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兵道:“我们家大人,生前是东汉汉灵帝时候的人,出生在益州,是个书生,自小就是十分的聪明好学。不到六岁,就能出口成章了,八岁便可以写出一手好文章来,乡邻左右都呼之为‘神童’!年至十二岁时,便可称得上是博今通今、学富五车!没过多久,益州的地方官员推举我家主人去参加童生考试,谁知道,有个考官竟然开口向他索取贿赂!我家主人自然是十分不屑于这等猥琐做法,当即便断然拒绝了。那考官把我家主人好一顿奚落,说我家主人学识不好,字迹不好,就这样,也敢来参加考试,如此等等……我家主人是又气又羞,立刻回敬那肮脏的考官,却不料那考官恼羞成怒,把我家主人打了一顿板子,还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当时的风气普遍差,我家主人也不屑于再参加这等考试了,回乡之后,便在家乡里开了一间私塾,依靠教育几个孩童读书来度日,生活过得虽然是拮据清苦,可也落得了个自由自在啊!哪知道,后来,我们家主人,因为喝了点酒,一时逞了口舌之快,却得罪了幽冥界的夜游神!这才惹出了一件惊天动地,震颤阴阳两界的大祸事来!”
第一百章 书生骂阎罗
我一愣,当即问道:“怎么了?”
那阴兵滔滔不绝的讲,我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我竟获悉了一桩绝密的历史公案!
原来,那司马貌以教学度日,很快便过了五十大寿,人生蹉跎,已经时日无多了啊。
这一天,司马貌与几个好朋友聚集畅聊,谈论时事,免不了发发牢骚,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酒,等聚会散了以后,回到家里,司马貌就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
司马貌也睡不着了,借着酒意,他不禁感慨自己这一生,枉自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生不逢时,遇上了这个糟糕的时代,实在是怀才不遇!
学富五车,却上不能为国出力,下不能光宗耀祖,中不能为百姓造福!真是悲从中来,活着也觉得毫无意义,毫无脸面生啊!
司马貌再想想那些个奸臣贼子,虽然没有真才实学,虽然贪财好色,虽然膏满肠肥,却个个都是高官厚爵、作威作福、祸国殃民!真正的好人却多有不得好死的,这可真是苍天无眼、世事不公啊!
这司马貌越想就越是生气,站起来,挥毫疾书,提笔就写下了几篇诗句--
诗曰:天生我才兮,岂无用之?豪杰自期兮,奈此数奇。五十不遇兮,困迹蓬虆。纷纷金紫兮,彼何人斯?胸无一物兮,囊有余资。富者乘云兮,贫者堕泥。贤愚颠倒兮,题雄为雌。世运沦夷兮,俾我嵚崎。天道何知兮,将无有私?欲叩末曲兮,悲涕淋漓。
写完之后,又题了八句:
得失与穷通,前生都注定。问彼注定时,何不判忠佞?善土叹沉埋,凶人得暴横。我若作阎罗,世事皆更正!
这些诗句指天骂地,批判鬼神,尤其是说阎王昏庸糊涂无道,若我司马貌有朝一日做了阎王,就一定要把那世间不公道的事情一一给改正过来。写完之后,司马貌还觉得不够过瘾,便大声的把那文章给念了几遍,就着烛火香炉把诗稿文章又给烧了,然后才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谁想到,他诵读文章的那些货,全都被巡逻的夜游神给听到了,而且烧的诗稿文章,也送到了阎王那里!
等他睡着之后,一阵阴风吹过,两个恶鬼从地下钻出,一黑一白,走到司马貌跟前,一把将司马貌拽了起来!
却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一甩手,便将一条勾魂铁链套到了司马貌的脖子上,骂道:“你这腌臜秀才,有何才学?!就敢怨天尤地,毁谤阴司!如今我们来拿你去见阎罗王,只教你有口难开!”
司马貌也醒了过来,看见是鬼差,却也不怕,当即回敬道:“你们阎罗王自不公正,还不许世人来骂,这是什么道理?!我司马貌一生鲠直,并无奸佞,就算是把我提我到阎罗殿前,我也理直气壮,不怕你们!”
黑白无常哪里跟他废话,当即是率领阴兵,不由分说,一齐上前,或扯手,或扯脚,把司马貌拖下坐来,用勾魂索套牢了!
司马貌大叫一声,然后才醒了过来,他满身冷汗,看着桌子上短灯一盏,半明半灭,好生凄惨!
司马貌自知将要不久于人生,连忙叫妻子汪氏过来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喝,喝完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之后,司马貌仍旧是昏睡不醒,汪氏上来探视,却发现司马貌的心跳已经没有了,连呼吸也停住了。
汪氏悲痛欲绝,去摸他的身子,却发现司马貌的心口还有一丝热气,手脚也没那么僵硬,便不敢把他给安葬了,只是日夜在床前守候,以泪洗面。
司马貌被黑白无常锁着,一路带到了阴曹地府,原来司马貌在指天骂地的时候,被当值的夜游神发现,当即就秉告了阎罗,阎罗大怒,道:“这些个凡夫俗子,哪里知道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玄机?世人爵禄深沉,关系气运。按照他说的那样,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有才显荣,无才者黜落;那天下就世世都太平了,江山也永远不更变了。岂有此理?!但凡今生行善、做恶者,今生如果不报,来世定是要报应的,绝没有不报应的道理!这里面的天机岂是他们能懂的?小小儒生见识不广,反说天道有私。速速拿来,治他的罪过!”
