多月。她也要加油。
动员报告,童悦跳过,但要叮嘱的,不管羊群怎么咩咩叫,她还是严肃地一一强调。“何也听清楚没?”她特地点了何也的名。
何也妈妈可能真去请教了专家,这位专家还很靠谱,何也每节课都按时上课,但早晚自习直接被取消了。何也抗争过,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悄悄对童悦说:“我妈妈一哭,我就投降。”这也是个心软的孩子。
何也点点头:“老师,放心吧!”
童悦对何也是真放心。最近的作业和周练,他都非常稳定。至于李想,那是真牛。几所985高校指名特招他,专业任选,不必参加高考,他酷酷地拒了,说没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种残疾。这话听得童悦牙痒痒,恨不得上前掴他一巴掌。不过,她没敢。谢语又在偷看手机,童悦叹了口气,考试前,一切以和为贵。等考好,她再敲打敲打谢语,这才安分几天,又犯病了?
今天是叶一川的生日,打电话让童悦他们两人回去吃晚饭。今晚没有自习,考场布置好后,童悦去买了个蛋糕,发了条短信问叶少宁何时下班。没想到,他很快回了电话过来,让她在家等着。
站在傍晚的阳台上,
空气明净透明,一下能让视线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她看到他是从大门外跑进小区的。进屋后,她发现他外套敞着,早晨出门替他一粒粒扣上的纽扣在心窝的地方少了一粒,而在那胸襟处有一些疑似鼻涕糊住的痕迹。
“我换件衣服。”他匆匆忙忙进了房间。
她抓起他脱下的外衣,嫌脏似的皱起眉,非常精准地扔进洗衣篮,然后洗了两次手。“今天工作顺利吗?”
叶少宁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实地承认:“不顺利也到结尾了,这是个过程。”
“罗特助特舍不得你吧,有没抱头痛哭?”她扯下他的领带,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粉色条纹的替他系上。
“有,泪水都成江成海了。”罗特助跟了他几年,留恋是自然的,但职场上来来去去是家常便饭,都能坦然接受。只有欢欢,仿佛天塌下来般,他领着她交代事时,她听着听着就泣不成声,他只得离开,等她情绪平复后再继续。接到童悦电话后,他回办公室拿外衣、车钥匙,她突然冲过来抱着他,死死拽着,不放他回去。
他僵在那里,拿她没有办法。最后是硬把她推开,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听到她在身后哭得声嘶力竭。他想:真的要早走,走得越早越好。
“需要通知水利部门去筑坝吗?”
“哈,没这么严重,我们快走,不然爸妈又要催了。”
叶家的院中有几盆盆栽,暮色里,开着一朵朵
粉红色的花,童悦下车后没有立即进屋,蹲下来看了会儿。
罗佳英面色阴沉,向叶少宁抱怨:“我和你爸说,打电话喊欢欢过来吃饭,你爸爸瞪我,说这是家宴,喊个外人干吗!欢欢哪里是外人,和你是同事。唉,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都好几天不来了,前面嚷着要吃我做的春卷,我今天还特地做了,她却不来。”
叶少宁笑笑,递上蛋糕,朝童悦看看,“妈,下次不要这样费心了,她其实不太吃得来中餐。”
“瞎说,我煮的菜,她不知吃得多开心。”
“好了,妈,我有点饿,吃饭吧!”
“回来就是吃吃吃,当我这儿是饭堂呀,一点都不懂事,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
“媳妇不是有打吗?”叶一川呵呵地笑着插话。
“我家又没孩子高考,学校里的破事没兴趣听。李婶,开饭吧!”罗佳英扬着脖子高喊。
童悦去厨房洗手,李婶悄悄地告诉她,叶少宁不回家,车欢欢就很少来。但只要来,都是大包小包地带着礼物,罗佳英嘴巴都乐歪了。
童悦笑,任何人都喜欢听好话,任何人都喜欢礼物,这不奇怪。
“少宁,今晚小悦开车,我们爷俩喝一杯!这还是你叔过年时送我的。”叶一川拿了瓶茅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