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领命而去之后便去了,片刻,就看见杜然调头走出门外,容吟霜看了一眼他背后,突然也就站了起来,吓了冯先生一跳,匆忙告辞之后,容吟霜便追着杜然走了出去。
车夫见她出来,正迎上来问她接下来要去哪儿,容吟霜却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先回去。
然后她便跟着杜然往前走去。
她一直跟到了聚德客栈之中,这间客栈虽大,楼层却是极其破旧的,她之前也听冯先生说起,杜然是住在这聚德客栈中的。
容吟霜轻松自然的走了进去,在大厅内环顾一圈后,就见好些摇头晃脑的书生在堂中背书念诗,她去到柜台处,问道: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做杜然的生源住在这里?”
掌柜的见她通身的华丽气派,容色俱佳,当即殷勤回道:“夫人找杜先生有什么事?”
容吟霜浅浅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说道:“告诉我他在哪间?”
掌柜的见容吟霜出手大方,他这里的房钱是一日五文,这一下子给五两银子,别说是她要知道杜然的房号,就是要包下他所有的房也是够的,当即将杜然的房号告诉了容吟霜。
二楼的环境也是同样的糟糕,容吟霜四处观望几眼,便看见一间房内弥散而出的黑气。
她之所以会跟着杜然来到这里,原因就是先前她看见杜然背后的那个东西突然转变了气氛,由原来毫无怨气的背后鬼,突然转变成了怨气十足的恶鬼,眼看着黑气就要将杜然吞噬,容吟霜这才赶了过来。
聚德客栈二楼的走道原本就十分昏暗,若是晚上还好,点了灯,学子们也大多回来,可是白日里的气氛却是冷清的,再加上她眼中那些弥散的黑气,更显得这地方阴森恐怖。
容吟霜来到杜然门前,一抬手就拍开了他的房门,房内的黑气更是升腾的厉害,只见杜然直挺挺的坐在床前的书桌旁,一张脸铁青,动作十分僵硬的翻着书页,而那头颅也像是被人强硬按着,像是那种他正被人逼迫着看书的模样。
阴暗光线中,诡异的叫人心里发毛。
第96章 解决
容吟霜的闯入让坐在书桌前的‘杜然’僵硬的回过头来,只见他脸色青白,眼珠子暗沉,一张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却又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来。
若是常人看见他这样,定会立刻离开,但是容吟霜却没有,而是走入了屋内,将门关了起来,一股金光立刻笼罩了整个房间。
‘杜然’自书桌前站起,沉着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滚出去。”
容吟霜不以为意的向他走近,说道:“你才要滚出去,从他的身体里。原我见你无伤人之意便未曾拿你,如今你却突转恶质,又岂能容你。”
杜然的身体中窜出一股黑气,在旁边幻化做人形,露出那张七孔流血的鬼脸来,只见它怒极的尖叫道:
“我不想伤人!奈何他太不长进,顶着我的名,却做那些毫无德行之事,书亦是不读,我又能如何?”
容吟霜叹了口气,沉声问道:
“你才是杜然,对不对?”
鬼脸一愣,然后才低下头去,容吟霜见状,又道:“他是杀了你冒名顶替的?他是谁?”
鬼脸犹豫了片刻:“不是他杀的我。”
“咦?”容吟霜有些意外,只听那鬼魂又说道:“是我自己喝毒药死的,他没有杀我。”
“他是我们易县财主家的儿子卢发,三年前我家倾家荡产送我入京赶考,可是偏不巧我却得了重病,被送回家,家里的钱全都给我凑了路费,再没有银钱度日了,我的父亲早死,母亲独自一人养活我和两个弟弟,那些路费是她这些年在灯火下熬瞎眼睛做鞋底的钱,本来是想孤注一掷让我考上功名的…我娘的眼睛瞎了,再做不了鞋底,一家人就断了来源,我无奈只好去财主家做了长工,财主的儿子卢发,也读过书,不过却未曾考中功名,知道我是秀才,就想顶替我上京赶考,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家迁走,然后他再去打点乡里,让他的儿子卢发改名杜然,借了我的名声,来到了京城。”
容吟霜听完他的话,还是有些不懂,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喝毒药自杀?又为何要跟着这个人来到京城?”