当时,崔判官在旁边,赶紧替他求情,说道:“这个司马貌虽然出言无忌,只是因为他才高运蹇,抑郁不平,所以才发发这样的牢骚的。如果按照福善祸淫的常理,他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王上大人可酌情处置。”
阎罗王道:“他想做我这个位置,把世事都更正,甚是狂妄!我这个位置,岂是凡夫俗子能做的!?幽冥界里案牍如山,十殿阎君,四大判官,各个废寝忘食!也没把这阴阳两界给弄的清平公正,偏偏就他有本事,能一一给更正过来?”
崔判官又奏道:“既然这个司马貌敢口出大言,必有大才。就说咱们这幽冥界里的事情吧,其实真是有不公正的。千百年以来,各种案情,未经判断的,积压在狱的,都会产生怨气啊。以属下愚见,不如把司马貌押送到阴司,暂时代替您的位置半天,把咱们这里的冤枉事情,挑出一两件来,让他剖断。如果断得公平严明,将功恕罪;倘若不公不明,即时行罚,也好叫他心服口服!”
阎罗王听了这个以后,点点头,道:“好,那我就暂时把王位借给他做。只限一晚六个时辰,容他放告理狱。如果断得公明,来生让他极富极贵,以酬其今生抑郁之苦;倘若无才判问,就把他打落酆都地狱,永世不得转人身!”
于是,黑白无常就去拿人了,等司马貌到了幽冥界,阎罗王就给他说明厉害,吩咐小鬼带他到后殿去更衣,办好六个时辰的交接手续。
片刻之后,司马貌便手执玉简,昂然而出,升于法座,看到那案牍堆积如山,诸司吏卒,也参拜完毕,禀问司马貌,是否要抬出放告牌,让冤鬼来告状,司马貌心里暗暗想:“我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想那天下之大,五湖四海里该有多少生灵啊,这一时之间,我哪里能一一问完?而且,如果去处理一些小案子,也显示不出我的本事来,要去办理一些大案才好!”
想到这里,司马貌便心生一计,对判官说道:“寡人,只是六个时辰的寡人,来不及放告了。你可取从前的案卷来查,如果有天大的疑难案件,积累了数百年也没能处理好,就交给寡人来判断,好给你阴司做个榜样!”
判官就回禀道:“只有汉初的四宗文卷,至今已经三百五十余年了,还未曾断结。”
司马貌道:“取卷上来看看!”
判官捧卷呈上,司马貌揭开来看时,却是一桩连环案:一宗屈杀忠臣事--
原告:韩信、彭越、英布
被告:刘邦、吕氏。
一宗恩将仇报事--
原告:丁公。
被告:刘邦。
一宗专权夺位事--
原告:戚氏。
被告:吕氏。
一宗乘危逼命事--
原告:项羽。
被告:王翳、杨喜、夏广、吕马童、吕胜、杨武。
司马貌看完,呵呵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这样的小事!我看你们六曹吏司,都该究罪。连带着阎罗王,也该追究个玩忽职守的罪过!寡人现在就给你们你判断明白。”
说着,司马貌就叫来值日的鬼吏,照单开四宗文卷,写了原被告姓名,把韩信、刘邦、项羽、吕后、戚夫人等鬼魂一齐唤到,挨次听审。
司马貌闹出来的这个动静,瞬间便惊动了整个地府,也传遍了十殿阎君,一时间,各路的阴司官吏,都跑过来看热闹!
第一零一章 书生代阎罗
等人都被带到以后,鬼吏向司马貌禀报道:“人犯已经拘齐了,请爷发落。”
司马貌道:“带第一起上来。”
判官高声叫道:“第一起犯人听点!”
原、被共五名,逐一点过,原告里面,韩信有,彭越有,英布有;被告里面:刘邦有,吕氏有。
司马貌先唤韩信上来,问道:“你先事项羽,位不过郎中,言不听,计不从;一遇汉祖,筑坛拜将,捧毂推轮,后封王爵以酬其功。为什么又起谋叛之心,自取罪戮,今日反告其主!”
韩信道:“阎君在上,韩信一一告诉。我受汉王筑坛拜将之恩,使尽心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汉王定了三秦;又救汉王于荥阳,虏魏王豹,破代国兵,禽赵王歇;北定燕,东定齐,下七十余城;南败楚兵二十万,杀了名将龙且;九里山排下十面埋伏,杀尽楚兵;又遣六将,逼死项王于乌江渡口。造下十大功劳,指望子子孙孙世享富贵。谁知道他刘邦得了天下,不念前功,先将我贬爵。吕后又跟萧何定计,骗我到长乐宫,不由分说,叫武士缚我斩了;最后诬告我以反叛,夷我三族!我自思没有什么罪过,却受这等惨祸,到现在已经三百五十余年了,衔冤未报,伏乞阎君明断!”
司马貌道:“你既为元帅,难道就没有商量帮助的人做幕僚?被人哄诱,如缚小儿,今日却怨谁来?”
韩信道:“我曾经有一个军师,姓蒯,名通,奈何有始无终,半途而去。”
司马貌叫鬼吏:“快拘蒯通来审!”
霎时间,蒯通唤到。司马貌道:“韩信说你有始无终,半途而逃,不尽军师之职,是何道理?”
蒯通道:“不是我有始无终,是韩信不听我的忠言,以致于此。当初韩信破了齐王田广,是我进表洛阳,与他讨个假王名号,以镇齐人之心。我观察过刘邦,感觉刘邦一直不相信韩信,迟早要杀他,所以我劝韩信反汉,与项羽连和,三分天下,以观其变!韩信说:‘我筑坛拜将之时,曾设下大誓:汉不负信,信不负汉。今日我岂可失信于刘邦?’我反复陈说利害,韩信就是不听,反而怪罪我教唆他谋叛。我害怕了,就假装风魔,逃回田里。后来韩信灭了楚项羽,果然有了长乐宫之祸!”
