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点头,太子凤傅礼座下第一谋士,上一世,凤傅礼登基之后,张显官拜丞相。

洪宝德继续道:“张显暗里是凤傅礼的座上宾,太子被勒令不得参政之后,张显便是太子在朝中的眼睛,自然得仔细盯着,可就在前几日,张显抱恙休沐,连着好些天都没有上朝,我让秦臻帮我查了一下,果然抱恙是假,他实则是去了一趟牧流族边境。”

萧景姒给洪宝德递了一杯茶,她喝完继续道:“太子和另外两位王爷大婚在即,顺帝召令出使牧流族的颐华长公主归国,传旨的人前脚刚去,后脚太子的人就跟了去,此事绝对有古怪,而且顺帝为了等颐华长公主,将婚期一拖再拖,实在蹊跷,我猜想,顺帝是在等颐华长公主带来什么东西。”

萧景姒放下,不瘟不火的神色:“太子大婚必定会再起波澜,凤旭日子不多了,自然是等救命的东西。”

洪宝德一个鲤鱼打挺,从后面抱住萧景姒:“我家景姒真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萧景姒笑而不语。

洪宝德在星月殿里腻歪了一上午,午膳也是在星月殿用的,说是这里的茶水好,糕点好,风光好,想腻着不走。

晌午,顺帝身边的方公公来了一趟星月殿,自然,进不了星月殿的寝宫。紫湘来通报:“主子,永延殿来传话了。”

“何事?”

“颐华长公主在白屏山被劫了。”

原本闹着要萧景姒陪寝的左相大人瞬间就没了午休的兴致:“我闻到了,猫腻的味儿。”

萧景姒笑:“看来是有人觊觎皇帝的救命稻草了。”眯了眯眼,不禁涌现出上一世的种种。

大凉二十九年冬,颐华长公主在白屏山被劫,上贡物资丢失,牧流族的千古灵药龙藤花不见踪影。

大凉三十年初,顺帝重患不愈,无药下症。

大凉三十年初,帝病危,平广王携帝令诏书,传位储君,太子摄政。

上一世,那龙藤花,最后,便落入了凤傅礼囊中,也正因此,皇帝病重昏迷,太子摄政大凉。

果然同上一世一般,凤傅礼坐不住了,上一世,此事还是当时身为准太子妃的她献计献策,就是不知这一世凤傅礼的准太子妃,预知了多少,又出谋划策了多少。

可惜,这历史,大抵又要被改写了。

洪宝德念叨了一句:“这白屏山的劫匪可当真胆大包天啊,连凤家十七那女霸王都敢劫,就不知道是谁壮了胆子。”

萧景姒不语,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后,顺帝便召国师大人,以及朝中几位大臣商议此事,消息传得十分快,不过半天时间,市井便知道了这一出,茶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便开了场子,说道:“大凉二十九年,冬月,太子婚期将近,颐华长公主凤昭芷出使牧流族归朝贺太子大喜,途经白屏山,遇劫匪。”

次日,顺帝令怡亲王与宣王凤容璃赴白屏山剿匪。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钦南王府,不过,楚王府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世子爷不关心白屏山状况,却盯着另一件事。

未时,菁华来禀报:“世子爷,探子来报,温伯侯已经入了章山关了,最多不过一日便会入凉都。”

这温伯侯是何人?大名温思染,说起来,世子爷还要尊称那位侯爷一声外公。温伯侯是首富温家的现任当家人,年纪不过十八,辈分却高得离谱,便是宫里的温淑妃和已逝的钦南王妃都要称呼一声小叔叔,到了宣王和世子爷这辈,按辈分,就得喊外公了,当然,世子爷和宣王殿下是打小也没喊过一句,虽然温伯侯时常倚老卖老仗着辈分作威作福,奈何温伯侯着实是个文弱公子,没有半点武艺,是以,时常被世子爷打压,不过,不得不说这温伯侯这赚钱的本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以,顺帝有几分忌惮,便想拉拢拉拢,封了个闲散侯爷。

这温伯侯上一次来凉都还是半年前,颐华长公主出使牧流族后,就不见人影了。

“让人去守着章山关城门,若是见了他,”楚彧想了想,“打晕了,关起来。”

虽然温伯侯与世子爷感情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姻亲啊。菁华觉得不妥:“世子爷这是为何?”猜测,“温伯侯又惹您不悦了?”

