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声:“望月,稍微休息一下吧。”望月默然而退。
韦见信很快便已不支,只得将背上的恶灵祭出,我赶上前去,挥起魂鞭,“啪”的一声击鸣之音响过,恶灵消散,彩霞飞起一脚,韦见信登时翻倒。
“师父,这三人……”望月虚弱的说:“太可恶,不杀也要废了他们的道行。”
“不关他们的事。”我道:“留着还有用——童童,去把屋里的人救醒。”
屋子里,江灵、木仙、阿秀、表哥扎堆躺在地上发晕,倒累的童童左蹦右跳,忙活个不停。
表哥功力最深,当先醒来,醒来就发愣,随即紧锁眉头,懊恼道:“我怎么又晕了?”
接着是木仙、江灵和阿秀,江灵还算清醒,稍稍迷糊了片刻,就跳起来四处张望喊道:“元方哥,元方哥!”
我回道:“我没事。”
江灵低声“喔”了一下,然后又道:“那三个混蛋呢?”
木仙跳起来先是整了整衣服,捋了捋头发,又拉阿秀起身,接着笑骂道:“简直了!老娘倒绷婴孩,使了十多年的损招,今天被三个不入流的小毛贼坑着了……”
阿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道:“幸好大家没事。真是没想到,那三个人纸上竟然沾满了迷药,令人防不胜防。”
我笑道:“刚才我还在说他们搞什么图穷匕首见呢。想出这一招,也真亏了那位程姑娘。”
江灵看着我道:“那三个混蛋呢?是跑了,还是被你们打晕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杀他们,但是做事这么可恶,最起码也要废了他们出口恶气!”
木仙“咯咯”一笑,道:“这么便宜他们?我看还是杀了好。”
我摇头道:“女孩子本身就性阴,阴柔一点是顺了本性,很好,但是阴毒就不好了,物极必反嘛。木仙,你也是修道的人,怎么总还是不改刻寡心?”
“说都不让说。”木仙撇撇嘴道:“留着这些道理唠叨你的徒弟,我还没叫你师父呢!”
江灵道:“我看对他们动杀心也不为过。要是刚才他们纸上放的不是迷药,而是致命的毒药,咱们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阿秀道:“这倒是很难做到。一般致命的毒药都需入血,无色无味仅凭呼吸就能致命的毒,少之又少。当然,化学合成的毒气除外,不过那种毒气也不易随身携带,更难藏于纸上。”
我道:“韦家兄弟要对咱们施毒,还需保护自己不中毒,迷药可以先服解药,致命毒药恐怕难以做到吧?当然,这是医门中的学问,我也是外行,且不论了……言归正传,韦家三兄弟现在就躺在走廊里,已经被我们给打晕了,但是他们既不能杀也不能废不能伤。”
“为什么?”江灵不满的撅起了嘴。
“因为他们是被迫的。”我道:“他们背上都被那程姑娘画上了恶灵,算是受了程姑娘的诅咒。”
木仙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因为受了程姑娘的诅咒才作恶的?万一他们就是程姑娘的手下呢?”
我道:“第一,我仔细看了他们的相,不是奸徒恶人之相;第二,他们是钦州大族,名门之后;第三,那个劳先生尸,你们还记得吧?一个死尸还能扑人作恶,先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现在我几乎可以断定,他背上也一定有程姑娘画下的杰作!也即画中的恶灵在操纵他。”
表哥腾地站起身来,拿着大砍刀走到了劳先生的尸身旁边,将其翻了过去,用刀尖顺着劳先生的背上衣服上下一划拉,又往左右一挑,劳先生的后背便露了出来。
我打眼一看,只见劳先生背上除了有几块或暗红色或暗紫色的尸斑之外,再无他物。
“咦?”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画在哪儿呢,陈大公子?”木仙笑问我道。
我略有些尴尬,嘴里却辩解道:“我明明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和韦家兄弟身上一模一样的尸鬼味道!”
江灵诧异道:“什么是尸鬼味?”
“我自己命名的。”我道:“就是程姑娘画里那种混血墨水所特有的味道。”
说着,我凑到劳先生尸体旁边,使劲嗅了嗅,道:“就是有那种味道嘛!”
“你别闻了!”江灵、木仙、阿秀都是一脸恶心的表情,皱着眉头和鼻子,十分嫌弃的看着我。
我沉吟道:“姓程的肯定在这尸身上动过手脚……这气味好像被尸体本身的腐烂味掩盖了些……”
我突然灵机一动,道:“表哥,把身子翻过来!”