司马貌问韩信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听蒯通的话?”
韩信道:“当时有一个算命先生,叫做许复,他算我有七十二岁之寿,功名善终,所以我才不忍心背汉。谁知道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二岁。”
司马貌又叫阴兵去叫许复来审问,道:“你这个江湖骗子,韩信只有三十二岁,你怎么算他有七十二岁?你做术士的,妄言祸福,光想着哄人钱钞,不顾误人终身,可恨,可恨!”
许复道:“阎君听禀,常言道,人有可延之寿,也有可折之寿--韩信应该有七十二岁的,可惜他杀机太深,杀人太多,损了阴德,所以才短寿。不是我算的不准。”
司马貌问道:“他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损了阴德,折了寿命?你给寡人一一说来!”
许复说道:“当初韩信弃项羽归刘邦的时候,迷了路,幸亏遇到了两个樵夫,指引了他一条路,住南郑而走。韩信恐怕项羽派人来追他,被樵夫走漏消息,他又拔剑回步,把那两个樵夫都给杀了。负恩忘义,折寿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三十年呢?”
许复道:“萧何曾经在刘邦面前三荐韩信,刘邦给韩信筑了三丈高坛,教韩信上坐,刘邦手捧金印,拜韩信为大将,韩信安然受之。君给臣拜,折臣寿又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二十年呢?”
许复道:“谋士郦生,说服齐王田广投降刘邦。田广听了,日夜跟郦生饮酒作乐。韩信乘田光无备,灭了齐国。田广以为是郦生出卖了自己,就烹杀了郦生。韩信得了功劳,却掩盖了郦生的大功,害的他惨死,折寿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十年呢?”
许复道:“汉兵追项羽到固陵,那时候项羽的兵多,汉兵少,项羽又有拔山举鼎之力,韩信怕打不过,就在九里山排下绝机阵,十面埋伏,杀尽楚兵百万,战将千员,逼得项羽匹马单枪,逃至乌江口,自刎而亡。杀人太多,又折寿十年。总共是折了四十年寿命!”
韩信听了许复的话,竟然无言以对。司马貌问他道:“韩信,你还有话可说吗?”
韩信道:“当初是萧何荐我为将,后来又是萧何设计,骗我进了长乐宫害了我的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心里至今不平。”
司马貌道:“也罢,把萧何也叫来给你审个明白!”
很快,萧何也到了,司马貌问他道:“萧何,你为什么反复无常,又荐韩信,又害韩信?”
萧何答道:“有个缘故。当初韩信怀才未遇,刘邦缺少大将,我便把韩信推荐给了刘邦。谁知道后来刘邦变心,忌讳韩信太厉害。外出打仗的时候,就嘱付吕后,要用心防范韩信。吕后又跟我商议,说韩信谋反了,得杀掉他。我说韩信是开国第一功臣,现在并没有真凭实据说他谋反,不能杀!吕后大怒,骂我跟韩信是同谋,说等刘邦回来后,要一同治罪。我当时就害怕了,只得出下计策,骗韩信入宫,喝教武士抓住他斩了。”
司马貌点点头,道:“如此说来,韩信的死,罪魁祸首仍旧是刘邦,刘邦若是不变心,韩信也就死不了了。韩信没有叛刘邦,刘邦却杀了韩信!汉家天下,大半都是韩信打下来的,功高却被诛杀,千古无此冤苦。寡人判韩信转世报冤!先站在一边,听候发落!”
司马貌再叫过来大梁王彭越听审:“你告吕后什么?”
彭越道:“我有功无罪。只因为刘邦去打匈奴,不在宫中,而吕后素性淫乱,问太监汉家的臣子,哪个美貌?太监说,只有陈平美貌。陈平随驾出征了。吕后又问,还有谁来美貌?太监说大梁王彭越,英雄美貌。吕后听说了,就发密旨,宣我入朝。我进宫的时候,只见吕后降阶相迎,邀我入宫赐宴。三杯酒罢,吕后淫心大起,要与我讲男女之欢。我执意不从。吕后大怒,喝教武士把我打死,枭首悬街,不许收葬。刘邦回来以后,吕后又说我谋反,太冤枉了!”
吕后在旁边听见,叫起冤枉来,哭告道:“阎君,你不能听彭越一面之词啊,世间只有男的调戏女的,那有女的调戏男的?那时候,我叫彭越入宫议事,彭越见宫中富贵,就起了调戏之心。”
彭越道:“吕后在楚军中的时候,就常常跟审食其私通。我彭越一生刚直,哪有淫邪之念!又说我谋反,有什么证据?”
吕后无话可说。
司马貌点头道:“看来彭越所言是真的了,我判你来生仍作忠正之士,与韩信一同报仇!先退到一边吧。”
司马貌又叫来九江王英布,英布上前诉苦道:“我跟韩信、彭越三人,同动一体。汉家的江山,都是我三人打下来的,并无半点叛心。一天,我在江边玩赏,忽然有使者来传旨,说吕后赐我肉酱一瓶,让我吃。我吃那肉酱的时候,却吃出来了个人的手指头,我便心中疑惑,盘问使者,使者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抓了他严刑拷打,他才说出真情,那肉酱是大梁王彭越的肉!我听见这话,便把手指头插入喉中,向江里吐出人肉来,那人肉都变成了小螃蟹。到现在,江中有还有‘蟛蚏’这种螃蟹,是怨气所化的。吕后知道后,差人赐给我宝剑、药酒、红罗三尺,逼我自尽了啊!”