温伯侯是个无赖性子,除了会赚钱,为人还真不靠谱,是以,老被世子爷嫌弃。

楚彧这会儿就很嫌弃:“因为他蠢。”

菁华:“……”伯侯大人好歹也是首富温家第九代嫡传的当家啊,银子都赚到各个国去了,不至于蠢吧。

再说星月殿,萧景姒刚从永延殿回来,便要出宫,只要了两匹马,要只身去白屏山。

洪宝德拉住她:“凤朝九和凤容璃前脚刚走,你后脚也要跟去,这事有蹊跷,太子不知道在算计他老子什么?便让他们狗咬狗罢,你还是莫要去蹚这趟浑水好。”

萧景姒摇头,换上了简单利索的衣裙:“颐华长公主出使牧流族带回来的那味药材。”萧景姒语气坚定,“我想要。”

洪宝德惊讶:“皇帝的救命稻草?”

“嗯。”

果然是个好东西,谁都想要,顺帝想要是救命,太子想要是杀人,洪宝德想不明白:“你要来何用?”

她不言,取了她的短刀和长剑,甚至将发间的玉簪换成了锋利的珠钗。

这是要去干架啊!洪宝德突然想起了之前萧景姒问过她的一味药方:“凤十七从牧流族带回来的药是龙藤花?”

萧景姒点头。

果然如此,景姒还在谋那四味药材。

洪宝德似玩笑,神色却有些凝重:“景姒,到底是谁面子这般大,能让大凉的一品国师大人千方百计为之求药。”

萧景姒没有回,洪宝德猜测:“钦南王府那位?”楚彧身子骨不好,要这稀世的药材便也说得通。

萧景姒没有否认。

洪宝德笑:“景姒,你这是真动了凡心。”十几年波澜无痕的芳心,这一动,就惊涛骇浪了。

走之前,萧景姒吩咐古昔:“你去钦南王府守着。”

萧景姒只身一人便去了白屏山,因为她道要智取,便不准紫湘打草惊蛇,洪宝德自知拦不住她,便只好去将军府搬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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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景姒独闯白屏山

萧景姒只身一人便去了白屏山,因为她道要智取,便不准紫湘打草惊蛇,洪宝德自知拦不住她,便只好去将军府搬秦臻。

大凉二十九年冬,怡亲王凤朝九领兵五千,出城剿匪,宣王凤容璃同往,首战亲征,率兵两千,从左翼峡谷攻之,不过半个时辰,初战告捷,灭敌数人,贼寇不济,退至峡谷上游,宣王令下乘胜追击。

虽有一时周旋,贼匪死伤却不多,副将宁林谨慎思量,劝道:“宣王殿下,穷寇莫追。”

凤容璃首战告捷,一腔热血甚是澎湃,执剑冲在最前头对宁副将之言不以为然:“怕什么,本王定要活捉了他们。”下令道,“诛贼寇首领者,一律升官进爵!。”

顿时,禁卫军奋力前冲,跻身峡谷,远去几百米后,探兵来报:“殿下,前方无路。”

宁林察觉异样,驾马上前,定睛一看,心道不好:“殿下!我们中计了!”

前方百米,高山耸立,根本没有出路,凤容璃当下刻不容缓,调转马头,却见前路灌木丛中,人头攒动。原来节节败退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这帮狡猾的贼人!

凤容璃立刻高声道:“快,撤!”

刚一声令下,灌木丛里一名身高马大的男人站出来,大笑一声:“哈哈哈,想走,没那么容易。”

宁副将当下便道:“保护王爷!”

瞬间,禁卫军执起盾牌,将凤容璃护住。

贼匪头领也不甘示弱,高声喊道:“传我的令,活捉凉军头目者,一律赏金银十石。”

一时间,刀光剑影,混乱喧嚣。

隔着一座山头,右翼峡谷外,怡亲王凤朝九驻兵此地,日落时分,卫兵入营。

“报!”

“说。”

卫兵不敢耽搁,立马言简意赅回禀:“王爷,宣王殿下中了埋伏。”

凤朝九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大凉二十九年冬,怡亲王兵分两路剿匪,宣王首战,领兵从左翼伏击,在南关峡口围剿贼寇,贼寇不敌逃窜,宣王乘胜追击,却遭贼寇反向包抄。

钦南王府,菁华方得了白屏山的消息,便匆匆来禀报,这会儿,还未日落,世子爷还在寝殿休憩。

菁华推开门进去,喊了一声:“世子。”

楚彧许是刚醒,睡眼惺忪:“嗯?”

