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的方法是不能说的,他只是治好了我,但是他告诉了我可以避免被传染的方法。”安心继续说。
查尔斯·布兰登直直地看着她,脑中似乎在快速地考虑安心所说的话的可能性,显然他应该是相信了,因为得到这个病的人基本都死了,而安·博林却活了下来,可以说她是以亲身体验验证了她所说的话,由不得人不信。
“那你为什么说出来?”查尔斯·布兰登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心,又加了一句:“你也是不忍生灵涂炭?”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就很明显了。
安心被这句话弄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身上的叛逆细胞又开始作祟,虽然她有求于他,但是不代表他可以随意践踏她的尊严。
微微仰起头,不再看查尔斯·布兰登,轻轻却高傲地回了一句:“随你怎么想。”
查尔斯·布兰登玩味地看着她,也许这才找到他印象中的安·博林的样子,“那你为什么告诉我?”显然他已经接受了安心方才所说的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心觉得时机成熟了,突然说道。
查尔斯·布兰登的眉瞬间挑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复又低垂了眼眸,轻笑了一下:“安小姐,似乎现在陛下跟前的红人是你而不是我。”如果那笑代表嘲讽的话,查尔斯·布兰登也不知道他是是在嘲讽安·博林,还是他自己。
“有什么办法我可以不做王后吗?”也许这就算是有病乱投医了吧,安心不知道眼前这个绅士是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怎么,你不想成为王后?”萨福克公爵大人丝毫不掩饰他的大惊失色。
“不想。”安心坚定地摇头。
查尔斯·布兰登皱着眉想了一会:“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话,但如果是真的,似乎…你没有其他选择,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决定的事,是一定要办到的。”
说完了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心:“你似乎没有必要骗我,你真的不想做王后?”可为什么从她以往的表现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安心叹了口气,再次眺望远处金灿灿的田野,如果亨利八世身边的人都这么说,看来,做王后这一步是一定要迈出去了,好吧,再想别的办法吧。
“公爵大人,陛下其实心里并不反对您和公主的婚事,只是,您知道,现在关于您和公主的负面传言很多,对你们的婚事很不利,陛下也不能无视民众的想法。”安心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查尔斯·布兰登的身上,而且是他现在最关注的话题。
说完可以忽略他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继续说道:“所以,您只要控制住了瘟疫,这将是对英格兰莫大的福祉,我想无论是陛下还是英格兰人民都不会再反对您和公主的婚事,用羊脂和木炭灰加热制成的肥皂对防止传染很有效,我想,以公爵的财力,似乎应该可以做成这件事。”安心说完看向了查尔斯·布兰登,然后从他的表情上,她知道,这件事成了。
“公爵大人,我们可以上路了吗?”安心笑着提醒若有所思的查尔斯·布兰登。
“哦,当然。”诺福克公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两个人又保持了来时的距离原路返回。
下面的路,安心觉得平坦了很多,也学着珊妮的样子,在车里睡了个好觉。
第五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一)
暮色苍茫,夕阳下的伦敦塔主建筑白塔身上披着一层红色的光晕,远远望去,整个建筑群静谧友好,给人一种安详宁静的假象,但是安心知道,有那么多英国历史上著名的人物都被关押于此,并且很少活着走出来,包括“她自己”——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未来的英格兰王后——安·博林。
皇家摆渡船沿着泰晤士河北上,宏伟的建筑群在眼前逐渐清晰,并且体积逐渐变大,恍惚间安心彷佛看到了那个前世就让她不寒而栗的所在——格林塔,那是安·博林被砍头的地方。
站在船头,有几次安心都有一种想要跳进泰晤士河的冲动,她真的是很不愿意进入那所著名的…“监狱”啊。
诚然,伦敦塔不止是一所监狱,它是可以俯瞰整个伦敦的堡垒,是皇家宫殿的所在,也是军械和国库的存在地点,它的功能不一而足,就说它是一个小城市,也不为过,但是对安心来说,对很多后世的现代人来说,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监狱。
因为在穿越之前的那一天,安心还特意和人家换班来这里参观,所以这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现在回头去看,似乎人的命运和即将发生的事真的是不由自己掌握,安心知道,亨利八世一生中最常呆的就是两个地方,一个是汉普顿宫,另一个就是伦敦塔,而据史料记载,安·博林在加冕成为王后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阴差阳错的进入那个“捉鬼调查组”住进汉普顿宫,又巴巴的跑去看什么伦敦塔,原来冥冥之中这都是有用意的,都不是毫无目的的行为,是为了提前适应这两个自己这一世的主要生活场所吗?
