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快点!”劳先生不满的哼了一声,接下来又开始絮絮叨叨说开了废话,都先生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江灵、木仙她们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了。

我也忍不住抬头透过窗户往里面探看了一眼,只见二十多平米大小的房间里置放着一张六尺长、五尺宽的双人床,床中央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脸色发青,双目无神,两腮凹陷,嘴唇斑白,瞳孔都散的无影无踪了,就算我此时此刻没有慧眼、灵眼,相不出他的神和气来,却也能看得出,他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死人!

他的相别无出奇之处,除了一双眉毛。那眉毛又短又宽,又黄又绒,遮不住眼睛,却又偏偏松松散散,状若斑斑点点,正是相书里所说的典型的“黄薄眉”。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有批语:“眉促黄绒不遮目,盛年有财终虚无,宽阔松散斑又秃,客死异地乡难顾。”

这几句批语,现在用到这劳先生身上,真是分毫不差!

再看那都先生,只见他神情惨淡,正魂不守舍地蜷缩在床尾的一张椅子里。

我仔细看了看此人的形容,但见其一张脸上,两只眼睛重叠双皮,眼尾狭长,眼中又圆又大,晶黑剔透,这正是相书中所说的大富大贵之目相——伏羲眼!

伏羲眼在《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又被称作是“权势眼”,大抵生有这种眼睛的人多能身居高位,掌握权势。只不过,想要成就这种命,还需要其他部位相配合,比如说要长着一颗大脑袋,要长着一双浓眉。

清末民国期间的中国第一人袁世凯便是伏羲眼、大脑袋外加一双浓眉,而其生前的权势盖压整个清廷以及革命党,又为朝鲜人、日本人、俄国人所深恨,生前无人能制衡,死后留下遍地枭雄,真不愧为我朝太祖所评“中国近代四大伟人第一”之批语。

言归正传,眼前这位都先生虽然长了一双伏羲眼,却偏偏生了一颗小脑袋,细眉毛,衰气盖住了伏羲眼所带来的福气,以至于霉运多于吉利,真可谓是福薄之人生不得福相。

不过,我看来看去,也没发现那个劳先生身上有“邪”。

法眼相邪,断然不会有失,我既然没看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劳先生身上没有“邪”,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死人,而没有成为变尸。

那么他能动,能扑人,还能说话,显然就是那个所谓的程姑娘在暗中捣鬼作怪无疑!

要不要我拿出轩辕八宝鉴照照?

正想之间,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开门之音,我急忙扭头去看,却见江灵早推门而入!

我吃了一惊,连忙喊道:“灵儿,且住!”

却是已然来不及了,江灵早跳进屋里去,冲着那劳先生大喝一声道:“尸魔,给我下来!”

这一下,不但是在外面偷窥的木仙、阿秀、表哥有些目瞪口呆,里面的都先生更是吓得一个哆嗦,竟倒栽葱似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坐在床上的劳先生也是一愣,随即阴瘆瘆的看了江灵一眼,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要收了你!”江灵话音未落,人早已化成一团黄影,一阵风似的朝那劳先生扑了过去。

她连金木双锋也没有抽出来,我只看见她在盛放符箓、丹药的皮囊中摸了一把,显见是要用“镇尸符”。

关键是这个劳先生不是变尸,那“镇尸符”文不对题,哪里能镇的住!

“望月!”

我喊了一声,但见白光一闪,望月早闪身入内。

我也紧跟着跑了进去,后面木仙和表哥都跟着,却只是到了门口,就没动了,他们守着门户,而阿秀则继续守在窗下。

江灵手里的纸符,就在此时此刻一把贴在了那劳先生的额上!

劳先生登时鼓着一双眼睛不动了。

我诧异的“咦”了一声,难道先前估计错了?这镇尸符能镇得住他?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蹦出来,我就看见那个劳先生动了!

他伸手一把拽掉额上的纸符,撕了个粉碎,然后瞪着江灵,身子似弹簧般一跃而起,嘴里嘶声喝道:“小妮子要死!”

江灵本来正站在床上,与那劳先生相距极近,镇尸符贴上之后,见劳先生没有动静,正自得意,要扭头跟我说话,哪里还来得及提防这突然的变故!