都足足睡了一天,世子爷还没睡饱,菁华将声音放大了些:“怡亲王刚刚来报,宣王殿下在白屏山中了埋伏。”

楚彧懒懒伸了个腰,就说了一个字:“蠢。”

菁华不否认,请示:“世子爷,钦南王府可用援兵白屏山?”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表兄弟,断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然而——

楚彧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钦南王府不管闲事。”

闲事?温淑妃只怕再过一时半会儿就要来钦南王府抹眼泪了吧,菁华还欲再劝几句,华支便来了,神色有些匆忙:“世子爷!”

楚彧冷声:“若无要事,不得来扰我。”

世子爷大概是还没睡饱,脾气不大好,华支犹豫了一下,说:“是温伯侯那出了岔子。”

楚彧烦躁地蹙眉,极其不耐烦:“他又怎么了?”

华支回话:“城外别庄的管事来回禀,说温伯侯他,”华支汗涔涔,“遛了。”

楚彧眸色怎叫一个冰冻三尺。

“如何遛了?”菁华十分不解,他分明派人严加看守的,每一个出口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看守,伯侯大人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飞檐走壁,想要逃出去,不该啊。

华支如实说:“侯爷从后院的狗洞里钻出去了。”

菁华:“……”这家伙,真是没有一点节气,“侯爷怕是去了白屏山,可用属下去寻人?”

楚彧冷着张水墨画般精雕细琢的俊脸:“他要去找死,拦着作甚。”

菁华便不语了。

半个时辰后,去钦南王府传话的卫兵回了。

凤朝九一身戎装,从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快步走出来:“楚彧怎么说?”

“王爷,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说,”传话的卫兵有点胆颤,头上冷汗直冒,“说如若凤家的人连区区贼寇都要钦南王府出手,这大凉的江山还,”声音越说越颤抖,越说越胆战心惊,“还不如换人。”

凤朝九闻之,嘴角一抽:“他倒敢说。”

这大逆不道的话,他倒说得有理有据。

一旁乔副将听完,忧心忡忡:“王爷,我们只剩了三千人马,这白屏山易守难攻,钦南王府不肯出兵,国舅府又信任不得,那还有何人能去援兵南关峡口?”

凤朝九倒不急:“不用。”

乔副将不甚明白:“不去援兵,那宣王爷他岂不危险?”

“堂堂天家王爷,区区一个白屏山还不敢动他,让他吃些苦头也罢,总比他日在战场上丢命强。”

乔副将听得一头雾水,这是几个意思啊。

凤朝九将白屏山的地形图铺开,瞧了一阵,突然道:“宫里的招降书怕是快要下来了。”

招降?不是剿匪吗?怎么变招降了?乔副将满腹狐疑:“王爷是何意?”

凤朝九轻笑了声:“皇兄若真想将这群贼寇一网打尽,怎会只派给本王五千人马。”

怕是这白屏山里,有帝君想谋之物,是以,投鼠忌器。

乔副将深思了,宫里不是真想剿匪,白屏山的贼窝里,也不是真的劫人,这都是唱的哪出啊,

日头已落,寒冬的夜,极冷。

城郊以北五里,白屏山傍水而立,地势险峻而陡峭,山下常年浓雾萦绕,除了水路,唯有峡谷可通行,一夫当关不过如此,蜿蜒峡谷盘旋的尽头,可见木屋,一旁的石碑上,书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麓湖寨。

此处,便是白屏山劫匪的老巢,正点了炉火,两个男人对立而坐,一旁案几上,放了几坛好酒。

其中一人端起酒碗,一口喝下,甚是豪爽:“先生当真神机妙算,怡亲王的行兵策略都让先生你料准了,连宫里那位的心思也揣度得不差分毫,在下佩服。”

此人身穿一身鹿皮外裳,黝黑的脸,浓眉大眼国字方脸,右眼角处,有一条手指长的疤痕,像蜈蚣般形状,这便是麓湖寨的老大,孙敬。

“神机妙算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奉了殿下之命。”

开口之人,坐在位首,脸上戴着青铜铁面,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听声音不过壮年。

孙敬对此人十分恭敬:“还请先生告知殿下,我孙敬必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那人连道了三声好,端起酒碗拱手礼让,说:“他日事成,殿下自会论功行赏。”

孙敬笑得眯了眯眼,也端起酒碗:“那孙某就先谢过先生吉言了。”

座上男人豪爽一声大笑,干了碗中的酒:“你等着便是了,等擒了宣王,宫里的招降书便会送来了,到时候招降的消息传开,便是顺帝拿不到他要的东西,也得君无戏言了。”

只是这宫里的招降书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南关峡口的战报。

“大哥!大哥!”