她,要怎么才能克服对眼前这典型的诺曼底式建筑的恐惧呢?
船,不以她意志为转移地驶进了伦敦塔的主要入口,安心注意到,守门的侍卫,和她在穿越前看到的打扮还真的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更能融入环境,不像后世那些刻意着古装的人,和所有前来参观的现代人的装扮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的。
从安心再次登车,到换船,再到下了船再上马车,萨福克公爵和她都是简单地打招呼,并没有再交流任何事,但是安心感觉他的背影看起来都亲切了很多,看,很多事情,只要想去做,是可以改变的,一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亨利八世并没有在伦敦塔内,据萨福克公爵从侍卫那里得到的消息,陛下去伦敦郊外的温莎打猎去了,按照惯例,夜里是会在温莎城堡休息的,所以安心也自在了一些,要知道,她对伦敦塔的恐惧主要还是来自于亨利八世,既然他不在,至少这个晚上可以放松一下,虽然他同她保证过,在她成为王后之前不会碰她,但是男人,你要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那只能说明你的天真。
萨福克公爵将她交给新分配来侍奉她的女官梅塞尔夫人,就告辞离去了。
第五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二)
梅塞尔夫人是一个少言寡语、面无表情、行止极为严谨的人,在她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但是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安心从内心能感觉得出,自己并不招她的待见。
虽然国王命令梅塞尔夫人服侍她,但是现在的安·博林从身份上来说,也只是个女官,并没有比人家高贵多少,人家凭什么要对你卑躬屈膝呢?这就是典型的英国人的逻辑,形式大于一切,哪怕你明天就变成王后,今天你和我一样都是侍女,我也不会向你低头的,其实这种品质很可贵,要是在中国,赶着趋炎附势都来不及。
还好,安心并不需要很多人的服侍,何况,她还有珊妮。
前世来伦敦塔参观的时候,因为时间有限,仅仅是看过了珍宝馆、格林塔和圣约翰教堂就花去了很多时间,所以自己目前被安排住的房间对安心来说还比较陌生。
因为前世住过汉普顿宫,所以在刚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安心不免将这里的房间和汉普顿宫的相对比了一番。
汉普顿宫是沃尔西主教修建的,具有典型的都铎王朝的风格,以时尚和华丽见长,布置非常符合十六世纪的宫廷流行样式,当然这些流行样式全部都是来自巴黎,不可否认,这个时期,巴黎是世界上最时尚的城市。
相对于汉普顿宫,始建于十一世纪的伦敦塔可以算是不折不扣的古建筑了,虽然经过岁月的流逝,不同的英格兰王又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修缮,但是中世纪的英格兰,无论是财力还是人的审美,要和现在相差很多,所以伦敦塔里的房间就多了几分古朴和厚重,少了几分浮华和奢侈的气息,大理石的地面经过岁月的磨砺光可鉴人,房间也更显得幽深宽阔,站在窗前,可以看见泰晤士河缓缓流过,整个伦敦的样貌尽收眼底。
和“自己的家”布里克林庄园相比明显不同的是,这里的窗子都装上了玻璃,尽管都是彩色带花纹的,但是能见度比木质的百叶窗还是好了很多,可见,虽然罗马早在公元一世纪就设立了玻璃厂,但是直到现在,玻璃还只是欧洲贵族的奢侈品,连自己那个伯爵父亲都无法将家里所有的窗子都安装为玻璃。
安心小心地用手敲了敲窗户上的玻璃,想起了一个有趣的命题,因为她发现真的不能用单一的一项成就去衡量一个民族,比如欧洲在很早的时候就发明了玻璃,可是他们直到16世纪才发明出瓷器,而中国人早在6世纪就能制成精美的瓷器,却迟迟无法做出玻璃,所以玻璃在中国是穿越人士发财致富的捷径,难道你能因为玻璃或者瓷器就定义某个民族笨或者聪明吗?显然那是愚蠢的。如果在前世,没准是个不错的论文题目吧,想到这,安心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马上想要再次将注意力拉回来,却意兴阑珊了起来。
第五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三)
你不得不承认,在古代,夜晚是最为难熬的时刻,没有什么休闲方式不用说,连光源都是奢侈的,好在,宫廷里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是这也让夜晚变得更为难过了起来。
安心带了几本她在布里克林庄园看到的书籍过来。