等到风声起,劳先生突施辣手时,江灵大吃一惊,急忙退后出手抽剑,那边望月却挺身往前,白衣飘飘之际,四只眸子左右上下错动,嘴里淡淡喝道:“大执空——阴山锁魂!”

此术是望月所修行的阴阳大执空术里专门对付阴灵邪祟的一招,当初为我招魂时便用上了,极其厉害!

那劳先生在半空中的身子像是在半空中失去了动力,猛然一滞,就在我以为望月成功了的时候,那劳先生却又恢复了灵动!

望月登时一愣,居然连阴阳大执空术也不起作用!

这却在我的意料之内!

劳先生既然不是变尸,既然是那程姑娘用术所控,那阴阳大执空术之阴山锁魂必然无效。

阴山锁魂可以锁住阴灵邪祟,却锁不住法术本身。

所以那劳先生只是一滞,随即便被法术继续带动。

但是刚才那一滞,却为江灵争取了时间。

江灵早已金木双锋在手,袖手一剑,疾刺而去!

那劳先生却毫不避闪,右手霍的探出,在金木双锋上铿然一弹,剑锋偏转,已不能伤敌。

而这时候,我已经走到了近前,拉着江灵向后。

江灵回头看时,那劳先生已经如跗骨之蛆般尾随而至,望月正要上前护住我和江灵,我却早将手往前一攥,魂鞭在握,“刷”的抡圆挥出,“啪”一声的打在劳先生身上!

那劳先生登时从空中跌落在地,挣扎着又扑了起来,我喝道:“挺你的尸去吧!”又是一鞭挥去,那劳先生两眼一翻,如一截木头似的,直挺挺的往后便倒,半晌,再也没有站起来。

众人已是看呆了。

第四一七章 敌暗我明

这是我第二次祭起伍子魂鞭,用于实战。

第一次在御风台上时,望月受伤昏迷,而木仙、阿秀、表哥均未在场,所以众人之中,除了江灵见过我用伍子魂鞭击溃了翟家兄弟,余者尚是首次目睹魂鞭的实战威力。

着实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因为望月的实力他们都是知道的,血金乌九大长老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刚才对付劳先生尸扑的时候尚且落空,我居然只用了两鞭便解决了问题。

此时此刻,伍子魂鞭已经被我收起,正安安静静的缠绕在我的右臂上,毫不起眼。

望月盯着它,一声不吭。

木仙和表哥都走了进来,木仙道:“怪不得能电到我,原来这般厉害!”

表哥吸着气,啧啧赞叹不已。

阿秀也过来道:“劳先生现在是不能动了吧?”

江灵蹬了那劳先生的尸体好几脚,然后道:“僵硬了,确实不会动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的镇尸符对他一点作用都不起?”

江灵最后两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道:“镇尸符的作用是锁镇变尸基于自身道行而产生的灵力,对于不是变尸自身道行而产生的灵力,基本上不会起任何作用。”

江灵醒悟道:“元方哥,你已经确定了这不是变尸?”

我点了点头道:“确定。不过更准确的说法是,这具尸体能动能扑人能打斗的灵力并非来自于他自身,而是别人的法术,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程姑娘的法术。因此镇尸符不起作用,因为镇尸符锁镇不住法术,望月的大执空术之所以落空,也是这个缘故。”

我看了望月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我的伍子魂鞭,最能鞭尸,无论这尸体是变尸或非变尸,不论能动还是不能动,也不论他的灵力来自本身还是外力,一概逃不出伍子魂鞭的挞伐。”

“那个程姑娘到底是怎么控制这具尸体呢?”表哥皱眉思索道。

我想了想,说:“应当是借用魂力一类的山术,而且我猜她应该就在附近。以术操纵他物,不管是人还是尸,耗费不小,而且隔得越远越费功力……”

“唉……叫你们别管闲事,你们非要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现在出——”

我正说话,一声长叹突然传来,店老板的惋惜之音也随即悠悠响起,仿佛长辈劝慰小辈,而小辈不听,长辈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无可奈何的语气,但等他进来一看情形,后面的话便戛然而止,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劳先生尸身。

“现在出什么了?”木仙盯着店老板笑吟吟道:“你是巴不得我们出事是吧?怕没了那个程姑娘分你的好处是吧?”

店老板最怕木仙,一听这话,又见木仙不怀好意的笑,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摇摇头道:“不是,不是!现在没出事,真好!你们真有本事!一下子就制服了这个劳老板,真好!这下子都老板就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都老板,都老板——哎,都老板怎么也躺在地上不会动了?”