司马貌叹息道:“你们三个果然都是死得可怜,寡人做主,把汉家的天下分给你们三人了,各掌一国,报你们生前汗马功劳,不许再言。”
韩信、彭越、英布便画招去了。
第一起案子审完,唤第二起来听审。第二起是恩将仇报案,原告是丁公,被告是刘邦。
丁公诉道:“我曾经在战场上围住过刘邦,刘邦许我平分天下,因此我才放了他,没想到他当了皇帝之后,却把我给杀了!求阎王作主。”
司马貌道:“刘邦你怎么说?”
刘邦道:“丁公是项羽的爱将,却不杀我,有背主之心,所以我才杀了他。”
丁公辨解道:“你说我不忠,那项伯是项羽的亲族,在鸿门宴上,通同樊哙,拔剑救你,是第一个不忠于项氏的人,你怎么不杀他?不但不杀他,还赐姓封侯?偏偏杀了我,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汉皇哑口无言,司马貌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已经有处分了,你们听候发落,暂且退下吧。”
再带第三起人上来。第三起说的是专权夺位的事情,原告是戚氏,被告是吕氏,司马貌道:“戚氏,那吕氏是正宫皇后,你不过是个宠妃,你怎么反告她专权夺位?”
戚氏诉道:“昔日刘邦在睢水大战,被丁公赶得无路可逃,单骑走到我戚家庄,我爹把他藏了起来。当时我在房里鼓瑟,刘邦听见了,就叫我去,又看见我美貌,要我从他。我执意不从,刘邦说如果我以后得了天下,就把你所生的儿子立为太子。还扯下战袍一幅,写上去作为承诺,我这才依允了。后来我生了一个儿子,叫做刘如意。刘邦也答应传位给刘如意,只是满朝大臣都惧怕吕后,这才没有立刘如意为太子。等刘邦驾崩以后,吕后封刘如意为赵王。我们母子不敢争。谁知道吕后却还不放过我们,哄骗我们入宫饮宴,把鸩酒赐给如意。如意九窍流血而死!吕后又说我生了一双凤眼,迷了刘邦,就叫宫娥用金针刺瞎的双眼。用红铜烧成铜汁,灌入我的喉中;砍了我的四肢,抛于茅坑里!”
说罢,戚氏哀哀大哭。
吕后也无言以对。
司马貌道:“好了,别哭了,寡人还你个公道。教你母子来生为后为君!”
第一零二章 幽冥界的派系
再叫第四起乘危逼命的案子。
司马貌问项羽道:“灭项兴刘的人,都是韩信,你为什么不告韩信,反而告那六将?”
项羽道:“是我不识英雄,不重视韩信,以致于韩信弃我而去,我不怪他!等我兵败垓下,溃围逃命的时候,遇到了个田夫,我问他,左右两条路,那一条是大路?田夫说,左边是大路。我信了他的话,望左路而走,没想到却走了死路,被汉兵追到。后来我才知道,那田夫是汉将夏广,乔装打扮的,哄骗我!我仗着生平的本事,杀透重围,来到了乌江渡口,遇见了故人吕马童,指望他念故旧之情,放我一路。他却同着四将,逼我自刎,分裂我的身体,各自拿去请功!我因此心中不服。”
司马貌点头说道:“这六将确实没有什么战功,只是趁着项羽兵败力竭的时候,逼项羽自刎,然后得了功劳,当了侯爵,太侥幸了!来生让这六将,被项羽斩首,以报其怨。暂且退下。”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案子都审查完了,司马貌就把判官叫上来,发落说:“韩信,你尽忠报国,替汉家夺下大半江山,可惜衔冤而死。让你来生在樵乡曹蒿家托生,姓曹,名操,表字孟德。先为汉相,后为魏王,坐镇许昌,享有汉家山河之半!到那时候,让你威权盖世,任从你报前世之仇!只是不许你称帝,以表明你没有叛汉之心!等你儿子受汉禅当了皇帝后,追尊你为武帝,以表彰你的十大功劳!”
又叫汉高祖刘邦发落:“你来生仍投入汉家,立为献帝,一生被曹操所欺侮,胆战魂惊,坐卧不安,度日如年。谁叫你前世君负其臣,特意让你来生受臣欺其君的苦楚!”
再唤吕后发落:“你在伏家投胎,来生做汉献帝的皇后,被曹操千磨百难,最后被红罗勒死在宫中,以报长乐宫杀信之仇!”
韩信问道:“那萧何怎么发落?”
司马貌道:“萧何有恩于你,又有怨于你。让他在杨家投胎,来生姓杨,名修,表字德祖。当初刘备入关之时,诸将争取金帛,偏你只取图籍;还让你来生聪明盖世,悟性过人,官为曹操的主簿,大俸大禄,以报三荐之恩。不合参破曹操兵机,被曹操所杀:前生你哄韩信入长乐宫,来生偿其命!”
叫英布上来:“发你在江东孙坚家投胎,姓孙,名权,表字仲谋。先为吴王,后为吴帝,坐镇江东,享一国之富贵。”
叫彭越上来:“你是个正直的人,发你在涿郡楼桑村刘弘家为男,姓刘,名备,字玄德。千人称仁,万人称义。后为蜀帝,抚有蜀中之地,与曹操、孙权三分鼎足。曹氏灭汉,你续汉家之后,表你的忠心!”古彭越道:“三分天下,是大乱之时,西蜀一隅之地,怎么能敌得过吴和魏?”
司马貌道:“我再判几个人扶助你就是。”
叫蒯通上来,道:“你足智多谋,发你在南阳托生,复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号为卧龙。来生做刘备的军师!”
又叫许复上来,道:“你算韩信七十二岁死,结果只有三十二岁;虽然他损了阴德,但是损阴德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算出来的,仍旧是不准。如今发你在襄阳投胎转世,来生姓庞,名统,表字士元,号为凤雏,帮刘备取西川。注定三十二岁,死在落凤坡之下,与韩信同寿,以为算命不准之报。今后算命之人,胡言乱语哄人,就该来世折寿!”