在十几世纪的欧洲,书籍是非常昂贵的珍品,大部分的平民是不识字的,圣经要到教堂才能看到,还好,安·博林的父亲是个外交家,并且她的祖父又是商人,虽然之后做了伦敦市长,但是家底殷实。
安心在布里克林庄园最意外和开心的发现就是那个家庭图书馆,要知道那些硬壳的书籍放到安心的那个年代可全都是古董,所以她把大量的时间放在了阅读上,但是当时拉丁文是欧洲最通用的语言,英文作为民族语言,书籍少之又少,在英格兰的教堂普及英文版的圣经还是亨利八世宗教改革之后的事情了。
安心后悔前世没有利用业余的时间多学习几门语言,除了母语和英语,法文作为第二外语还算学了点皮毛,但是要扮演好在法国宫廷做过女官的安·博林,就远远不够用了。
可是,那时的欧洲贵族都是以会说发法文为荣的。
在灯下加强自己的法文阅读,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没有叫已经被自己赶去休息的珊妮,自己换好了细亚麻泡泡袖的宽大睡袍,赤着脚踩在厚羊绒毯上,就像踩上了云朵,床也一样,不知道铺了多少层的羽毛褥子,躺在上面松松软软的,就像躺在了云层的上面,单凭这一点,就是穿越到西方世界的同学们的福利了,要是穿越到中国古代去,还要适应那硬邦邦的木板床和枕头,当然,从生理健康的角度来说,还是中国的寝具更有益健康,可以有效的保护颈椎,欧洲人太贪图享受了,可难道就不能找到一个折衷的方式吗?
吹熄了枕边的蜡烛,房间里就只剩下壁炉里的火苗在摇曳了,安心的头陷进了大大的鹅毛枕中,呼吸渐渐匀称起来。
他的新娘很漂亮,安心端着酒杯看着她就挽着他的手臂,笑语嫣然,一脸的满足让她印象深刻,深刻到她不得不为了摆脱这个印象漂洋过海来到遥远的英格兰,她不承认她是为了躲避他,从来不承认,她只是,只是不想看着他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刻就娶别人,何况这“别人”还没有自己大。
他又有了新的家庭,那么自己的死活就和他无关了,想来,自己要求来英国留学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吧?现在她干脆消失了,他和她的妻子应该会高兴吧,因为再也没有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夺家产了,上亿的家产,多好,她终于成为了不再讨人厌的。
那个人是谁,画面一转,安心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而眼前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
“杰克,你怎么来我的房间?我们不是换班了吗?晚上我值班,你去休息吧。”安心想了想,应该是他们研究组里的杰克,整个研究组和她最熟的就是杰克了,应该是他没错,可是为什么他不回应她呢?他坐在自己的房间干嘛,要是让人看到会被误会的。
“杰克、杰克…”安心不得不提高声音,可是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第六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四)
“安妮,醒醒,你醒醒…”
安心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一阵摇晃,摇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不得不张开迷离的双眼。
眼前的人怎么有两个脑袋啊,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于是那两个脑袋终于归位,成为一个。
那不是杰克吗?她刚想张口问他方才自己叫他干嘛不答应。
“杰克是谁?”等这个脑袋的主人再次发声,安心突然觉得不对,这里不是汉普顿宫。
再看眼前的这个人,他坐在自己的床边,双手扶着自己的胳膊,身上也是宽大的细亚麻睡袍。
她“腾”地坐了起来,生生地将本能要发出的尖叫声咽了回去,取而代之是声音颤抖地发出的单词:“陛下。”
安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再偷眼看了一下面如冰山的亨利八世。他摘掉了王冠,脱掉了华丽的古装衣服,如果再瘦一小圈,这,这不就是项目组的杰克吗?那天在布里克林庄园第一次见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哦,想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根本没有敢仔细地看他,就那么匆匆地瞥了一下,也没多思考。再说因为装束实在是不同,也就没发现这一点。
天,难怪前世他们几个会聚在一起,原来是早就有因缘的。