孙敬横了那乱闯之人一眼:“我这还有客人,平日里我没教过你规矩吗?”

来人是麓湖寨的六当家瞿虎,生得虎背熊腰的,性子有些急,说话不太利索:“不是,大哥,南关峡口出事了!”

“有先生献计,凤容璃都自投罗网了,又有老二守着关口,凤容璃那小子还能掀什么浪。”

瞿虎急得出汗:“南关峡口大火,都快烧到山腰了。”

孙敬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眼角的疤痕像只蠕动的蜈蚣,凶神恶煞地:“你说什么?南关峡口怎么会大火,老二呢?他在哪?”

说到此处,就是脸覆铁面的男人也变了眼色:“快说清楚,怎么回事?”

瞿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眼眶都红了:“南关峡口失守,我们寨子里守关口的弟兄们全军覆没了,二爷他,二爷他……没了!”

孙敬瞳孔狠狠一缩,额头青筋暴起,他咬紧了牙吼着:“是谁?凤容璃的援兵是谁?”

瞿虎只道:“还、还不知晓。”

孙敬扬手便碎了手中的碗,眼中尽是狠辣:“来了多少人马?”

“南关外守山的兄弟说,”瞿虎难以置信,“说是单枪匹马。”

单枪匹马,竟是单枪匹马破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南关峡口。铁面男人眼底忽明忽暗,阴冷一片。

半个时辰前,凉军中计,宣王凤容璃被困南关峡口,所率千人,死伤惨重,贼寇不依不挠,两方对垒,凉军毫无地形优势,毫无还击之力,眼看着一片禁卫军就要全军覆灭,突然,战乱喧嚣里乍起一声巨响。

“砰!”

只见大石突然砸下,从高耸的崖壁上过滚下来,顿时,麓湖寨的一干兄弟都愣住了,盯着那长了腿一般碾过来的大石,四处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

领话的男人,便是驻守关口的麓湖二爷,鳌占,素以凶狠著称。

手下之人说:“二爷,有异动!”

鳌占丝毫不放在眼里,早便杀红了眼,大喝:“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都给老子杀!”

血腥蔓延,刀光剑影不止不休。

而此时,那陡峭的岩壁之上,碎石滚落,没了大石遮掩,女子衣裙翩翩,远远望去,一抹白影站在高处,接天连月,她被笼在夜色初上的霞光里,而她手里,握着匕首,一言不发地静静俯视,匕首之下,正抵着男人的咽喉,只要那被擒住的男人稍有动作,她可以立马让他身首异处。

“二哥,”贼寇当中,有人惊呼一声,“那、那是——”

鳌占猛然抬头看去,大喝:“鳌江!”

那被女子劫持在刀下的,正是麓湖寨二爷鳌占的独子。

“爹,救我!”

鳌江刚喊完,冷冰冰的刀刃便抵在了喉咙,身后传来女子清泠却极其好听的嗓音:“刀柄滑手,别动。”

被包围在最里侧的凤容璃顿时竖起了耳朵,这个声音……

鳌江腿都吓软了,浑身哆嗦,却不敢乱动。

鳌占当时便红了眼,一个纵身跳到石壁下:“你是谁?挟持我儿想做什么?”

只见女子不急不缓,懒懒清幽的嗓音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手中鳌占刚要叫喊,女子一脚顶向鳌江腰腹,他跪地扑倒,手被擒在身后,刚要动弹,女子素手一转,再逼近鳌占的咽喉一寸,她道,“退!”

被贼匪逼至峡口末端的凤容璃骤然抬眼,月色昏黄,看不清女子的模样,然远远望去,那一身气度,像极了一个人,萧景姒……

她怎来了?!

