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虞小姐现在为房贷发愁,新买的房子面积也比较小。心情好才能创作好的作品。这套房子,有个漂亮的阳台,还有个书房,是君安小区最好的户型,本来是为了一个朋友预留的,他临时又不要了。”

虞金金心里飞快的算了一下,她目前的身价,写一个剧本如果能够拿到尾款,基本上也就是这套房子的三分之二的钱,只不过,很多项目都是半途而废,只能拿个大纲和分集大纲的钱。而且还拖得特别久,没见过像他这样,先付全款的。

沈烨见她不语,又道:“如果虞小姐想要现金,我可以支付现金。”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时,要是不动心那就不是个凡人了。虞金金按捺着紧张和激动,保持了一丝理智,决定先问问是个什么剧本。

沈烨含笑说:“这个剧本并没有什么难度,就是一个类似于《xxxx》的爱情故事,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你把我讲述的情节写出来就行。我打算拍成网剧,送给我太太作为生日礼物。”

我去,这么大手笔的生日礼物!

如果沈烨不是君安实业的老总,虞金金都觉得他是在吹牛皮,即便是网剧,那也是投资很大的一个项目啊。

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沈烨拿出钱夹,打开递到虞金金的眼帘下。钱夹里有一张结婚照。新郎就是沈烨,而新娘是个明艳动人的美女,容貌不逊于当红明星。

这两人真是太般配了。

“这是我太太云雾。她很喜欢你的小说,几乎你的每一本都读过,家里有很多你的书,还有杂志。我这个人,没什么浪漫细胞,所以时常被她数落。”沈烨微微笑了笑:“她曾经拿着玫瑰雾这篇小说来批评我,说我求婚的方式一点都不浪漫。”

虞金金尴尬的窘笑。

沈烨合上钱夹,打量了一眼咖啡厅,“没想到,那个小说的名字就是这个咖啡厅的名字,想必那个稿子,就是这里写出来的吧?”

虞金金窘笑着点头。没错,编辑急着要稿子,她一夜之间憋出来五千字,然后把咖啡厅的名字变成了文名。

沈烨眯起眼眸:“今年生日,我想给她一份比较特殊的礼物。由她最喜欢的作家所写的我们的故事。这下她应该不会再说我不浪漫了。”

虞金金情不自禁道:“沈先生你对太太可真好。”

沈烨笑容温柔深情,“我们年少相识,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我很爱她,当然要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虞金金已经羡慕到不能说话了。她在小说里写尽各种浪漫桥段都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那都是自己胡编瞎造的,可是眼前,这活生生的实体例子,怎么不叫人羡慕!

“离她生日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希望虞小姐能尽快给我回复。”

“好的,我这周五之前给您答复。”

沈烨离开之后,虞金金立刻给方宝怡打了个电话。方宝怡五分钟之内赶到了玫瑰雾,虞金金正坐在哪儿发呆。

“喂,你这是什么了,被人勾了魂?”

虞金金长长吸了口气:“不是,突然填上掉了个大馅饼,我有点吃不消。”

“什么馅饼,你给我说说。”

方宝怡听完,风风火火的一拍大腿:“这个活儿你不接你是不是傻?”

“我可能真的是被坑多坑傻了,总觉得好事不会落到我头上。”

“找你,是因为他老婆是你的粉丝。这个剧随便找个编剧都能写,因为故事情节都是他提供的。”

“嗯,虽然时间紧,但是他提供情节,我不用动脑子去构思,应该很快就能写完。”

“对啊,这种活简直就是送钱的。”方宝怡叹气:“有钱人就是好,私人订制一个剧本一个网剧。”

“说是送给他老婆的生日礼物。”

“好羡慕啊,这样的老公,真的太少见了,稀世罕见啊,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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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从会所出来,已是夜深人静的午夜,摇下汽车窗户,一股清逸的晚风吹了进来,轻盈飘忽,自由自在,仿佛夜的精灵。他不喜欢开空调,但一年之中也唯有初夏才可以享受到这种清爽明快的天然风。这种风让他回忆起年少时在青山村度过的一段时光。

那是他父亲的老家,也是他认识云雾的地方。

司机把他送回到家里,悄然离开。

沈烨带着微醺的酒意,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方才开门进去。

玄关里亮着一盏古色古香的灯,清淡迷离的光影中坐着一个女孩儿,长发盈肩。

她转过头,缓缓站起身,淡粉色的睡衣上印着深粉色樱花,犹如开在春天里的一树温婉。

声音也极其的轻柔动听,“你回来了。”

沈烨一瞬不瞬的看了她几秒钟,目光由深邃迷离变得清明冷冽。

他没有回答,弯腰换鞋,顺手把鞋子放进鞋柜。

鞋柜里的女鞋几乎全都是平底鞋,屈指可数的几双高跟鞋都是坡跟的。一双崭新的玫红色细高跟鞋,在一众平跟鞋运动鞋里,分外妖娆性感。

沈烨直起腰身,目光落到沙发处,“云雾,你不应该穿这样的鞋。”

云雾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我明天去退掉。”

沈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今年生日,我会送你一份很特别的礼物。云雾。”

第4章 第 4 章

云雾下意识的问:“什么礼物?”