这么看来,如果自己不穿越的话,不知道和杰克会不会发展出恋情来。难怪杰克会对她那么好,要是杰克知道自己的上辈子就是亨利八世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愿意参与到他们那个项目组负责找亨利八世的鬼魂,哦,天呢。
等等,方才自己看到杰克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盯着自己看,难道那不是梦?是…
“告诉我,杰克是谁?”看着安心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亨利·都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并且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她竟敢不回答他的问题,就算是像托马斯·莫尔爵士所说的,这个女人傲慢、大胆,可是她还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现过。
况且亨利·都铎从来不觉得那是女人的缺点,为什么他会觉得傲慢的女人很可爱呢?也许是他受够了那个贤惠到无趣的老王后,可是,从未婚妻——自己正在爱的人口中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是个男人都会不舒服的吧,何况他还是,还是亨利八世。
“他是…是…”安心觉得她的脑中现在一片浆糊。
撒谎也需要动脑筋啊,你不能让她在脑细胞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时候就编出个360度圆圆的谎话吧!
何况,他是亨利·都铎,并不是查尔斯·布兰登,也不是乔治·博林,就算是他也和另外两个人一样的好骗,关键是,她得要有这个勇气啊,要是被发现撒谎,小命没准直接就没了。
安心勇敢地回望亨利·都铎的眼睛,同时强迫自己快速地清醒,可是却看到那双本来如同潭水的蔚蓝色眼睛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六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五)
“陛下,你这是在嫉妒吗?”安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不仅大胆,怎么听起来还有**的意味,要知道,在和男人相处这方面她是丝毫没有经验的。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看亨利·都铎的浓眉微微挑了一下,安心知道自己的缓兵之计起了作用,索性大着胆子继续下去。
“怎么,不敢承认?”继续盯着亨利·都铎的眼睛,安心微微偏了下头,让原本披在肩上的长发顺着后背滑了下去,这个动作本来是要舒缓自己的紧张,可是安心不知道,有时候女人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在男人眼里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亨利·都铎不知不觉间就把一只把住她胳膊的手放到了她的头发上。
“女士,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亨利·都铎的嗓音暗哑了起来,倒是和目前的气氛很相配,不过他那脸上冷冷的表情倒是丝毫没有变化。
“当然知道,我在和伟大的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说话。”安心故意让自己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很显然,她目的达到了。
“你当真?”越来越暗哑的男声,并且头也在向着安心靠近。
“当然,如果陛下您不是嫉妒的话,又怎么会连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名字都这么关心呢?”安心加大了她笑的幅度。
“可是,如果这个人无足轻重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呢?”亨利·都铎的眉毛又挑了下,同时摊开了双手,换上一脸正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无辜表情,相当无辜,好像在说:这下没法解释了吧。
安心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敷衍是不行了,这个男人,明察秋毫,一转念,突然敛起了笑容,“陛下,你真的很在乎我吗?”