再叫樊哙来,道:“发你范阳涿州张家投胎,来世姓张名飞,字翼德。辅佐刘备!”
叫项羽上来,道:“发你在蒲州解良关家投胎,只改姓不改名,姓关,名羽,字云长。你与张飞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与刘备桃园结义,共立基业。樊哙是吕后的妹夫,不应该放纵妻子吕须帮助吕后助纣为虐,妻罪坐夫,你也有罪。项羽不该杀害秦王子婴,火烧咸阳。你们二人都注定凶死!但樊哙生前忠勇,项羽不杀太公,不污吕后,不于鸿门宴上暗算于人,有此三德,注定来生都义勇刚直,死后为神!”
叫戚氏夫人:“发你在甘家出世,配刘备为正宫。赵王如意,来世仍然给你做儿子,改名刘禅,小字阿斗,嗣位为后主,安享四十二年荣华富贵!”
又叫丁公上来:“你去周家投胎,名瑜,字公瑾。发你在孙权手下为将,帮助孙权占据汉朝天下,最终却被诸葛亮气死!以此罚你事项羽不忠。”
项羽问道:“那六将如何发落?”
司马貌道:“发六将都去曹操部下,守把关隘。杨喜改名卞喜,王翳改名王植,夏广改名孔秀,吕胜改名韩福,杨武改名秦琪,吕马童改名蔡阳。你来世成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以泄你前生乌江被逼命之恨!”
幽冥界的大小官吏,见司马貌这样断案,各自称赞称奇。
司马貌又说:“楚、汉争天下之时,有兵将屈死不甘者,怀才未尽者,有恩欲报、有怨欲伸者,全都许他自诉,都发在三国时投胎出世!刻薄害人者、阴谋惨毒者、负恩不报者,变作战马,与将帅骑坐……”司马貌说着,判官记着,不知不觉,已经五更鸡叫了,六个时辰也到了。
于是司马貌退殿,卸了冠服,依旧是个秀才。
阎罗王却十分叹服,赞叹道:“三百多年处理不了的案子,你六个时辰就解决了,案犯都心服口服,显得天地无私,报应不爽,你真是天下奇才啊!可惜你今生抑郁不得志,我就许你来生富贵吧!你来生,改名不改姓,仍托生司马之家,名懿,表字仲达。一生出将入相,败诸葛亮于五丈原,传位子孙,并吞三国,国号为晋!”
我听完这个事情,又惊又疑,道:“不会吧?三国居然是这么来的?”
“是啊。”那阴兵眨眨眼,道:“你写《收服天下心:刘备》,难道不知道这个?”
“别胡说!”我道:“那书的作者是陈广旭,不是我。不过这事儿,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难以令人置信啊。”
“反正阴间都是这么传的。”那阴兵道:“我们家司马大人,也真是博才多学,不然为什么别的都贪财,只有他喜欢看书呢?”
我道:“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做了判官?”
“嗐!”那阴兵道:“人要是有才华,有本事,到了哪里都遭忌恨!我们家大人,转世投胎成了司马懿,死了以后,记得前世司马貌的事情,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仍旧是非常欣赏他,本想提拔他当个判官的,但是其余九殿的王上,有嫉贤妒能的,不愿意。你也知道,十殿阎君,阎罗王只是第五殿的王,做不了整个幽冥界的主。于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直落了个夜游神的位置,还不是最大的那个,处处被那个老大欺压。而且我们这个乔老大,后台是第八殿的演阎君都市王!跟阎罗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更要命的是,我们乔老大跟你们陈家还曾经结下过另外一个死仇!所以他才会处处针对你,就算你烧纸钱,烧美女给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这才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特意让我来嘱咐你,千万要小心的缘故!”
“啊?”我大吃一惊,道:“我们陈家跟乔那啥有什么死仇?”
第一零三章 冥神戏人
那阴兵说:“是一百一十年前,麻衣陈家的族长陈玉璜,坏了乔坤的一次大事。”
陈玉璜是我义兄的高祖父,平生也多有传奇之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乔坤结了仇。
只听那阴兵说:“一百一十年前,豫东开封城里有个姓王的人夜里回家,走到大梁门下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大黑东西放在城门下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姓王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大东西是个巨型靴子。再晚上看,又有一个靴子,都到了自己的眉头那么高,他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才看见有个巨人,坐在大梁门上,腿在下面晃荡着。”
我点头道:“这个所谓的巨人,就是你们乔老大吧?”
“对。”那阴兵道:“就是我们乔老大。那个王姓的人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犹豫,忽然后面又过来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直接冲着那只巨型大脚而去,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等那人走过去的时候,那巨人就把脚给抬了起来,那个人匆匆过去,连头也没有回。王某人一看,就也往前走,想着那巨型大脚还会抬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刚刚走过去,那巨人就用脚挡着,他往这边走,那脚就挡在这边,他往那边走,那脚就挡在那边,来回了好几下,巨型大脚突然不见了,王某再抬头一看,巨人也不见了。他这才入的大梁门,回家去了。”
我诧异道:“这是什么个意思?你们乔老大喝醉酒了,在调戏人?”
“不是调戏人,是杀人。”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就这一个毛病,什么时候闲得无聊了,就会跑到一个地方溜达溜达,然后逮住一些倒霉的人,戏弄一番,这被他戏弄过的人,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这是为什么?”我愤愤道:“草菅人命啊!”
“也不是。”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杀的人,都是那些能看见他的人。”
“啊?”我心中一惊,道:“有阴阳法眼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乔坤,岂不是也要把我给往死里整了?!