沈烨淡淡道:“先保密,届时给你一个惊喜。”

云雾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那你现在又告诉我,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吗?”

沈烨眯起眼睛,打量着她,“你不是喜欢刺激和惊喜吗?”

云雾面色紧张,“我现在不喜欢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提示?让我猜一猜。”

沈烨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生日的时候,你送了一份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礼物,礼尚往来,我也会送你一份同等价值的大礼。”

云雾脸色突变,怔了许久,嘴角挤出一抹干笑:“我生日还有八个多月,你也太积极了。”

沈烨挑起她的一缕头发,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一辈子那么长,很多事都要从长计议。”

他长相俊美,笑起来尤其动人,可是云雾却被他这一抹极尽温柔的笑容,心神不宁了整整一个夜晚,翻来覆去的想,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份礼物。

高楼广厦的夜空,可以看见星星,她小时候在青山村特别不喜欢浓墨般的黑夜,她喜欢都市里彻夜不息的霓虹灯光,可是她这个卧室的窗帘,是打不开的。窗帘的两侧被钉死了,只能卷起半边,成一个小三角形。

她坐在飘窗上,从那个小三角形,看着外面遥不可及的灯光和星光,身后是空荡荡的婚床,她一个人睡在上面,可以来回翻滚。

后悔吗?

不。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她还有漫长的一辈子。

怕什么。

虞金金回到家里,立刻上网查了一下君安实业。

公司的创立人叫沈兆言,膝下只有一子沈烨,照片的的确确就是今天约她见面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沈兆言掌权多年,又是创始人的缘故,关于他的新闻很多,而沈烨只有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毕业院校和专业,个人生活却是一片空白,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过。甚至还有帖子说他是黄金单身汉,最帅富二代。他结婚的消息是不想公开,还是刚新婚不久,没有被挖出来?

虞金金正在发呆,周梨打来电话,关心的问她送花的人找到没有。

虞金金如实说,“找到了。”

周梨打趣:“哎呦,我们虞大编剧终于开始走桃花运了啊。”

虞金金挠挠头,“那可要让你失望了亲。这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

“嗯,我洗耳恭听。不收你咨询费。”

“有个老板的老婆是我的读者,很喜欢我的文章,这位老板为了讨她欢心,来找我约个定制剧本,要把他们俩的爱情故事,拍成网剧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老婆。”

这句话说完,一向温文尔雅,冷静理智的周梨忍不住在电话里大呼小叫起来,“哎呦妈呀,这谁啊,这么财大气粗!深情似海,这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

“君安实业的老总,就是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开发商,你说巧不巧?他给的稿费就是一套房子,喏,就是选房子那时候我看上没舍得买的那个大户型!”

“挖槽,你不走桃花运走狗屎运也行啊朋友!”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差,倒霉事多,突然碰见好事了,心里毛毛的,生怕有什么陷阱。我们这一行满地是坑,我这些年可是被坑了不少回了,有点惊弓之鸟。”

“顶多就是骗你干活不给钱呗。”

“那这次倒是不会,他说不要房子给现金也行,而且一次性给全款,不是挤牙膏似的一批一批的给稿费。”

“他一次性给全款,那就没啥风险。你签合同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帮你看着点。”

和周梨交流了一番,虞金金下定决心,接这个剧本,虽然时间紧,但是活儿简单,只管按照沈烨的陈述去写,一个青春年少纯情爱情故事,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难度?

虞金金很没出息的没等到周五,只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迫不及待的给沈烨打电话,说她同意接这个剧本,不过要先签合同。

沈烨说:“没问题。虞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看沈先生的时间安排。”在很多人眼里,干码字这行就是全年无休,不分昼夜的工种。

“那我让秘书准备一份合约,明天约个时间,还在玫瑰雾见面。”

“好的,您不介意我带个朋友过去吧?帮我看看合同。”

沈烨很大度的说,“没问题,应该的。”

“那好,我等沈先生电话。”

翌日上午十点钟,虞金金接到沈烨的电话,说他大约四十分钟后到,虞金金立刻打车,二十分钟赶到了玫瑰雾。周梨接到微信,也很快赶到。

沈烨也不是一个人来,同行的是他的秘书。

四人落座之后,很快进入正题,虞金金已经不是第一次签合同,以往都是七八页,条条框框,复杂难懂。沈烨提供的这份合同,史无前例的简单,只有两页。而且很厚道,完全看不出来任何陷阱,周梨看了两遍,对虞金金点点头,意思是没问题。