“翻来翻去搞什么……”表哥嘟囔着,不情愿地又把尸身翻过去,脸朝上。
我上前一把撕开了劳先生胸前的衣服,赫然看见他胸口处印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墨迹,只是画面模糊的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画的是什么。另有一道刀疤也似的印痕却清晰无比的穿插而过,似乎将那画截成了两半。
我知道,这刀疤一样的印痕不是别的,乃是伍子魂鞭的杰作!
“看吧,我所说不差。”我道:“一个好端端的尸体,就因为有了程姑娘的画,便能行凶作恶,难道这是尸体的错?当然不是,韦家兄弟三人也是如此,我料是这画中的邪灵祟力控制了他们,也激发了他们人性中的恶。望月、彩霞,去把他们弄醒吧。”
当韦家兄弟重新苏醒后,都是既窘迫又惶遽,惴惴不安,纷纷解说,韦见素一副颓然的表情,道:“不管陈令主相信不相信,实在是那姓程的抓了我们,动的手脚,她的画实在是厉害,画在我们身上,就像对我们下了降头一样,我们神智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完全不受控制啊!所作所为虽然现在都知道,可攻击你们却不是我们的本心啊!”
我摆手笑道:“三位只管安心,个中缘由,陈某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们,先前你们所说的柳族变故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韦见素斩钉截铁道:“令主,若非柳族发生那么大的变故,让我们失了靠山,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惨淡下场啊!”
韦见信道:“令主,姓程的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两年光景,先前还对我们韦家毕恭毕敬,我们见她是个女子,也没怎么为难她,没想到她在这里经营日久,站稳了脚跟,又看破了我们的底细,月前骤然发难,也怪我们无能,我们不是对手啊!”
韦见书道:“令主,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我们三兄弟才被她生擒,然后又被她做了手脚,放了回来,有些作为实在是身不由己!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唉……”
表哥道:“怪不得我一出去就遇见了你们,原来是那姓程的故意放你们来!太狡猾了!”
我“嗯”了一声,忽然变了脸色,道:“我这几位兄弟姐妹被你们害的不轻,刚才都说要废了你们!”
三兄弟也是脸色骤变,我轻轻一笑,缓了缓语气,道:“若非我之前相出你们不是恶人,又苦口婆心劝阻了他们,恐怕你们现在已非死即伤,成了废人!我可是把你们当做名门之后、同道中人看待的。”
三兄弟面面相觑,而后齐声诵道:“令主法眼如炬!相术无双!饶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韦家定下誓言,唯您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先恐吓,再安抚,大棒加胡萝卜,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术界中人无一不相信命理之说,因此最重誓言。韦家三兄弟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就再不会反悔。
我“哈哈”一笑,上前虚扶三人,道:“三位言重了!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互助互利!”
韦见素道:“请令主吩咐!”
“你可知道程姑娘的详细信息?”
“知道!”
“好!”我敛容道:“程姑娘是否是血金乌之宫的人?”
韦见素道:“她是血金乌八长老野狐子的妹妹!”
我恍然道:“怪不得如此精于尸术。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韦见素道:“就在我们韦家!还在等我们兄弟三人的消息。”
我冷笑道:“陈某这就亲自给她带去消息!农皇子是否就在此间?”
韦见素道:“是!农皇子已经和程姑娘接洽过,那迷药就是从农皇子处得来。”
说到此处,韦见信突然插言道:“陈令主先前派去监视农皇子的灵物恐怕上当了。”
表哥惊诧道:“什么意思?”
韦见素接着说道:“农皇子善用药物调和气味,隐藏行迹,他已经离开了南宁,到了钦州,却又深入穷山野林,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望月眼睛猛然一闪,道:“他是奔朔月去了……”
第四二五章 天元岛上
我又喜又惊,喜的是农皇子确实在这里,我们选择南下竟是误打误撞走对了路!只要制住了他,我之前的道行将会尽数回归。惊得是此子竟狡诈如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灵物的监视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去寻朔月尸身了。
其实,我始终不明白农皇子找朔月尸身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预知这绝非善事,对望月也绝无益处!
望月看着我道:“师父,现在……”
我知道他心中焦急,但我却不能慌乱,暗自沉吟,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有三件,程姑娘之事,农皇子之事还有柳族变故,这三件事情都必须要去处理,尽快处理,毕竟迟则生变,谁也不能预料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但我们的人手显然不够,也显然不能再待在一处了……
思忖片刻,我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必须要分兵了!望月、彩霞、木仙、阿秀,你们四人一路,回归故里,去拦阻农皇子;我、灵儿、表哥还有韦家贤昆仲一路,先去拔掉程姑娘这颗钉子!你们沿路保持灵物与我们随时联络,等我们处理好程姑娘的事情以后,能立即找到你们,与你们汇合!”
