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满头黑线看着他,不想与他争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靠着柜台,对宝叔问道:

“宝叔我问你啊。如果一个人不会水性,那么他在水里会救人吗?”

宝叔一边偷偷的收拾珠子,一边抬眼看了看容吟霜,用一副在看傻子的目光。

“夫人,既然不会水性,那他如何在水里救人?”

容吟霜想想也是,于是又换了个问题:“呃,其实我是想问,如果是一个…痴人,他会不会在水里救人?”

“…”宝叔愣着看了容吟霜老半天,才舔着唇说出一句:“夫人,您没事吧。痴人如何会救人呢?他若掉进水里,怎么说也是被救的啊。若是他能救人,那就不是痴人了。”

容吟霜却坚持:“是痴人!他三魂七魄都不全,怎么会是好的呢?”

“…”

对于容吟霜这一句看似有理,其实毫无道理的话,宝叔干脆沉默了,就那么看着容吟霜,把她看的都快不好意思了,容吟霜才挥挥手,说道:

“唉,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想好了,你继续给你的月娘穿项链珠子吧。”

宝叔立刻炸毛:“不是!我没!我…唉!”

容吟霜兀自回到三楼雅间,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发丝,一边将先前水里的情景回想了一遍。

难道是顾叶安的魂魄其实已经归位,他已经恢复深知,所以才会在危急关头救了她一命?

可是,他若是恢复了,又为什么要假装没有恢复呢?他是在防谁?严掌柜?秦王妃秦氏?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

第43章 双手被绑的孩子

自从上回容吟霜被从温郡王府赶出门之后,严掌柜倒是没再好意思出现,只是派人修书一封,说了些安慰之言。

容吟霜也没有真的生她的气,就回了‘无事’两个字,叫信者带回去传达。

私塾也渐渐的上了轨道,虽然因为学生少,根本不赚什么钱,但容吟霜却觉得有必要维持下去,况且,私塾并不需要太多的开支,除去一些书本费用和两位先生的薪资,确实也没给容吟霜添太多麻烦。

每个月中旬,冯先生都会请容吟霜去私塾里坐坐,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先生带着孩子们玩一会儿,容吟霜原本就喜欢孩子,对于冯先生的提议也觉得挺好,当即就答应了。

十一月十五这一日,容吟霜早早便去了私塾,给孩子们带了满满五个食盒的点心,见他们仍在上课,跟着冯先生后面,摇头晃脑的吟读着三字经。

幺儿个头最小,就坐在最前排,容吟霜原来以为他多少会有些捣蛋,不过,幺儿却是出人意料的乖,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也有木有样的跟着大家后面一起读,大儿也是摇头晃脑,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惹人发笑,容吟霜没有出声惊扰他们,只是在窗口看了两眼,就觉得这一张张明媚的小脸让人光是看了就觉得世间纯洁美好。

容吟霜让人将糕点都放在院子里,自己则随便拿了一本论语坐在院子里翻看,只觉得眼角余光一闪,她抬头看了看,眼前却是什么都没有,便以为自己看错了,继续埋头看书。

可是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突然发觉不对,那道光似乎是往孩子们的课室中去的,合起了书本,容吟霜默默的走到课室门口,还未探头在窗户旁观看,就见课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接一个的孩子,从课室中鱼贯而出,冯先生看见容吟霜已经来了,对她拱手作揖,问候道:

“还想命人去请,原来大先生已经到了。”

容吟霜对他点头致敬,温和的说道:“反正茶楼有宝叔坐镇,本来也没我什么事,就早点过来好了,那些是月娘做给孩子们吃的,待会儿让李管事分发了吧。”

大儿和幺儿看见她来,全都兴高采烈的围着她转,献宝似的要跟容吟霜表现所学的成绩,幺儿说话比之前要流利许多,有些连着的句子也全都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了,跟着大儿后头起哄,大儿说什么,他便说什么,竟也不比大儿说的少。

