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霄喝了口茶,哽着脖子咽干净了重阳糕,不自然地道:“我就这么吃。”

刚说罢,一只手拍在他脑后,叶诞经过,骂了一句:“吃个糕点,怎么同饿死鬼一般。”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只说是扬波做的糕点太好吃了吧。

叶诞听到糕点是温澜做的,露出复杂的神情,隐隐带着同情地看了儿子一眼。儿子要叫温澜满意,也不容易啊,可算忍辱负重了。

叶诞在叶青霄肩上拍了拍,“那你更要慢慢吃了,否则怎么好好品味扬波的手艺。”

青霂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阿爹和四哥一般,看扬波处处都好呢……

……

这厢玩乐一会儿,叶青霄两个兄长都下楼去了,他们约了同僚来赏玩,到园中作陪。便是青云也蹦跳起来,说学舍里的同学今日约来了园子,要下去一道玩。

不多时,剩得除却叶青霄就只是姑娘家了。

青霁玩笑道:“四哥,你没有朋友么?”

叶青霄才不放心让温澜和这么多姐妹一道坐,就算温澜没那个意思,女儿家间注意,总喜欢牵手相依,如此也不行。

青霂却是自觉深知叶青霄苦心,叹口气道:“哥哥衙门忙碌得很,近来累了,重阳不必办差,好生休息休息。”

叶青霄真不知该如何谢谢妹妹的好意。

温澜笑而不语,依着阑干向下看,园内大片大片的金黄,间或夹着浓红,煞是好看,秋风鼓荡着她的衣袖,仿佛要凭风而起。

叶青霄偷眼去看,心底莫名躁动起来,有个羞耻到连在自己心底也无法直言的想法,她生得真好看。

温澜虽然将眉描细了,可她的眼底仍然埋着叶青霄熟悉的张扬,有时也会漏出一点恶意,把他气极了。都怪温澜易弁而钗,这雌雄莫辨的美感令叶青霄难以直视。

这时,温澜却忽然转过脸来,直勾勾盯着他。

偷看的叶青霄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在心里不住地想我只是“盯”着她。

温澜皱眉道:“有人落水了。”

“哦哦……什么?”叶青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阑干边向下一望,远处湖中果然有人在扑腾,岸上的人正用竹竿引他,试图叫他抓住上来。

这样的距离也看不清到底是谁,然而很快有家仆禀报,还在高阁下头便急急大喊:“不好,青云少爷落水了!”

家仆怕喊得不清楚,直接喊出了青云的姓名。

这一嗓子,把叶训夫妇惊得都从冷板凳上弹了起来。

没想到落水的不是旁的游人,而是青云,众人哪里还有心思玩乐,除了身子虚的叶老爷子夫妇与蓝氏,其他人都赶下楼。

白氏跑得钗环都掉了,到湖边一看,青云虽然被救起来了,但被平放地上,脸色青白,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一下扑了上去哭嚎起来。

青云的同学慌张地道:“因在湖心落水,竹竿不够长,我们游过去救起来,已这般了……”

青云架小舟要去湖心摘荷叶,谁知道一个不慎落水,小舟都打翻了。

白氏摸着青云手脚都是凉的,也没什么气息,整个人厥了过去,被丫鬟和青霁扶着按人中,才苏醒一刻,又几乎背过气去。

叶训也抱住了青云,好歹还有几分理智,“我儿才落水一会儿,还有救啊,去叫大夫来!”

周遭人多,不少百姓来看热闹,都被也叶府仆婢推远,好留出地方。

叶青霄扑上来,仔细去摸青云的心口,“二婶你让开,青云心口还有热气,叫大夫来不及了,我来试试。”

“青霄,青霄你要救青云啊!”白氏嗓子喊劈了,也顾不得形容。

“莫要喊了。”叶诞一推叶训,叫他扶着自家媳妇儿,又让仆婢把年纪小的女孩都带走。

叶青霄把青云衣裳解开,整个扛在肩上,背贴着背,抓着两脚,试图叫他把水吐了。白氏平素老喂青云吃补药,这十来岁的少年,又落了水,身子沉得很,一会儿工夫,叶青霄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

叶谦上前搭了把手,急道:“怎么还不吐水,可要灌些酒下去。”

“砰!”

正是此时,众人听得一声闷响。

叶训夫妇挂心青云,其他人却看得清楚,方才一个漂亮姑娘极不文雅地抬脚踹一旁盖到一半要做花房的土壁,大约这姑娘力气又大,土壁也不大紧实,竟然叫她生生踹倒了。

温澜冷静地道:“四哥,身已僵了,怕是吐不出来。”

白氏疯了一般喊道:“胡说八道,谁说吐不出来,青霄你快点救弟弟,青云,青云你把水吐出来啊!”