杜然黯然一叹:“我自觉失了读书人的体面,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出卖了自己,这才起了自杀的念头,而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考取功名,我死之后,灵魂出窍,就找到了卢发,我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京城…可是这个卢发借了我的名,却丝毫不做任何努力,成日吃喝嫖赌,书是半分都没读过,我不想让杜然这个名字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蠢材名,这才心生怨愤,我没想杀他,就是想让他读书,他凭什么占了这么好的条件,却仍然不思进取?他所荒废今天,是我所无法企及的明天,为何他要这般不珍惜?我气啊,我气!”
黑气骤然凝聚,在房间里肆意奔行,容吟霜兀自站在房间中央,打出清心诀来。
口中却也没有歇着,而是说道:
“你既出卖自己,如今又来不服,却也是没有道理的。你觉得五十两不足以买你的自尊与才学,但是你若不卖,你的瞎眼亲娘,你的两个幼弟将来又该如何生活?人生在世不是只要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可以的,你身上肩负着责任,肩负着让全家人活下去的责任,你虽贱卖了自己,但你也保全了家人,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服药自尽,你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可惜你死了,既然死了,那就不要再留恋,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黑气在清心咒中挣扎,空洞的声音不住回荡:“那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但也不能算对。你只是处在一个很矛盾的事件之中,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死了,就不该再留在这个世上,那样便真的就是错了。”
黑雾渐渐变淡,被清心咒收服,变成人形,杜然又看了一眼趴在书桌上昏迷不醒的卢发,幽幽叹了气,对容吟霜说道:
“我懂了。我不再纠结了。你说得对,我如果不要那五十两,我的瞎眼娘亲和两个幼弟都活不成,我既然选择贱卖了自己,就不该觉得不忿,他要如何糟蹋杜然的名声,我也不能干涉,毕竟卖出去的东西,我又怎能要求旁人善待呢?多谢夫人点醒我,让我不至于被不甘蒙蔽,犯下大错。”
容吟霜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才用桃木剑将之超度,房间内的黑气瞬间消失不见。
卢发自桌面上转醒,看见了容吟霜被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容吟霜不顾他的大惊失色,淡定自若的将散落地上的银钱给捡了起来,装入自己的衣袋之中,然后扬长而去。
卢发越想越怕,当天就搬离了聚德客栈,住到了城里最好的客栈中去了,而后他便像是再也不愿假扮杜然的清贫,处处出手阔绰,大吃大喝,再不顾形象。
容吟霜去人之初将他的行为告诉了冯先生,当然没有说他不是杜然这件事,而只是告诉冯先生他此刻的行径,冯先生也觉得煞是奇怪,便将此时告知了国文馆尹大人那儿,尹大人是个颇为严谨之人,便暗自派人去了易县调查,这才将那了不得的事情调查了出来。
在杜然消失后的第十天,假扮杜然的卢发也就被带入了监牢,以冒名顶替的罪被国子监与国文馆列入了永不录用的名单,并且发出告示替杜然正名。
这一切的事情容吟霜都看在眼中,颇觉欣慰,再一次觉得,这个世道还是公平的,你失去的一切,时光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归还给你。
杜然固然是无可奈何的,但在金钱面前他的确是没有守住自己,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暂停读书,用自己的双手做一些事情,让家人继续活下去,可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这种贱卖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声卖了出去,这个决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读书人的傲气,始终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就算是贱卖了自己的名声给财主的儿子,也没有放弃这份名声,一心想着让卢发顶替他去考中功名,让杜然这个名字发光发热,可是他却忽略了资质这种东西。
卢发最多只能算是认字的,他的品行与德行根本就不像个读书人,杜然骨子里的那种清高,卢发是绝对没有的,他之所以顶替杜然,只是看中杜然这个名字的起点,做着不劳而获的春秋大梦,以为只要有这个起点,他就能飞的比别人高比别人远,可是却忘记了要去充实自己。
杜然的事情解决之后,转眼就到了五月槐花香的季节了。
容吟霜这些日子倒是过的十分清闲,就连温郡王府那里,老太太都已经停止让她抄经了,但是,还是要求她每天都去一会儿,许是陪她下下棋,许是陪她赏赏花,总之,奶孙媳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日渐改善了。老太太从一开始对她排斥,到如今的接纳,虽然时间用的长了些,但总归还是到达了。
这日,容吟霜与老太太坐在一株参天老槐树下泡茶,容吟霜为了让老太太看着赏心悦目,还特意去学了些泡茶的手艺,让老太太依旧是毫无挑剔。
喝着容吟霜递来的茶水,老太太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老大家的,我这几日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容吟霜心中一紧,瞥了瞥堂屋里挂的那画像,敛目微笑着问道:“像,像谁啊?”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她,说道:“像你婆婆。”
容吟霜面上一松,立刻笑了,说道:“是吗?孙媳妇没觉得与婆婆相像啊。”
老太太突然凑近她,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像谁?”
