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雍帮阿蕙挣钱,阿蕙再拿着这些钱去收买原本依附宁雍的人,是多么没有良心?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阿蕙道。
陈淮小自然也不会误会阿蕙,轻笑道:“有什么事找宁雍帮忙,他是个热心肠。”
只能找宁雍了。
临走的时候,阿蕙问陈淮小:“…师妹她,她一直混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师傅?”
陈淮小笑:“不碍事。她学打牌有些天赋,还不错…”
他对柳陌印象比从前好多了。
阿蕙的心就放了下来。
出来找兆寅的时候,发现他在师傅刚刚离开的那个包厢里,看着他们打牌,看得聚精会神。
阿蕙要走,兆寅却对牌桌有些依依不舍。
牌桌上正在玩惠斯特桥牌,很考验技巧。前世兆寅教阿蕙赌博,也是从惠斯特桥牌开始的。
他估计是对这种桥牌有天赋吧?
下楼的时候,阿蕙悄悄对送她下楼的管事说,让他去拿副惠斯特桥牌给她。
她偷偷放在大衣口袋里。
阿蕙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宁雍的办公楼。
他的办公室装了四部电话,其实三部是证据公司会打来的。而宁雍正好在通话。
他看到阿蕙和兆寅。目光在兆寅身上转了一下,示意他们先在沙发上,等他讲完电话。
过了一分钟,宁雍放了电话,笑着问:“阿蕙和廖大少怎么有空过来玩?”然后又问阿蕙,“是不是厂里有事?”
她最近办厂。大家总以为她是因为厂里的事而奔走。
阿蕙就笑着说了句不是。
她想和宁雍私下里谈。
宁雍的秘书就把兆寅带了出去。
阿蕙把姜锦华的情况,简单明了告诉了宁雍,请宁雍在车站安排几个得力的人,帮忙留意。
一旦遇到了姜锦华,就把姜锦华“请”到乡下的宅子里。
阿蕙昨夜画了张姜锦华的素描像。很逼真。她把素描像和赵家乡下老宅的地址都给了宁雍。
宁雍道:“放心吧,出不了错儿。”
阿蕙又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银元的庄票给宁雍。
宁雍笑着说:“哪里用的了这些钱?你不是开了印刷厂?处处用钱,这次就算了。等赚了钱。利息我算高些。”
“不是,我想叫人去趟沈阳,把我二哥接回来。”阿蕙道,“我们兄妹三又脱不开身。宁叔叔,请您帮我派个得力的,务必将我二哥带回来。”
宁雍见阿蕙神色严肃,想了想,把钱接了下来。
他道:“我明日就安排…家里没出事吧?”
他怕赵家有其他什么事。
“没有。”阿蕙这才笑起来。
宁雍还是一头雾水。
阿蕙拜托他的。对于宁雍而言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他当即就吩咐人派下去。
“晚上没事,去家里吃饭吧。”宁雍笑着对阿蕙说,“欣怡这几天也在嫣然那里玩…”
阿蕙回到茂城的时候。宋欣怡跟宁嫣然一起去探病过。
而后,阿蕙再也没有见过她。
反正家里也没事,阿蕙就说好。
宁雍又打电话给宁太太。让宁太太吩咐厨房再添几个菜,阿蕙和兆寅要去吃饭。
到了宁家的时候,欣怡和宁嫣然也刚刚从外面看电影回来。
宁嫣然看到阿蕙就调侃:“我们的赵大老板来了!稀客稀客!”
她是在阿蕙开印刷厂的事。
现在茂城流行叫“老板”。
不管是唱戏的还是做生意的,非要加上老板,才显得尊敬。
“宁老板娘客气。”阿蕙反唇相讥。赵嘉林也开了出版社。
宋欣怡和宁太太在一旁笑她们。
宁嫣然使劲掐阿蕙。
阿蕙吃痛,不满道:“你能说我,我还了一句,就要虐待我。”
大家又是笑。
宁太太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点心;宁雍说他有很多藏刀,问兆寅想不想看,兆寅自然是很想的,就跟在宁雍上了楼。
客厅沙发上只有阿蕙、宁嫣然和宋欣怡的时候,宁嫣然对阿蕙说:“欣怡有事求你帮忙!”