鳌占见爱子痛呼,怒不可遏,死死盯着萧景姒,仿若下一秒便要将她剥皮抽筋:“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试试,我绝对——”

不待鳌占说话,便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只见那女子的短刀已经入了咽喉三分,血溅衣襟:“你看我敢不敢。”

她敢,这女子敢独身一人闯进南关峡口,一人对上麓湖寨八百兄弟,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鳌占大声遏制:“快住手!别伤我儿子!”

“那我再问一遍,”萧景姒抬眸,暼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凉军,“退,还是不退?”

鳌江脖颈处,血流不止,方才那一刀,这女子便要了他半条命,见鳌江已奄奄一息地跪在石岩上,反观那女子却不慌不乱,眉眼慵懒。

鳌占咬咬牙,令下:“退!”

一时,麓湖寨的一众兄弟连退数米,至南关峡口入口。

萧景姒又道:“再退十米。”

再退十米,便是四面环山仅容一人而行的峡谷,峡谷出口通向南关群峰的山腰。

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鳌占正迟疑,便又听闻一声惨叫,那女子的刀再入三分,她却面无表情,冷静至极:“你再拖拖拉拉,我立刻送你儿子上路。”

鳌占瞳孔都欲凸出来,咆哮:“快,退后十米!”

贼匪退后十米,至峡口最窄小腹地之内,隔着百米距离,鳌占握着大刀,喊:“快放了我儿子!”紧了紧手里的刀,只要鳌江脱身,他势必要将这女子碎尸万段。

“你当真要我放手?”萧景姒似思忖什么。

鳌占阴测测地盯着女子,毒蛇般狠辣的眸:“再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气。”

萧景姒狐疑了须臾,抬起冷冷清清的眉眼:“这是你让我放的。”

言罢,她松手——

“呃……”鳌江身体抽搐了一下,脖子上的血飞溅三尺,两眼一番,便倒地不动了。

方才她那两刀,早便深入咽喉,这刀刃一抽出,颈动脉那一指长的刀口,便毫无阻隔,血流如注。

鳌江瞳孔欲裂,暴戾嘶吼:“江儿!江儿!”

“爹……”鳌占呜咽了一声,便咽气了,还睁着眼,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鳌占大恸,整个身子便往前一栽:“江儿!”猛地抬眼,血丝遍布的瞳孔几欲凸出,狠狠剜向女子,“你竟敢耍我!”

“是你让我放手的。”她纵身一跃,跳下了岩壁,环顾四周似在寻什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若是我不松手,兴许还有救。”

这麓湖寨之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死一个少一个,死两个,便少一双,萧景姒抬眸,睃了一眼峡口,嗯,约摸有七八百人。

鳌占丧子,疯了一般,抬起刀便奋起直扑:“你杀了我儿,妖女,拿命来。”

萧景姒睨了一眼:“晚了。”

话落,长剑出鞘,她握剑,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枯树,纵身一脚踢过去,正中鳌占胸腹,他被重力击退了数米,刚要起身,那女子手中已燃了一点火星。

鳌占大惊:“你——”

素手一扬,火折子落在了那枯树上,顿时火光大作,连日晴了好些天,这枯树,遇火便着。

鳌占被火光熏红了眼,纵身跳起,一脚将枯树踢开,却不料,火星沾染之处,瞬间燃起大片大片的蓝火!

有人惊道:“不好!”

然,已经来不及了,那燎原的火势,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蔓延扩散,冉冉浓烟里全是蓝火。

这峡谷中,被动了手脚!

“这是——”

“是磷粉。”萧景姒淡淡睃视。

鳌占大喝:“快!撤!”

撤?往哪里撤!怎么撤,这峡谷仅一人通行,火势如此迅猛,前进是一千米长峡谷,死路一条,后退——

鳌占刚转身,那女子便纵身起跳,一个反踢,大石飞来,砰的一声重响,堵住了峡口。

一夫当关,易守,也宜攻,顿时,大石之后的峡谷里,惨叫连连。

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打着全军诛灭的算盘。

凤容璃傻眼:“你、你、你——”

短短不过半响功夫,她以一人之力,反败为胜,这个女子,好——变态!

“你、你——”你了半天,凤容璃都回不过神来。

萧景姒一眼暼过去:“宣王殿下,若有下次,”她郑重其事,“用点脑子。”

她是鄙视他的脑子吗?

凤容璃辩解:“萧景姒——”

她丝毫没兴趣,转身走进了火里,一身白色的劲装,未染烟尘。

凤容璃下意识喊住她:“那里没路!”峡谷里全是火光,她还能飞过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