“不是,不是。”那阴兵又摇摇头,道:“这世上,不止是有阴阳法眼的人才能看见我们,那些身体极其衰弱的人,八字太弱,气场太差,经常出入殡葬场所以及坟场墓地,经常行走夜路的人,也偶尔能看见我们。所以,才倒霉啊。不都说,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着鬼吗?我们乔老大就专挑这些人去戏弄,那个人要是没看见他,直冲冲走过去了,也没事儿,偏偏是看见他了,那就有事儿了。”
我心中还是愤然道:“这还是仗势欺人嘛!”
“没办法,谁叫他是夜游神啊。”那阴兵笑笑,道:“那些被他戏弄死的人,到了阴间,也不敢告他的状,他背后是都市王。”
“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冷笑两声,道:“那这事儿,又是怎么跟我们陈家的老祖玉璜公扯到一起了呢?”
那阴兵说道:“是那个王某人交了好运。他本来是要死的命了,回去之后病恹恹的,媳妇儿问他是咋回事,他就把遇见的事情跟他媳妇说了说,他媳妇一听,就上了心。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开封城的大相国寺里找高僧询问……”
“大相国寺。”我诧异道:“那里面现在还有高僧?我也是去过开封城的人,虽然读书少,可是你也不要骗我啊。”
那阴兵道:“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在一百多年前,那里面还是有高僧的--那高僧是个老和尚,也确实是见多识广。当时一听那王某的媳妇讲王某的事情,立即就说,哎呀,不好!这件事情麻烦了,你回去赶紧给你丈夫准备后事吧,他活不过三天了!那媳妇一听,这还了得,当即是哭得死去活来,说情愿把家给捐出去给寺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也要救了自己丈夫一命啊!求大师搭救!那老和尚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老衲无能为力,而且你丈夫都快要死了,老衲不能再要你们的香火钱了。那媳妇就是不走,死也不走,哭哭啼啼,只是要那老和尚救命……那老和尚实在是被她给纠缠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说,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看你也是面善之人,其实想救你家那位,只可惜老衲没有这个本事。瞧在你可怜的份儿上,老衲给你指点一条光明大道吧--你们赶紧起身赶路,出开封城往西南去,过了尉氏县,再过长葛县,进许昌城,再从许昌往西下,沿着许昌到禹都的大路走,不过四十余里,那里有一个陈家村!这就是救命的地儿!去陈家村里找陈家村的族长陈玉璜帮忙吧。他能救你们!那媳妇哭得跟什么似得,说,您堂堂大相国寺里的大师傅都没办法,让我去找一个村儿里的庄稼汉子,他能济什么事?那老和尚把眼一蹬,说,你这妇人好不知道厉害!那陈玉璜是麻衣道派嫡系传人,铁口金牙,片岩断人生死!一双阴阳法眼,穷究阴阳天道!比我本事高出去一百倍都不止!你居然说他是个庄稼汉子!唉……那妇人一听,又急了,说他这么大的本事,会管我们家那位吗?老和尚说,不用担心,陈玉璜与老衲还有些交情,老衲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信去求他,他看在老衲的几分薄面上,一定会帮助你的!那妇人听了这话,才高兴了。老和尚写了信,给了那妇人,那妇人拿着信,欢天喜地的去了。回了家,喊上倒霉催的王某,一刻也不敢耽误,雇了马车,卯足了劲儿,拼命的往陈家村里赶去。”
我连忙道:“那玉璜公帮他们了吗?”
“当然帮了,不帮怎么会跟乔坤结仇?”阴兵说道:“这一对夫妇赶到了陈家村以后,拿了信就去求见陈玉璜。陈家村的人,把他们俩给引到陈玉璜跟前。陈玉璜当时刚刚年过而立,却已经接过了麻衣陈家族长的掌印大权!他拿了信,根本就没有拆开,只是瞟了那王某人一眼,就说,你这是遇上了恶鬼拦路,不出两日必死无疑啊!这家伙可把王某夫妇俩给慌得,跪在地上就乱磕起头来,哭哭啼啼的要让陈玉璜救他们。陈玉璜当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做相士的,本来就泄露天机太多,死后恐怕不得善果,这种得罪阴司的事情,是真不想做,可谁让那老和尚都亲笔写了信呢?我不看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罢,给那老和尚一个面子,也看在你们数百里奔波的份儿上,我搭一把手。”
我好奇道:“玉璜公是怎么帮的?”
阴兵道:“陈玉璜说,你们去我陈家村公中大院里,我教人给你们买一口薄皮棺材回来,嫂子披麻戴孝,烧纸哭灵,这位大哥就躺在棺材里,合上棺材板,漏一个缝,别叫憋死了。然后再在棺材板上点燃一根蜡烛。大哥躺在棺材里,不能动弹。我再给你一根毛笔,你拿在右手里,千万别掉。等到天黑以后,将近子夜,一准有阴司里的公差,前来找大哥勾魂索命。到了那个时节,大哥你别害怕,等到阴司公差到了你的跟前,你就睁开眼睛,趁他受惊之余,用这毛笔在他脸上画个勾,然后就好了。只是有一条,千万不能睡着了!如果你躺在棺材里,睡过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谁也救不活你了!”
我吃了一惊,道:“那毛笔,是不是判官勾魂笔?”
“不错。”阴兵说道:“就是判官勾魂笔,陈玉璜在那笔上使了法力,交给了王某人,就是要他成功!
第一零四章 给黑白无常下的套
我不由得暗自嗟叹,这玉璜公把判官勾魂笔施了法,交给了那姓王的人,让他去画来取他魂魄的阴司鬼差,也算是太大胆了!