阿蕙微讶,忙问宋欣怡什么事。
宋欣怡却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支吾着,有些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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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天纵奇才
宋欣怡放佛不知如何开口。
宁嫣然性格急,见宋欣怡难以启齿,就替她说了:“欣怡在外国念书的时候,学过财务,你那厂里不是没账房吗?欣怡想问,能不能让她去帮忙…”
阿蕙恍然。
倘若是宁嫣然去,阿蕙自然是很欢迎的。
可宋欣怡就…
阿蕙倒也不是嫌弃宋欣怡。只是她的性格太过于敏感多疑,而阿蕙又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人。
阿蕙是怕,要是哪件事弄得宋欣怡不高兴,又要反目成仇。
朋友之间,有点界限和距离反而更好。
阿蕙笑着道:“欣怡心细,又是在英国学过的,我当然很欢迎…只是,我把找账房的事托付给了陆启平,他还没有给我答复。我先问问他,倘若他没有找到,欣怡就到我那里去吧。”
宋欣怡笑了笑,眼底就闪过几分尴尬。
阿蕙这分明在推诿。
可想着,从前就和阿蕙不太熟,人家愿意考虑,也是给宁嫣然面子。况且财务一般都是用亲信,关系重大,阿蕙不能不慎重。
从阿蕙的角度想了想,宋欣怡也当即释怀。
晚上吃了饭,宋欣怡先告辞。
等宋欣怡走后,阿蕙就问宁嫣然:“你怎么把欣怡介绍给我?三哥那里也需要账房啊。”
宁嫣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气淡茶,笑着道:“阿林是男人嘛,总是粗心大意。欣怡又受不得重话,我怕他们相处不来…”
阿蕙就定定看着她。
宁嫣然被阿蕙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就放下描金骨瓷茶盏,狡辩道:“首先,我不嫌弃欣怡,倘若她愿意到阿林的出版社做账房,我肯定欢樱可是她没问。只问了你的印刷厂;其次,你是女人,你比阿林更加能体谅欣怡的心思。你自己哥哥你最清楚的,阿林性格大咧,倘若一句话惹了欣怡,反而得罪她。我不想得罪她…”
宋欣怡的确有很多缺点。
有时候和她相处很累。
可是宋欣怡除了敏感之外。也有其他优点。比如她细心,她忠诚,她善良,她性格温柔。
宁嫣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假如赵嘉林真的惹恼了宋欣怡,宋欣怡一次两次能原谅。时间久了,就会对赵嘉林有了怨气,从而也远离了宁嫣然。
“…你若是不想让她去。我来告诉她。”宁嫣然也觉得替阿蕙出了难题。
可宋欣怡开口提了,宁嫣然又不好帮忙问。
“我没有不愿意她去。”阿蕙笑着道,“我真的是托了陆启平帮我物色,我要先问问他。倘若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会聘请欣怡。”
阿蕙儿时的朋友不多。
和上流社会普通小姐的生活一样,她们彼此设防,来往也牵扯家族关系。宁嫣然和宋欣怡算是阿蕙最亲近的朋友,虽然她们也是因为家族的关系而走到一起。
谈得来。也是缘分。
宋欣怡过得不如意,阿蕙知道。宋欣怡念过新学,出国留学过。有几分才华又愿意利用,自谋出路,不像其他小姐那样高雅待嫁。自力更生,阿蕙很欣赏。
所以她愿意帮助宋欣怡。
第二天一大清早,阿蕙就喊了陆通,让他去叫陆启平来。
陆启平当即就过来了。
阿蕙问他账房的事,他叹气道:“我辜负了四小姐的托付,至今还是没寻到合适的…”
阿蕙就笑:“不碍事。既然这样,我推荐一个人:我二嫂的堂妹宋欣怡,她在英国念过财务,想过来帮忙。”
陆启平就蹙眉,问阿蕙:“是二太太跟您提起的吗?”