虞金金选择现金。签了合约之后,沈烨当天就给她打了款。

虞金金直到收到银行入账通知短信,才确定无疑,这几天的经历不是梦,而是真的。她真的从业以来,第一次碰见这样的“金主爸爸”,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翌日沈烨依旧约她在玫瑰雾咖啡厅见面。

虞金金有备而来,带了录音笔,笔记本等。

沈烨看她严阵以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不需要设计什么桥段,也不需要添加什么情节,就按照我口述的内容写出来就行。有些事已经过了十几年,我可能会遗漏一些细节,等我想起来,你再填补进去。”

虞金金点头:“好的。”

沈烨谦和的问:“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虞金金微笑:“不介意。”开了无数次剧本研讨会,早就被那些大烟枪们给熏麻木了。

沈烨点了一支烟,慢慢道:“故事要从十几年前,我父亲说起。”

第5章 第 5 章

很多人发达之后都会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沈兆言是个例外。

离开青山村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但他在青山村却声名远播。几乎村子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在省城白手起家,从一个打工者,做到了君安集团的董事长,听起来像是一个神话。

相较之家乡人对他的念念不忘,沈兆言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他从不怀念那个地方,偶尔心理压力过大时,会梦回故里,依旧是几十年前的旧模样,偏僻荒芜,穷山恶水,雨后到处都是无穷无尽的泥泞小路,一脚一脚的陷进去,仿佛一生一世也走不到尽头。每次他从泥泞中挣扎醒来,常常会怔忪片刻,心里充沛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复杂情愫。

他庆幸那只是个梦,自己已经从那里走出来,永远不必再回去。但他也稍稍遗憾那只是个梦,因为梦里,常常会有一个人的影子,她抱着一个青瓷瓶站在树旁,里面是她亲手做的长杆咸菜。

他不常回忆过去,但这些画面一直无法淡忘,躲在回忆的角落里微醺着,偶尔在梦境里昙花一现,和现实世界遥远得仿佛是忘川河的两岸。

他现在在省城过的风生水起,这是一个英雄不问出处的地方。他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看上去气质高贵,谈吐不凡,从没有人想过他的出身,会是那样一个小地方。甚至沈兆言自己,都几乎快要忘记。

但青山村忘不了他,因为百年难遇的出了这么个富豪。每年的同乡会,他都会收到一份很隆重的请帖,省城的所有L县成功人士都被邀请在列。

沈兆言从来不去,客气委婉的回绝,心里却是嗤之一笑,若是他在省城捡破烂,只怕没人来邀请他,捡破烂的就不是L县人的同乡么人,就是这么势利。所幸,他已经有资格不再去应酬这些了。

但是,他没想到今年县长汪道才会让一个人来请他。这个人,是他高中的班主任蒋成达。

沈兆言在商场厮杀多年,已经不算是良善之辈,心狠手辣的事情做起来也毫不手软,但他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有些人,他是永远都不会忘的,蒋成达便是其中之一。当他穷到一天只吃一个馒头的时候,是蒋成达一直鼓励他把高中念下来。

沈兆言去了。同乡会的性质和他料想的一点不差,他觉得索然无味,而且很不耐烦。熬到同乡会结束,他亲自把蒋成达送到了宾馆。虽然他今日功成名就,但蒋成达一日为师,沈兆言终身便会敬他,这种关系不会随着身份和地位的改变而改变。

豪华阔绰的宾馆里,蒋成达在昔日的学生面前显得很局促。因为他已经在沈兆言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旧日气息,他气宇轩昂,眉目冷峻,和印象中那个清瘦内向的少年如同隔世两人,特别是沈兆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让一直说着青山村方言的蒋成达有种错觉,沈兆言根本就不再是青山村的人了,属于青山村的一切,已经在他身上消匿无形。

这种认知让身负重托的蒋成达对自己的使命有些无从开口。沈兆言看得出来蒋成达有话要说,他也知道汪县长这么费心地请他出面必定是有所求,但是他等了许久,蒋成达仍旧没有说什么,沈兆言便起身告辞。

蒋成达局促地起身相送,就在沈兆言快要踏进电梯的时候,终于面带窘色的喊住了他。

沈兆言反倒是松了口气,回过头来问道:“蒋老师,什么事?”