店老板这么一喊,我才想起来,刚才江灵冲进屋子里的时候,那个姓都的人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我们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灵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勃颈动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啐”了一口道:“这是个胆小鬼,吓的晕死过去了!”

说着,江灵在都先生人中处用力一掐,都先生闷哼一声,便幽幽醒转而来。

甫一睁开眼,都先生便看见了江灵,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刷的惨白,浑身乱颤,嘴里惊慌失措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打电话了,我没报警,钱就送来!别杀我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孩子……”

胡言乱语声中,一阵骚臭味隐隐传来,我皱了皱眉头,循着那气味往地上瞥了一眼,只见都先生的裆下一片潮湿。

这人……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真真是唐突佳人。

阿秀看见,早张红了脸,一扭头,别过去不看,木仙啐了一口,骂道:“窝囊废一个!”

江灵早跳了起来,踹了都先生一脚,道:“谁要杀你了!又叫又撒尿,忒恶心人!”

江灵气哼哼的跑到我身边,瞪了一眼忍俊不禁的表哥。

都先生这才晃过神来,抬起头,看看我们这个,又看看我们那个,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是程姑娘?”

“不是!”店老板过来不阴不阳的说道:“都老板,走运了,这几个都是大师,帮你把劳老板摆平了。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都先生又是一愣,他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上的劳先生尸身,努力咽了一口吐沫,然后伸出脚,绷直了脚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前蹭,待略一碰触到劳先生的尸身,便像触电般立即缩回。

劳先生自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头发丝儿也不会动。

都先生面色一喜,立即又用脚尖碰了一下对方,这次碰的程度大了一些,对方还是没有动静,都先生大喜,跳起来,居然使劲踢了踢那个劳先生,对方仍然不动,都先生欣喜若狂地扭过头朝我们作起揖来,嘴里喃喃道:“谢谢各位大爷大姐!你们真是活菩萨真神仙!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团团的做了一圈后,都先生又看出来我是“首领”,连忙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道:“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住店的钱,吃饭的钱,我全包了!”

“不用,不用。”我拒绝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不行,不行!”都先生分外恳切道:“我必须要请!不然会折寿……”

我道:“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店钱也付过了。”

都先生固执道:“那就再吃个宵夜。对,吃个宵夜!”

我正不耐烦,木仙却道:“既然这么盛情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反正我又饿了,店老板,去拿你们最好的菜肴出来。”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灵却道:“请吃饭可以,你别跟我们坐一桌。”

都先生正自愕然,表哥点拨道:“把裤子换换就行了。”

都先生脸色一红,大声对店老板道:“都记我账上!都记我账上!店钱也给人家退了!”

店老板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待转过身的时候,我却听见他嘟囔道:“小人得志的样儿!现在倒是有钱了……程姑娘还没死呢!小心来收拾你们……”

木仙似乎也听见了,脸色一顿,就要把店老板提溜回来,我以目视之,朝她摇了摇头,她才作罢。

就在店老板刚要走出屋门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阿龙,你——”店老板叫了一声,那人却猛地把店老板撞翻在地,势头才止住了。

众人见识不妙,纷纷上前严阵以待。

我却认得那人,正是店里的服务生阿龙。

身材不高,瘦瘦弱弱,沉默寡言,看上去比较内向,但是这时候他竟然把比他胖了两圈的店老板给撞翻了,而且脸高高仰着,神情似乎有些阴森,眼睛也敢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了。

“阿龙,你他妈赶着去投胎啊,跑那么快!”店老板很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道。

阿龙却阴森森的一笑,道:“你们好厉害的手段,不过也好没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等着我的鬼使吧。”

说完这句话,阿龙双眼一翻,仰面轰然倒地。

店老板吓得目瞪口呆,众人也都是一惊,屋子里瞬间一片静寂,我瞥了一眼望月,望月立即会意,白影一掠,早闪身而出。

有人在阿龙身上做了手脚,让阿龙来报信恐吓我们。

或许那人还没有走远。

“是程姑娘!”店老板突然尖叫一声,道:“程姑娘生气了!”这一声大叫,店老板的嘴巴张的太大,下巴竟然真的掉了下来,诡异之极!