倘若是二太太提起的,这中间就有姑嫂交情在里头。
陆启平怕阿蕙难做。
“不是,是宋欣怡自己提的,二嫂不知道。”阿蕙道,“宋欣怡心细,念书又用心,功底扎实。又是亲戚,我想用她试试…”
陆启平就沉默了一下。
“账房的事的确需要心细。”陆启平肯定了阿蕙的话,可说完这句,话锋一转,“她没做过。从前账房带徒弟,都要学三五年。”
“叫她试试吧。”阿蕙道,“听说英国人记账和咱们不同,更好用。您找个老账房,试试她如何,假如还行的话,先让她到我厂里实习两个月”
中世纪意大利人发明的复式簿记,然后被推广到全世界。
基本上就成了会计的范本。
阿蕙到了美国后,自己做生意,就自学了复式记账法。比起老祖宗的珠算,复式簿记的确更加简单方便。
宋欣怡的应该学财务,肯定学过复式簿记。
陆启平听了阿蕙的话,点头说好。
他会给阿蕙建议,却从来不质疑阿蕙的决定。
阿蕙越来越喜欢他。
说定之后,阿蕙给宋家打了个电话,把消息告诉宋欣怡,让她明日到赵家来,阿蕙也亲自面试她。
宋欣怡雀跃,道:“我会准时到的。”
第二天九点,宋欣怡果然来了。
阿蕙请她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请了家里的总账房来考验宋欣怡。赵家的总账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他带着老花眼镜,把一本较薄的账本递给宋欣怡,又给了宋欣怡一幅算盘,让宋欣怡两个小时内把帐对好。
然后大家都出去了,只留宋欣怡在客房写写算算。
宋欣怡倒也不见紧张,不紧不慢仔细对着。
阿蕙则招呼老账房到楼下喝茶。
巧儿给他们上了茶点,小禹和明芜在阿蕙身边的沙发上坐。
老账房就问阿蕙:“这位就是廖家的三少?”
廖士尧的三个侄儿住在赵家,二侄儿甚至去了教会学校念书,传遍了茂城。老账房很少在赵家内院行走,他没进过廖氏的孩子们。
只是他在赵家将近四十年,认识赵家的孙儿辈孩子。
小禹是张陌生的脸。
“是的。”阿蕙摸了小禹的头,笑着说道。
“我的小孙子,也像三少这么大了。”老账房笑眯眯的说道。
两人就拉起家常。
没过一会儿,楼梯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阿蕙和老账房抬头。只见宋欣怡捧了账本,下楼了。
她已经算完了,还是放弃了?
老账房很是诧异。
饶是他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账房,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对完这本账册。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行。
这本账册是赵家二十八年前的。当年的收入比较隐晦,账面漂亮,实则入不敷出。
这是老账房自己做的。也是他的得意之作。
后来每次换账房考验,他都是拿出这本来坐镇。
所以阿蕙找他来面试宋欣怡,他自然就想到了这本。念过新书的小姐不知天高地厚,想做账房?
老账房心里好笑,也想给宋欣怡一个下马威。
哪里知道。半个小时宋欣怡就下楼了。
老账房心里窃笑:估计和其他小学徒一样,被账面骗了,对的乱七八糟吧?
“对完了吗?”阿蕙笑着问她。老账房给宋欣怡的这账本。一开始阿蕙只是随意翻了翻,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在阿蕙随手翻阅中,没仔细看,只觉得挺简单的,所以宋欣怡这么快对完了,她并不意外。
“对完了。”宋欣怡淡笑,把账本递给了阿蕙。
阿蕙接过来,又递给了老账房。
老账房居然有些兴奋。
找出宋小姐的错误百出、抨击新派所谓的财务学。让做了三十多年的账房的老先生心里有些激动。
他甚至迫不及待想看看宋欣怡闹的笑话!
他要给那些崇洋媚外的新派小姐一点羞辱,让她们知道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才是正派,才应该花功夫学习!
洋派的东西都是奇技淫巧。
老先生并不讨厌宋欣怡。也不讨厌阿蕙,他只是遇到了新旧观念冲突的时候,本能站在旧派这边。
他接过阿蕙递过来的账本。一下子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额,居然算对了。
能算出这么精准的结果,让老先生很是意外。
他做出这本账册二十八年,能算出如此结果的,刚刚五人。
另外四人,至少有十年的账房经验,而且算了不少于四个小时。
而宋欣怡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小女孩,居然半个小时内算出了这样的结果。
老先生的玳瑁老花镜差点掉下来。
肯定是碰巧的!
他难以置信,扶了扶眼镜,从头一点点看起。
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去相信,宋欣怡能有这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