蒋成达生硬地牵了一下嘴角,笑容牵强而紧张:“兆言,听说,你现在事业很成功,要是,要是,”

他欲言又止,想起自己常在讲台上教诲学生要穷而不失其志,而今却要这样开口求人。

沈兆言笑了笑:“蒋老师你有话直说。”

他第一直觉便是汪县长可能委托蒋成达来劝他在县里投资。身为一个商人,沈兆言在事业上绝不会感情用事,就算是委托蒋成达出面,他也照样拒绝,更何况青山村从未给他一丝一毫的家乡的温暖。

“要是,你有闲钱,能不能捐些钱把咱们青山村中学,修一下。”

蒋成达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局促的握着双手垂下眼帘,几乎不好意思直视沈兆言的目光。

沈兆言一怔,他没想到蒋成达的要求会是这个。看着他窘迫的面容,破旧的衣服,灰白色的头发,沈兆言突然鼻子一酸,曾经如神祇一般站在讲台上,两袖清风却仿佛坐拥天下的人,这样卑微的向着自己旧日的学生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已经被现实打磨的心硬如铁的沈兆言突然觉得心里十分十分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到底还是错了,青山村是溶于他的骨血之中的,就算他鲲鹏展翅九万里,他的根是在青山村的,只要有人动一动这个根系,他还是会震撼。

他望着昔日的老师,声音略涩:“好,没问题。”

蒋成达当即露出受宠若惊的笑:“真的吗,太好了,学校可以冠上你的名字。”

“不用。蒋老师你早点休息。”

三天之后,沈兆言带着几个人回到了L县,先在县城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司机开车,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一路颠簸到了青山村。沈兆言一路上眉头紧锁,没有半分游子思乡的情致,更没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感慨,只是想办完了事就及早离去。

车窗外的景致,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荒芜贫瘠,地势险恶,除了山还是山,初冬时节,放眼之处没有一丝的绿色,入目是绵绵不绝的沉闷萧瑟。再过两年世界就要迈入一个新的世纪,而这里就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仍旧停留在六十年代。

车子直接开到了青山中学,村子里唯一的一所中学。沈兆言摇下车窗,看着破败的校舍,一些不想回忆的过往开了闸的水一般涌进了心海,百味杂陈的交集着一起。他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想过回来,没想到二十年的时间,这里还是如此穷,除了更破,没什么变化。

沈兆言记得东侧教室的最左侧两间就是老师的办公室。他缓步走了过去,看见了门口上挂着的一个小木牌——办公室,十几年了,格局仍旧未变。门框两边的墙裂纵横交错地裂着几条大口子,门板更是斑驳的看不出颜色。

门是开着的,里面只坐着蒋成达一个人,好似在改作业。沈兆言站在门口,抬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蒋成达一抬头,立刻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兆言,你来了,快请进。”

沈兆言走进去,伸手请他坐下,然后说道:“蒋老师,房子太破还是不要修了,重新选址盖一座吧。”

蒋成达喜不自胜,其实,汪县长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提出重建,但他委实对沈兆言开不了口,“建”到嘴边改成了“修”。

“好,好,都听你的。”

“报告!”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

蒋成达扭头道:“进来。”

一个小姑娘捧着几十本作业本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放下之后,就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一道目光在追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沈兆言的目光。

小姑娘像是受了惊吓,脸色一红,抬腿就跑了。

沈兆言忍不住笑,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小姑娘特别亲切,眼熟。

蒋成达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沈兆言道:“哦,刚才这小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沈兆言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声。

“云秋你还记得吗?”

沈兆言的心口跳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一个平静无波的笑容:“记不太清了。”

“哦,也难怪,都二十年没见了。她也在学校教书。”

沈兆言下意识地问道:“也是这里?”

“嗯,带语文课,她命也不好,婚后生了个双胞胎,都是女孩儿,老公逼着她生个儿子,她不肯丢掉工作,闹了几年离婚了。这孩子判给她,改了她的姓,叫云雾。”

沈兆言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这个话题,听完之后,毫无反应。

蒋成达本想寻个话题,没想到沈兆言却仿佛已经忘了这个旧日的同学,他便不再提起云秋,开始谈起建校和选址的事情。

很快,乡长得了消息,带着会计支书等人来到了学校,他们安排了饭菜,是来请沈兆言前去用餐的。无论是乡村还是省城,很多人谈事都喜欢在酒桌上。办公桌前挤了五六个人,空气浑浊起来,夹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和一股子汗臭。

沈兆言无意奉陪,但也无奈要去,他站起身,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走出了办公室。

酒席上的阿谀奉承之词让沈兆言觉得刺耳,他唇边挂着一丝凉薄疏离的笑,回想起几十年前,就在这个名为故乡的地方,被一群称之为乡亲的人鄙夷孤立,因为他父亲偷盗入狱,他也成了贼儿子到处被人防备瞧不起。如今,他还是他,如今却被奉为上宾,不外乎因为他如今有了钱而已,想到这一层,他越发的不想和这些人多呆,草草吃了些饭菜,便带着司机意欲离开。

蒋成达忙道:“兆言,你做了这样一件大好事,学校里的老师都很感谢你,大家想要晚上一起请你吃个饭,就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