“我的娘……”身后的都先生虚弱的惨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仙上前托着店老板的下巴,“咔”的一声,干脆利落地又给他回归原位,店老板一恢复正常,立即就又嚷道:“程姑娘要派恶鬼来勾你们的魂了!我就说过——”

“闭嘴吧你!”木仙厉声道:“还想让下巴掉下来吗?”

店老板猛地捂住嘴,果然不敢再说话。

“程姑娘,程姑娘……”都先生却喃喃的重复起来。

这时候彩霞走了过来,诧异的看着我们,道:“师父,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望月呢?”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修行完了?”

“嗯。”彩霞刚应了一声,望月的身影便出现了。

我连忙问:“怎么样?”

“师父,没有找到人。”望月淡淡说道:“我登上房顶四顾观望,没有发现。”

我沉吟片刻,道:“看来我先前猜测的不错,敌暗我明,巢穴就在附近!我们的一举一动,敌人很可能了若指掌。”

第四一八章 床底白雾

屋子里一片沉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算是跟那程姑娘结下了梁子,不彻底解决她,估计会很难走出这个镇子。

看众人都有些沉默,我便笑了笑,道:“诸位不用沮丧,事情已经做了,就别后悔,接下来便简单多了,咱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反正南宁方面还没有对方要动身的消息传来,我们这边暂且守着也不会误事。

都先生猛地站了起来,冲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死命抱住我的大腿,哭丧道:“大师,你可不能不管我!程姑娘不会放过我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干什么呢?也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都先生不起来,反而哭得涕泪滂沱,嚎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现在快没命了,多伤心呀,嗬嗬……”

“你起来吧,我不会不管你的。”我说。

“真的?”都先生瞪着一双泪眼狐疑的问道。

“真的!说一不二!”我道:“你快起来,今天晚上我陪你在这个屋里。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好,好,好!我放心,有大师在,我绝对是放一万个心!”都先生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也不哭,也不闹了。

木仙叹息一声,道:“看来夜宵是吃不成了。”

都先生讪笑道:“以后肯定请!一定请!”

江灵却道:“元方哥,我跟你一起守夜。”

我说:“不用,我有伍子魂鞭在手,最不怕的就是恶鬼,如果真有恶鬼来勾魂,倒是正合我意。”

江灵固执道:“那不行,你有什么在手,我也不走。我走了也睡不着,还不如跟你在一起。”

江灵如此坚持,我便只好道:“好,那你就也留下吧。其余的人,各回各屋,赶紧睡觉,千万要小心!这程姑娘的手段极其阴损,莫要着了她的道。”

木仙道:“先前有一个邵姑娘,现在又有一个程姑娘,都不是什么善茬,都恶毒阴险无比……看来以后要遇着叫什么什么姑娘的人,千万要小心……”

“嗖!”

木仙话音未落,一道破空之音骤然而起,紧接着我便觑见一道乌光疾驰向木仙,而木仙毫无防备,愕然间,那乌光已经临近木仙的太阳穴!

“小心!”

表哥大吼一声,早抄起砍刀在手,上前去挡那乌光!

阿秀皓腕急挥,一根红绳缠着一颗铃铛奔向那乌光!

但是他们都没有另一个人快,在乌光掠过的瞬间,望月已错动四眸,曼声念道:“大执空术——翻云覆雨。”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紧缩,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空间似乎瞬间扭曲,而那乌光也陡然转了方向,擦着木仙的鬓角飞过,恰恰又掠过店老板的眼前,然后铮然一声打进屋子里的墙上,全部没入!

对方手劲之强悍,着实令人骇然!

“啊!”店老板这才吓得惊魂甫定地惨叫一声,然后便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响声,都先生叫道:“哈!快看,他也吓尿了!”

不用看,已经有股骚臭味隐隐传来,我不禁暗自摇头,这些人动不动就尿裤子,真是……

“何方贼子暗算?”表哥没有英雄救美成功,心里窝着火,骂了一声就要横刀冲出去,却被木仙一把拉回,道:“急什么!小心有诈!”

表哥立即止住身形。

我却听见一阵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倏忽远去,略一沉吟,脑海里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来,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居然是她?她竟然也在这里?”

“是谁?”木仙、阿秀、表哥、江灵几乎异口同声地看着我问道。

“邵如昕。”望月淡淡的接了一句。

“啊?”众人目瞪口呆:“是她?”