她这么一问连亨利·都铎都愣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你不相信我?”这回是十足十的惊诧表情了,或许还有那么点…懊恼。
“既然这样,即使我不做王后,陛下你都会一样爱我对不对?”安心化身祥林嫂,将她那个想法又说了出来。
不想做王后的这个想法先是告诉了托马斯·博林,碰了钉子;然后是查尔斯·布兰登,还是钉子,这安心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过这次貌似终于到了黄河了。
如果安心足够留意的话,会看到亨利·都铎的薄唇在黑暗中微微张了张,合上,又张了张,才吐出了几个字:“你不是安·博林。”
安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心虚啊,哪怕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就这么一句话,安心就觉得脑袋快要呆不住了,还好,她已经是个快要到26岁的成年人了,知道怎么掩盖自己的情绪,什么叫不动声色。
“是吗,那陛下说说我是谁呢?”安心都不知道是怎么找回的声音,此刻她真佩服自己的表演基本功,上辈子除了幼儿园六一节的时候参加过“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的表演唱,就没表演过节目了,现在一下子就当了主角,并且还是这么复杂的人物。
第六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六)
“安,你不是一直想当王后的吗?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亨利·都铎又伸出双手试图将安心搂进怀里,安心随手塞给他一个羽毛枕头,而亨利·都铎因为一心等着安心的回答,竟然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的同时还盯着安心看。
想象一下亨利八世抱着枕头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态,再对照一下史书上对他的评价,你会觉得你这么多年的历史课全是白上了的。
可惜安心现在没有照相机,不过就算有,她也没那个心情关注他的动作和表情。
“哦,我,我只是,只是改变了主意。”安心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其实这个动作要是放在原版的安·博林的身上绝对做不出来,好在人前安心足够小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够谨慎,没有给那些想要羞辱她的人留下话柄。
亨利·都铎皱眉:“那么你愿意成为什么?我的情妇?你甘心?”显然她的答案还是没解开他的困惑。
安心深吸了口气,暗地咽了咽唾沫,她多么想说,我什么也不想做,你放了我吧,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那个羽毛枕头没准马上就会变成杀人武器,这个险她是不敢冒的。
那么,现在就剩两个选择了:王后,或者情妇。
这应该是一个不难做的选择,对正常人来说,但是问题是,亨利八世他不是正常人,他杀老婆成瘾。
可是,情妇,那不就是小三?对安心来说又何尝有那么容易,现在全欧洲都知道亨利八世正在和罗马闹,只是为了和她结婚,凯瑟琳王后的娘家亲戚不是做皇帝就是做国王的,王后公主更是一大堆。就像托马斯·博林所说,他们家族现在已经成了王后家族的眼中钉,如果安做不成王后,情妇是没有保障的,等国王厌倦了她,还不是任由王后家族处置,那个时候小命一样没有。
但是安心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算是前世的研究结果,那就是亨利八世到底为什么要杀安·博林,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天主教的教义。
天主教规定了一夫一妻制,所以欧洲的君主们全部都只有一位王后,并没有妃嫔,不像古代的中国有三宫六院,话说这也是穿越到西方宫廷的福利,想穿越的同学们考虑一下。并且天主教还有另外一个规定,不允许离婚,这样一来,如果王后无法生育或者生不出男性继承人,将是一件麻烦事,现在的亨利·都铎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凯瑟琳王后比亨利·都铎大五岁,所以年近不惑,并且经过多次的流产显然很难再为亨利八世生出男性继承人,亨利八世的情妇们倒是为他生出过私生子,但是私生子因为不被法律认可,即使能够继承王位,也会被领主和贵族们以血统不纯为由推翻,亨利八世显然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要想生出男性继承人,必须通过不断地更换王后才能实现,这样看,还是中国的皇帝有优势。
而安·博林没有为亨利八世生出男性继承人,离婚又很麻烦,那怎么办,还要给能生出来的人让位置,就只能死了。
如果没有做王后,就没有死的必须,大不了被抛弃,况且据史书记载凯瑟琳王后宅心仁厚,肯定会给她一条活路…
想到这…
“你真的甘心做我的情妇?”亨利·都铎的脸庞近在咫尺,声音很轻,气息却逐渐粗重地再次问道.