容吟霜赞扬的在他们两人头顶摸了摸,又嘱咐了两声,要听话,要好好学之类的话,然后才让大儿和幺儿去跟其他孩子一起玩儿去了。

冯先生亲自去数了数糕点的数量,然后走来对容吟霜又是一番感谢,然后就去到院子里,拍了拍手,对那些个正玩闹的孩子们说了些话,孩子们全都乖乖的站好,对容吟霜鞠躬喊道:

“大先生好。”

容吟霜弯下腰,对所有的孩子回道:“大家好。大先生给你们带了好吃的,一会儿咱们吃饱了再玩儿好不好?”

清脆的应答响彻庭院:“好。”

三个大人将糕点分作均匀的三十份,一人两块,孩子们读了几天书,就真的像是懂了很多似的,全都听话的排着队,等着拿自己的那份点心吃。

吃完了之后,冯先生又让容吟霜带着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容吟霜做老鹰,作势要抓母鸡后面的小鸡,一时间,庭院里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简直爱上了这位漂亮又温柔的大先生,直嚷着让大先生天天来。

容吟霜自然也觉得今日收获颇丰,意外的捕获了这么多孩子的心,让她着实也开心了一把。

跟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就被一个总是跟在后面跑跳的孩子吸引住,只见那个孩子穿着一身很旧的小衣服,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有些孩子都穿上了薄薄的一层小棉袄,可是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单薄的很,上面甚至还有好几个补丁,只见他落在最后面,小鸡的队伍向左他也向左,小鸡的队伍向右他也向右,但是,一路跑跳,就是不见他的手抓住前面的孩子,或者说,根本就看不见他的手,好像是背在后面,却又不那么像,脸色也有些不对。

可是孩子们玩的开心,容吟霜被撞了几下,再抬头时,那个孩子又不见了。

左右看了看,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一直留到中午的时候,容吟霜才跟孩子们告别,走出了私塾大门。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先前突然不见了的孩子,又出现在了私塾外头,小小的头仰着,看着私塾的大门。

他似乎没有发现容吟霜正在看他,看了一会儿后,也就转过了身,往旁边走去,他转身之后,容吟霜才看见他的两只手,像是被绳子绑在身后,看到这里,容吟霜终于明白这孩子不是人了。

见他小小的背影十分落寞,容吟霜看着不忍,就将手里的食盒交给随行之人,自己则不动声色的跟在那个孩子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

见他走入了一间白云山脚下孤零零的一间小院子里。

容吟霜走到门外,四周看了看,白云山就在旁边,初冬时节让山上的绿色植物都挂上了黄叶,看起来有些萧条,不远处有一条山道,她知道山上有座白云庵,她没有去过,也是之前听相公提过而已,说是白云山上多矿石,曾经京城的富贾想联合起来,将这座山买下,就是白云庵的那些姑子们不断抗争,怎么都不肯将此山卖出,这才留下了白云山的原貌。

容吟霜在山脚下那间屋子的围墙上头看了几眼,稍稍看了看里头的样子,院子是普通院子,只是在院子的侧边有一个篱笆窝,容吟霜沿着围墙,走到了那篱笆窝的地方,那里的石壁有些残缺,容吟霜透过墙壁往里看了看,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可不正是她先前看见的那个孩子吗?

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两步,赶忙沿着围墙跑到了正门处,没想太多,就砰砰敲起了大门。

门内根本无人应答,容吟霜就不住用身子去撞门,幸而门栓也不结实,不过撞了两下门就开了,容吟霜不管不顾冲进了院子,找到那个篱笆墙,徒手将篱笆拉开,手掌被倒刺刮伤了也不在乎,她的动静终于把屋里的人惊醒,一个邋遢至极的中年男人一身酒气从屋里走出,揉好了眼睛,突然看见容吟霜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指着她说道:

“你是什么人?”