“…”容吟霜被老太太吓了一跳,眨着眼睛说道:“没,没像谁啊。”
老太太无趣的撇了撇嘴,这才坐直了身体,向上看了看开满槐花的树,这才说道:
“我最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容掌柜的名声是越传越大了,甚至还有人说你是神仙下凡,说你看相算命奇准无比,老太婆就想知道,这是真的?”
容吟霜看着老太太好一会儿,才笑道:“都是坊间瞎说的,我不过是看过几本相书,按着书上说罢了。”
老太太将茶杯递给孙嬷嬷,然后突然又对容吟霜伸出了手,说道:
“那你给我看看,看看我这手相书上是怎么说的。”
“…”容吟霜看着老太太,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茬儿,就看了一眼说道:“老太太的手相自然是大富大贵的,这还有什么好看的呀。”
“别敷衍我老太婆,好好看看,我之前遇过一位高人,他也曾给我看过,我来对比看看,是你看的准,还是他看的准。”
容吟霜还想推辞,可是却听老太太强硬说道:
“快看!别扭扭捏捏的,你是不是还想去抄经啊?”
“…”
容吟霜简直对这个老太太无语了,有她这么威胁人看相的吗?接过老太太的手掌,容吟霜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不过,有些话却不知道能不能说,如果说了,老太太会不会生气,毕竟都是一些往事,若是再提起来,没准老太太一怒之下,又把她打回最初,让她跪着,饿着,冻着抄经了。
心中正在斟酌该怎么说,就见从院外走入一个人,容吟霜来了郡王府好些时日,对郡王府的人已经有些熟悉,那人看着就像是西厢院的嬷嬷,也就是温诺她娘那一房的掌事嬷嬷,而这个嬷嬷与孙嬷嬷一眼个,是直接授命于老太太的,只见她过来回报道:
“老太太,三小姐又搬回来住了。”
老太太正盯着自己的手掌,听了那嬷嬷回报奇道:“三小姐?温诺那丫头不是已经嫁出去了,又回来做什么?没一点规矩!”
那嬷嬷说:“三小姐说姑爷家有鬼,她…”
老太太一听有鬼两个字就怒了:“说什么胡话!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这么回娘家说夫家有鬼,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该怎么说我们温郡王府没有家教了?不许她住回来,让她收拾收拾回去!就说我说的,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家是媳妇,孙媳妇们的家,却不是她一个嫁出去的庶女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地方!让她走,不走的话,连她那个没规矩的母亲也一同赶出去!”
“…”
容吟霜对老太太的话表示震惊,她从来就知道老太太脾气不好,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那个温诺怎么说也是她的孙女,竟然这般对她…
不过,她们刚才说什么?姑爷家闹鬼?温诺的姑爷不就是梅家二叔梅远贵吗?
梅家闹鬼了?
第97章 温诺
老太太发飙了,那嬷嬷也不敢多留,弯腰就退了。
孙嬷嬷赶忙上前来给老太太顺气,端茶递水扇扇子好一阵忙活,就见老太太抢过了丫鬟手里的扇子,自己扇了两下,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西厢院的那房就不该宠着?不过是个妾,处处吃穿用度要攀比,把那个女儿更是宠上天去了,宫里名碟里正式有的郡主都没她气势大,早就想说她了。安安分分的嫁了人不是挺好嘛,这还没两个月,就跑回娘家说夫家闹鬼,这让外面的人听了,不得戳着我老太婆的脊梁骨骂呀?”