她几乎要扑出去了,叶训险些拖不住,徐菁和丫鬟一起把她给抱住,几个人方制住。

叶青霄却熟知温澜的行事,他把青云扛到温澜面前,喘着气道:“怎,怎么……”

温澜将青云放平了,沉稳地道:“取用别的器物都来不及了,只试试能不能将水汽吸出来吧。”她将土盖在青云身上,只把眼睛嘴巴两处露出来。

温澜的语气太过笃定,叶青霄还随她一同把人盖着,白氏听着眼见着,甚至都慢慢不挣扎了,白着脸依在丈夫怀里,喃喃念着:“我的儿啊……”

过了半晌,青云仍不见动静,白氏焦躁不安,被叶训摁住,满头大汗地低声安慰:“没那么快,再等等。”

白氏眼泪成串掉下来,呜咽出声。

温澜盯着青云,忽而向周遭一扫,起身走到旁边,来此的游人有的自带了酒食,她劈手夺过人家的食盒,在里头翻找一番,捏出一瓶东西回来,又把青云的鼻子也露出泥土外。

叶青霄闻到酸味,再看她动作,脸色一变,低声紧张地道:“你要做什么?”

旁人或许猜不到,或者不会往某处想,但他与皇城司打过交道便知道,皇城司有项酷刑,便是把醋灌进人鼻子里,犯人会生生呛出血来。

温澜淡淡道:“他若再不醒,我便要灌进鼻子了。”

竟然还真要灌醋,叶青霄急道:“你想上刑啊?吐血怎么办?”

温澜反问道:“那水不也一同吐出来了?”

叶青霄无语,竟不知还有用酷刑救人的,可思来想去,这还真是无奈中的办法,怕也只有温澜才想得出来了吧。

温澜手摸着壁土,在叶青霄略带惊恐的目光下,正要给青云灌醋,他猛然一声咳呛,已醒转过来。

温澜一挑眉,醋用不上了。

与此同时,白氏也发出了震天的尖叫声:“青云啊——”

……

叶青霄一身泥土与汗水,还有沾上的湖水,好在是自家园子,他在房内擦洗一番,准备换上干净的衣裳。

思及方才那情形,若不是温澜,青云怕凶多吉少,而且还差那么一点点,温澜就要拿酷刑救青云了。

叶青霄正在唏嘘之际,门忽而开了,他还以为是小厮来伺候,转头道:“不必——”

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只因进来的是也梳洗换装后的温澜,头发还带着些水汽,贴在莹白的肌肤上,鸦黑鸦黑的。

叶青霄见到温澜,一下把衣服抱在身前,想想不大对,又赶紧抛开了。

此时温澜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叶青霄又浑身不自在地把外衫匆忙披在身上,恼怒地道,“干什么你!”

“路不熟,走错了。”温澜淡定地退出去,“四哥挺白的,是可怜的白。”

叶青霄:“…………”

第29章 头面

叶青霄闷闷不乐地换好衣裳,深深有种被温澜羞辱的感觉,他就知道温澜还是那样心眼坏透了,丁点事也记到如今。

她能不认路?她就差过目不忘了,能进错房么,那趁早从皇城司告老还乡吧!

叶青霄出去时,温澜还未出来,毕竟她现在是女子身份,梳洗得比他要慢。叶家已请了大夫来,青云虽救醒了,但毕竟几乎气绝,又惊悸过度。

大夫验罢郑重地说,青云口鼻吃水太多,再晚一些就真救不回来了,即便如此,现在也要好好养着。

白氏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夫,确认了青云无恙后,才松下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自己也双腿一软,险些倒下去。

叶训把妻子扶着,神色不大自然地道:“这次多亏了青霄和扬波,否则我儿危矣。”

白氏心情极为复杂,她虽然厌恶极了三房的人,尤其是在徐菁和扬波那里碰得头破血流之后,甚至即便叶谦升官了,她也难以拉下脸去讨好。然而如今扬波救了青云,叶谦也搭过手,她心底实在很难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虽说仍有点心结,白氏仍是给叶谦和徐菁行礼,呐呐道:“回头我再备谢礼,若不是青云的兄姐,青云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白氏平日最是溺爱儿女,有个头疼脑热、刮擦青肿都能嚷嚷三天,遇着这种事,难怪气焰全无了。

叶谦心底还是有些痛快的,侄子是肯定要救的,回过头能看到二哥夫妇主动低头,也是难得。

面上叶谦还是淡淡道:“都是一家兄弟姊妹,这是应该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叶训夫妇难免又想起那时白氏和青雪指认青霄、扬波有私情,不禁脸上发热。

“好了,你们还知道这点就好。”叶诞说道,“待青云大好了,老二还是得好好教一教,这个年纪了还如此毛躁,把自己折腾得溺水,这是园子里人多,倘若在郊外哪里有人来救他?弟妹平日过于溺爱子女,定然要严加管教。”

放在平日,白氏肯定是不会认的,这时却不得不点头,她自己也心有余悸着。

……

移玉给温澜把头发丝都擦得干干的,只有一点儿湿气,这才作罢。

“姑娘,二房那头,有人挑唆了一番。”移玉一面给温澜挽发一面道。

温澜顿了顿,“嗯?”