容吟霜看他满脸酡红,就知道他是宿醉,指着篱笆墙里说道:

“你儿子,你儿子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死了!”

那醉鬼听了容吟霜的话,一阵恍惚,然后才反应过来,冲到容吟霜指着的篱笆墙旁,一看,简直吓得瘫在了地上,不住的摇头,目光中透着不敢相信。

就在此时,屋子外头传来一阵车轱辘的声音,一个中年婆娘还未进门,就在外头喊道:

“春儿,快出来,看娘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下山了,山里的师太们给了我好些桂花糖,春儿!”

那个婆娘配合着几个山上的道姑往地上卸菜篓子,见儿子还不出来,就跟几个道姑笑了笑,然后拿着桂花糖就走入了院子,进来的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指着容吟霜说道:

“你是谁呀?你们在看什么?我儿子呢?”

容吟霜叹了口气,指了指篱笆墙里,说道:“我在外头偶然看见你儿子不对,就想拍门告诉你们,可是里头没有应答,我就莽撞冲了进来。”

那婆娘大惊失色,撒开了脚步就冲到了篱笆墙边,看见儿子蜷缩在草地上的小小身子,她简直崩溃的快要晕倒,连滚带爬的跑到儿子身边,才动了动他,就见他身子底下游出两条花蛇,摇摆着尾巴往地里钻去。

看样子,孩子就是被这两条花蛇咬死的。

“春儿!我的春儿啊!雷八子你个不得好死的,我儿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杀死他呀!”

那个醉汉不住摇头,说道:“我,我没杀他,我就是嫌他吵,把他绑起来丢在篱笆墙里,那小子不是机灵的很吗?他不是会逃吗?这两天我没听见他的声音,就以为他跑掉了。可,可…”

那个婆娘不住大哭,大叫,几近昏厥。

容吟霜的眼泪也不住往下掉,眼角瞥见那个孩子从院子里的另一间小屋里走出,见容吟霜在看他,他就对容吟霜指了指屋子,容吟霜擦了眼泪,往他走去,只听他空洞洞的声音说道:

“救救我爷爷吧,他快死了。”

容吟霜正要走进去,却见那个醉鬼突然发难,对容吟霜说道:

“你想干什么!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知道那小子死了?你怎么知道那老头也死了?你不许进去!不许进去,听到没有!”

那醉鬼见这里已经死了一个,他醉酒了好些天,怕是屋里那个也死了吧,恶向胆边生,不愿让自己更多的罪行暴露,随手拿起一根扁担,就往容吟霜冲过去。

容吟霜慌忙躲避,那醉鬼还是不依不饶,追着她打,外头的几个姑子也进来劝架,那个醉鬼像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抱着孩子哭的中年婆子狂叫一声,从篱笆墙边上拿起一把镰刀就往醉鬼冲了过来,一边砍一边说道: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成天就知道在家喝酒,什么都不做,我就让你看着孩子,你为了喝酒,竟然把他一个人绑在屋子外头好几天,就是没有毒蛇,缺吃缺喝这么多天,你也要把他饿死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呜呜 …”

婆子砍了几下,越说越悲愤,越悲愤越没有力气,将镰刀甩了出去之后,她就跪坐在院子里掩面哭了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的叫人无限动容。

醉鬼的后脑被那把镰刀砸了一下,流出了些血,鲜红的颜色让他更加愤怒,见那婆子跪在地上哭,他将扁担扔掉,捡起了镰刀,就要往婆子身上砍。

“哭哭哭!哭什么哭!死了就死了!本来也是你那死鬼的种,他死了,老子还正高兴呢,别哭了。我让你别哭了!”