众人见我神情庄重肃穆,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便都无二话,只是默默点头。
我对望月等人道:“你们去准备一下,稍事休息后,就先走吧!彩霞这几夜的修行内容是一样的,我先前传授的你已经掌握,无需再变。你们四人注意,千万要沉住气,戒怒戒慌戒滥杀!彩霞、阿秀,你们两人的性子都非常好,不急不躁,望月和木仙就不行,遇事一定要听彩霞和阿秀的规劝!这是我做师父和令主的命令!”
望月和彩霞都躬身受命,阿秀也稍稍颔首,只有木仙撇了撇嘴,却还是说了句:“知道了,你少小瞧人!”
众人走后,我心稍安,扭头对表哥道:“哥,你去给三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柳族这边的事情,让他从墨家、玄阁、全真、茅山、项山抽调些人手,最好令墨是金、徐宗阳、太古、一竹、守成亲自带队,夤夜赶来救援柳族!就说是我的意思!”
墨家的器械天下无双,又曾是专一针对鲁门而造,鲁门分裂为刀族、柳族后,墨家仍传承不息,正是两家的克星,让墨是金带队来助战,对刀族来说,绝对是个劲敌!
玄阁为命术大家,各种法器、符箓精妙灵巧,对付木偶傀儡也一定有奇效。
至于太古真人、一竹道长和守成和尚这三人,都是术界有数的泰斗,除了有限的高手之外,能降得住他们的只怕没有,调他们三人来,就是为了联合对付晦极。
晦极,实在是太难缠了。
我现在是想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如果他下定决心要灭掉柳族,要与我为敌,那么就算太古、一竹和守成来,或许也阻止不了他。
道行修炼到了他那种级别,功、法、器无一不是臻至化境,而太古等人,算来也只刚刚登堂入室,得窥道家玄术真妙之一二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虽一步却如万里,根本不是简单靠数量就能弥补的。
昔日观音庙一战,太虚几乎就是在一招之间制住了太古和一竹。
想到这些,我不禁又有些心寒,可是却也别无他法。
能和晦极抗衡的高手,我认识的只有老爸、太爷爷、青冢生,老爸和青冢生一去西南,一去北国,至于太爷爷,又失踪了数月之久,哪里还有他的踪迹,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古等人了。
我对表哥交待完,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
“嗯。”表哥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恹恹的去了。
我有些愕然,当即叫住表哥,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中的迷药劲儿还没过去?”
表哥道:“不是。”
江灵笑道:“你不让他和木仙待在一起,能好受么?”
我失笑道:“表哥,你为了这个?”
表哥瞥了我一眼,忽然道:“元方,你是不是喜欢木仙?”
这一句话说出来,屋子里登时一片死寂!
我和江灵都呆住了,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韦氏兄弟不明就里,哪里敢吱声。
表哥还在死死的盯着我看。
压抑,压抑的几乎出不来气。
“哈哈哈……”
难受至极又尴尬至极的气氛中,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压抑而死寂的氛围一下子活了起来。
韦家兄弟都陪着干笑,表哥和江灵的神情也都松弛了许多,表哥道:“你笑什么?”
我眨眨眼道:“我笑你不自信,也笑你说话没头没脑。我还笑你不聪明,在你、我还有灵儿之间,你问我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表哥泄气似的叹息一声,道:“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可是我总感觉木仙爱搭理你,不爱搭理我。”
我道:“木仙爱胡闹,所以老挑我的事儿。你处处顺她,让她,她挑你没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爱搭理我,我也没爱搭理她不是?”
表哥道:“那你怎么不让我跟她一起?这难道不是故意让我们分开吗?”
“你太敏感了!”我敛容道:“咱们兵分两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彼此都要掌握对方的行踪,随时保持联络!这荒山野岭中,没有别的通讯工具,只能靠蒋、木两家的灵物,我功力已失,无法施展御灵术,所以望月和我这边必须都要有御灵家族的人在!你们三人必须分开,你告诉我该怎么分?你非要跟木仙在一起,那就是让阿秀留在我身边,你和木仙跟望月?或是阿秀自己跟望月,你和木仙留在我身边?”