孙嬷嬷自然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当即附和道:
“是啊,奴婢也觉得三小姐做的不对,原本也没出门几天,出嫁前还特意来老太太这里要了不少东西,老太太您大方,给足了三小姐面子,可是这回她却不曾给您老面子,这要被旁人议论起来,还不得说咱们温郡王府的不是。”
老太太经孙嬷嬷这么一挑拨,顿时又来了气,从外头招了个人进来,张口就说:
“去,叫人看着三小姐出去,不能让她就这么随便的回来住下,务必把她送出门,就说老太婆我说的,快去。”
那人领命离去,老太太也因为这事歇了让容吟霜看相的兴致,容吟霜也趁机提出了告退,老太太心烦,也就没留她,不过倒是没忘记让她明儿一早来的时候给她带一份燕子胡同口的酱油豆花吃,自从容吟霜带过两三回之后,老太太就仿佛爱上了那个味道,经常就让容吟霜再买了带来。
应了声之后,容吟霜也就请了安退出了院子。
如今老太太对她是改观了不少,就连接送的车马都替她安排的妥妥当当,所以,容吟霜干脆就让顾叶安歇了顾府的车马,回回都坐老太太的车入府,再由那车送她回去。
倒不是她要占老太太这个便宜,无非也就是想让老人家多放心些,她这样用了老太太的车马,自然她去什么地方都逃不过老太太的耳目了,这样老人家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时日久了,也就会更加对她放心了,反正她也不会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有车马接送,自然甘心接受了。
其实事间有很多长辈和晚辈之间的关系处理不好,就是因为隐私这件事情,小的觉得她大了,自己要做什么,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去哪里都应该由自己来做主,就算不会真的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也不愿意什么都受人管着,可是老一辈却未必对你的决定真的放心,这般三番四次的探究与躲藏之后,就势必会造成一些误会。
容吟霜之前有过与婆婆相处的经验,至少在她眼里,从前的婆婆可比老太太难‘对付’多了,既然她能够与那样难对付的婆婆都平安无事的相处下来,那么与这样恩怨分明的老太太相处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老太太要派人跟,就让她跟好了,这样她省心,老人家也放心,两全其美。
车夫老王正掀开了帘子等她上车,容吟霜却被身旁一阵风般扫过,差点把她刮倒。
那道风便是温诺了,只见她的脸上蕴着怒火,眉宇间尽是傲气,完全就是一副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的做派,想起那日她在茶楼中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容吟霜对她是真的同情不起来。
温诺自己走的急,撞到了人,反而恶人先告状,回身怒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住本郡主的路,老的欺负我也就算了,旁的人也想欺负我吗?”
跟着温诺一同出府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软弱的传统女子,只见她像是受了惊般,对温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诺儿,你小声点,要是给老太太听见了,又免不了挨训了。”
这位便是温诺的亲娘张氏,温郡王从前的贴身丫鬟,论辈分她算是在府里年份最长的,只是身份与性格的原因,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在府里还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样软弱的她,竟然会生出温诺这般嚣张跋扈的女人来。
只见温诺一把甩开了亲娘的手,说道:“听见就听见了。反正那个老的也不想要我这个孙女了,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分明就是瞧不起我。”
温诺这么说着,张氏也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去捂住女儿胡说八道的嘴,却被盛怒中的温诺一把推的后退了好几步,只见温诺不禁没有收敛,还指着亲娘张氏骂道:
“都怪你,都怪你!若你在郡王府的地位能够高一点,我今日又何至于被那老东西轻视成这副模样?要是秦王妃的两个女儿回来,只怕那老东西会亲自出来迎接吧?我这辈子就毁在你手上了,你软弱无能,样样都不知道给我争面子,人犯贱才甘心一辈子当个妾室,偏生还要来连累我!”
张氏被推得往后退去,脚下没有站稳就摔在了地上,被亲生女儿骂得狗血淋头,却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容吟霜见张氏摔着,周围的下人也没有谁上前搀扶一把,虽然她与张氏不熟,但也知道此情此景,她应该上前扶她一把才是,这么想着,于是就做了。
张氏被她扶起来之后,对她点头致谢,容吟霜只是笑了笑,还未开口,就听见温诺尖锐的声音继续咋呼道:
“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何在这里?”