第六章 伦敦塔的第一夜(七)
“是的,我愿意…”安心笃定地回答,本来想说“我愿意做你的情妇”,但是那个词让她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亨利·都铎的脸瞬间布满了怒容,伴以壁炉里火光的投射,越发显得诡异可怖。
可是安心说出来,就没有再后悔,现在争一争,如果成功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也顾不得什么改变不改变历史的问题了,也别说要生出伊丽莎白一世那个历史使命了,什么也没保命重要。
所以不仅用了笃定的语气,再配合笃定的目光直接迎视那快要喷火的眼睛。
最先倒霉的却是那个羽毛枕头,它很无辜地成为了亨利八世怒气的第一个出气筒,它在亨利·都铎的手中一份为二的同时,屋子里就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极为浪漫的场景,因为它们飘散得柔情缱绻,而这个场景中本来应该抱着女主人公拥吻的男主人公却是带着忿恨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其他人,杰克或者吉姆或者大卫或者其他的什么家伙,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并且永远是我的,你一定要成为我的王后,这是全欧洲人必须要知道的事,没有其他选择,你不可以让我的儿子成为私生子,去他的私生子,难道我拥有的还不够多吗?王子,王子,给我一个王子,我未来的爱德华六世,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记住…”亨利都铎一字一句重重且恶狠狠地说道。
因为下巴被捏住,安心几次想要插话都被打断,她原本以为杰克的事已经被糊弄了过去,没想到这让亨利·都铎误会成了自己不愿意当王后的原因,天呢,她被当成劈腿的人了,还是劈国王的腿,她怎么会把事情搞得这么糟?
“亨利…”看着亨利·都铎利落地转身要离开,安心情急之下第二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女士…”亨利·都铎还没忘记他的绅士风度,停下来侧过身等着她说话。
“我,我…”
“听着,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但显然,关于杰克,你欠我一个解释。”说完将一只手臂横放在胸前,微微躬身算是礼节性的告辞,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鹅毛雪”仍然在下,安心无力地伸手去捡落在头上、肩头、被子上的鹅毛,等手里再也装不下的时候又一口气吹走了它们,望着壁炉里越来越萎靡的火苗,墙上那昂贵的织有圣母玛利亚画像的挂毯也变得忧伤起来。
来伦敦塔的第一夜,她成功地惹恼了那个掌握着她生死的人,但是她觉得她还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安心懊恼地用两臂抱住了膝盖,将下巴支在上面。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又像一阵狂风骤雨,他具有摧毁一切的力量,却又对一个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名字——只是名字耿耿于怀。
亨利,亨利,安心轻轻地念着,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第七章 特约斯特比武(一)
尽管到伦敦塔的第一夜并不是那么友好,安心还是告诉自己这开端很是不错,至于怎么个不错法,至少,她活了下来,好吧,如果这个算不错的话。但是直到天亮,她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支撑自己继续在这里熬下去的理由了。
珊妮清早一进来,就看到那满屋子的鹅毛还有安心的两个大眼袋。
“哦,珊妮,什么都不要问我,千万别问。”安心赶在珊妮张口之前举起一只手快速地说道。
“好吧,安小姐,那么这鹅毛是怎么回事?”
“哦,上帝。”安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是陛下弄坏的,不关我的事,可以了吗?…对不起,珊妮,我不该对你发火。”
“陛下回来了?”珊妮显然很惊讶。
“当然。”
“他来找过你?”
“当然。”
“陛下对你真是情深意重。”
“…”
“那么,他留下过夜了?”珊妮盯着那满地鹅毛,眼里的笑明显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