“等到了夜里,王某的媳妇儿正在假模假样的哭灵,突然一阵阴风出来,这妇人随即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而那棺材板上的蜡烛呼的就灭了--这是个暗号--坐在屋中修道的陈玉璜心血来潮,立即就知道,阴司鬼差来了!”
只听那阴兵继续说道:“躺在棺材里面的王某人,也是吓了一身汗,瑟瑟发抖。他躺在棺材里面,只听外面有两个小鬼在说话,其中一个说,咦,这个王某怎么已经死了?另一个说,对啊,咱们刚刚接了无常帅爷的令,来锁他的魂魄,勾魂索还没有套上,他人就死了?第一个小鬼说,那怎么办?另一个小鬼说,你进棺材里面看看,看看他的魂魄还在不在,在的话,就锁住勾走,不在的话,那肯定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咱们也管不着,回去找无常帅爷交差。第一个小鬼点头答应,就化成一道黑烟,从棺材板的缝隙里钻到了棺材中,然后又幻化出人形,去看那王某人。王某并没有死,那魂魄自然是还在身上,他感觉到一股冷风钻进了棺材里,就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去看,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索命的小鬼。王某吓得叫了一声,那小鬼也吓了一大跳,明明是死了的人,怎么还能睁开眼?人吓鬼,也是了不得啊!他这刚一愣,那王某人就把手伸了出来,拿着判官勾魂笔,在这小鬼的脸上刷的画了一个勾,那小鬼立时就不会动了--这是麻衣陈家相术里有名的定鬼法啊,我们都怕的。这第一个小鬼进去了半天,没有动静了,在外面等着的那个小鬼不耐烦了,就喊,你怎么回事,还不出来?快点把人的魂魄锁了,咱们回去好交差啊。里面的小鬼被完全定住了,哪里还能说话。第二个小鬼又喊了几声,连反应都没有,他就起了疑心,也化成了一道黑烟,嗖的钻进了棺材里。进去化成人形一看,好家伙,自己的伙伴已经变成泥塑木雕了!就在他惊诧的时候,那王某人拿着判官勾魂笔朝着他的脸又是一划,第二个鬼差也被定住了!这个时候,陈玉璜就来了。”
我听得入神,道:“玉璜公来了以后,怎么做的?把两个鬼差给灭了?”
“哪里。他要是把鬼差给灭了,那不是成心要跟幽冥界作对吗?”
阴兵道:“陈玉璜没有。他把棺材盖打开了,把王某人叫了出来,然后又伸手把那两个鬼差脸上的笔画给抹去了,两个鬼差这才又能动弹,纷纷看着陈玉璜,问他是谁。这个陈玉璜就说了,我是这麻衣陈家的当代族长,是个相士,也知道你们两位是无常老爷座下的勾魂使者,今夜特意来锁这位王大哥的魂魄的,只不过,这位王大哥命不该绝啊,你们拿错人了。一个小鬼说,不对啊,这个姓王的,浑身都是鬼气,就是要死的人啊。另一个小鬼说,对啊,我们无常帅爷说这是今夜必死的人啊。陈玉璜说,错了,他身上的鬼气,不是因为他快死了才有点,而是夜游神乔坤乔老爷夜里调戏他,给他弄上去的。你们看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他手里还有能定住你们的笔,你们也拿不走他啊。两个小鬼面面相觑,说,这可怎么办?回去任务没完成,怎么跟帅爷交差?陈玉璜笑道,你们回去了以后,就照我的原话说,就说这人命不该绝,是被乔坤乔老爷调戏了。不过,两位鬼差大人也不能白走一趟,在下备了一些酒肉,还请两位鬼差大人吃点、喝点,走的时候,在下再送上几个金元宝,算是给两位大人的辛苦钱了。那两个鬼差一听,有肉吃,有酒喝,还有钱财拿,好事啊!再说,那个王某人手里也真是有判官勾魂笔,锁不住他。于是,这两个鬼差就享受了祭品,拿了陈玉璜烧的纸元宝,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我道:“这也没看出来,玉璜公有什么得罪乔坤的地方啊?这就结了死仇吗?”
“这还没完呢。”
阴兵撇了撇嘴,说:“哪有这么容易就了结的事情。那两个鬼差回去之后,把这事情对黑白无常两大阴帅说了一番,白无常帅爷脾气好,也倒罢了,只是那黑无常帅爷,是有名的暴躁脾气,一听这话,气的是七窍生烟!一个凡人,居然敢干预阴间的事情,还把我的勾魂使者给定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黑无常帅爷就决定第二天夜里,亲自去找那王某人勾魂!”
“啊?”我惊诧道:“连无常阴帅,也出动了?”
“那可不是?”
阴兵说道:“不过这也在陈玉璜的意料之中!不得不说,这个陈玉璜,真是个奇才!头天夜里,等两个鬼差走了之后,陈玉璜就对那王某人说,小鬼好打发,阴帅难缠,鬼差回去没能交差,阴帅必定亲自前来!等到明天夜里,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亲自来了。那王某人一听,吓了一大跳,赶紧哭诉道,小鬼都这么难缠了,黑白无常该怎么对付?陈老爷啊,我还不想死,你千万可要搭救搭救我啊!陈玉璜说,无妨,既然答应要救你了,就肯定要救你到底,今天夜里没事儿了,你先睡吧,养好精神,等着明天夜里,对付黑白无常!”
我道:“那玉璜公又是怎么对付黑白无常两大阴帅的?这两位,尤其是黑无常,可不好对付啊!”
“这个陈玉璜,自有妙计啊!”