说着就要把镰刀往那婆子身上砍下去,容吟霜不顾狼狈,几乎是扑上去撞开了那醉鬼的镰刀,不慎被刀口划破了手臂,但她却丝毫不敢松懈,见那醉鬼越发癫狂,无奈之下,才咬破了手指凌空画出一道定身符,打在他身上。

醉鬼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镰刀也抛在了一边。

容吟霜喘着大气,去到了旁边那座小屋,只见那孩子就站在一个老人的床边,容吟霜走过去,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只觉得虽然微弱,但还没死,就赶忙跑出来,对那哭泣不已的婆子说道:

“屋里的是你什么人?他还没死,你快进去看看。”

那婆子突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勉强站起了身,跑进了屋子,说道:

“公爹,公爹,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啊?”

容吟霜站在屋外,直到听见屋里传来的嘶哑声音时,才稍稍放下了心。

对那站在门外的孩子问道:

“你留在世上,就是为了看着你爷爷吧?”

孩子懂事的点点头,容吟霜叹了口气,说道:“你爷爷没事了,你还要继续留下吗?”

孩子又看了一眼屋子,垂目想了想之后,才对容吟霜摇了摇头。

容吟霜深吸一口气后,挥出衣袖,便将孩子的魂魄收入了袖中。那中年婆娘给里头的人喂过了水之后,就连忙跑到了篱笆墙边,把春儿的尸体抱了出来,放到了堂屋里的一张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新闻里播出过几起有关孩子的事情,有一个男孩被他爸爸锁在阳台,经常拳打脚踢,还有被后母吊在树上虐、待,以至于双手皮下组织全部坏死,只好截肢,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这些事件的凶手十分可恶,而那些对自己孩子疏于保护的父母也有责任,这些报道出来的事件,每一件都很令人震怒,恨不得那些残暴的人和不负责任的父母都绳之于法,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

第44章 白云观

此时无声的悲痛,容吟霜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那山上的姑子在被醉鬼追赶时也受了些轻伤,她们告诉容吟霜,原来这家的婆娘是专门给山上种菜卖菜的,那个醉鬼是她后来嫁的,成日里喝酒,正事也不出去做,就指着这婆娘养活。

婆娘有个儿子,就是那个被蛇咬死的孩子,醉鬼经常打骂他,他娘虽然心疼,但也不敢太跟醉鬼计较,心想自己每月只要上山一回,一次去十天,十天总不会出什么事的,可偏偏这一回,就出事了。

孩子总是调皮吵闹的,那醉鬼竟然怕吵就把他绑了双手丢到从前养鸡的篱笆棚里去了,谁知道有蛇钻了进来,孩子就那么被静悄悄的咬死了,他却每天只知道喝酒,根本不顾孩子的死活。

容吟霜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姑子把醉鬼拉了起来,嚷嚷着要送去官府,带头的姑子来到容吟霜跟前,说道:

“师姐好法术,只不知这定身咒多久会解?”

容吟霜知道她是道门弟子,自然看得出她使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客气的称她做失节,于是,容吟霜也不隐瞒,说道:

“一个时辰自解。”

“这个混蛋太坏了,咱们非得把他抓去报官不可,清怡,过来拉把手,咱们把他抬到推车上,送去官府。”

那名被唤作清怡的姑子立刻响应,几个人合力将僵硬的醉鬼抬上了推车,说话那姑子亲自拉车,清怡在后头推,不一会儿就走的老远。

容吟霜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手掌和手臂上的伤,抬起来看了看,手掌上的伤是先前篱笆倒刺刮的,不深,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胳膊上的伤有些眼中,伤口周围已经被血浸透,渗出外衣来了。

为首那姑子见状,对容吟霜是说道:

“师姐这伤口得快些包扎才行,若师姐不嫌弃,便随我回白云观中,清洗包扎一番如何?”