容吟霜眉头微蹙,说道:“三小姐说话注意一些,免得大家撕破脸都失了体面。”
温诺指着容吟霜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她是嫁给了那个被赶出温郡王府的大哥了。
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你一个寡妇不守妇道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快就勾引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好手段,好本事,你这样水性杨花,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容吟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温诺的脸看了半天,然后才唇角勾着笑,不再理会她,往马车走去。
温诺没想到自己会被容吟霜忽略,当即怒了,上前就要去揪容吟霜的头发,容吟霜故意走的快了些,让她抓了个空,趁此空当她坐入了马车,温诺还想来纠缠,却被车夫老王用马鞭拦住,说道:
“三小姐,大世子夫人是老太太亲口吩咐要小的平安送回去的,您可不能扰了她清净,回头老太太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温诺对老王眨了眼睛,突然觉得顺遂了十七年的人生突然就逆天了,就在今天,她被老太太赶出了家门,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忽略漠视,现在就连一个车夫都敢在她面前放肆了,简直不要太混账!
扬手就要去打老王,但老王从前是当过兵的,后来才辗转来了温郡王府做了车夫,手里自然也是有些近身功夫的,温诺的绣花拳头怎么可能沾得上他,随便挡了挡,就跳上了车墩子,扬鞭策马而去。
气得温诺在门前大怒,可是因没有人给她撒气,只好继续欺负她那个软弱的母亲,说尽了伤人的话语,将张氏弄得不住垂泪痛哭,温诺才心满意足的坐上了马车,给张氏留下了一句话:
“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我反正是嫁了个如意郎君,今后荣华富贵,山珍海味是用不尽,吃不尽的,你就一个人留在温郡王府孤独终老,过你的卑贱生活吧,今日你不接受我,那么今后你也休想让我接济你!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太婆会给你什么好日子过!”
说着就要上车,张氏却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拉住了她,问道:
“可是,你不是说梅家不干净吗?要不然先去别院躲以躲…”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诺打断:“还什么别院!成亲的时候早就被老太婆收了回去了。梅家不干净就不干净吧,总比待在这里受气的强!”
“…”
说完这些,温诺就坐上马车,迅速的将车帘子放了下来,再不去管张氏悲哀的孤独身影。
而容吟霜坐在马车里,老王也没忘记说话安慰她:
“大夫人,三小姐就那么个臭脾气,府里的人就鲜少没有被她骂过的,您看她骂她亲娘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其实府里也没几个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您可千万别心里去。”
容吟霜在车内应声:“放心吧老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其实,容吟霜是真的不打算去跟那个温诺计较什么,毕竟由她的面相来看,她的人生大劫已经开始进入运势宫,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再加上她所嫁的不是旁人,而是那个贪图她家世富贵的梅远贵,就以她对梅远贵和梅家其余两房的了解,纵然不观她面相,也能想到她的下场。
所以,对于一个强弩之末的人,她是真的没有必要去计较太多了。
第98章 锁魂咒
容吟霜让车夫送她会茶楼,宝叔就出来,谢过温郡王府的车夫老王之后,请他把车停到一边,然后将容吟霜给迎了进去。
见他神色有异,容吟霜亦步亦趋跟他走到柜台前,只听宝叔说道:
“夫人,梅家出事了。”
容吟霜蹙眉:“怎么了?”
宝叔凑近她说道:“梅二夫人赵倩,死了。”
“…”容吟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先前她在温郡王府听说梅家闹鬼,而此时又听见宝叔说这个消息,问道:
“死了?可最近没看见梅家发丧啊。”
梅二夫人就算现在被贬到郊外去了,可是她曾经也做过梅家的正房夫人,自己本身是没有犯什么七出之罪,也不是完全被休弃的,梅远贵纵然绝情,但也要顾及一番旧人情分吧。
宝叔摇头说道:“梅家人说了,不发丧。梅二爷刚娶了亲,不想让这晦气事冲撞了大喜,就将梅二夫人草草的埋葬了事。”
容吟霜对梅远贵又有了新的认识,难以置信的呼出一口气:“秘不发丧,草草掩埋,梅远贵还真做得出来。”
宝叔也觉得梅二爷做的太过分,不禁说道:“是啊,纵然赵倩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对梅二爷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因为她娘家的事被贬做了妾室,打发去了郊外别庄,不过,就这么死了不禁让人颇感蹊跷,更别说梅家秘不发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