移玉小声道:“大夫给云哥儿看过了,说是差些救不回来,知道没大碍大家也散了,二房那边,白氏的表嫂同她说,青云少爷蹊跷落水,说不定是皇城司为了报复大房和三房干的,只因不便直接对大房、三房下手。”

温澜竟笑了出来,“这倒是个法子,若是如此,叶训夫妇岂不恨上我们,叶家内里乱起来,省得人出手。”

移玉也抿嘴笑了笑,“他们哪里知道外人手伸不进来。最好笑的是,你知道二夫人怎么答的?”

温澜思及白氏的德性,轻笑道:“她这次若还不长记性,便真是没救了。”

“还好,二夫人斥责了表嫂一番。”移玉给温澜学了学,白氏一听便炸了,直问表嫂是不是想被她告到皇城司去了,她儿子有多粗心大意,毛毛躁躁,她自己知道,这要是人祸,也是青云少爷自己造出来的。

白氏的表嫂被吼得哑口无言,那谁叫平日白氏就不服输,她竟没料到白氏这次痛快认了,毕竟白氏面上对三房也带着点别扭,没有太亲近。

“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温澜淡淡道。白氏为人厉害,平日得罪得人也不少了,她那表嫂这么说,谁说得清是为白氏着想,只不过心眼不够用,还是故意害白氏。

移玉笑着点头,这白氏对着其他人撒泼时看着倒也有意思,一想到她冲表嫂嚷嚷“我上皇城司报告你毁谤朝臣了!”就觉得好笑。

叶谦走马上任大名府通判,徐菁也跟着升了一升——受封了个恭人诰命。

说来原先叶谦也要给徐菁请诰命,他成亲后便升了官,于是回京来才请,谁知道还未等请下来,又飞速被拔擢,待一下来,便是恭人了。

诰命文书一拿到,温澜便将头面铺的人叫到了府中来。

徐菁起初还不解其意,“可是有什么问题?还不到看账的时候,我瞧着他们素日生意做得也好。”

“阿娘如今是命妇了,头面该换一换了。”温澜说道。

徐菁忙道:“我这里绢花、簪钗尽足,倒不必特意打新的。日后有用,再打吧。”

若非命妇,寻常妇女首饰不得用金子、珍珠、翡翠,多用些银、玉,民间更多得是用铁钗、木簪的。

不过这命妇里,也有高有低,家境有好有坏,也不是人人都能满头珠翠。

徐菁想着倒不必特意去打新的,只是日后多了选择罢了。

温澜径自道:“阿娘,我们铺子进息那么多,不就是给用的,您平时在家中主理经济,闲暇之余把玩些金银珠翠也好,京中时兴样式多,您只管挑就是了。”

徐菁心里砰砰跳,扬波说得可真吸引人,哪个女子不爱俏,她也喜欢好看的首饰。扬波那句铺子进息就是给用的,更是让打算惯了的她心头一阵发热,赶紧握住了扬波的手:“我的儿,你要多为自己着想,你正青春年少,才是应该多打些首饰,日后带到夫家去。你若是也嫁个有出息的夫君,封个诰命,也尽可以满头珠翠了。”

“阿娘,我知道的,现在不是说您的事么,受封是喜事,莫要节省。”温澜反手握着徐菁的手。

一旁的移玉也劝道:“是呀,夫人日后有宴请,也得配几件好首饰。京中都知道咱们夫人资妆甚多,若是还用银首饰,岂不显得悭吝。”

她心中却是想着,温长官要什么满头珠翠,往年每到年节,朝廷给官员发幡胜绢花,簪在发上那才好看得多,整个皇城司,也没有比温长官更俊俏的。

徐菁听罢,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如今在京师,凡事不论自己喜好,还要顾及他人眼光。

……

温澜将头面铺的掌柜叫来,掌柜带了几个伙计,抬了箱笼来,里头尽是一格格的样子,也有成品,一打开,满屋子都被映得金灿灿一般。

身旁伺候的丫鬟都不错眼地看,光是看看心都跳得快些了,这可太羡慕三夫人了,嫁妆多就是有底气,首饰随便打。

徐菁眼花缭乱,听掌柜介绍样式。

“东家,近来京中都爱做镂空的花样,像是这两支,您喜欢什么花,咱们也可以镂刻两支,不拘是时花,近来有位夫人订做了,簪头是小亭子,也有意思得很。”掌柜滔滔不绝地道,“还有这样的金簪,您看看,我们的工匠手艺一流,整个做成龙形,龙身上的鳞片都栩栩如生。凤簪也好看,这翎羽还做成了活动的,摇曳起来多好看。”

徐菁挑花了眼,摸着哪个都觉得不错。

“这么一样样的选得选到什么时候。”温澜虽然细心地考虑到了给徐菁打首饰,但还真不耐一个个挑,说道,“我看了,你这里看着样式多,大致上簪钗也就是十三种样式,冠、梳、篦也是十来种大体变化,先照着这个每样来两三套,金玉珠翠轮着来。另外项链也多打几副。”

徐菁:“……”

温澜说得太干脆了,掌柜一愣,随即连连点头,“这也是好法子啊,夫人您看?”