容吟霜有些犹豫,那姑子就热情的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容吟霜又看了一眼伤口,知道如何她硬撑着回城,说不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在半路,既然这位道姑热情相邀,她也不好太过拒绝,于是就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叨扰了。师太请。”

白云观位于白云山的半山腰,但是山势平缓,上山的路并不陡峭,一路说说话很快便就到了。

入了观门之后,那人将她带去了后院,让她坐在井边,说道:

“师姐坐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那些金疮药和纱布。”说着就转身,可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哦对了,还未告诉师姐,我叫清玉。”

容吟霜再次道谢:“清玉师太,有劳了。”

清玉离开之后,容吟霜便在井边等了一会儿,可是清玉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她等的有些心急,干脆自己从裙摆上撕了一根布条,用嘴咬着一端,然后另一端缠绕在伤口之上,先压迫了止住血。

等她包完,清玉也没回来,容吟霜就想去寻她,顺便跟她道谢,然后就告辞了。

可是在后院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清玉的影子,观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容吟霜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迷路了,四周也没了人影,她就是想问路也找不到人,只好继续向前走,走到一处清幽僻静处。

拱形的院门前挂着一个木牌,上头写着:闲人免进。

容吟霜也不好打扰,正犹豫之际,就觉有什么东西落在头顶之上,下意识用手去抓,竟抓下几片花瓣下来,竟是几瓣粉色的菊花,正纳闷菊花如何会从天而降之际,就听见上头有人在喊:

“喂。”

容吟霜左右顾盼,没发现有谁,就抬头看去,松林的斑驳树影下,一位青年公子正在二层小院的窗口探出半身,微笑的面孔看着是那样俊美无俦,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她认识,惊喜的指着他喊道:

“顾叶安!”

自从那日温郡王府分别之后,容吟霜根本没想过两人还会见面,而且还是在这种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见面。

顾叶安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让她上去。

容吟霜又看了一眼门口闲人免进的木牌,想着既然是里面的人让她进去的,便也不算叨扰,于是就提着裙摆跨上了台阶,寻着楼梯,向上走去。

经过楼梯之后,发现上面是别有洞天的,有一块很大的平台,被三间房间包围在中间,平台那头摆放着好几十盆别出心裁的盆栽,有花有草有树,很是雅致。

顾叶安从西面的一间房走了出来,嘴角噙着笑,眼眸比之冬日的清泉还要清澈明亮。

他来到容吟霜的面前,将容吟霜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看着她问道:

“你是谁?”

容吟霜讶异他竟然开口说话了,之前在温郡王府的池塘边,无论她问什么,他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现在他竟然能够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话了。

容吟霜惊喜的说道:“你好了吗?你能说话了,你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叶安听她说话,觉得有趣,眨着眼眸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在问,你是谁?为何看见我就对我笑?”

“…”

容吟霜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摸着耳朵说道:

“这个…这个嘛…”难道要她直接告诉他,她和他的魂相处的还不错?

当然不能这么说了,可是不这么说,容吟霜就真的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来告诉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她一看见他就笑了。

正尴尬之际,只见楼梯上又走上一个人,是一个穿着道袍,未戴道帽的中年姑子,只见她手里端着一只木盘,盘上放着一碗清粥和一碟酱菜,看见容吟霜之后,问出了与顾叶安相同的问题:

“咦,这位施主是哪里来的?”

问完这句,也没等容吟霜回答,那姑子就冲着顾叶安说道:“哎哟,大公子你刚醒来,怎么不多在屋里歇着,这么站着多累啊。”

顾叶安又看了一眼容吟霜,就让那姑子把托盘放到栏杆旁的小木桌上,对容吟霜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说道: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容吟霜看了一眼那满眼透着古怪的姑子,又瞧了瞧顾叶安,心想若是从前对他,她倒是愿意与他坐下闲聊一会儿,可是,如今这个顾叶安却是不同了,他不记得她是谁,其实在容吟霜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倒他若是记得,那才觉得诡异呢。

遂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

“不了,原本我也是不该闯入之人,只是在观中迷了路,公子长得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相似,但仔细看来,却又不像。”说完这些,对顾叶安点了点头,又对那姑子做了个礼,然后便爽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