表哥一愣,随即喃喃道:“似乎不行……”
“当然不行,木仙不会离开阿秀,我也不能让阿秀单独跟着我。”我道:“我算是你们的首领,考虑的永远都是整个团队,而非每个人的儿女情长,表哥,不要英雄气短了,只有海一样的胸怀才能容纳爱随意折腾的女人,木仙似乎就是。”
我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道:“去打电话吧,我们这边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去找程姑娘的晦气了。”
表哥这才领命而去。
回过头来,我对江灵道:“灵儿,收拾东西吧。”
江灵怔怔的看着我道:“元方哥,你喜欢木仙吗?”
我:“……”
江灵又道:“我看表哥永远也成不了海一样胸怀的男人,那木仙怎么办?”
“别闹了。”我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海虽然广阔,但你也够折腾,大小刚好只能容你。”
“咳咳……”
韦氏兄弟干咳了起来。
江灵的脸猛然一红,说了声:“我去收拾东西。”说完仓皇逃出了屋子。
韦见素笑道:“令主,您真是口才无双。”
韦见信也笑道:“令主,只有您配有海一样的胸怀。”
韦见书接着笑道:“令主,待会儿就让您的胸怀与海相互印证一下。”
“别拍马屁。”我打个“哈哈”,忽然感觉韦见书的话有些别扭,便道:“什么意思?”
韦见书道:“去海上啊。”
我诧异道:“去海上干什么?”
韦见书道:“我家就在海上,程姑娘就在我家。”
一切准备妥当,稍事休息之后,东边天际已经泛出了白光。
我们简单用了些早餐,便离店而去。
走的时候,都先生已经醒来,听说我们要离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我的大腿死活不撒手。我好说歹说都不行,他固执的认为我是不管他了,要一走了之,而我一走,程姑娘就会过来干掉他。
“大师,做人要厚道啊……”都先生的眼肿的像颗核桃,嚎啕着叫道:“你不能丢下我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呜呜呜……”
表哥上来拽他,胳膊上的骨头都捏响了,他也不松手。
韦见素实在看不下去,上来一拳把都先生打晕,世界瞬间都清净了。
我们租了个车,直奔钦州,一路无话。
韦家是当地豪富,老宅在钦州之南钦州湾海域中的一座岛上,据韦见素说,这片海域中共有三百多处岛屿,横竖有措,星罗棋布,而韦家老宅所在的岛恰恰处于“棋盘”中央,因此韦家自称其为“天元岛”。
因此,我们先要坐车,下了车之后,又要坐船,真正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
我是平生第一次坐海船,也是平生第一次见海,果然是实现了韦见书的那句话,和真正的大海印证一下自己的胸怀……似乎还是略显单薄……
我原本以为天元岛上只有韦家等有限的人居住,但是上了岛之后,我才发现岛上的居民并不少,似乎还很热闹。
为了避免引起程姑娘眼线的注意,我、灵儿、表哥与韦家三兄弟是分开走的。他们在前,我们在后不远处跟着。
走着,走着,韦家兄弟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身旁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伸颈探头,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韦见素回头朝我使了个眼色,神情严肃,示意我们上前。
我们立即朝人群走了过去,临近时,韦见素也不看我,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你左首第三人,就是程姑娘!”
第四二六章 神算无遗
韦见素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却又猛然醒悟,不能这样,仓猝之下,定会露出马脚。
也不知道那程姑娘见没见过我的形容或是照片,若是见过,她必能认出我来,我就不能跟她照面。
念及此,我就不动声色的稍稍后退,然后离人群有了些距离后,才往韦见素所说的方位看去。
那里果然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周围的人个头都不高,就连男人也多是一米七上下,那个女人足足比她旁边的人要高出多半个头,显得极为突出,真真如鹤立鸡群一般!
她的衣服并不怎么奇特,就是寻常的普通装扮,头发很长,直拖到腰际,被扎成了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恍若邻家女孩。
她的身段很好,单从背影来看,毫无疑问是能吸引到九成九男人的佳丽。
尤其是那背,方而长,有形且美,以《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来看,生有这种脊背的人聪明多智,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就是邪术层出不穷,随时都敢取人性命的程姑娘!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就是血金乌之宫八长老野狐子的亲妹妹!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背后,我看不到她的正面相貌,难以用相术去评判她的面容,只是在斜方向一瞥之间,我看见她右侧眼睛眼梢斜下方生着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登时一怔,心中暗道:“窥一斑而知全豹,这颗黑痣已经能凸显出她的一些个性。”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有专门的写痣论述,分出男女,并对女人额上、耳上、脸颊、颈部等处大小一共四十八处痣做了分析。
像那程姑娘眼下生的那颗痣相,乃是“劫杀痣”,主其人有“盗性杀心”,也就是说这种人性情强悍,非寻常女子甚至非寻常男人可比!