阴兵说道:“到了第二天,天刚刚黑的时候,陈玉璜就用白纸画了一张棋盘,然后用黑白子在上面摆了一副有名的围棋残局,又让王某人拿着酒和肉,重新躺到了棺材里,棺材板上,依旧点上了一根蜡烛。”
我惊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阴兵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两位无常老爷是棋迷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他们两个,没事就下棋,下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阴司之中,谁都知道!这个陈玉璜,故意画下一个棋盘,摆上一副有名的残局,就是为了吸引这两位无常老爷来了之后不办正事,而是去下棋。他算是摸着无常老爷的脾气了。”
阴兵“嘿嘿”笑了两声,道:“而且这陈玉璜也算定了,黑无常老爷会用黑子,白无常老爷会用白子,所以陈玉璜摆的那个残局,黑棋下起来相当难赢!在平时,黑无常帅爷下棋就老是输,但他又争强好胜,面子上常常过不去,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赢了白无常老爷。陈玉璜就把黑棋能赢的路子,跟王某人说了,还交代他,等两个无常来了之后,要如何如何,这个王某人就依言而行,躺进了棺材里。”
我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我知道了!玉璜公是要引诱两个无常来下棋,不干正事!”
“对啦!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这个陈玉璜是真正摸清楚了两位老爷脾气的人啊!”
那阴兵也笑道:“到了夜里,黑白无常两位帅爷果然亲自来了!王家那妇人依旧在哭,这一次,可不比前一夜,好家伙,那阴风给刮的,直接就把那妇人给吹晕了!还差点没把棺材板给揭起来!但是,黑无常老爷刚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棋盘,然后就赶紧止住了阴风!棋迷看见残局,哪有不多看两眼的?黑无常老爷看了两眼,就说,好棋!不但他自己看,还拉住白无常老爷去看,说,这个棋局好,哪里哪里好……白无常老爷也凑上去看,俩个老爷左一看,右一看,就都入迷了--这个说白棋这么这么走就赢了,那个说,怎么可能,如果黑棋这么这么走,白棋必死无疑啊!那个说,我难道不会这么走吗?这么一走,黑棋准定玩完!两个越说越僵,呛了起来,干脆就往棺材板上一坐,拿起棋子,就开始干仗了!果然如陈玉璜所料定的那样,是黑无常老爷拿黑棋,白无常老爷拿白棋,俩个下棋下的是全神贯注,完全把来干什么事儿给忘了!无意间呢,两个又闻见有酒香和肉香,回头一看,棺材板上居然还放的有好酒和好肉!俩个老爷登时大喜过望,也没顾得上那么多,信手拈来,边吃、边喝、边下棋!这白棋一路领先,杀的黑棋是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啊!这把黑无常老爷给急躁的,眼看就快要没路了,要逼死在那里了,突然有个声音说,这黑棋,往哪边哪边落子,就不会死了!黑无常老爷一听,再一看,妙啊!当即拿起黑子来,放了上去,果然又活了一大片……就这么着,一直有个声音在提示黑无常老爷,直到把白无常老爷给干败!这可把黑无常老爷给乐坏了,笑了好一阵,白无常老爷才说,大哥,不对啊,这刚才咱们吃的酒肉是从哪儿来的?给你指点棋路的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么一说,把黑无常老爷也给说愣了,对呀,这是怎么个回事?咱们来是拿人索命的,怎么下起棋来了?就在这时候,棺材里传出来一声颤巍巍的音儿,两位无常老爷,酒肉是在下孝敬你们的,黑棋的棋路,也是小的说的。”
我忍不住笑道:“这说话的,就是那个王某人了。”
“对啊。”阴兵道:“这都是陈玉璜在背后调教他的,让他备好了酒肉,趁着两个无常老爷下棋下到魂不守舍的时候,偷偷把酒肉从棺材缝里送上来,放在棺材板上,两个无常老爷下棋入了迷,根本就想不到棺材里的人还巴结他们俩吃喝呢,就这样,不知不觉,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还听人家的话,下棋下过瘾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这就是着了陈玉璜的道儿了!”
我拍手大笑道:“这一招妙啊!也亏了玉璜公能想得出来!”
“可不是。”那阴兵道:“黑白无常被巴结好了,伺候舒坦了,本来就不好意思对那王某人下手了,那王某人又从棺材里出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通……这黑白无常听得是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别哭了,我们也不要你的命了。我们回去找到崔判官,给你申请一个被阴帅误伤的补偿,让他再在你的生死簿上,给你加上三纪的寿命,全当是报答你的酒、肉、棋之情谊。”
第一零五章 夜游神的耻辱
事情讲到这里,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暗暗赞叹陈玉璜真是个角色!居然这种巧妙钻空的法子都能想到,既救了那王某人的命,还拍了黑白无常的马屁,实在是高到了毫巅!
但是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又是怎么会得罪了乔坤。
我问那阴兵道:“到底玉璜公是如何得罪了你们乔老大?这事儿不是解决的很好吗?黑白无常跟你们乔老大都是十大阴帅,一个战队里的首领,玉璜公巴结了黑白无常,难道反而得罪了你们乔老大?”
“唉……”
那阴兵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哪里知道啊,这幽冥界阴司的派系之争,也是极其厉害的,十殿阎君,各自都是王上,下属十殿,都有自己的护法。以崔判官为首的四大判官爷,也并非齐心协力的,各自手下还有若干小判官。十八层地狱的狱主、一百二十八个小地狱狱主、大小掌刑司、城隍爷、土地爷、十大阴帅,全都有各自的靠山。陈玉璜巴结了黑白无常两位爷,不等于说就是讨好了乔老大啊。黑白无常钻的是十殿阎君第一殿秦广王的门路,我们乔老大的背后靠山可是第八殿的都市王。”
我也感叹道:“这还真是到处都有纷争,活着的时候争,要站好队,死了的时候,还要争,更要站好队。这做人可真累啊。”
“做鬼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