我的心中也正是这个想法。

片刻后,木仙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江灵则快步走到刚才那乌光射进墙壁的地方,扬起金木双锋用力戳进去,一挑一剜,一件小东西便弹了出来,江灵就伸手去抓,我叫道:“小心有毒!”

江灵连忙又把手往前伸了半尺,用右臂隔着衣服托着了那东西,看了看,道:“是一枚铜钱。”

说着,江灵便走了过来。

我也已经看清,确实是铜钱,而且是很熟悉的铜钱。

“这个没毒。”我从江灵手臂上取下铜钱,捏在手中,道:“这确实是邵如昕的东西,压鬼钱。”

望月道:“我们曾有一场恶战,这钱我也认得,她打钱的劲力我也辨认的出来。”

这话一说完,屋子里便沉寂下来,大家都有些尴尬。

木仙更尴尬,片刻之后才道:“这地面邪,说曹操,曹操就蹦了出来!”

我道:“你以后还是积点口德吧,刚才要不是望月在,你就算不死,也毁容了。”

木仙最爱惜自己的容颜青春美貌,当即被我吓的脸色惨白,眼珠子一转,却又反咬我一口道:“都是你!都怪你!”

我愕然道:“关我什么事情?是你背后说人家长短,被人家警告了嘛。”

木仙道:“邵如昕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我们到哪儿,她就到哪儿?还不是因为你!肯定是你暗中和姓邵的约定了什么,或许就是你让她跟着咱们的,这样你们就有机会暗自见面,你也能保护她,她也能保护你,呸!早知道这样,我们还跟着你干嘛?真是伤心恶心!”

“你,你,你……”我瞠目结舌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转眼一看江灵也瞪着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木仙真是嘴毒的很,没理还要咬别人三分深。

实在是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让邵如昕跟我来了?

邵如昕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知道?

可是这怎么说?

越描越黑,还不如转换话题,不再说这事情了。

 于是我干咳一声,道:“好了,我不跟你胡搅蛮缠,邵如昕现在不是咱们的敌人,只要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你们赶紧回去睡吧,我还灵儿还要在这里守夜。”

“谁跟你守夜!”江灵杏眼一瞪,道:“自己守吧!”

“对,咱们都去睡觉!”木仙说着,上前一把拉着江灵,道:“灵儿你跟我们一起,咱们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要抱成团,保护好自己,至于某人,有邵大姑娘保驾,还轮得着咱们?”

江灵还真的跟木仙手挽手一道去了,阿秀紧紧尾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瞟了瞟表哥,表哥也是大眼瞪小眼,望月则永远都是那副表情:无所谓,我无所谓,爱谁谁……

只有彩霞笑了笑,道:“师父,我和望月陪着你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望月累到现在,数次动手劳神,还没好好休息,咱们这一伙人关键时刻就靠他了,他得随时保持最清醒和最有力的状态,你们还是去休息吧……嗯,让表哥陪着我吧。”

望月和彩霞也走了,表哥看了看我,道:“元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让邵如昕跟着你呢……”

“你闭嘴!”我正气不打一处来,见表哥也这么说,立即出口截杀,道:“表哥,你情商太低,怪不得木仙都不爱搭理你!”

这么一说顿时戳到了表哥的痛处,表哥也气哼哼的坐到一边,别过头,不看我。

“两位大师,邵姑娘又是谁?跟程姑娘是一伙的吗?”都先生突然弱弱的问了一句。

“闭嘴!你睡觉!”我和表哥异口同声斥责道。

都先生赶紧缩到了床角,也不敢躺下,因为床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劳先生的尸体睡过。

而床的一旁,还躺着劳先生的尸体,都先生也不敢靠近。

我和表哥则各自占据一把椅子,闭目假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股微弱的香味幽幽传来,我猛然惊醒!

我的魂力和元气虽然不能调遣,但是我的耳朵、鼻子、眼力可都是练出来的,相音、相味、相色、相形都没有任何问题,这味道,自打甫入鼻腔时,我便已相认出来,是软毒——也即麻醉人却不伤人杀人的毒。

我周身百骸都有极气滞留,寻常的阴毒阳毒,我是分毫不惧的,所以当我嗅到这毒味后,我心中反倒是一片欢喜——敌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而且这动手的手段如此下作,居然要下毒!

可见是黔驴技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