“这也太……”徐菁快说不下去,“我哪里戴得了那样多。”

“不多吧,阿娘多换换。”温澜心里算了算,京中爱打扮的女娘,匣子里都装得满满的,可能她这一次叫打了,徐菁才觉夸张。

掌柜也在旁边劝道:“对啊,东家,您看这又要分配的衣裳、场合、节庆,算下来也不算多的。”

徐菁瞪着眼睛,又想拒绝,又难以割舍,这么横扫一大把头面简直是她梦里才会出现的,她真没习惯自己有钱了。

“就这么定了吧。”温澜按住徐菁的手说道。

掌柜也看出来夫人心底还是愿意的,连忙记了下来,接下来只定花样就行。

温澜又看了看格子里的饰物,想到叶家几个小姑娘也是正当年纪,这里有成品,便道:“这个漆纱的银冠,那个小玉冠,还有玳瑁镂刻插梳,也给我留下来,我们府里还有几位姊妹。”

温澜这三言两语,将原本可能要挑上一天不止的行为大大缩短了,徐菁这里挑着花样,那边她叫仆婢把冠梳包了送到其他姑娘那儿,漆纱刻花蝶的银冠给青霁,小玉冠送给青雩,一对玳瑁镂凤形的插梳就送到青霂那里。

那边厢,青霂收到了礼物后,插在发髻两边比了比,好看是好看的,便是换在从前,她收了扬波这里的礼物,都不好意思对扬波再有微词。

当然,青霂还是会想一想扬波送自己头面,怕是因着四哥的面子,再问一问,其他两位姑娘那里也收到了,又思及应该是做掩饰吧。

她遇着四哥后,便忍不住说道:“四哥,扬波姐姐送了我一对插梳。”

“她没同我说啊!”叶青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送你做什么?送了你?”

青霂眨眨眼道:“还送了青霁和青雩银冠、玉冠,听说今日三婶打了许多头面。”

那怕是顺带送些礼。叶青霄先放下心来,随即心内极快地冒出一个念头:怎么我没有?

他也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白着脸脚步虚浮地走开,心里暗恨温澜这个混蛋,害得他都胡思乱想起来。

不过,不过到底为什么他连根束发簪也没有呢……

第30章 谄媚

叶谦升官通判大名府事后,这府衙中事务,便需要他与府尹连署才能决定。

起初叶谦面对府尹赵理时还有点忐忑,在心底掂量如何自处。倒是赵理很是谦逊,反叫叶谦若见着什么不足,尽管同他提。

叶谦连称不敢,自己也是方上任,说不得还要郡王包涵。

通判本就是制约、监督长官的,可以直接向陛下报事,可赵理身份又不同寻常知府、知州,他是广陵郡王,极受陛下优待。故此,叶谦得在期间找到平衡。

陛下不会希望他这个通判尽随着府尹,但他若找赵理的麻烦,也得掂量一下。

不知为何,赵理态度虽好,叶谦被他注视时仍是有一丝不自然,想了半晌,大约府尹看通判都这样吧。

因升作通判,叶谦周遭的人更为热络,也有人主动来结交。

这日散衙后,叶谦被马园园约着去吃酒。

马园园把热酒给两人斟满了,问道:“叶叔在府衙可还从容?底下官吏还得用么?”

叶谦失笑道:“我也才从推官升上来,同僚们没什么不好的。”他暗嘱,马园园的确与一般内侍不同,从上次的事情便看出来了,这人重情义,喜好也十分直白。欣赏他,说话口气都是一副憋着谁对他不敬了就要帮忙动手的样子。

“那便好,你也知道,你们在任上不过几年,下头府吏却数代经营,若有个欺上瞒下也容易。”马园园深谙京中各个衙门的德性,尤其大名府这种府务繁杂的地方,里头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那倒不会,我觉得顺得很。”叶谦觉得自己今年运道确实挺好,干什么就没有不顺心的。

马园园满意地点头,又道:“近来京中有造假者,你可知道?”

“府中假伪之物盛行,昨日还有件案子,是酒家告商贩肉食灌水,前日也有卖假茶被抓来的……”叶谦细数起来,多得很。