单看两处,便相出此人乃是狡诈且彪悍之人,端的是不好对付。
我知道如果一直盯着某人看,便会引起该人的感应,对于程姑娘这种比常人更敏感的人,更不能长时间看。所以,我很快便转移了视线,并准备移动位置。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身旁一阵香风掠过,正要回头,耳朵却猛然一紧,似乎被类似铁钳一样的东西给捏住了,紧接着便是痛彻心扉的疼!
如果不是怕程姑娘发现,我早叫出了声。
我强忍着,怒气冲冲的别过去看,只见江灵正瞪圆了眼,使劲捏着我的耳朵拧螺丝似的扭圈。
表哥还站在旁边,不怀好意的咧着大嘴傻笑。
我满腔怒气顿时化作乌有,呲牙咧嘴挤眉弄鼻拼命使眼色,并低声喝道:“灵儿,你干什么!快放手,疼,疼啊!哎呀!”
“好看吗?”江灵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的问,手始终没有放开。
“什么好看……”我刚一问便即醒悟,连声道:“你误会了!嘘,小声点,我不是在看美女,只是那个女人是程姑娘!”
“我才不管什么程……”江灵本来还要使刁,突然间明白过来,忙放了手,迅速瞟了程姑娘一眼,然后低声道:“是那个程姑娘?”
“废话!”我懊恼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埋怨道:“快掉了!你们俩别跟我站在一起,都分开,混到人群里,免得被她发觉。”
表哥却诧异道:“你确定是她?她在这里干什么?”
我道:“韦见素说的,就是她,我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围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咱们都假装去看热闹,暗地里留意她吧。”
表哥点点头,这才去了。
江灵轻笑了两声,给我揉了几下耳朵,然后也钻到了人群里。
会有什么事情吸引了那程姑娘在此驻足呢?
我挤到人群中往里一看,这才发现里面摆着一方小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张白布,布上用墨写着四个俊秀的大字:“神算无遗!”除此之外,布上再无别的字样。
只桌子上摆了些算卦用的器具,诸如蓍草、竹片、铜钱、龟壳等物。
原来这些围拢的人群都是来看算卦的。
神算无遗,好大的口气!
我打量着场中的人,只见卦摊前后的一对小马扎上端坐两人,求卦的是一雍容男子,四十岁上下,长眉狭目,方面阔口,无胡无须,满脸笑意,让人一看便生亲切之感,仿佛是一个和善的生意人。
但是略一细看,我便吃了一惊,因为此人狭长的眼中,波光粼粼,眼睑眨动时,偶有精光闪烁,单从这一点,我便看得出来,这人绝非是常人,是练过气功,修过道法的!
莫非是来踢场子的?
偷偷觑了一眼那程姑娘,只看见了她的一个侧面,甚是俏丽美艳,嘴角还挂着些许吟吟浅笑,眼睛也正盯着那求卦的中年男人,看的饶有兴致。
只要有人或有事吸引到她,那就不怕她会立即离开。
我略放了心,又转眼去打量那卦摊的摊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夸口“神算无遗”。
只见算卦的是一纤瘦男子,不过二十多岁,模样极为俊俏,只是神情冷淡,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蕴,但眉目之间,却又让我觉得似乎十分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正诧异,那算卦的男子忽然若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来,正与我四目相对,我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猛然一闪念,这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人乔装打扮,那女人也不是别个,正是邵如昕!
我登时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她昨天晚上还在镇上的小店外,用铜钱吓了木仙一次,现在居然先我一步,来到了天元岛上!
她是算到我要来的还是……
目的又是什么?
只不过她写“神算无遗”,倒也说得过去。
当下,邵如昕的目光与我一触,也是吃了一惊,眼中不由自主似的流露出一股难以捉摸而又意味深长的光芒,但随即便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又冷冷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正侃侃而谈:“神算无遗,呵呵,哪有这种事,神呀鬼呀的,那都是封建迷信。人,千万不要迷信,一迷信就要倒大霉,我就不信,我劝您也收了这摊子。”
听见这些话,我暗暗称奇,言语似乎毫无逻辑,但却隐隐像有深意,更似是专门针对邵如昕而说的。
这个男人果然是来者不善。
只听邵如昕冷冷说道:“我这是迷信,你也是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